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窥道门

北岳虽然近在咫尺，但姜予二人翻山越岭，奔波半日才抵达山脚。

二人将马栓在山下，往山巅行去。山间苍松翠柏，云雾缭绕，偶有仙鹤飞过，空灵之声不绝于耳。

姜予步步行进，感慨万千，料想这人生与登山何异？既有曲折，亦有平坦；既有劳累，亦有惬意；既有期许，亦无期许；既有方向，亦无方向。竹杖芒鞋轻胜马，不觉间二人已抵至山巅。

太清宫庄严肃穆，熠熠生辉，但却无人值守。姜予正在疑惑之时，宫中突然传出老者浑厚之声：“少侠远道而来，所求何事”？姜予连忙道：“慕名而来，并无所求！”老者道：“非也”！

姜予闻言一怔，略作迟疑后，又道：

“替文卫族众，前来伸冤！”回曰：“非也”！

“因东华乱象，前来求解！”回曰：“非也”！

“为天下苍生，前来问道！”回曰：“非也”！

此时，姜予已然心乱如麻，忘了为何而来。姜予双目微闭，整理了一番思绪，诚心道：“茫然至此，但求心安！”老者久未回应。迟疑片刻，姜予缓缓睁开了双眼，竟然已入佳境。

头顶祥云满天，脚下清水涟涟，四处莲花盛开，锦鲤恣意遨游。有一老者手持拂尘坐于莲台之上，仙风道骨，须发皆白，一身白袍无风而动。惊讶过后，姜予连忙参拜道：“小儿姜予，拜见仙尊！”太清道人微微一笑，问道：“少侠何心不安”？

姜予黯然道：“天灾人祸，满目疮痍，怒心难安；众生流离，饿殍遍野，哀心难安；祸如猛兽，命如蝼蚁，惧心难安；暴徒当道，仙人无为，恶心难安；年少轻狂，好高骛远，欲心难安”！太清叹息道：“人有七情，少侠已动其五也！年纪轻轻便能悲天悯人，实属难得”！

姜予无奈一叹，

问曰：“敢问仙尊，何以安心？”回曰：“历尽沧桑，赤心不泯”。

问曰：“生本不易，何来灾祸？”回曰：“天有缺，人有失，天灾人祸，福祸相依”。

问曰：“天下苍生，何去何从？”回曰：“修心，享安乐之福；修仙，享清净之福”。

问曰：“世道凶险，如何应对？”回曰：“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问曰：“生灵涂炭，岂能坐等？”回曰：“因果循环，少侠亦在其中”。

问曰：“命运如何，可有作为？”回曰：“凡事自有定数，我若言明，定数则变”！

姜予似懂非懂，但已有所释然。太清道：“若依旧迷茫，可于莲中静坐！”话音一落，姜予脚下缓缓生出莲花，姜予欣喜不已，随即端坐入定。

良久之后，姜予询问道：“众生之恶从何而来？”太清道：“亡魂化浊气，浊气生恶念，恶念造*戮，周而复始也！”姜予感慨道：“人死如灯灭，万念化飞烟！芸芸众生，竟无来世！”太清道：“正是因此，玉清道人才广授仙法，一为免去病死之苦，二为消除恶念*戮！其中纵有曲折，亦是功德无量！”姜予听罢思绪万千。

不知过了多久，姜予缓缓睁开双眼，谢道：“感谢仙尊指点，小儿已无杂念！”太清微微笑道：“少侠生性纯良，定要善自珍重！”姜予拜谢后辞去。

见姜予出来，周亓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拥抱，激动道：“公子，想煞我也！”姜予吃惊道：“你我分别仅半日而已，何至于此！？”周亓疑惑道：“公子让我先行下山，一月之后再来接应，难道公子都忘了吗？”姜予若有所悟，不禁惊叹道门之玄妙。

二人返至虞夏，允康等人欣喜不已。众人问及北岳所获，姜予不知从何说起，迟疑道：“仙尊道法玄之又玄，在下一时半刻难以领悟！”众人闻此，也不便再追问。

众人散去，姜予伤感道：“家父游学满载而归，而我一无所成，实在惭愧！”允康安慰道：“游历意在修心！来日方长，贤侄莫要自责”！

姜予哀怨道：“家父曾游历四方，对我却苦苦阻拦，晚辈百思不解！”允康叹息道：“世道艰险，贤侄所遇不过是冰山一角！令尊对你疼爱至极，所以才难以割舍！”姜予轻叹一声，双眉紧锁。

允康又道：“人生短短数十载，有几人能过六旬？令尊年事已高，贤侄游学数月，今当返矣！”此言一出，姜予猛然醒悟。

在身边时，不觉至亲苍老，行千里后，方知岁月蹉跎。年少贪玩无可厚非，姜衍百般阻挠，只是自感来日无多，不忍父子离别。姜予后知后觉，潸然泪下。

次日，姜予辞别众人。老首领虞渊依依不舍道：“老朽风烛残年已不能随往，还望公子带话：虞夏族人世世代代不忘义士恩情！”姜予闻言连连点头，泪如雨下。

随后，姜予二人毅然踏上了返乡之路。

姜衍老来得子，夫人离去后，对姜予更是疼爱入骨。听闻姜予北上游学，姜衍日夜挂虑，惟恐没有相见之时。好在春娘等人不断劝慰，姜衍才得以安心。

世事总是不尽人意，谁能想到，待姜予返至梁城，便是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