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习惯”了洪水的英德居民:连夜搬东西上楼,自备木船转移老幼

探访|“习惯”了洪水的英德居民:连夜搬东西上楼,自备木船转移老幼

首页休闲益智天天过马路联机版更新时间:2024-06-08

连日的暴雨以及北江水位上涨,导致广东中北部的英德市多地被淹,引起外界关注。

澎湃新闻走访发现,4月21日20时,北江洪峰通过清远英德段,随后北江水位逐步下降。4月22日、23日,英德主要是阴天,没怎么下雨,“水退得很快”。北江沿岸地势低洼的村庄,防汛压力大,易因水位上涨而被淹,有的村庄整村都被淹了。23日下午,多数此前被淹的房屋已经没有积水,当地居民正忙着清淤,打扫卫生。

在连江和北江的交汇处,岸边有几栋房屋,由于地势低,很容易被淹 本文图均为澎湃新闻记者 陈绪厚 图

对于水灾,当地居民并不陌生,有自己的应对、自救方式。据当地居民介绍,在发现水淹入家门时,他们便开始搬东西,把电器、家具、衣服等搬到楼上。经常被淹的村子,许多人家会自备木船,这是用来转移人的。当房屋被淹时,出于安全起见,家人会用木船把老人、小孩转移出去,多是投靠亲友。一般家里还会留人看护,在楼上居住,若水位继续上涨,就把电器、家具、衣服等继续往上搬。如果真正遇到了危险,留守的人可以乘坐木船离开。

房屋进水后,欧丽容把衣服、被子放在房间的高处

相比房屋被淹,当地受灾居民更在意田地里的水稻、玉米、花生等农作物以及鱼塘里的鱼。一轮洪水过后,他们要承受不小的经济损失。

据微信公众号“英德发布”消息,4月23日,英德境内的主要江河水位除北江英德(五)站超警戒外,其余均在警戒水位以下。4月23日21时,英德市三防指挥部将防汛Ⅱ级应急响应调整为Ⅲ级应急响应。

截至4月22日5时,英德全市共转移43869人。4月23日9时许,英德市委宣传部工作人员表示,截至当前,暂无人员失联或死亡的报告。

23日下午,大塘村部分道路仍有积水,电线上还挂着洪水带来的树枝

提前备好吃的,窝在家等水退

在连江和北江的交汇处,岸边有几栋房屋。房屋地基较低,若北江水位上涨,将面临被淹的风险。

澎湃新闻记者走访发现,4月22日下午,这几栋房屋还被水淹着,深的地方有1米左右。至23日16时许,北江水位明显下降,其水面距离此处房屋的地基四五米左右。这意味着,一天内,这段北江的水位下降了五六米左右。

岸边有一家饭店,23日下午,老板和服务员忙着清淤以及清洗桌椅。饭店老板在忙碌中表示,2013年、2022年,他们家的饭店都被淹了,每次被淹都会有一定损失,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饭店外墙上,约3米高的地方标着刻度,显示是2022年6月北江洪峰过境时的水位。饭店老板说,这次水灾,他们饭店差不多被淹了1.5米。

2022年6月的水灾,欧丽容家差不多被淹了1.5米

刚经历一次水灾,饭店老板的心情不太好,仅表示“没那么快开业”。

饭店的后边,是一栋4层的旧式居民楼。据里面的住户介绍,该居民楼建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原是英德市连江口镇港务所的家属楼。此处位于两江交汇处,早年有码头,货运发达。昔日的繁华场面早已不复存在,居民楼内住户已不足10户。“有钱的人都搬走了,现在住的都是老人,还有租客。”一位住户说。

90后刘女士带着两个孩子和父亲住在这栋居民楼的二楼。她说,看到水漫上来后,就提前买好了两天的菜,这几天一直窝着家里,这是他们应对水灾最常见的方式。

另一位四楼的住户也表示,她提前买好了米和菜,这几天就在家里,没有出门,“煲粥,吃红薯、青菜等”。

“一下大雨,水排不出去,北江的水就会漫上来,把我们这里淹了,想出去也没法出去。大家都习惯了,见怪不怪了。”刘女士表示,上世纪90年代,他们这里淹得更厉害,当时还没有建防洪堤。

“停电,有点不习惯,再是打雷有点怕。”刘女士透露,4月21日,当地停电了,直到23日下午才恢复。不过,幸好通讯是正常的,在广州上班的丈夫可以通过电话和他们交流,了解家里的情况。

水位退了,生活秩序在恢复。刘女士已接到学校通知,停了两天课的孩子,24日开始要上学了。

连夜搬家电,在楼上邻居家食宿

66岁的欧利容在港务所的家属楼住了很多年。她家是一楼,基本每一次水灾,家里都会进水。

据欧利容介绍,她的丈夫早年在港务所工作,花两万元买下了这套56平的房子,两室一厅。之后,丈夫患病,中风十年,于2006年去世。她和女儿相依为命,由于家庭困难,女儿高中毕业时被迫放弃读大学,外出打工。

家里昏暗潮湿,家具、家电都很旧了,欧利容的日子过得很简朴。2022年6月的洪水,在她家的墙壁上留下了1.5米左右高的“霉印”,女儿回来觉得不好看,在室内贴了一层贴纸遮盖。

一人独居,欧利容晚上有看新闻的习惯,她知道要发洪水了,提前备好了米和菜。4月21日晚,欧利容发现家里进水,她先关掉家里的电闸,再赶紧把电饭煲等电器往楼上搬,把被子、衣服等放在房间的高处。一台旧冰箱,很重,她和另外两个人用了很久,才把冰箱搬到楼梯间拐弯处。

怕冰箱被淹了,欧丽容和另外两个人把冰箱抬到楼梯拐弯处

家里进水约30厘米深,没法住,欧利容就去三楼邻居家住,并在邻居家吃饭。“这次的水算小的了,前年的水把我的衣服、被子都漂走了。”欧利容说,被淹这两天,风大雨大,周围都是深深的积水,没法出门,大家都不敢出门。

如今,欧利容的年纪大了,且腿有病,行走不便,没法做工。她称,每月可以领老人补贴、独生子女补贴,共计300多元。“钱不够用,要靠女儿的接济。”欧利容称,他们家没有评上低保,女儿在广州打工,每月四五千的工资,除去租房、吃饭、零用,所剩无几。

让欧利容欣慰的是,女儿很孝顺,过年过节会回家陪她,会去给父亲扫墓。去年,怕她在家无聊,女儿还接她去广州住了一段时间。不过,她也在为女儿的婚姻忧愁,“30岁了,还没有结婚”,这时女儿会来宽慰她,让她不用操心这些。

冒雨坐顺风车赶回家,用木船转移老人小孩

从英德旧城往南眺望,可以看见顺德地标建筑文峰塔。文峰塔孤悬水上,这是英德水灾留给外界最深刻的印象。

文峰塔临近大塘村,这里是北江和滃江的交汇处,地势低洼,部分区域比江边的防洪堤要低,一旦江水漫过防洪堤,容易形成深深的积水。

大塘村有780户,3500多人,多个村民小组。当地村民介绍,每次英德有水灾,大塘村都会被淹,受灾也比较严重。

4月20日14时许,在广东顺德打工的吴雄(化名)在手机上看到老家村干部发的提醒,称预计21日21时会出现水位33.5米洪峰,请包括大塘在内的多个村庄转移、避险。

吴雄的家在大塘村黄泥塘组。他记得,村子附近的防洪堤只能防住32米的水位,而他家的地基差不多相当于32.5米的水位。这意味着,他家要被淹了。看到上述通知后,他马上请假,于当日15时坐顺风车,一路上冒着暴雨从顺德赶回英德。

“家里有老婆、三个小孩,还有80多岁的奶奶,我不回来,他们怎么转移呢?靠我爸一个人,肯定不行。”吴雄说。

21日21时许,家里开始进水,吴雄和父亲连夜往二楼搬东西。一楼淹到一米时,他和父亲用木船把妻子、三个孩子、奶奶等5人转移出去了。之后,他和父亲返回,留守家中,这主要是守护财产,要时刻留意水位,若水位继续上涨,危及二楼,他们需把东西往楼顶搬。吴雄表示,如果真的出现特殊情况,人必须离开,他和父亲可以坐木船离开,安全有保障。

不少大塘村村民都自备了木船,用以转移人员

吴家的木船是2008年花1000多元买的,以备洪灾时转移之需。每年,木船需用桐油灰抹一下,否则容易漏水。吴雄透露,经常住村子的人,很多人的家里都自备木船,因为当地很容易发水灾,有木船的话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出行,必要时刻可以把人转移出去。

不少大塘村村民都自备了木船,用以转移人员

所幸,此次洪水只淹了吴家1.5米左右。至22日中午,水就开始退了。到22日18时,地面就露出来了。23日下午,吴雄和父亲忙着打扫院子,他们希望生活早日恢复正常。吴雄说,电还没恢复,供电部门说最快24日可以恢复。

“整个村子都被淹了,农作物都淹了”

吴雄记得,2022年6月的那次水灾,他们家被淹了3米深。由于地势低洼,遇到北江水位上涨,大塘村就面临被淹的风险。对此,他有些无奈,“基本上每两年就要淹一次,6月份的龙舟水不结束,谁也不敢说不会发洪水。”

记者走访发现,此次水灾,大塘村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进水了,有些房子被淹到了二楼。23日下午,少部分地势低洼的房子仍有积水。水退后,房屋及周围一片狼藉,村民们忙着清理。一位村民苦笑说,“进水时,搬东西搬到手抽筋;退水时,洗东西洗得手抽筋。”

洪水退后,道路、房屋周边一片狼藉

洪水退后,道路、房屋周边一片狼藉

吴雄的父亲透露,他们家拿亲戚的土地来种,一共种了5亩水稻、半亩花生、半亩玉米,如今全部被淹了,都绝收了,损失很重。

61岁的吴远志家仍有积水。他说,此次水灾,他们家被淹到二楼,而2022年6月,家里的积水有五米深。

吴志远和妻子靠耕种为生,种了两亩多茄子、两亩水稻,如今全被淹了,这让夫妻俩的心情很糟。吴志远说,由于当地经常被淹,耕种养殖很难,年轻人都想往外走。

大塘村一名村干部表示,水灾来临时,村里有通知村民水位情况,提醒注意避险、及时避险,当地村民也有丰富的应对水灾经验了。村里共有3000多亩田地,此次水灾农作物全部都被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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