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卿
孩子貌似要发育了要长个儿了。
亲戚朋友搜罗了民间偏方祖传秘方,要助他一臂之力。各方信息浪一样涌来,不知道信哪种吃哪种。
但是吃鸡是公认的,必须吃的,药引子似的,那些助长高的草药需通过它发挥最大功效,还说要吃小公鸡。
先来两只鸡姑娘垫垫底。
孩子的大伯从县里抓来两只鸡姑娘,让*好再带来,但他大伯说需现*现煮现吃最好,才有效果。
一碰到像孩子长个这种关键性问题,所有科学和分析都没有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亦步亦趋,说什么就是说什么了。
一个傍晚,两只鸡姑娘被绑了脚窝在一小纸箱子里就进了我家。
阳台一个大箱子本来是放杂物的,腾出位给它们。
鸡姑娘骨架小巧结实,羽毛光亮美丽,眼珠灵活,爪子有力,鸡界要搞个选美比赛的话,它俩肯定都能入围。
冰箱里的鸭子没吃完,我们就养了这两只鸡几天。
第一次养鸡感觉新鲜,大米,米饭,稀饭,水,放在箱子一角,我还担心它们不懂得找食饿坏了。
事实只证明我的愚昧,动物和人一样,找吃的是本能。
大米很快被吃光。
第二天清晨我去探望,其中一只鸡上演越狱,就在我眼皮底下奋力一跃,跳出我留给它们呼吸的缝隙,它的翅膀被阳台的栏杆卡住了,再一挣估计就从七楼往下掉或往下飞了。
这一卡让我有时间从冷不防中清醒,勇敢地揪住它的尾巴,把它抓回来。
它勇气可佳,智力还是有限。是不是夜里它也困了,倦意大过对自由的渴求,竟然没有趁着夜黑风高逃跑。
我加固了箱子,缝隙挡小点,纸盖子上面再放个加了水的脸盆,压住。
我以为两只鸡会吵到邻居,万一来个合唱就不得安宁了,结果它们倒是很安静。
“姑娘”们很文静,偶尔叫几声,似有似无,不像公鸡喔喔喔,不像母鸡咯咯咯。
但是它们没有放弃过努力。
它们时常顶箱子,咚咚两声,撼动不了;啄纸箱,啄个小口,我拿透明胶封住;打翻水,我重新装……
第三天,我戴了手套,狠下心,下手快,抓了一只出来,准备拿到菜市场请人宰了。
被抓的那只鸡叫了两声悄无声息,箱子里的那只拼命叫。孩子说怎么颠倒了。
我说这只是绝望了,那只是挣扎。
我心生不忍,但能怎么办,只能义无反顾地带它去了刑场。
“鸡姑娘”做成了盐鸡,香喷喷,我们盯着它大口大口被孩子消灭,指望着立竿见影。
另一只鸡自打同伴走后,它不安静了,经常叫,经常跳,经常撞箱子。
孩子说动物都比较敏感,是不是要地震了。
我给它送吃的,鸡迅速躲开,很戒备地盯着我。
鸡踩着自己的粪便,缩到箱子角落去,躲着食物躲着我,但像婴儿一样无所作为。
身后是纸箱的粗糙,对它来讲牢不可破,那一隅是它最后的壁垒和抵抗,不是所有的人或动物都能置死地而后生。
我默默地看着它,我心生任何愧疚都是虚伪的,我更不可能放生它。
明天我还要请人宰那只鸡,结束它的恐惧。
鸡顺从人类的历史至少有四千年了,打它从蛋壳里出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鸡能怎么办?
而我除了不吃它,我还能为它做什么?
但实际上,我不可能做到,我是凶手,至少是帮凶或旁观者。
我的手没有发颤,冷静地抓住它,不顾它的挣扎,它的体温在我手心还没散去时,刀已抹过它的脖子。
鸡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是它的悲哀,我也有我的各种悲哀,也许比鸡更深,自己不觉得罢了。
最后我得说,我错了,不该用人类的思维方式对鸡说三道四。
最弱小的生物也有反戈一击的时候,人类不能了解它们,它们倒可能洞悉你。
一个阳光明媚天下太平的清晨,我浑身散发出浓浓*气,那只鸡在我触到它羽毛的瞬间,奋力一搏,窜出去,顺利通过栏杆从七楼逃跑了。
为了这一跃它蓄谋已久。我急忙下楼找寻,没找到。估计让路人顺手捉走了。
这只勇敢的鸡终于为自己做了回主,从这张餐桌走向另一张餐桌。
所有的传奇都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转,哪怕主角是只鸡。
在它失踪了十小时后,小区的人看见它在溜达,没捉住,它飞上地势低的一处平房房顶,房顶树荫密布,它躲在里面不动。
我赶回去时,孩子他爹正在监视中,远远眺望。
两人狂喜之余没忘了商量对策,想了几个方案,鸡视力不好,等到晚上再抓,可离夜黑下来还得三、四个小时,总不能站在这里看着它。
爬上去抓,危险系高,想不值当,再贵的鸡也抵不上安全两字,万一老胳膊老腿摔一下那就此糟糕。
后来只好最原始的一个赶,一个围,鸡乱窜了,从我这个方向来了,我一个激动,结果把鸡也给吓得动作幅度更大。
花圃,草丛,车轮下,我举着棍子追,温淑贤良的形象毁于一旦。
后来大家都帮忙了,小区热闹起来,比捉贼的动静都大。
有经验的喊别追,越追越跑。话是这么说,不追,它跑哪儿都不知道了,连追都方向都没有了。
人类围追堵截,在这场战役中,鸡的唯一胜算就是跑对方向,往地形复杂的地方,往高的地方,可是它逃进了一个死角,没有任何洞可钻,束手就擒,认了,也不叫了。
战役以人类大获全胜结束。
一不做两不休,我们决定结果了它,马上把它拎到菜市场请人宰了。
*鸡的人说这只鸡非常好。我说这你都能看出来?她说当然。
她不知道这只鸡背后的故事,怎样的曲折。
当然是好的,如果不好,我们也不费这么大劲儿了。
它的食道和胃是绿的,在它逃离的这段时间,它在草丛里吃了许多草芥吧。
这说明它确实是很原生态的鸡,有钱也不好买,这使小区的战役有了理直气壮的意义。
看着一锅香喷喷的鸡,除了感慨“是你的就跑不掉”,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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