上期节目的主人公是拥有美好的事业与生活的朱莉,她对过往的一切都很满意,等待她的本该是光明的人生旅程,可命运却无情的用疾病斩断了她的未来。
而今天我们故事的主角瑞塔,和朱莉完全相反。虽然她已经69岁青春不在,但她还很健康,又高又瘦,一双碧绿的大眼睛,头发浓密,整个人看上去只有40多岁。
瑞塔还拥有着健康、美貌与未来,但是她却被困在了过往之中,此前经历的种种不堪,让她对未来失去了希望,她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有比这更不堪的人生吗?
瑞塔已经退休了,一个人住。她每天都会去健身房上早课,不这样的话,她都没有一个起床的理由。回来之后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买东西,一个人窝在家里用无聊的报纸和电视节目打发时间。有时她会在傍晚时分,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但她不会主动与别人接触,甚至好几天都不跟任何人说话。
我们能感受到瑞塔的孤独,在她身上看不到那种生命本该有的活力。抑郁对立面并非是快乐,而正是活力。因为此前经历了太多的坎坷,她一生都和抑郁为伴。
瑞塔是独生女,但父母与她的感情并不好,原生家庭没有在童年给予她应有的爱。她也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朋友,孤独从那时候就开始跟随着瑞塔。这导致他长大之后,一心想要逃离沉闷的原生家庭,去追求新的生活。
在大学期间,她就草率地跟一位学长结婚生子。可她很快就发现,这个原本成熟又迷人的学长,并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他酗酒,而且有严重的家暴倾向。经常对瑞塔和孩子恶语相加,有时甚至拳脚相向。因为瑞塔当初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地辍学结婚,没法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这让她不得不在经济上依赖丈夫。她在忍耐与逃避中,与丈夫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生了四个孩子。
直到有一次特别严重的家暴发生,同时自己的一个儿子差点儿因吸毒过量而死掉。瑞塔才决定,无论多么艰难,哪怕是贫困,都不能再继续这样的生活。
离婚之后,她带着孩子们租了房子,自己找了份工作,生活得很不容易,突然而来的拮据让孩子们也难以接受。而此时她的丈夫又一反常态,常常给孩子们经济上的资助,带他们去高档餐厅吃饭,陪他们玩耍。孩子们很快就忘了之前那个邪恶的父亲,甚至要求要回到他身边。
瑞塔从此成了孤单一人,她甚至为自己带孩子们离开而感到内疚。
五年后,瑞塔遇见了第二任丈夫。这个男人善良、体贴又温和,刚刚丧偶,简直就是自己理想型,在相识六个月后便结婚了。可随后瑞塔发现丈夫真的很长情,以至于他还深陷在丧偶的悲痛中,经常怀念过世的妻子。瑞塔嫉妒这份爱,跟丈夫争吵不休,这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两年。
再次离婚后,她想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也很幸运地遇到了。为了跟瑞塔在一起这个男人不惜和自己的妻子离婚,可五年后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了瑞塔。
就这样,瑞塔每一次都是嫁给自己未竟的理想,经历了三段失败的婚姻之后,年过百半,还是独自一人。她对爱情彻底死了心,在此后的十几年里,她不再与人约会。
那她的孩子们呢?
孩子们和她的关系都非常糟糕,不幸的原生家庭对四个孩子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女儿成年后跟一个家暴男纠缠不清;一个儿子吸毒一直在戒毒所;另一个儿子遭遇了两次失败的婚姻;最小的儿子学业无成,辍学后一直频繁地换工作。
他们痛恨瑞塔当初的懦弱与逃避,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都断绝了与她的联系,从不来往。
瑞塔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父母已经离世,没有爱人,孩子断绝来往,也没有兄弟姐妹和朋友。回顾自己的过往,那些数不清的错误决定让她感到深深的懊悔和遗憾:自己⼀再的嫁错人;没能照顾好孩子们;没有喜爱的工作和事业;甚至连社交生活都没有。
她看不到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还有什么继续下去的意义与价值,所以她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到70岁生日那一天,生活还是这般的糟糕,那她就要做一个了解,离开这个世界。
失败的尝试
尽管脑海中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她还不会立即付诸行动,她是在表达一种强烈的情绪,也是在呼救。
通常人们谈论自*,真正想要终结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自己内心的痛苦。咨询师洛莉要做的,就是帮她找到出路。
为了让瑞塔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兴趣与希望,洛莉提出了一些具体的行动建议:比如说下载交友软件,试着再去接触男性;参加社区活动,与邻居们互动;尝试与子女沟通一下等等。
抑郁症患者通常陷入一种负面情绪的恶性循环,越是抑郁就越是什么都不想做,而什么都不做会使情绪更加糟糕。所以洛莉希望让他从一些小的行动开始,比如说参加社区活动,和男性约会,只要行动起来,就可以打破恶性的循环。
之后,瑞塔确实尝试通过交友软件约会,对象是一位看上去很得体很精神,比自己年长10岁的男士。可是当瑞塔目睹了八旬老人枯槁而松垂的身体,却让她心生厌恶,毕竟上一次离婚的时候,她丈夫才55岁。瑞塔几乎是狼狈地逃离,并暗暗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而对于洛莉提出的其他建议,都被瑞塔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面对年轻的患者,咨询师通常会引导他们对自己的过往进行深刻的反思,承担起对当下与未来的责任,从而促成改变。
尽管这样的反思会带来对过去的遗憾与丧失感,但是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要能够让转变发生,能开启更好的未来,为此付出一切代价与努力是值得的。
可是瑞塔毕竟已经69了,让一个步入老年的人去反思过往,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现在却要她去看清并纠正,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诸多错误认知,代价未免太大。
我们见到很多老人都很固执,正是因为一个人活得越久,承认自己的错误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洛莉发现简单的行为引导起不到很好的作用,她知道,需要着手于瑞塔的过去了。
随着咨询的深入,洛莉发现瑞塔其实也并不像她自己描述的那样一无是处。她很有艺术才能,在绘画和陶艺方面可以称得上是位专家。尽管独来独往,但她每天都会花很多的时间在艺术创作上。
而且在她的心底,一直向往着美好幸福的人际关系。
瑞塔的对门住着一家四口,父亲经常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玩闹,和他们一起踢球。每天母亲下班回来,推开门都会大声地呼喊:“家人们,我回来啦!”两个孩子就会尖叫着扑过去拥抱妈妈,丈夫则会给妻子一个深情热烈的吻。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在重复上演,瑞塔时常都会透过自家门上的猫眼观察这一切。这样的画面是在他的生活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她羡慕,也渴望充满欢乐与爱的家庭氛围,可她表面却装作毫不在乎。
洛莉知道,尽管瑞塔现在不愿意尝试新鲜事物,封闭自己的内心,还有轻生的念头,但她其实是想要改变的。只是需要某个人的出现,某件事的发生,成为她改变的契机。
划过的流星
很快,这样的契机就来了。一天,洛莉接到瑞塔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很慌张,原来,这段时间,她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位男士,就在当下他们的关系发生危机,所以瑞塔不得不找洛莉求助。
这位男士叫麦伦,65岁,妻子3年前过世,他的孩子希望他能从另一个城市搬过来的,方便照顾,结果就正好住到了瑞塔所在的公寓,他倆的缘分便开始了。
那天,瑞塔正在楼下的信箱取报纸,麦伦上来搭讪,说自己刚搬过来,对周围不熟悉,希望瑞塔可以当向导陪自己去集市逛逛。
瑞塔立马拒绝:“我可没有约会的兴趣。”
麦伦说:“你别多想,这可不算是约会。”
这句话让她尴尬地想要原地消失,看看自己破洞的T恤和几天都没洗的油腻头发,谁会对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呢?或许人家只是觉得大家年纪差不多,想要多认识朋友开始新的社交生活罢了,于是瑞塔就答应了。
没想到,二人特聊得来,此后的几个月,他俩接触的越来越频繁,甚至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他们一同散步、参观博物馆、听讲座,一起去品尝新开的餐馆。
很多时候他们都在麦伦家做饭吃,⼀边看电影⼀边聊天。购物的时候,他们会为彼此挑选合适的物品。瑞塔在家里遇到任何问题,只要一通电话,麦伦都会及时赶到。
他们就像是一对情侣,天天相伴在一块,但谁都没有主动捅破这层暧昧的关系,就这样持续了半年。此时,瑞塔已经没法再若无其事地只把麦伦当做普通朋友,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恋爱的感觉。
可就在瑞塔想要明确关系的时候,麦伦竟然找了个女朋友,是通过社交软件的认识的,还很年轻,只有50多岁。麦伦就这样从瑞塔的生活中消失了。
对于瑞塔来说,麦伦就像是流星划过一般,却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陨石坑。麦伦的出现,让瑞塔冰封了十几年的心开始融化,给予了她希望,却又让她经历了失望。
正是这件事,促使瑞塔走进了洛莉的诊室,并决定如果在七⼗岁生日之前生活没有任何改善的话,就了断自己的生命。虽然麦伦是触动她来治疗的诱因,但她之前竟从未跟洛莉提起过这事儿。
住在同一栋楼里,瑞塔和麦伦难免会遇到,每次麦伦开口试图搭话,瑞塔都爱答不理。三个月之后,发生了一个大反转事件。
这天,瑞塔和往常一样刚从健身房出来,就被麦伦当面拦住。他说自己和那个年轻的女朋友分开了,在这几月的时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瑞塔,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的是谁。
瑞塔的言谈举止、处事风格,她的样貌、性格、才智以及灵魂,这一切都让麦伦心动不已。此前瑞塔很少透露自己的过往,麦伦希望瑞塔能敞开心扉,他想了解瑞塔,包括她的家庭,孩子与生活。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原本是瑞塔所期待的,可她却说:“你要么是被女朋友给踹了,要么就是想念你过世的妻子了,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有兴趣填补你的空虚……”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麦伦直接就吻了上去。书中描述:这是一个强烈的、温柔的、突如其来的,如同电影情节的亲吻,这个吻像是持续了一辈子。
可换来的是一记响亮耳光,之后瑞塔转身逃离。
听到这儿,洛莉激动地说:“我的天呐,我真替你高兴,他所说的话,和那个吻,都太棒了!”洛莉鼓励瑞塔接受这份爱,这是她重拾生活激情的绝好机会。可洛莉看到瑞塔脸上的表情,从还未绽放就被抑制的笑容,很快就变成了冷漠。
瑞塔回答说:“爱总是给我带来痛苦,我受够了!”
令人向往的温暖的家
除了麦伦,最近还发生了一件事,同样是一个可以促成瑞塔改变契机。
这天,瑞塔拎着一大堆绘画材料刚回到家门口,差点被两个奔跑的孩子给撞倒,东西散落了一地,幸好孩子的父亲扶住了她。这位父亲正是瑞塔羡慕的那个幸福家庭的男主人凯尔。他让孩子们给瑞塔道歉,并帮忙整理散落的东西送瑞塔回家。
一开门,两个孩子就被一屋子画作和陶艺惊呆了,凯尔也连连称赞。当孩子们的妈妈回到家,也被两个孩子拉去他们口中的“艺术奶奶”家里参观。
就这样,瑞塔开始走进凯尔一家人的生活。
他们不仅常常邀请瑞塔来家里吃饭,还让两个孩子跟着瑞塔学习画画。有一天,瑞塔正和孩子们在一块儿,他们的妈妈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大喊“家人们,我回来了”,两个孩子大声回应着跑去拥抱妈妈,还拉着瑞塔问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瑞塔如实回答:“因为我不是你们的亲人呀。”孩子们认真地说:你是呀!你是我们的艺术奶奶。
就这样,瑞塔变从一个躲在猫眼后偷看的旁观者,变成了这个温馨家庭的一分子。
此前麦伦帮瑞塔做了一个网站,让她把自己作品展示到上面。尽管嘴上说着不需要,不会有人去看的,但她其实很喜欢这个网站,不停把自己的新创作放上去。而当麦伦离开后,她对网站的热情也消退了。
凯尔是一名程序员,他帮网站增添了线上购物的功能,还向周围朋友推荐,很快瑞塔就接到了绘画和陶艺订单。
现在瑞塔的生活有了很多的改变,和邻居有了交往,作品不但被人喜欢,还有了买家,麦伦也对她表达了爱意。但是,瑞塔依然无法正视这些积极的变化。
她一直在想:如果麦伦跟自己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那他⼀开始就不会跟别的女人约会;还有凯尔一家,无论他们对自己多亲切,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家人。
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些幸福,自己终将孤独地面对死亡。
抓住痛苦不放
洛莉说告诉瑞塔:此前经历的创伤,让你躲避生活中出现的美好,过度的警觉,使你坚信这是短暂的,虚幻的,总觉得痛苦一定会再度降临。你告诉自己,不要习惯隔壁有一家亲人般的邻居,不要习惯有人购买自己的作品,更不能习惯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男士会给自己一个突如其来的充满激情的吻。因为你一旦接受了,习惯了,那下一秒这一切美好都会消失的无隐无踪,你觉得痛苦一定会来。
心理学上的术语叫做“幸福恐惧症”。
瑞塔点点头,是啊……痛苦总是如影随形。带着原生家庭的不幸考进大学的时候是这样;渴望新的生活,辍学嫁给酒鬼时是这样;之后两次无疾而终的婚姻还是这样。还有她的母亲,当时父亲已经去世,她本以为终于可以重建母女亲情,却恰好在这时母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完全认不出她了,但瑞塔还是一直照顾了母亲12年,直到去世。
瑞塔说:“这些都是我罪有应得,因为我毁了孩子们的生活,我对第二任丈夫刚刚失去前妻的悲痛没有足够的包容,我也从来没有好好的对待自己的生活。”
她对最近感受到的点滴快乐感到害怕,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个骗子,像是一个偷了张彩票却中了大奖的人。如果麦伦凯尔他们知道自己的过去,知道她“真正”的样子,一定会讨厌她的。
对孩子的愧疚对瑞塔来说是沉重的,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得到孩子们的原谅。当初自己没能保护好他们,故意逃避,跑出去画画,打牌。把孩子丢在家里任由丈夫施暴。因为童年的创伤,4个孩子至今都还备受煎熬。
她凭什么可以享受快乐呢?⼀个人如果做了这么多坏事,还有什么资格祈求被爱呢?
洛莉问瑞塔:“在你快70岁的时候,回头看你二三十岁时犯下的错,你会如何给自己量刑呢?尽管错误很严重,但这几十年来,你一直都在悔过,也尝试了去弥补。是不是也该刑满释放,放过自己了?”
“你始终觉得你最在乎的人,你的孩子们,是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但是你让自己深陷痛苦,对他们来说也毫无帮助,你的痛苦不能改变他们的处境。让自己远离幸福,你以为是在赎罪,可以减轻对孩子的愧疚。事实上,这不过是一种逃避。痛苦对你来说变成了一种保护,待在里面,拒绝一切,也就不会受到新的伤害。尽管你知道痛苦不好,但却能从中获得一种确定性与安全感,它让你一次次的放弃当下幸福,因为在你看来幸福可能伴随着不确定性与未知的新的痛苦。”
洛莉给了瑞塔一句至关重要的忠告:“如果你一直抓着过去的痛苦不放,那你永远都不可能获得未来的幸福!”
低头沉默的瑞塔,开始思考自己背负了几十年的痛苦。自己到底是在赎罪,还是在逃避?自己又该如何回应麦伦的示爱,还有凯尔一家对她的盛情?
原来,过去可以被放下
两个月后,当瑞塔再次来到诊室时,她有了非常大的转变,开始尝试走出自己的痛苦屏障,她现在在一所大学教授艺术课程。如果当年的自己没有为爱放弃学业,那她也会是这所大学的毕业生。同时,她也创作了不同主题的系列画作,在自己的网站出售。
自从麦伦吻了她之后,她就再没和麦伦接触过。但她花了很长时间给麦伦写了一封信,她拿出记事簿,摊开放在腿上,不断的调整好呼吸,才开口念起来。
对于在那天扇麦伦耳光的行为她表示了歉意,瑞塔希望麦伦了解清楚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后,再决定是否要在一起。
在信里,瑞塔回顾了自己的不幸童年,三段失败的婚姻,自己给孩子们带来的伤害,四个孩子的现状,以及自欺欺人躲在痛苦当中不愿意做出改变,害怕直面人际关系的自己。
她向麦伦坦白:“之前我骗你说我没法和你搭档打桥牌,因为我不会,但其实我打的很好,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害怕你了解到我的过去,知道我其实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
瑞塔在读信时,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读完信后,瑞塔向后靠在沙发上,像是从困住自己几十年的牢笼里逃脱出来一样,正在费力地让自己缓过劲来。虽然她看上去很难过,但同时也是洛莉从未见过的最放松的状态。
洛莉问:这封信究竟是写给麦伦的,还是写给你孩子们的?瑞塔停顿了一会,望向天花板,尽管什么也没说,但洛莉很清楚她的答案:两者皆是。
随后,瑞塔把信寄给了麦伦,同时也寄给了自己的孩子们。
麦伦收到信之后,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他还去找自己好朋友征求意见。
朋友说:“兄弟,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谁还没有几箩筐的破事儿呀?你自己的事儿还少吗?你每天都要跟死去的老婆聊天,还有个亲戚被关在疯人院里,这些你都跟瑞塔讲过吗?面对现实吧,大家都有一大堆问题,你以为你自己是谁?白马王子吗?”这确实是好朋友才会说的实在话。
最重要的是,麦伦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接受眼前的瑞塔,也接受瑞塔过往的一切。
在单身那么多年后,瑞塔终于又一次坠入爱河。
人即使到了七⼗岁,内心也还是会像⼗七岁时⼀样脆弱,容易受伤,但也充满着激情与渴望。不管你身心多疲惫,不管你曾经为爱受过多少苦,当新的爱情降临,你还是会感到充满了希望和活力,就像初恋的时候⼀样。
当你听到爱人的声音,或是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出现在你的手机上,你的心还是会漏跳⼀拍。黄昏恋的好处就在于人到晚年往往更宽容、更慷慨、也更迫切。
在与麦伦交往的过程中,瑞塔还是会经历“揪心”的时刻:当见到麦伦和他的孩子们在⼀起的时候,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孩子,难免一阵忧伤涌上心头。瑞塔也不止⼀次地想要负面地解读麦伦所说的话,想要破坏这段关系,惩罚自己的幸福,再度退回到那个自己熟悉的,安全的孤独中去。
但每当这种时候,瑞塔都会在行动之前努力地进行反思,回想和洛莉之间的谈话,并不断告诫自己:“我可以的!抓住当下的幸福,痛苦便不再降临。”
这一天,终于来了
瑞塔真的走出来了,她张开双臂拥抱新的生活了,我真的为她高兴。
70岁生日那天,瑞塔迎来的不是孤独的自我了结,而是一个充满惊喜又特别幸福的生日派对。不单有麦伦和他的孩子们和凯尔一家,还有瑞塔在大学教授艺术课的学生以及她和麦伦的牌友,一共有二十多个人,他们都站在餐厅里迎接瑞塔。
最惊喜的是生日这天瑞塔收到了女儿的回信,女儿告诉她:
虽然童年的不幸,让我现在都没法原谅你,但你还是给了我一些快乐的回忆。记得在我8、9岁的时候,想要学芭蕾舞,你就带我去了,但老师说我年纪大了,不愿教我,我哇哇大哭。
你当时抱着我安慰我说:没关系,我教你。然后我们就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排练厅,假装在里面上正式的芭蕾舞课,我们一直跳了好几个小时。我记得自己笑着、跳着,希望当时的每一刻都能变成永恒。
虽然我还没准备好和你见面,或许以后都不会,但我还是会记得你最好的一面。
瑞塔一边哭,一边接着看信:
我们几个都聊过了,就算我们以后还是不会和你联系,我们也都会过好自己的生活。既然你可以走出抑郁,重新开启新的生活,我一定也可以。而且我可不想等到自己70岁了再采取行动。
不管怎么说,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对了,你的网站很不错!
一段时间后,瑞塔的两个儿子也跟她联系了,甚至还见了面,也见了麦伦。对于瑞塔的儿子来说,人生中第⼀次出现了⼀个可靠的、充满爱心的父亲的形象。而她的小儿子还被困在怨恨中。
虽然瑞塔这个家还不够完美,但这也已经是个家的样子了。
现在,瑞塔的生活很忙碌,网站上的作品常常热卖一空,有两幅画作特别受欢迎。
一幅是可以挂在家门口的欢迎牌,挂牌上画着⼀圈火柴人,形态各异,看上去都很狂放,火柴人包围着四个大字:“嘿,亲人们!”很显然,灵感来源于凯尔一家。
另一幅是抽象画,画上有两个银发长者形象,他们的身体缠绕在⼀起,富有动感,这正是她自己与麦伦。在画的上方,瑞塔用优雅的书法写道:
“生命步入银发,也依旧热烈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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