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8年二月,黄巢挥师北进,再次袭占沂、濮两州,然后做了一个难度系数为2.0的转体动作——狮子大甩头,沿黄河西岸一路从滑州(今河南滑县)向南长袭二百多里到达汴州(今河南开封市),又从汴州直赴三百五十里外的宋州(今河南商丘),攻卫南(今河南省卫河以南滑县、长垣间),下叶县(今河南叶县),克阳翟(今河南禹县),直逼洛阳。
洛阳作为唐朝的第二都城,无论在地理还是在政治上,都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看到黄巢做出了这副张牙欲噬的态势,中央集团里的各政要官员无不急得口吐白沫,四肢抽筋。
可更令人抓狂的是,等他们焦头烂额地调遣好兵将进入备战状态后,黄巢却耸耸肩,头一摆,渡过长江,进入江西,跟着,连破饶州(今江西鄱阳)、信州(今江西上饶)、吉州(今江西吉安)、虔州(今江西赣州),向南而去。
唐朝群臣总算都松了一口气。
宰相崔沆说:“瞧黄巢遁逃的方向,宣州(今安徽宣城),杭州,越州(今渐江绍兴)……跟下来应该是走山路下福建了。”
李儇打了个漂亮的响指,说:“太好了,去吧去吧,去了就清静了。”
果然,黄巢挥军运斧轮凿,以气吞河山之势,狂开山路七百余里,由陆路入闽,878年十二月,顺利抵达福州城,完成了由北向南的乾坤大挪移。
这期间,黄巢也不知是为了迷惑朝廷还是真的累了不想再过这种打打**的生活了,分别向浙东观察使崔璆和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写信,希望他们代自己向朝廷转告:“只要朝廷肯让我回家乡做天平军节度使,我愿意接受招安。”
以黄巢现在在国内的影响力,他提出的这个条件并不算太苛刻。
可是议政的臣宰们却一致认为天平军的位置太重要了,一旦黄巢回来坐大,养虎遗患,以后就不好控制了,于是坚决不同意。
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朝廷认为这个重要的位置不久之后就被另一个私盐贩子出身的人剽掠霸占了,而朝廷在既成事实跟前,无力抗议,只好正式地把这个人封为了天平军节度使。
这个人的名字叫朱瑄,凭着强卖强抢霸占了郓州,队伍不断壮大,后来成为了中原龙战的一大枭雄。
宰相卢携代替朝廷给黄巢开出的条件是:率府率。这是一个正四品的皇太子属官,并强调,这已经是上限了,爱干不干!
——太伤自尊了!
879年二月,盛怒之下的黄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广州城发起了攻击,强夺下广州城,霸占了岭南大部地区,挑衅似的发文书告诉朝廷,现在自己就是广州节度使了。然后整饬军队,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积极作准备。
可惜李儇并未意识到这是暴风雨前可怕的宁静,宫廷里依然六畜兴旺,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在广州休整期间,“巢度籓镇不一,未足制己”,黄巢不但打通了自己的任、督二脉,而且准确地把脉到了中央政府的硬伤。
唐帝国虽然貌似强大,实际上,开元盛世之后的一百多年里,安史之乱、吐蕃来犯、宦官专权、大臣党争……已经把昔日强大的唐帝国弄得千疮百孔,四分五裂了。
“安史之乱”前,藩镇和部落的兴起已经严重地侵蚀到了帝国的发展空间;“安史之乱”后,唐王朝为了平乱,只能疯狂地审批和扶持更多的藩镇节度使,让他们招募私人武装充当自己的打手上战场。这种作法,无异于饮鸩止渴,中央政府的控制力大为萎缩,一度到了“政令不出关中”的地步。
发展到今日,皇帝的威信已经大幅度下降,各地的封疆大吏“节度使”们已控制了辖区内的军政大权,在各自的辖区内大行其事,自主任免官吏,自主征兵,自行控制财税,不但不交赋税,而且抢夺其他藩镇上交给中央的赋税,俨然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它们的存在,使得中央财源枯竭,帝国疆土分裂。
而且,藩镇的各自为战,使得藩镇与藩镇之间的交界区就成了三不管的真空地带,成了攻防网络体系中无数巨大的罅隙,如果纵兵在这些罅隙中迂回前进,正如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进退自如,游刃有余,长安唾手可得矣!
一想到这,黄巢狰狞地笑了。
879年九月,正是鹰飞的季节,战马肥壮,黄巢命令士兵修葺兵甲,准备向北开拔。
早在攻打蓝田(今陕西蓝田)时,尚让意外地掠抢到了蓝田刘县令的女儿,生得胸大肤白,貌美体妖,媚态如丝,销魂蚀骨,绝对称得上人间极品。这个女人不简单,嫁的四个男人都是军界政界中的大牌人物。尚让算是她的第一任丈夫。
如果要评选历史之最,她也绝对可以列为史上最为牛的偷情女人。
关于她的故事,以后会有提到。
大军长征途中,尚让日骑战马,夜骑美人,未有一日间歇,到了广州后,更日日沉溺在温柔乡里,听说大军准备开拔,大是不情愿,嘟嘟嚷嚷着,在广州好好的,干嘛要走?
黄巢的解释是:广州是挺好的,可不适合咱们北方人居住,近来军中频频爆发瘟疫,什么禽流感,猪流感,全一古脑儿来了,再说了,当年咱们起事时就发誓夺取天下,为民除贼,如果满足于困守广州一隅之地,能有什么大的作为?晚上我准备开一个会议,详细布置大军转移相关事宜,瞧,这是我起草的檄文,狗皇帝只知宠幸宦官,豢养奸臣,科考有名无实,人才严重流失,哼,我不做状元做强盗,全是拜他们所赐,我一定会让这帮操蛋后悔的!明天,明天咱们就尽情屠城,血洗广州,把能带走的东西全带走。嗯,我听说了,你随军私藏了一个漂亮MM,听说是个极品美女哦,……嘿嘿,别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是说了吗,少壮不用力,老二徒伤悲,美女就应该配英雄,可是,咱们可不能目光短浅,要放长眼量,攻破潼关,*到长安去,长安会有更多的美女等着我们!
——879年九月十六日,黄巢自称“义军百万都统”,正式发表讨伐檄文,“露表告将入关,因诋宦竖柄朝,垢蠹纪纲,指诸臣与中人赂遗交构状,铨贡失才,禁刺史殖财产,县令犯赃者族,皆当时极敝”。指责阉党弄权,高管玩潜规则,小吏贪污,迫使自己这样的人才严重流失,到底孰可忍,孰不可忍?宣布起兵北伐。
三天后,广州惨遭血洗。
这一场血洗,使广州这个世界级的大港口变成了废墟,被*戮者高达十二万人,其中大多数是来自东南亚、印度、波斯和阿拉伯世界的外国商人、回教徒、犹太人、基督教徒。商人们贩卖的各种珍宝和奢侈用品被掳掠一空。
十月,黄巢率部从广州入广西,自桂州(今广西桂林),“编大桴”,大规模制造了几千艘木筏,趁着秋汛水涨,穿越灵渠,从漓江转入湘江,途经永州(今湖南零陵)、衡州(今湖南衡阳)、潭州(今湖南长沙)、进逼江陵,“兵十馀万闉焉,投胔蔽江”。
十二月,从江陵北上,准备夺取襄阳,但在荆门中了埋伏,被逼改变原计划,“度江东走”,远走鄂州,转掠江西,连下饶州(今江西鄱阳)、信州(今江西上饶)、池州(今安徽贵池)、宣州(今安徽宣城)、歙州(今安徽歙县)、浙东重镇杭州等十五州,部队暴涨到了二十多万人。
880年六月,黄巢一口气攻陷睦州(今杭州淳安)、婺州(今渐江金华)、破申州(今河南信阳)、光州(今河南潢川),进驻长江南岸,接着从采石飞渡长江天堑,势如破竹,剑气如虹,进入淮南(今安徽淮南)。
淮南节度使高骈看见黄巢来势凶猛,为之气夺,称病避战,拥兵不出。
黄巢抚须哈哈大笑:“吾道淮南,逐高骈如鼠走穴,谁敢拒我!”
九月,“悉众度淮”,然后沿淮河各支流四面展开,百道进攻,连破颍州(今安徽阜阳)、宋州(今河南商丘)、徐州(今江苏徐州)、兖州(今山东兖州市),气势之盛,莫撄其锋。
十一月,攻陷汝州(今河南临汝),改称“天补平均大将军”,势力空前膨胀,号称百万雄师。
十一月十七日,第二次进逼洛阳。
史家称:“天下之治乱,侯于洛阳之盛衰。”
为了顺利取下洛阳,黄巢又补发了一篇檄文,警告各地唐军指战员说:“各宜守垒,勿犯吾锋!吾将入东都,即至京邑,自欲问罪,无预众人。”——“严肃点,严肃点,不许笑,我们这儿造反呢!造反,懂吗?!大家好好的呆在自已位置上,不许动,对对对,把手举到头顶,都老老实实地呆着!我要拿下洛阳,*到长安找李儇问罪,不干你们的事,不要多事!”
“自懿宗以来,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关东连年水旱,州县不以实闻,上下相蒙,百姓流殍,无所控诉,相聚为盗,所在蜂起。州县兵少,加以承平日久,人不习战,一与盗遇,官军多败”
经过了李儇父子两代的折腾和糟蹋,唐帝国的国力已一落千丈,事实上,现在的洛阳已无力再守,黄巢的警告纯属多余,两天后,草军竟然兵不血刃昂然入城。
自此,中原大地上一马平川,除了潼关以外,长安已经门户洞开,无险可守。
朝廷里的议政大臣们这时候全都想通了,纷纷表示可以授予黄巢天平军节度使的节符了——但黄巢必须答应马上赴任,不入长安。
对于这份迟来的爱,黄巢已没有任何兴趣了,因为现在他的目标是改朝换代——建立属于自己的王朝!
李儇的球赛没法再玩下去了,他抬起头来,望着武英殿前的文武百官,一脸惶惶然的神色。
“教父”田令孜硬着头皮说:“请选左右神策军弓弩手守潼关,臣自为都指挥制置把截使。”说这话的时候,田令孜心里直打鼓,生怕弄假成真,自己真成了“都指挥制置把截使”,玩笑就开大了。
李儇弱弱地说:“侍卫将士,不习征战,恐未足用。”
田令孜暗中松了一口气,说:“昔安禄山构逆,玄宗幸蜀以避之。”建议李儇到四川——自己哥哥陈敬暄的地盘上避祸。安慰说,又不是没躲过,当年安禄山作乱,老祖宗玄宗不就曾幸蜀避贼?老传统了都!
这一年,李儇同学才十九岁,高中毕业的年纪,考虑问题不那么成熟,点点头,同意了。
公元880年十一月十八日,黄巢亲率六十万大军自洛阳鼓行而西,一路纵横捭阖,如入无人之境。
本来,有人建议黄巢留下重兵镇守东都,以控扼陕猇。
可是,草军里面谁肯甘心留下?
大家争先恐后,全都来了。几十万人浩浩荡荡向潼关挺进。
十二月初一,抵达潼关。
十二月初三潼关被克,华州(今陕西省华县)失陷,而华州距长安的点对点距离不足一百里。
李儇当下不再迟疑,于十二月五日的凌晨,和“教父”田令孜率偷偷带上几个亲王、妃嫔,以五百神策军护驾,夜出金光门,向成都方向逃去。
因为事出仓促,李儇这一次“西幸”身边竟无一个朝廷官员相随,基本接近了“皇帝裸奔”的境界,比当年玄宗入蜀狼狈狼狈多了。
满朝的文武全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直到清晨上朝候驾,候了大半个上午,才发现自己都成了“弃臣”,尽管有的官员表示愿意抛妻弃子、背井离乡去追随皇帝,却无从追起。
皇上出逃的消息刚一传开,长安城顿时大乱,溃兵、地痞乘乱打劫,争先恐后地闯入皇家府库掠夺金银财宝。
如果杨贵妃泉下有知,想必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拦在李儇的马头,面向镜头,对各大媒体的记者们控诉:“看看,皇帝又向四川逃跑了,这回可不关我的事!”
号称“秦妇吟秀才”的唐末进士韦庄就模仿杨贵妃的口吻作了首诗,《立春日作》,诗云:
九重天子去蒙尘,
御柳无情依旧春。
今日不关妃妾事,
始知辜负马嵬人。
同一时代的罗隐也凑趣作了一首《帝幸蜀》:
马嵬烟柳正依依,
又见銮舆幸蜀归。
泉下阿蛮应有语,
这回休更冤杨妃。”
注:“阿蛮”是杨贵妃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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