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 的 命 运
养鸡,纯粹是无意的巧合。
家里养了一只大金毛犬,起名毛毛,八岁了,100多斤,懂事、憨厚可爱,是放在楼顶上散养的。住房是顶楼复式,有个朝北的平台,在平台上设置固定楼梯可直达顶层,楼顶就成了自家的私密空间,四边焊制钢围栏,顶上做成花架,地面做好防水,留好下水,再整个覆上三四十公分的种植土,楼顶就成了自家的私密园地,分隔成几块区域,分别做成种菜、休闲、金毛活动睡觉空间。毛毛有了这块地,很是幸福,白天不受屋内生活的憋屈,晚上还被带下楼遛弯。那天该是命中注定,晚上空旷无人,放了牵引绳让他自己撒欢,他竟然不知从哪叼了只活鸡来邀功请赏,刚接住,他又跑远,不一会又叼了只来,没办法,一手掐一只,把鸡带回家。
回到家,简单安置,第二天大清早观察,两只都是半成年的公鸡,脚上还带着绳,怪不得毛毛那么轻易得手,既来之,则安之了,从此家里开始了养鸡的历程。好在两只公鸡都很健康,一只黄芦花,一只黑芦花。把菜地门关上,楼顶就隔成了两块,外边是毛毛的地盘,里面菜地就是两只公鸡的天下了,也是从这天开始,菜地无菜,寸草不生,彻底成了鸡乐园,好在楼顶的“爬山虎”已爬上顶架,形成了阴凉气势,鸡破坏不了。不出两天,开中间门试着让毛毛和鸡接触,咱家毛毛充分发挥了金毛犬的懂事和憨厚特点,经过几次的指点和喝斥,对鸡不敢一点点动粗,哪怕是公鸡伸嘴啄他正在吃的狗粮,也任由其放肆。这样子中间门索性就不关,让三个公崽成天自己玩耍,没出一周,两只公鸡开始掐架,等发现严重的时候,黑芦花已经被啄得满头血,可怕的是被弄的瘸了,站不起来。只好再把中间门再关上,让嚣张的黄芦花单独在里面,给受伤的黑芦花和毛毛在外面专门喂,就这样,那黄芦花还要天天从栅栏伸头朝外啄,可怜的黑芦花每天蜷在拐角,已不能活动,水和食每天端到他嘴边,看着他是一天比一天的虚弱,没坚持几天,清早给他加水时发现,黑芦花公鸡已经死掉了。
这是家里开始养鸡死掉的第一只,原因无他,窝里斗,内卷而死。
楼顶小院只剩毛毛和黄芦花公鸡了,中间门彻底打开,让这两只公崽相伴生活。本以为100多斤狗,随便剩点渣也够几斤重的鸡吃饱了,就还是用原来毛毛的一个盆,让他俩一起吃狗粮。但设想很美好,现实太糟糕,毛毛过于憨厚,成了懦弱,狗头和鸡头紧挨着吃狗粮,公鸡往往喧宾夺主,啄的兴起,常常跳起一记飞爪踢翻狗盆,弄得毛毛没得吃,只好给他俩分盆,就这样,公鸡还是会惦记着狗盆里的,动不动伸头啄抢。以前每一次上楼,听着楼梯声,毛毛会在门口摇尾迎接,但有了公鸡后,每次都是公鸡先窜跑到门口,毛毛紧跟在后,从楼梯往上看,是一幅生动滑稽画面,大公鸡在前,毛毛在后,鸡紧贴在狗胸前,从栅栏门伸出头,摇头晃脑,毛毛在后面耷拉着舌头,摇着尾巴。这黄芦花大公鸡估计是认为在楼顶的小社会里,他是老大了,关键是看样子毛毛也认可。就这样,从夏天到秋天,他俩相伴过了2020年的冬天,两个盆吃饭,一个窝睡觉。最冷天,下大雪时,夜间不放心到狗窝里看看,大公鸡是卧趴在毛毛怀里,亲密无间,一幅温馨画面。
2021年春天,觉得应该给大公鸡许配点母鸡生活,就从集市买了四只小母鸡崽来养(后来发觉给鸡贩子骗了,是两公两母)。随着四小鸡的加入,楼顶社会形势变得复杂,大公鸡从老大变成了领袖,天天带着四小鸡巡视领地,每次吃食,或是在地里发现点什么,大公鸡咕咕一叫,四小鸡跟风而上,毛毛被逐渐边缘化。也就从这时起,大公鸡开始无限嚣张,原来规律的打鸣转变为随时的示威,清早叫、白天叫、凌晨一两点也叫,以前也就在原地叫,现在要跳到围栏顶上叫,家里是最东户,他跳到顶上拐角,面对着整个小区大鸣大叫。四五月份,是学生每年的关键时刻,他这么不分白晚的鸣叫,太过扰民,有人举报了,小区物业通知,本来市区就不让养鸡的,再这么鸣叫扰民,赶紧自己处理,城管要是上门,不仅消*还要罚款,一拖再拖,没办法了,非处理不可。四只小鸡也渐渐长大,总不能给一锅端了,最后只能自己下手,但又实在不忍心,请人把大公鸡给捉了去,事后朋友家告知,大公鸡去毛净重竟然有8斤3两重。
这是家里开始养鸡死掉的第二只,原因是太过嚣张,这世界已经容不下他了。
持续中,未完待续……
大公鸡走了,带着满满的不甘的走了,一生的辉煌过于耀眼,留下了昙花一现的遗憾。回忆一生,他斗死了同伴黑芦花,压制住了对手毛毛,鸡群获得了扩大,四只小鸡已慢慢长大。
这4只小鸡没有继承领袖大公鸡的嚣张作风,归于常态,和毛毛关系正常化了,以前有大公鸡带领,整个楼顶是他们的领地,毛毛一直是低眉顺眼的过自己生活。现在院子里真正实现了鸡有鸡道,狗有狗路,小鸡们一碰到毛毛就会被惊的“咯咯咯”乱叫,如传统中的鸡飞狗跳,其实毛毛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也只好再把中间门关上,内外鸡狗有别,各过各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4只小鸡也渐渐脱了雏形,明显能看出来是两公两母。因为个子还未长大,小鸡能从栅栏钻到楼顶的临边,本以为他们也不敢往下跳,但是低估了小鸡们探索的心。第一次发现少了一只小母鸡时,赶紧到楼下去找,爱人用望远镜在楼上观察指挥,小鸡没跑远,飞到小区围墙外的荒废工地草丛里了,很幸运,跳过围墙,一番追逐,在草稞里给逮到了,抱着小鸡回家,虽说胳膊上带着条条的血印子,但还是欢欣鼓舞一路小跑。
把栅栏口加密了,但百密一疏,一周后下班路上接爱人电话,四只小鸡全飞走了,赶到家单元门,只看到一只小公鸡在路边遛达,其它三只不见了踪影,逮这只小公鸡大费周折,好在有好邻居帮手,前后围堵,总算抓住了,但另外三只就没这好运了,直到天黑也没发现,第二天再找,还是没有,只能作罢,估计已经沦落到哪家的锅里了。
这是家里的第三次鸡事故,走丢失联的小鸡们还没长大就少年夭折,原因是懵懂无知。
楼顶上又只剩一只公鸡了,小心的饲养,他慢慢的成年,又成了只漂亮的大公鸡。每天地上洒的食吃不完,总会有小鸟来光顾啄食,大公鸡每天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追逐驱赶这些麻雀、斑鸠。
有一天发现大公鸡生病了,蔫蔫的,洒食不吃,小鸟们来他也不撵,捉过来观察,他的上鸡啄尖断了一小截,可能是疼吧,不吃食了,每天把他抱住灌水喂食,再给他吃消炎药,好几天,才恢复了精神,又能自己吃饭了,但啄尖受损,啄食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嘴角总是沾上饭渣,很滑稽的样子。
为解决大公鸡的孤独,又到集市上买了两只半大的小母鸡给他做伴,一起成长。开始怕小母鸡吃亏,给单独放在鸡笼里养,很快,两只小母鸡长大了,放出来和大公鸡一起生活。一家三口,大公鸡担负起了头领的责任,吃食,都是大公鸡先到,两只小母鸡再跟风而来,要是大公鸡在地里刨出了虫子,更是咕咕咕大叫,待两只小母鸡来,由得她们俩吃,晚上睡觉,在鸡架上,大公鸡在中间,一边一只小母鸡依偎着,其乐融融。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一只小母鸡突然的发蔫,任大公鸡叫唤,也不吃不喝了。再用传统方法,逮过来人工灌食,再加大剂量的喂消炎药,效果不明显,没撑几天,小母鸡还是死掉了。
这是家里的第四次鸡死亡,原因很平常,死于疾病。
本来一公两母的时候,感觉母鸡数量就是少的,现在再死掉了一只,更是不能成群了。2021年11月中旬,一鼓作气,一次性从集市上买了五只,其中三只是那种个子小小的小草鸡,还有两只是品种的大胖鸡,卖家的农户打包票,都是快要下蛋的小母鸡。到家把鸡放到鸡笼里才发现,有只胖鸡是瘸的,中指爪子受了伤扭在了一边,逮过来怎么捋也捋不直了;还有一只,一直是打蔫的没精神,爱人好一阵子埋怨,又被人忽悠了。好在这次都是母鸡,绝对没错,到家的当天,晚上去观察时,竟然下了一只蛋,下在了地上,壳都破了,灯光下几只小母鸡都在啄食蛋黄蛋壳,事后估计是“秃毛鸡”下的。
成群的母鸡,为了好分辨,给每只都起了名字。原来自家的小母鸡,就叫“小公主”了,另五只各有特点,有伤的胖母鸡叫“瘸腿鸡”;另一只胖鸡特粘人,不象正常的鸡见人会躲,按疼小孩的原因就叫“小老嘎”;小草鸡中有只毛特少,起名“秃毛鸡”;还有只尾巴短短的,叫“秃尾巴鸡”;那只打蔫的就叫“病鸡”了。“小公主”真正的名符其实,开始就仗着主场优势,大公鸡撑腰,对其他五只母鸡又啄又咬,攻击性特强,时间长了,“秃毛鸡”带头反击,“秃尾巴”也当仁不让,“病鸡”也不是好惹的,经常的回口反啄,两只胖鸡不知为啥,一直怂,尤其是“小老嘎”成了人人啄的对象,就连“瘸腿鸡”也会动不动的牵他两口。后来六只小母鸡有了等级链,“秃毛”成了头,四只小草鸡会互啄,两只胖鸡一直是被欺侮对象,“小老嘎”更是最基层,但她好像不太介意,天天只顾着埋头猛吃,见人来了主动粘上来,你伸手摸她,她还会主动蹲下配合,所以什么东西都是她吃的最多。
2021年冬天,七只鸡过的很惬意,给他们做了专门过冬的鸡棚,又做了温暖的下蛋小窝,母鸡们开始零星的下蛋,慢慢的形成了规模,多的一天有五只蛋,最少一天也有一只的收获。但长时间才发现,那只“病鸡”好像一直没下蛋,身体也是一直蔫蔫的没精神。过了年,开春了,天气慢慢的变暖,本以为熬过了严寒,“病鸡”会好起来的,但看着她还是不振作,给她喂几顿“阿莫西宁”,会好两天,然后又恢复病态,再喂,再反复,掐在手里,瘦的都没几两重,每天脖子都是缩缩的样子。关键是大公鸡还不待见她,动不动啄得她到处跑,不让她吃饭,有一段时间看她眼角被啄破,鸡眼都肿了。
每天“病鸡”都是早早的上架睡觉,那天清早发现,她掉在了鸡架下,再也起不来了。这是第五次的鸡死亡,这次的原因,“病鸡”自身的身体差是一方面,主要原因还是在鸡群社会里,头领嫌弃她,她被主流社会抛弃掉了。
2022年春天,这是段不平常的日子,“疫情”二字标在了每个中国人的脸上。3月5日清晨,小区突然通知,受疫情影响小区防控,进而发现,整个城市都封住了,随着形势发展,上海、广州、深圳作为全国的热土,也都停止了流动。
防控分为封控、管控、防范三种,家里小区属于防范区,本以为没有大碍,但看形势发展,已经超出了想象,小区管理超乎寻常的“严格”,直到那天在网上看到街道主任因疫情管控不力被免职,开始意识到问题严峻性,原来我们小区是重点的受控对象。
要不是因为楼上的六只鸡、一条狗,自己还是顺其自然心态,但有了他们的存在,不自主的开始焦灼:要是我们俩口子因疫情被带走隔离,那楼上的七条小生命怎么办呢!还有,本来这养鸡就是城管不容的事,看楼下每天来来往往的领导检查,一旦公鸡鸣叫被发现,触了哪个领导的霉头,后果会是不堪设想。这种焦虑在看了上海新冠患者被带走隔离,家中宠物狗被灭*的视频后,益发的严重了。
大公鸡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每天照例的打鸣,我们的提心吊胆他毫不领情,兴奋起来还会格外的多鸣两声。这种情形持续了几天,让人越发的焦虑、烦燥,如果自己被带走隔离,宠物被灭*,那只能是听天由命,但目前我们主动能做的,只有叫大公鸡禁声,不能因为他激怒原来就为疫情防控焦头烂额的领导,唯一的办法,效法之前的大公鸡做法,请人把他抓走,但现在小区被管控,也只有自己动手了,年过半百的人,从未*过鸡,首次自己用起了屠刀,手法太过生硬,大公鸡遭了太多的罪。
这只大公鸡其实不象以前的那只那么的嚣张,本可以不死的,他打鸣很规律,并不过份,不太扰民,正常不会有人举报。可谁能想到他会遭遇人类的疫情防控呢,我们的小区又是管控重点,每天来来往往的领导检查,不知道他哪声的鸣叫会牵动哪个领导的神经,触了他的霉头,也只有牺牲他来保住整个鸡群了,估计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死于人类疫情防控的次生灾害。
从出壳开始,毛绒绒的幼鸡就开始了一生的打拼,争钻鸡妈的暖翅,争抢主人的喂食,争占活动的空间,在一切的争抢中,叽叽叫的小鸡脱落成了能下蛋的母鸡或是好斗的大公鸡。在鸡的社会里,为了生存,为了生殖,为了舒适,他们不停的打拼,然后新一轮的交配、下蛋、孵蛋,出壳,鸡在拼搏的一生中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他们好像是自己鸡生的主宰者,但其实呢,他们的活动范围受主人约束;他们的饮食受主人控制;就是他们的生育也是主人的安排。可怜的他们,只能在被安排好的空间内抢他们所抢,拼他们所拼,还可以美其名曰“奋斗的一生”,其实,他们的命运真的与他们自己无关,他们只是被牵线的木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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