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完美冲冲冲”的节目是美妆节目，节目模式是请几个美妆博主当观察员，然后再一期请两个有话题性的女明星给素人做化妆主题。时间排在十点档，因为这个时间段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年轻下班族女性，所以收视率一直很不错。
节目导演是美琪姐，一个三十五岁的大龄未婚女，留着一头黑长直，身材高挑出众，每个星期都会做两天的高空瑜伽，如果不看身份证，就是哪个大学跑过来的实习校花。能力强，性格强，要求高。
一心扑在事业上，不是不想谈恋爱，而是周围的男生都太弱，实在看不上。
大家佩服她能力的同时，也都是对她说一不二。
倪笙买了一盒低卡蛋糕和黑咖啡，堵住美琪姐：“美琪姐，你好，我是12频道的倪笙。有个事想找你聊一下。”
美琪一路走过来，正专注早上同事递过来对新一期策划邀约的明星名单，抬眼看到拦路的新面孔：“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姜美琪？”
倪笙微笑：“美琪姐美名远播，一看这里谁最长得最出众不就知道了？”
美琪见惯了世面，对这种并不高级的夸奖自然也是免疫的，她双手抱臂，一下子戳破：“有事求我？”
倪笙抿唇，笑而不语。
“不过你们12频道是做动植物的纪录片频道，跟我们做综艺的10频道，完全不搭边。你怎么会求到我这里来呢？”美琪想不通，很是疑惑。
“那，美琪姐要不要听听看？我只要三分钟的时间。”倪笙举了举手里的见面礼。
美琪深深地看一眼倪笙：“两分钟。”说着她越过她，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倪笙给美琪看了片子的节选：“我这次拍的是金斑喙凤蝶，一种即将濒临的国蝶，我想放在美琪姐的‘女神冲冲冲’的节目开头放。”
“停。”美琪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皱眉，“说服我的原因是什么？”
“你们新一期的素人主题可以是‘蝴蝶妆’。这样就相得益彰。”倪笙竖手指，“我看过你们的节目，已经做了十二期，从第六期开始想法和创意就已经有重合的趋势了，第八期还有掉收视率。你们为了想主题一定也是想破了脑袋。现在讲究娱乐和内涵同行。我的纪录片可以起到主题升华的作用，寓教于乐，既可以让观众有新鲜感，也可以起到宣传保护濒临动物的正面效果，对我们来说是双赢。”
倪笙收起手指，交叠在身前，点头致意：“以上，我说完了。美琪姐可以考虑一下。”
美琪看一眼时间，涂着清新绿的手指在桌面不停地敲打：“听起来不错的样子。可是你是导演，你只负责拍片不就好了？片子的播放时间和播放台都是制片统筹管的事。”
“你说的没错，可我想要我的片子发挥最大的意义。”倪笙伸手示意了一下她，“就像美琪姐那么拼，为了每个节目全力以赴，不仅仅是想要收视率的赢，也是想要秉持住自己通过节目要传达出去的信念吧？”
美琪：“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选择我，或者说选择我的这个节目。”
倪笙继续回答：“太黄金时间段的，我不敢，也不奢望。这个时间段的，可以做互相结合的，我删选了一下，就是美琪姐这个节目最合适。”
美琪点头起身：“明白了，各取所需。”
听到这个词，倪笙的心跳了一下。
“给我十分钟。我去开个会。”
倪笙点头。
会议室的玻璃门摇晃，美琪出了去。
倪笙看了一眼桌上美琪并没有带走的见面礼，拉过椅子坐下。
她有一种找工作的人等待面试结果的感觉，咳咳，虽然她没找过工作——毕业前把简历往G市电视台一投，很快就收到了录取直接来上班的消息。
十分钟，比想象的要漫长……
倪笙拿过手机点开想找点搞笑视频打发时间，就这样看到江靳言的催款*“早餐钱。”
“……”还记得挺牢。
倪笙直接转了一百，并说：剩下的不用找了，下次再用。
江靳言：……我的早餐一顿是一百五。
倪笙立刻发过去三个惊叹号：你早餐金子做的啊？一百五？你怎么不去抢？
江靳言：你是想赖账？
倪笙无语了，进到钱包里看了一下——
本来是还有两百块的，但是这不是买了蛋糕和咖啡，又转了一百，早上还加了一点油，此刻多一毛都拿不出来了，穷的叮当响。
工资还没发，车子是拿自己之前的积蓄买的，再加上租房的钱，七七八八的……
谁能想到她硬生生地用骨气把自己活成了穷光蛋呢？
倪笙只好回：行，等我敲定片子上档的事，马...
江靳言：这和你纪录片上档，有什么关系？
倪笙：当然有关系，我的纪录片要放在“女神冲冲冲”的片头，收视率上来，我是做了大贡献的，自然会有奖金。
她手快，飞快地打完这行字，飞快地就发了出去。
发完，倪笙就后悔了。
还没有敲定的事，这么提前说了，是很不吉利的……
江靳言没再回答，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美琪推了进来。
倪笙起身：“美琪姐。”
“你的想法很好，我很喜欢，和组里的人讨论了一下也觉得不错。”美琪微微皱眉，“但是我报上去被否决了。”
倪笙的心立刻被浇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冷。但她还是保持微笑问：“我能知道是被谁否决了吗？否决原因是什么？”
“新来的主管。刚从国外回来，她没有告诉我否决原因。说是……”美琪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干脆利落的跟机械键盘一样，从接触到刚才倪笙就有深刻感觉，见她突然欲言又止，便问，“什么？”
“你如果有异议，可以直接去问她。”
倪笙微微察觉哪儿不对劲：“美琪姐，你们新来的主管叫什么名字？”
“徐一安。”
“……”
……
世界真是小，熟人不用到处找。
说起这徐一安，倪笙只觉得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她们是高中同学，对徐一安的初印象就是，黑框大眼镜，一脸的雀斑，总是低着头，说话很小声，胆子小很怯懦。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她上台用蚊子一般的声音“I”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自己到底叫什么名字，然后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
本来两人也是没什么交集的，每天上课下课，不说话，也就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
结果莫名其妙搞了一个什么美女排行榜。学校论坛里还煞有其事地投票刷榜什么的，她变成第一，徐一安排在倒数第一。
两个第一，就成了大家嘴里一起并列出去的词了。
一次聚餐晚会，有好事者要采访倪笙获得第一和徐一安获得倒数第一的感受，倪笙看不下去替徐一安推掉，骂他们无聊。
结果徐一安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倪笙，并说她是假惺惺，然后哭着跑走了。
倪笙很尴尬，也很憋屈，但是后来设身处地地站在徐一安这边想了想，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没再去追究，和徐一安依然是保持着普通同班同学的关系。
就这样，两人对彼此都是有深刻的印象，但到底没有多讲一句话的关系。后来高中毕业，她们各自分开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大学念书，没有再联系过。
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徐一安会进电视台，还当了空降领导。
倪笙意兴阑珊地坐在琉璃台旁靠着墙喝啤酒，江靳言一边煎牛排一边扭头：“所以你这早餐钱，是暂时给不出了的意思？”
“……你缺这点钱？”她没好气地皱眉，“我心情不好，别惹我。”
“不是我缺，我看是你比较缺。”江靳言勾唇，“不然你也不会到我这里蹭饭吃。”
“……喂，明明就是奶奶说晚上要过来参观我们的新家，我才过来的！不然……”不然我可以回自家吃泡面，压根不用来你这里吃气饭！
“你一个动物片非要插当人家综艺节目的前奏播。就跟我一个射击运动员非要去跟长跑运动员争高低，是一个意思。”江靳言淡淡道。
“……你这是安慰我吗？”倪笙把手里的啤酒咕噜下大半瓶，握拳道，“如果是不合适也就算了，是很合适，我出的主意让两个结合的相得益彰，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人家节目策划人都说很不错！偏偏！栽在……”
等看到徐一安本尊时，倪笙才明白时间的神奇——
当年那个倒数第一，如今也是文气优雅，自信美丽的熟女了。
不过那标志性的齐刘海长发一看还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