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路多难,跨过去就云淡风轻
——走近“中国青年五四奖章”获得者、河北省残疾人游泳队运动员郭金城
5月3日,郭金城在中国残疾人体育运动管理中心训练。河北日报记者 张 昊摄
“预备,走!”
随着教练的一声口令,郭金城像一条飞鱼一样跃入水中,快速摆动双腿向前游去……
4月27日上午10时30分,中国残疾人体育运动管理中心,郭金城正和队友们进行紧张的训练。当天的训练内容是蝶泳和反蝶泳,一个上午时间,他已经在泳池游了4000多米。
去年,郭金城在国际国内游泳赛场披荆斩棘,斩获4枚世锦赛金牌、3枚亚残运会金牌。日前,23岁的他荣获第28届“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成为河北唯一一名获此殊荣的青年。
“这份荣誉分量太重了,特别是作为一名残疾人运动员,我觉得很荣幸,很骄傲!”如今,郭金城每天刻苦训练,正向着他的下一个目标——巴黎残奥会奋力冲刺。
这孩子能成
郭金城与游泳结缘,离不开恩师刘振斋。小寸头,黑黑瘦瘦,一件黄色条纹长袖上衣,两只袖管空荡荡的。2012年秋天,河北省残疾人游泳队教练刘振斋来沧县挑选运动员,一眼就相中了12岁的郭金城。“这孩子能成!他的眼神里有一股劲儿,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刘振斋至今忘不了。
郭金城是河北沧县仵龙堂乡东官庄村人。6岁那年,顽皮好动的他因为意外触电,失去双臂。莫大的身体灾难之后,是极度的心理自卑。他不敢出门,不愿见人。
“他还这么小,将来怎么办?”父亲郭书博心疼孩子,整日愁眉不展。
一次偶然的机会,郭书博听说,体格好的残疾孩子可以参加选拔,成为运动员。
郭金城8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他参加选拔,但因为年龄太小,没被选上。
四年之后,更高更壮的郭金城终于顺利通过测试,这个残疾孩子的命运开始转弯。
“手能做的,脚也可以,别人能做的,我努努力,一定也可以。”郭金城开始学着用脚来拿筷子吃饭、拿杯子喝水、穿脱衣服……
省残疾人游泳队是个互帮互助的“大家庭”。金城的鞋带开了,刘振斋会蹲下为他系好;打饭时,队友们先问金城想吃什么,把饭打好送到他跟前。“教练和队友对我的帮助和关爱,让我觉得像家人一样,特别温暖。”说这话时,他的眼角闪着泪花儿。
最难的还是训练。
因为没有双臂,不能很好地控制平衡,每次力量训练时,教练都要给郭金城胸前绑上1.5公斤重的杠铃片,为了增加负重,还要在他脚上挂上盛满水的塑料袋。
因为腰部力量不够,每天完成教练的训练计划后,好强的他还会自我加压,再冲刺几个来回。
在游泳界,50米要想游进30秒以内,对于郭金城这类S5级别的残疾人选手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样冲进30秒大关?
郭金城反复看优秀运动员的游泳视频,观察他们的腿部动作,试图从每一个方面提高自己的成绩。
还是不行。他开始从换气方面想办法。50米距离,有没有可能只换一次气?
白天在泳池练、晚上在宿舍对着盛水的脸盆练,每次憋到快窒息才换气。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练习,郭金城终于从游50米换三次气练到只换一次气,赢得了宝贵的0.2秒时间。
把每一分幸运都变成努力
10年磨一剑,郭金城终于在赛场爆发。
从水中抬起头,第一时间环顾四周,已经甩开对手一个身位,用头重重撞击游泳池壁上的计时器……
2023年残疾人游泳世锦赛50米自由泳比赛,郭金城以29秒78的成绩夺冠并打破世界纪录,一战成名。
几个月后的杭州亚残运会S5级男子50米自由泳决赛中,郭金城出发后高频打腿,中途只转头换气一次,最终以30.01秒的成绩摘金,并打破自己在预赛中创造的赛会纪录。
“涡轮增压的小马达!”“无臂飞鱼!”“中国飞鱼!”大家纷纷为这位河北小伙点赞。也有不少细心的网友发现,郭金城冲刺时会用头“狠狠”撞击泳池壁,让人看着很心疼。
“计时器面板有缓冲,撞上去头不太疼,以前训练中用头触壁才疼。”郭金城告诉记者,每次训练都需要多次触壁折返,他一直是用头撞泳池壁,开始头上经常撞出包,慢慢地练就了“铁头功”,“像亚残运会、残奥会这种世界性大赛,输赢就在零点几秒,没有人会在最后冲刺时有所保留,都是咬着牙奋力撞上去。”
旁人称赞郭金城是一匹“黑马”,但对于他的成绩,刘振斋一点都不意外。
“金城是个好苗子,而且训练非常积极、刻苦。做运动员苦,能坚持下来不容易,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10多年来,刘振斋陪在郭金城身边的时间比父母要多得多,金城每次训练都竭尽全力,他看在眼里。
有了一些成绩,但郭金城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加把劲儿:“并不是每一个残疾孩子都能像我一样幸运,我要把每一分幸运都变成努力。”
一年365天,郭金城要训练350多天。一天训练5个小时,他10多年来几乎雷打不动。
因为太疲累,他的双腿经常出现肌肉拉伤;长期浸泡在泳池中,他的皮肤变得干燥、脱皮;因为刻意减少换气,他曾一度气喘……
郭金城说,是游泳让自己变得乐观、自信、强大。收获金牌和荣誉后,他更加懂得——只要努力,就会有回报;不管前路多难,跨过去就云淡风轻。
光头冠军,也是一个阳光大男孩
在游泳赛场,郭金城十分显眼,在训练场地,记者也能一眼就认出他,因为只有他不戴泳帽和泳镜。
“这么多年习惯啦,我戴泳帽总是滑下来。”郭金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不过,这个“习惯”已经慢慢变成他的“标志”。每次大赛前,郭金城都会剃个光头,希望能减小游泳时的阻力。
在2023年残疾人游泳世锦赛上,比赛前一天,刘振斋带着郭金城在曼彻斯特的街边小店剃了个头,花了17英镑。
“我们其实并不确定剃光头对于减少阻力、提高成绩有多大帮助,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一种精气神,给他鼓劲打气,增加信心。”刘振斋说。
除了霸气的光头形象,郭金城更感染人的,是他的笑容。
每次登场比赛,他都点头微笑回应热情的现场观众;得知自己以打破亚洲纪录的成绩夺冠,他稍感意外后笑得合不拢嘴;戴着沉甸甸的金牌站在领奖台上,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他幸福洋溢、笑容灿烂;每次赛后接受采访,他都是笑眯眯的,哪怕被寄予厚望的项目只拿到银牌,他也笑着表示“尽力了,第二名也不错”。
对于未来,郭金城也有自己的规划。今年初,趁着一段难得的假期,他抓紧准备材料,报考北京体育大学残奥冠军班,“希望在没比赛的时候读完大学本科,将来做一些和体育相关的工作。”
眼下,郭金城最期待的,还是今年8月的巴黎残奥会,“在残奥会赛场,展现自己,为国争光,是每一个运动员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郭金城每一天都扎在游泳池里,认真刻苦地训练着。
采访中,记者见他头发已有四五厘米长,不禁好奇地问:“这次还会剃光头吗?”
“会的!教练已经买好了电动理发器,那个光头运动员一定会精精神神出现在巴黎赛场上。”郭金城坚定地说。(河北日报记者 刘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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