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分钟通读《未来简史》

45分钟通读《未来简史》

首页休闲益智智人进化更新时间:2024-05-07

《未来简史》-打开人类认知未来之窗

2014年,以色列作家雅克•阿塔利以一部《人类简史》,收获了全球范围内的声名。紧接着2016年出版的《未来简史》,2018年出版的《今日简史》,构成了大家熟知的《人类简史三部曲》,而第二部《未来简史》可能是争议最大的,因为从发行至今,有大量的专业人士、历史学家和科学家都对其观点表示质疑,但丝毫不影响这本书的畅销。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我感觉到的是书中所涉及的观点敏感而超前,能够引起更多人的深度思考。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把认为精彩的部份做下整理和摘抄,方便日后的记忆及回顾。

作者简介:尤瓦尔·诺亚·赫拉利,1976年生于以色列,牛津大学历史学博士,青年怪才、全球瞩目的新锐历史学家。现任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历史系教授。

【第一章】人类的新议题

在第三个千年开始之际,人类突然意识到,在运去几十年间,我们已经成功遏制了饥荒、瘟疫和战争,当然,这些问题算不上被完全解决,但已经从过去无法控制的自然力量转化为可应对的挑战。尤其是近十年,世界上因营养过剩而死亡的人数超过因营养不良而死亡的人数,因年老而死亡的人数超过因传染病而死亡的人数,自*身亡的人数超过战争和犯罪分子*害的人数总和,这些都是史无前例的。从整个人类历史的宏观角度来说,人类已经可以看向别处,开始寻找其他议题,那不仅我们要问,整个世界已经如此健康、繁荣、和谐,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21世纪会有哪些议题取代饥荒、瘟疫和战争呢?其中一项中心议题是要保护人类和地球不被人类自己的力量所害。我们之所以能控制住饥荒、瘟疫和战争,是因为惊人的经济增长带来了丰富的食物、药品和能源,但同样也是因为经济增长,地球生态在许多方面失去平衡,而我们现在才刚刚意识到。虽然近几年总有人谈论环境污染、全球变暖、气候变化,但多数国家至今仍未严肃地通过经济或政治上的牺牲来改善这些状况。

人类还想追求什么,成功孕育着野心,而我们最新的成就也推动人类设下更大胆的目标,由人类过去的记录与现有的价值观来看,接下来的目标很可能是长生不死、幸福快乐,以及化身为神。

到目前为止,现代医学连自然寿命的一年都没能延长,现代医学的成功之处,是让我们免于早死,能够过完应有的人生。就算我们打败了癌症、艾滋病、糖尿病和其他主要疾病,也只代表几乎每个人都能活动90岁、100岁,但离150岁差得很远,更不用说500岁了。因此,这场与死亡的战争有可能是21世纪的旗舰计划,对于这项挑战科学界和资本主义经济绝对乐于应对,足以构成一个无限大的市场。在这场与死亡的战争中,如果科学上出现显著进展,真正的战场就会转移到议会、法院和街头。而如果科学的努力宣告获胜,就会引发激烈的政治冲突,过往历史上所有战争和冲突的规模,很可能都将远远不及接下来的这场争斗:为了永恒的青春而战斗。

再来第二个议题,如何幸福快乐。幸福感有一个玻璃天花板,虽然我们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幸福感却未能同步。幸福快乐的玻璃天花板有两个支柱,心理和生理层面。在心理层面,快乐与否取决于你的预期,而非客观条件。但坏消息是,随着客观条件的改善,预期也会不断膨胀,于是,虽然我们的客观生活条件大为改善,但带来的并不是更大的满足,而是更大的预期。而在生理层面,真正能让人幸福快乐的,只有身体里的愉悦感觉,但坏消息是,愉悦感觉很快就会消退。这些都是进化的错,我们的生化系统不断适应变化,为的是增长生存和繁衍的机会,而不是幸福快乐的机会,我们努力取得食物、追求伴侣,就是想享受进食的愉悦、性爱的高潮。但无论进食还是性爱,这种愉悦都无法长时间维持。

现在越来越高比例的人口定期服用精神类药物,有一些确实是为了治愈使人衰弱的心理疾病,但也有一些只是为了应对日常生活中的沮丧和偶尔袭来的抑郁。通过生化反应追求快乐,也是这个世界上的头号犯罪原因。使用药物还只是个开始,实验室里的专家已经开始着手研究以更复杂的方式操纵人类的生化机制,例如将电流直接送至大脑的特定部位,或是用基因工程控制人类身体的蓝图,这其实改变了生命最基本的模式,究竟人类该不该花这么大的心力来追求生化反应带来的快乐,至今没有定论

在追求不死和幸福的过程中,人类事实上是在努力把自己升级为神。这不仅仅是因为幸福和不死是神的特质,也是因为为了战胜年老和痛苦,人类必须能够像神一样控制自己的生物基质。人要升级为神,有三条路径可走:生物工程、半机械人工程和非有机生物工程。

生物工程起源于我们认识到人类还远远没有发挥身体的全部潜力,没有人知道如果人类的DNA、内分泌系统和大脑结构再多一些变化,结果会怎样。生物工程就是要给人类身体刻意改写遗传密码,更新大脑回路,改变生化平衡,甚至要长出全新的肢体,这样一来,生物工程将会创造出一些“小神”,这些“小神”与我们现代人的差异,可能就如同我们同直立人的差异一样巨大。

半机械人工程则更进一步,是让人体结合各种非有机的机械装置,例如仿生手、义眼、又或者将几百万个纳米机器人注入我们的血管,让它们在血液中巡航、诊断病情并修复损伤,这种半机械人的某些能力将会远远超出有机人体。这听起来很像科幻小说,但其实已经成为现实。

然而就算是半机械人工程,现在也相对保守,因为它有一个假定,就是人类大脑作为生命的指挥和控制中心。但同时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就是彻底抛弃有机的部份,希望打造出完全无机的生命。神经网络将由智能软件取代,这样就能同时畅游虚拟与真实世界,抛开有机化学的限制。离开有机领域后,生命或许终于能够离开地球,因此用无机生命替代有机生命之后,可能就播下了未来银河帝国的种子。

我们可以相当确定,人类会向神性迈进,因为人类有太多理由渴望这样的进化,然而,没有必要惊慌,至少不是现在。智人进化是一个渐进的历史过程,并不会忽然出现一群反抗的机器人,使智人遭到灭绝,反而可能是智人将自己一步一步升级进化,在这个过程中持续与机器人和计算机融合。在追求健康、快乐和力量的过程中,人类慢慢地改变自己的特质,特质一个又一个地改变,直到人类不是人类。

预测人类在21世纪的目标,可能会让某些人深感愤怒或惊恐,但并不是说大多数人都会做这些事,大多数人根本不会直接参与。这是一项历史预测,而不是政治目标。同时,追寻并不代表能够得到,就像十九世纪中期,马克思提出了共产主义,并预言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冲突将日趋激烈,无产阶级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但马克思忘了资本家也会读书,一开始只有少数追随者认真看待他的理论并仔细研读,但随着社会主义壮大,资本家开始有所警觉,也细读了《资本论》,并采用了马克思的很多分析工具和见解。

英法等国的资本家开始改善工人待遇,增强他们的民族意识,并让工人参与政治。因此,当工人开始能在选举中投票,劳工政党在一国又一国取得权力时,资本家也就能继续高枕无忧。于是马克思的预言未能实现,英国、法国、美国等工业强国并未发生大规模共产主义革命,无产阶级专政也未在这些国家登上历史舞台。这正是历史知识的悖论,知识如果不能改变行为,就没有用处,但知识一旦改变了行为,本身就失去了意义,我们拥有越多数据,对历史了解越深入,历史的轨迹改变得就越快,我们的知识也过时得越快。

【第二章】人类世

自从生命在大约40亿年前出现后,从来没有任何单一物种能够独自改变全球生态,但人类改写了游戏规则。不过短短一个世纪,人类造成的影响可能已经超越6500万年前那颗灭绝恐龙的小行星。小行星、板块运动和气候变化虽然可能影响全球生物,但对每个地区的影响有所不同,相较之下,智人突破了地球上各个生态区之间的阻碍。在人类世,地球有史以来第一次成为单一的生态系统。

早在几万年前,智人的石器时代祖先就走向地球的四面八方,每到一个大陆和岛屿,就让当地的动植物发生了改变。他们灭掉了所有其他物种,澳大利亚90%的大型动物,美国75%的大型哺乳动物,全球大约50%人大型陆上哺乳动物,而此时他们甚至还没开始种小麦,还没开始制作金属工具,还没写下任何文字,也还没铸出任何钱币。人类祖先并非处心积虑消灭这些物种,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后果,就人类观感而言,在有生之年,每年猎几头猛犸象绝不会导致这个物种灭绝,但是因为它们数量少繁衍慢,只需要几个世纪就会全部灭绝。

人类开始农耕畜牧之后,导致新一波的生物大灭绝,更重要的原因是人类创造出另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家畜,随着时间一个世纪一个世纪的过去,这种新的生命形式已经成为主导,今天有超过90%的大型动物都被驯化成家畜。对于被驯化的物种来说,虽然物种整体取得了无与伦比的成功,但个体却遭到前所未有的苦难,农业革命带来的是全新的苦难,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只会变得更糟。

乍看之下,家畜的生活要比野生的同类好得多,但要说命运特别悲惨,关键在于被人类所圈养,它们活的方式受到人类的*和动物需求这两个因素的影响。这个问题的根源在于,家畜及然保留着野生动物的种种生理、情感和社交需求,但这对人类来说毫无意义,我们看到的是动物被锁在狭小的笼子里,母幼骨肉分离,这些动物饱受痛苦,但仍然继续生存繁衍。

所有的物种,他们的本能、冲动、情感之所以会进化,都是为了适应生存和繁衍,但作为家畜,丝毫不担心生存和繁衍,就算这些压力突能消失,但本能、冲动和情感不会随之消失,这样被圈养,一定会影响动物的主观体验。在农场里,所有的猪都被人类锁在狭小的猪栏里,*的母猪几乎没有转身或躺下睡觉的空间,更别提散步了。三个半月后,会移到大一点的猪栏,生下和养育小猪。一般小猪的哺乳期是10-12周,但在农场会被强制2-4周断奶,接着就与母猪分离,送到别的地方等待养肥、屠宰。母猪会再次受孕,开始另一个循环。一般来讲,母猪会经过5-10次这样的循环,接着就轮到自己被送去屠宰。

母猪生存和繁衍的一切都由人类提供,客观来看母猪不需要探索周围的环境、与其他猪社交,与小猪有情感联络,甚至连走路都没必要,但从主观而言,母猪仍然对这一切有强列的*,无法满足则痛苦万分。被锁在母猪栏里的母猪,通常都会出现严重的挫折或绝望的症状。农业革命让人类有了确保家畜生存和繁衍的能力,却忽视了家畜的主观需求。

直接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才有越来越多的专家达成共识,承认情感需求的重要性,但这一点主要是针对于人类婴幼儿的教育,改变当时培育婴儿时的严苛的行为主义理论,针对家畜还是没人注意。心理学家哈里.哈洛做了个实验,在幼猴出生不久,就将幼猴与母猴分开并隔离在一个单独的小笼子里,笼子里有两只假母猴,一只是金属假猴,装有奶瓶,另一只是绒布假猴,但没有奶瓶,结果幼猴一直紧紧抱着绒布母猴。所以,幼猴都懂,要活下来并且活得好,仅靠食物还不够,还需要情感联结,猴子天生就极度渴望情感联结。但很遗憾,幼猴的真心渴望始终没有能得绒布母猴的回应,于是这些幼猴在心理和社交方面出现了严重问题,长大后成为神经质和反社会的猴。

在整个人类历史上,无论是畜牧业还是奶品业,都是以打破动物最根本的情感联结为基础的,哈洛对猴子所做的事,每年都会在几十亿动物身上上演。对这种行为,农民是怎样自圆其说的呢?之前,大家的理由是新的有神论宗教,因为有神的存在,神让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占了主导地位,基督教还说,上帝只给了人类永恒的灵魂,动物没有灵魂,它们只能扮演临时的角色。于是,人类成为上帝造物的顶峰,而其他所有生物只能待在角落里。

现代科学和工业的兴起,带来了人与动物关系的第二次革命,在农业革命中,人类已经删除去了动植物的台词,这个世界只剩下人类与神之间的对话。而到了科学革命,连神的台词也被删去,现在,整个世界已经成了独角戏,人类不用和任何其他角色谈判妥协,不但得到无上的权力,而且不用负担任何义务。

而近年来,随着人类开始重新思考人与动物的关系,这样的做法开始招致更多的批评,忽然之间,人类开始对低等生物的命运有了前所未有的兴趣,或许是因为自己快要变成低等生物了?如果计算机程序拥有了超乎人类的智慧,前所未有的能力,我们会不会认为这些程序比人类更重要?人工智能会不会利用人类,甚至为了它自身的需求和*而*死人类?如果这种事情万万不行的话,究竟是什么道理让人类可以利用或屠*猪?如果觉得人类确实特殊,那特殊究竟从何而来?我们又怎么能肯定,人工智能永远不会具备这种特殊性?人类最早是怎么变得如此聪明的?而非人类的实体又有多大可能将会超过我们?

【第三章】人类的特质

毫无疑问,智人是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物种,传统的一神论会说,只有智人拥有永恒的灵魂,但猪和其他动物没有灵魂,因此,我们与其担心生命短暂的猪,不如多把心思花在人类永恒的灵魂上。到了21世纪初,这个理论仍然不断影响着数十亿人类和动物的生命,也正是因为这种理论,才能够解释为什么人类能宰*动物为食,或是通过动物取乐。

然而,最近的科学发现却完全与这个一神论的神话相抵触,科学实验也确实证明了这个理论的一部份,动物确实没有灵魂。但遗憾的是,同样的实验也影响了一神论神话最重要的第二项假设,也就是人类拥有永恒的灵魂。科学家已经做了大量的实验,找遍了人类心脏里的每个角度,看遍了大脑里的每一个缝隙,仍未发现任何特殊之处,完全没有任何科学证据能够证明人类拥有灵魂而猪没有。如果只是这样,那科学家继续寻找就是,但生命科学之所以质疑灵魂的概念,是因为这个概念根本违反进化的基本原则。也正是因为这种矛盾,使得一神论信徒对进化论恨之入骨。

进化论的基础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些道理再简单明了不过。但相较之下,相对论和量子力学认为人可以扭曲时空、无中生有,某只猫可以同时既是死也是活的,这简直在嘲弄我们的一般常识,却没有人站起来说要保护无辜的学这些知识的学生。为什么相对论不会让人生气,是因为它并不抵触我们宝贵的信仰,空间和时间是绝对还是相对,大多数人根本不在乎。但相较之后,达尔文却会让我们失去灵魂,如果真去理解进化论,就会发现人类没有灵魂这件事情,这不只会惊吓到基督教徒和穆斯林,还会吓到许多一般人。

另一种证明人比其他动物优越的理由,是说地球上所有的动物中,只有智人拥有心灵。心灵和灵魂大不相同,心灵是脑中主观体验(痛苦、快乐、愤怒和爱等),这些心理上的体验,就是各种紧密相连的感觉,情感和思想,忽然闪现、立刻消失,接着其他体验又浮现与消散,把这种体验集合起来,就构成了意识流。心灵与灵魂不同,心灵可以分成许多部份,又不断变动,而且没有理由认为心灵是永恒的。

到底是哪些意识体验构成了心流?主观体验有两个基本特征,感觉和*,快要耗尽能量的人类会感觉痛苦,渴望停止这种不愉快的感觉,所以逼人工作到因为饥饿和疲惫而崩溃是一种罪,但让机器或者机器人工作到电池耗尽却没有任何道德问题。老实话,目前科学对心灵和意识的理解少得惊人,目前的正统科学认为,意识是由大脑中的电化学反应产生,而这样的心理能够完成某些重要的数据处理功能。然而,大脑里的各种生化反应和电流是怎么创造出痛苦、愤怒或爱等主观体验的,至今仍无法解答。

最常见的解释认为,大脑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有超过800亿个神经元互相连接,组成无数细密的网络。虽然电子信号的传递和接收只是个简单的生化现象,但这些信号的互动会创造出复杂得多的意识流。然而,这种解释等于什么都没解释,只不过确认了这个问题非常复杂,并未解释为何某个现象会创造出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现象。但科学的一个美妙之处就在于,科学家面对未知,可以自由尝试各种理论和猜测,但到头来也可以承认自己就是没找出答案。

不久之前,生物学家提供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主观体验之所以对人类的生存至关重要,是因为如果我们不会感到饥饿或恐惧,那会失去基本的生存能力,所以主观体验能够解释人类的行为。讽刺的是,我们越能清楚的描绘人类采取某种行为的原因和过程,反而越难解释为何有各种意识感受。我们越理解大脑,心灵反而显得多余,如果整个系统就是信号从这里传到那里,从眼睛里的神经细胞一路传到腿部肌肉,何必要加入主观体验?主观体验到底有什么作用?

你可能会说,我们之所以需要心灵,是因为心灵能够储存记忆、作出规划,并且自动产生全新的影像和想法,而不只是对外界的刺激作出反应,但等一下,究竟这些所谓的记忆,想像和想法又是什么,它们存在于哪里?根据目前的生物学理论,我们的记忆、想像和想法并不是存在于什么更高层而无形的领域,它们也是几百亿神经元发射出的电子信号。

而灵魂这个概念也是如此,成千上万年来,我们相信自己所有的行为和决定都由灵魂做出的,但因为找不到任何支持的证据,所以生命科学已经抛弃了灵魂的概念。很多科学家认为,所有相关问题都可以从研究大脑活动来解答,完全用不到主观体全的概念。这样以来,科学家就可以再也不必用到“心灵”“意识”“主观体验”这几个词了

最后,也有一些科学家虽然承认意识是真实的,也可能有极高的道德和政治价值,但认为这在生物学上没有任何用处。也就是说,意识是大脑某些程序制造出来但没有用途的副产品,就像飞机的喷气发动机会发出隆隆巨响,但噪声并不会推动飞机前进。同样,意识可能就是在神经网络信号传送之后造成的心理污染,没有任何功能,就是存在那里罢了。如果确实如此,也就是说几百万年以来,几十亿生物所经历的痛苦和快乐只是一种心理污染,这绝对是个值得思考的想法,虽然可能并不正确。但也让我们惊讶的发现,这竟然已经是目前最佳的理论。

【第四章】虚构的力量

狼或黑猩猩等动物,都活在一种双重现实之中;一方面很熟悉外在的各种客观实体,比如树木、岩石和河流;另一方面,也清楚自己内在的主观体验,比如恐惧、喜悦和*。而智人则活在一种三重现实之中,除了树木、河流、恐惧和*,还有各种关于金钱、神、国家和公司的虚构故事。单一的人类个体的基本能力,从石器时代以来并没有多大改变,至至可能在衰退,但各种虚构故事的力量在增强,它们推动了历史,让我们从石器时代走到了现代。

这一切开始于大约7万年前,认知革命让智人开始谈论只存在于人类想象之中的事情,而在接下来的6万年间,智人编织出许多虚构故事,只是这时故事影响有限、流传不广。大约1.2万年前,农业革命开始后为人类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来扩大并强化人际网络,但即使农业革命已经发生了数千年,人类的社交网络还是迟迟无法大幅扩张。这种现象终于在大约5000年前被打破:苏美尔人发明了文字与货币,这两者就像双胞胎,同时同地由同一父母产出,让人突破了人类大脑的数据限制。文字和货币让人类开始能够同时向数十万人收税,从而组织起复杂的官僚体系,建造出幅员辽阔的王国。

在文字出现之前,故事受限于人类脑的能力,不能讲得太复杂,否则没人能记得。但文字出现之后,忽然人类可以开始创造长篇复杂的故事,不再单靠大脑,生活中的很多细节都写在某个地方,把所有相关文件集结起来,就构成了统治者的身份和力量。正因如此,文字让人能够以算法的方式组织整个社会,它是一系列有条理的步骤,能用来计算、解决问题和做出决定。没有文字的社会,人类通过大脑做出所有决定,而有了文字以后,人类就能组成网络,每个人完成庞大算法里的一个小步骤,而最后的重要决定由整个算法做出,这正是官僚体系的本质。根据这种理想算法,实际上每个人的命运实际上操纵在“系统”的手里,而不是在这个或那个岗位上有血有肉的某个人。

就这样,文字催生了强大的虚构实体,这些实体组织了数百万人,重塑了河流、沼泽和城市的现实,也让人类习惯了通过抽像符号的调节来体验现实,于是更容易相信这样的虚构实体确实存在。但文字记录的神圣性通常也会造造成许多负面影响,就像中国的“大跃进”,当时为了执行命令,各地捏造出各种农业产量激增的假报告,结果,中国遭受了史上严重的饥荒,大量人口死于非命。同样坦桑尼亚为了实现农业现代化,强行将数十万农民安置到新的集体农场,但实际上这些农场多半只存在于政府文件中,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短短不到10年,坦桑尼亚就从非洲最大的食品出口国变成粮食进口国。

虽然从文字历史中处处可以年到这样的悲剧,但对于更有效率的行政管理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我们可能觉得书面文字只是用来温和的描述现实,但它却逐渐变得威力无穷,因为它能够重塑现实。只要和税务机关、教育体系或其他官僚机构打过交道,你就知道几乎没人在意真相,表格上写的反而才更重要。

当文本与现实发生冲突时,随着官僚体系权力越来越多,他们不再改变故事以符合现实,反而通过改变现实来符合他们笔下的故事,最后,外部现实终于与文本达成一致,但一切都是强迫现实不得不做出这种改变。就像如今非洲国家面临的许多边界问题,都是由于当年欧洲官僚笔下的幻想遇到非洲现实时,现实被迫投降所造成的。

包括现代教育系统,也有许多现实向文字低头的例子,就像学校开始用分数来评测学生后,几乎所有学生和教师的生活就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这种现象之前是从来没有的,在农业革命几千年后,很少有教育机构会使用精确的分数来评估学生,当时学生毕业离开学校只有两种可能,即拿到学位或是没拿到学位。直到工业时代出现了大众教育系统,才开始固定使用精确的分数,根据每个学生的平均分来判断学生素质,根据学校的总体平均分来判断老师和校长的素质。

当采取这种体系之后,现实就变了,一开始,学校的重点应该是启发和教育学生,而分数只是衡量是否成功的工具。但很自然,学校很快就开始一心追求高分,考试考高分需要的技能,与真正了解文学、生物学或数学所需的技能并不相同。每个老师和孩子都知道这个事情,但如果被迫只能二选一,那大多数学校选的会是分数。

虚构故事能让人类更容易合作,但代价在于,这些故事同时也会决定我们合作的目标。因此我们可能拥有非常复杂的合作制度,却只是为了服务于虚构的目标和利益。这样一来,虽然整个制度看起来运转良好,但出发点可能只是这个制度的标准。

虚构故事本身并没有错,有时还有其必要性,如果没有货币、国家或公司等人人接受的故事,复杂的人类社会就不可能正常运转。要先让大家都相信了同样的虚构规则,我们才可能一起踢球;再让大家相信一些类似的虚构故事,才能让市场或法庭真正发挥作用。但这些故事只是工具,不该成为目标和标准,公司、货币和国家,都只存在于我们的想象之中,是人类发明了这些概念,好让它们为人类服务;为什么最后反而是人类为这些概念服务,甚至牺牲性命呢?

在21世纪,我们还会创造出比以往更加强大的虚构概念以及更极权的宗教。在生物科技和计算机的协助下,这些宗教不但会控制我们每分每秒的存在,甚至将塑造我们的身体、大脑和心灵,创造出完整的虚拟世界。真要如此,再区分虚构与真实、宗教与科学将会变得更加困难,但又比以往更加重要。

【第五章】科学与宗教之争

虚构故事是人类社会的基础和支柱,随着历史的不断演进,关于神、国家和公司的故事越发强大,以至开始主宰客观现实,越来越多的人盲目相信这些故事,也就意味着人类往往为某些虚构实体的荣誉而努力,而不是让真正拥有感受的生命过得更好

现代科学的兴起,乍看之下,我们会觉得现代社会已经跟过去大不相同,埃及法老和中国皇帝经过几千年努力,仍然未能消灭饥荒、瘟疫和战争,而现代社会不过短短几个世纪就大功告成,这完全可以理解为是因为我们拥抱了客观的科学知识。但事实要复杂的多,现代科学确实改变了游戏规则,但并不是“以事实代替神话”这么简单,科学并没有摧毁互为主体的现实,反而让它比以往更能完全控制客观现实与主观现实。在计算机和生物工程的协助下,人类开始能够重塑现实以符合心中的幻想,虚构与现实的界线将变得更加模糊。于是,科学兴起之后,我们看到某些神话和宗教变得比过往更为强大。

对科学和宗教的误解,多半是由于对宗教的错误定义。人们常常误以为宗教就是迷信、灵性以及对超自然力量或神的信仰。但宗教并不等于迷信,因为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把自己最相信的事称为迷信。自己相信的,一定是真理,只有别人相信的才会是迷信。自由主义者或其他现代信仰的追随者并不喜欢自己相信的系统被称为宗教,但事实上,这种说法只意味着他们相信某些道德法则系统,认为人类必须遵守这些系统,据我们所知,所有人类社会都会有此类信仰。

共产主义所说的历史规律,其实就像基督教里上帝的训诫,都代表着高于人类的力量,并且无法通过人类意志而改变,马克思认为,历史规律并非人力所能改变,不管资本家做什么,只要他们继续累积私人财富,就必然造成阶级冲突,也就注定会被无产阶级站起来推翻。

我们说宗教是一种用于维护社会秩序、组织人类进行大规模合作的工具,这种说法可能会让一些人感到恼怒。因为对他们来讲,宗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代表一条通往灵性的途径。然而,一方面,宗教和科学的差距比我们一般认为的更小;另一方面,宗教和灵性的差距却比我们想像的更大。宗教是一份契约,而灵性是一个旅程。这种旅程与宗教有根本的差异,因为宗教要巩固世俗秩序,但灵性要逃离世俗秩序。

从历史的观点来看,灵性之旅总是以悲剧收场,因为这是一条孤独的道路,只适合个人,而不适合整个社会。人类要合作,就不能只有问题,而是需要坚定的答案。推倒某些荒谬的宗教制度,往往又促成了新的宗教制度的建立。

我们已经更加了解宗教的概念,现在可以重新审视宗教和科学之间的关系,对于二者的关系,有两种极端的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科学和宗教势不两立,而现代历史就是科学知识与宗教迷信的斗争史。但事实是,虽然某些科学发现肯定侵蚀了宗教的教义,但两者却并非必然对立,更重要的是,科学如果想要打造出可行的人类制度,必然需要宗教的协助。虽然科学能够研究世界如何运转,却没有科学方法告诉我们人类应该做什么。因此,科学的实用研究仍有赖于宗教的见解和支持。

另一个极端的观点,即认为科学和宗教就是两个完全分开的国度,科学就是研究事实,宗教就是讨论价值观,两者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宗教对科学事实不予置评,科学对宗教信仰也应该沉默是金。这种方法听起来合理,但对宗教仍有曲解。虽然科学确实只管事实,但宗教并非只管伦理判断。宗教想发挥任何实际的引导作用,就要提出一些事实上的要求,这时候就可能和科学有所冲突。对于宗教的伦理判断,科学无法加以反驳或证实,但对于宗教的事实声明,科学家就大有意见了。

宗教最在乎的其实是秩序,宗教的目的就是创造和维持社会结构;而科学最在乎的则是力量,科学的目的是通过研究得到力量,以治疗疾病,征伐作战,生产食物。就个人而言,科学家和神职人员可能很在意真理,但就整体而言,科学和宗教对真理的喜好无不及秩序和力量。因此,两者一拍即合。

因此,对于现代历史更准确的一种看法,其实是科学与特定宗教达成协议的过程,现代社会相信人文主义教条,而科学的用途不是为了质疑这些教条,而是为了实现这些教条。就算在21世纪,也不太可能有纯粹的科学理论取代人文主义教条,但让两者目前携手同行的契约可能会瓦解,取而代之的是科学与其他后人文主义宗教之间的现代契约。

【第六章】与“现代”的契约

“现代性”就是一项交易,所有人都在出生的那天签了契约,从此规范了我们的生活,直到死亡。很少有人能够撤销或超越这份契约,这份契约决定了我们吃什么、做什么、想什么,也决定了我们住在哪里、爱什么人、甚至如何死亡。在现代社会之前,多数文化都相信人类是某个伟大宇宙计划的一部份,这个计划的设计者是某些万能的神或永恒的自然规律,人类无法改变。这个计划让人的生命有了意义,但同时也限制了人的力量,所以前现代人放弃了力量,他们相信自己的生命有了意义。

现代文化则不再相信有这种伟大宇宙计划的存在,人类也不用将自己局限于任何预定的角色,只要能找对方法,我们就能为所欲为。从社会层面,只要投入更多研究资金,就能促进技术突破,加速科技进步。新科技又会促进经济增长,而经济增长又能为科学投入更多资金。时间每过10年,我们就能享受到更充足的食物,更快速的交通工具和更有效的药物。总有一天,我们会累积足够多的知识和先进的技术,也能够发明各种灵丹妙药,让人青春永驻、快乐幸福,而且这一切将不会有什么神灵前来阻挡。

于时,这份现代契约对人类形成巨大的诱惑,但也伴随着巨大的威胁。具体而言,现代生活就是在一个没有意义的宇宙里不断追求更多的力量。现代文化的力量是历史上最强的力量,而且还在不停研究、发现与增长。同时,现代文化也比以往任何文化感受到了更大的存在性焦虑。

科技进步与经济增长携手并进,推动了现代社会对力量的追求。但在之前整个人类历史中,科学多半是以蜗牛的速度向前发展,经济更是遭到深度冰封。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多人都会认为人类生产大致就是维持稳定,这种停滞现象,大部分原因在于很难为新计划筹措资金,而当时资金稀缺,是因为没有信用的概念;之所以没有信用,是因为人类不相信增长;而之所以不相信增长,正是因为经济停滞不前。于是停滞就成了恶性循环。

现了现代社会,因为人们开始相信未来,产生了信贷这项奇迹,才终于打破这个恶性循环,信贷正是“信任”在经济上的表现,因为有了足够多的人创业成功,民众对未来的信心就会增加,信用扩张,利率下降,企业家更容易募资,于是经济增长,科学也随之进步。那为什么一直等到现代社会,经济增长才开始启动呢?几千年来,人类之所以不相信未来会增长,是因为这一想法从根本上违反直觉、进化经验和社会运作的方式。由于进化的压力,人类已经习惯于把世界看作一个静态的大饼,如果有人拿的那块比较大,就一定有人拿到的比较小。

相反,现代性的理念基础是,经济增长不仅有可能,而且还绝对必要,首先,生产越多,消费就越多,越能提高生活水平,也越能享受到更快乐的生活。其次,只要人类持续繁衍壮大,仅为了维持现状,经济增长就已经很有必要了。无论是宗教极端主义、第三世界的独裁主义还是简单的婚姻触礁,按照现代观点,几乎任何问题都能用“把饼做大”来解决,于是经济增长就成了几乎所有现代宗教、意识形态和社会运动共同关注的重点。而近几十年,可以看到的是,“经济增长”在全球各地成功地取得了近乎宗教的地位。确实,把相信“经济增长”称为宗教并不会与事实出入太大,因为这种信念号称能解决许多甚至绝大多数的道德难题。

几千年来,我们之所以无法用科学来推动增长,是因为大家误以为各种宗教和古老传统已经提供了世界上所有的重要知识。然而,科学革命打破了人类这种天真的信念,科学最大的发现正是让人类发现了自己的无知。一代接着一代,科学让我们找到了新的能源,新的原材料,更好的机械技术和新的生产方法,打造出了过去从来没有的全新产业。展望20年后的情形,我们可以信心慢慢,预期20年后的生产和消费都会远超今日。

但现代经济真正的敌人是生态崩溃,不论是科学进步还是经济增长,都发生在地球这个脆弱的生物圈里,而随着追求增长的大举启动,生态稳定受到冲击。如果科技进步和经济增长最后破坏了整个的生态系统,那直接将造成经济崩毁、政治动荡及人类生活水平下降,还可能对人类文明的存在造成威胁。然而,增长的信条反而会认为我们更应该加快脚步,如果我们的发现让生态系统失去稳定、危及人类,那就该赶快再发现一些什么来保护自己。

所以,人类发现自己陷入了双重竞赛,一方面,我们认为必须加快科技进步和经济增长的步伐,10亿中国人和10亿印度人都希望过上像美国中产阶级一样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们又必须能在生态世界末日前悬崖勒马,每年,处于这种双重竞赛的挑战都会越来越艰巨,因为只要在德里贫民区更接近美国梦一步,都是在把地球进一步推向末日的边缘。

好消息是,人类已经享受了几百年的经济增长,却一直没有成为生态崩溃的受害者,但是,没有任何自然法则能够保证未来依旧一帆风顺。就算人类动作够快,能够同时应对经济和生态崩溃的危机,但这场竞赛本身也是大有问题。对个人而言,这将造成极度的紧张和巨大的压力。虽然人类取得了诸多成就,却一直有一种压力逼着我们继续生产,不断努力。

为此,现代性继续高举增长的旗帜作为其最高价值,现代性鼓励政府、企业和组织以实现增长作为成功的标准,并将稳定视为洪水猛兽;就个人而言,现代性要求我们不断提高收入和生活水平,就算目前的生活已经比较满意,我们还是应该努力争取更多。说服一个人想要更多并非难事,因为人类很容易贪婪。但真正的问题在于如何说服国家或教会这种组织,让它们也遵循这种新的理想。几千年来,社会在努力抑制个人*,以使*达到某种平衡,而现代性让整个世界是非颠倒,让整个人类以为平衡比混乱更加可怕,而贪婪因为能促进增长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混乱造成的焦虑,大部份因为自由市场资本主义而得到缓解,资本主义思想家不断安抚我们,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没事的,只要经济增长,其他一切都交给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就行了。计划经济也同样相信增长,并认为能够通过国家计划、控制增长来避免混乱。所以,究竟是什么让现代社会免于崩溃的命运?拯救人类的并不是供需法则,而是兴起了一种革命性的新宗教—人文主义。

【第七章】人文主义革命

现代契约给了人类力量,但条件是我们不再相信整个世界有一个伟大的宇宙计划能让生命有意义。现代社会在政治、艺术和宗教方面的斐然成就,为人类的生命找到了意义。正是人文主义,让人类摆脱了人生无意义、存在无依据的困境。人文主义这个革命性的新教条,在过去几个世纪征服了世界。人文主义也了新的信仰。根据人文主义的观点,人类必须从自己的内在体验找出意义,而且不仅仅是自己的意义,更是整个宇宙的意义,现代性推动的主要宗教革命并不是对神失去信心,而是对人类有了信心。

几个世纪以来,人文主义一直想让我们认为,人类自己就是意义的本源,因此自由意志也是最高的权威。我们不需要等着某个外在的实体说三道四,而能够用自己的感觉和*来判断。中世纪的神父,好像和上帝有一条热线,能够为我们分辨好坏,而现代的心理治疗师只会帮助我们触及自己内心的感觉。

我们的感受不仅能提供个人生活中的意义,也能为社公和政治程序提供意义,大多数国家都用民主选举的方式,聆听人民对当前事务的看法,我们相信选民能做出最好的选择,而个人的自由意志是最终的政治权威。但在中世纪,大家会觉得这种方法实在愚不可及,对于重要的政治活动,怎么可能以无知俗人的感觉为判断基础呢。在伦理和政治上是这样,对美学也同样适用,中世纪,艺术有客观的标准,这些美的标准不会因为人类的喜好而随波逐流,人类的品位应该去追求高于人类的标准,但到了今天,人文主义者认为艺术创作和美学价值的唯一来源就是人的感受,我们要评判艺术时,已经不再认为有客观标准,而是转向我们的主观感受。从生产层面也是如此,中世纪整个生产流程由公会操纵,但今天会有更多的个体工匠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或品位。

随着意义和权威的源头从天上转移到人类的内心,整个宇宙的本质也随之改变。对于内心世界,原本的印象只是包含各种原始激情的一块空地,但现在忽然变得如此具有深度、广度且难以度量。但正如其他权威来源,“感受”也有缺点,人文主义假设每个人都有一个真正的内在自我,但很多时候我们听到更多的是众声喧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人文主义宣称有一个新的权威,并告知大家如何使用这种新的权威获得真正的知识。

中世纪的欧洲,获得知识的主要公式是:知识=经文 X 逻辑。科学革命的公式则非常不同:知识=实证数据 X 数学。这个知识的科学公式让我们在天文学、物理学、医学等学科取得重大突破,但也有一个重大缺点,无法处理价值和意义的问题。要克服这个困难,方法一,是在新的科学公式之外,继续应用旧的中世纪公式,另一种选择,等到人类对自己有了足够的信心之后,一个获取伦理知识的新公式出现了:知识=体验 X 敏感性。

体验是什么,并不是实证数据,而是一种主观现象,有三个主要成分:知觉、情绪及想法。敏感性又是什么,包括两方面:注意到自己的知觉、情绪和想法;第二,允许这些知觉、情绪和想法影响自己,当然,并不是一有风吹草动就反应激烈,重要是要对新的体验持开放态度。体验和敏感性会形成一个互相加强的无限循环。敏感性并不是能够靠读书或听演讲来培养的抽象能力,而是一个实践技巧,必须在实践中慢慢成熟。

以喝茶为例,第一次喝茶大多人肯定敏感性不够,但随着体验的增多,我们可能对茶叶的敏感性会越来越高,会分辨茶叶的种类和口感的好坏。关于茶的这些认知,也可以应用到所有其他美学和伦理知识中,这些体验能提供有价值的道德知识。因此,人文主义认为生命就是一种内在的渐进变化过程,靠着体验,让人从无知走向启蒙。人文主义生活的最高目标,就是通过各式智力、情绪及身体体验,充分发展人的知识。

这个公式不仅改变了我们的流行文化,甚至改变了我们对某些重量级议题的看法,例如战争。历史上大多数时候如果你想知道发动战争是否正义,你会去问上帝、经文、王公贵族或者神父,很少有人会问二等兵或平民的意见或感受,所以古代的战争叙事都是以皇帝、将军和英雄的行动为重点。但在过去这两个世纪,国王和将军慢慢被推到一旁,注意力开始移到小兵和他们的体验上,至于画家,笔下也不再出现马背上的将军或战术的调度,而是努力描绘小兵的感受。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把人文主义讲得好像是一个单一而连贯的世界观。便事实上,人文主义就像任何兴盛的宗教一样,不免分裂。人文主义主要有三大分支。第一支是正统派,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拥有独一无二的内在声音,从不同的角度照亮世界。到了19-20世纪,人文主义开始产生两个截然不同的分支,社会人文主义(包括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运动)和进化人文主义(以纳粹为代表)。这两种主义都认为,自由主义对人类体验的理解还不足,世界这么多人,感受到的是不同的事,彼此的*也有所冲突。

社会人文主义责怪自由主义过于注重自己的感受而不顾他人的感受,想达成社会和谐,方式并不是让每个人都探索自己的内在,而是要请所有人先放下自己的愿望,把他人的需要和体验视为优先。所以,社会主义并不鼓励自我探索,而是主张建立强有力的集体制度(比如社会主义政党和工会),为我们解读这个世界。

进化人文主义源于达尔文的进化论,认为冲突是福不是祸,能够促成自然选择,推动进步。毕竟,有些人就是比别人更优越,而在人类体验有所冲突时,最适者就该胜出。于是,进化人文主义认为人类的战争经验不但极有价值,而且十分必要。战争揭示出生命的真相,唤醒获得权力、荣耀和征服的意志,就像尼采说的:战争是“生命的学校“、那些*不死我的,会使我更强大。战争的体验向希特勒揭示了世界的真相:这是一个丛林,遵守着无情的自然法则。人要是拒绝承认这个真理,就无法生存,想要成功,不仅需要了解丛林法则,还要开心的拥抱丛林法则。

于是,从1914年到1989年,三种人文主义流派掀起了一场残酷的信仰之战,自由主义节节败退,一直到自由主义同盟国与社会人文主义国苏联结盟,才终于打败了进化人文主义国德国。在这场战争上,苏联随受了这场冲突的主要力道,死亡人数达到2500万,而英国和美国则是各50万人。而接下来,苏联由参战时的不受重视的社会主义国家,却成了全球两个超级大国之一。

虽然社会义在19世纪还处于萌芽状态,但声势迅速扩大,对世界带来的改变,要远大于在中国和苏丹那些自称救世主的人。当时发起革命的除了马克思和列宁,还有洪秀全和马赫迪,那最后为什么是马克思和列宁获得成功,是因为马克思和列宁更努力的理解当代的科技和经济现实,他们研究了蒸汽机如何运作,煤矿如何经营、铁路如何塑造经济,以及电力如何影响政治。马克思等人了解新的科技现实及人类的新体验,因此能够针对工业社会的问题提出切中要点的答案,也能提出原创的想法,告诉众人如何从前所未有的机会中得利。

为了一个美丽新世界,社会主义打造了一个美丽新愿景,承诺以科技与经济为工具。于是,这成了历史上第一个科技主义,也改变了意识形态话语的基础。19世纪中叶,还很少有人如同马克思一样见识敏锐,因此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快速开始工业化。也就是这少数几个国家,征服了整个世界。大多数社会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还不清楚,也就没搭上这班进步的列车。

【第八章】实验室里的定时炸弹

时至2016年,主导世界的是自由主义的各种思想:个人主义、人权、民主、自由市场。自由主义重视个人自由,是因为相信人类有自由意志,虽然人都会受到外部力量和随机事件的影响,但到头来,大多数事情最终还是人类自己做决定 。“人类有自由意志”看起来仿佛不是伦理判断,而是对世界的事实描述。但根据生命科学的最新发现,这一论点却已经不再成立。自由意志与当代科学之间的矛盾,已经成了实验室里的一头大象,许多人假装专心看着显微镜和磁共振成像扫描议,而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按目前最先进的科学来看,人大多数时候所做出的选择,不是生物预设就是随机,两者就像蛋糕一分为二,没有哪一小块儿属于自由意志。到头来,我们奉为神圣的自由,就像灵魂一样,只是个空虚的词语,只存在于人类发明的想像故事中。

几个世纪以来,基督教、伊斯兰教及犹太神学家,一直对灵魂和意志的关系争论不休。他们假设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心本质,称为灵魂,也就是真正的自我,并且进一步认为,这个自我拥有各种*,就像拥有衣服、车子和房子一样。质疑是否有自由意志,并不只是一种哲学探讨,而是确实有实际意义。如果生物确实没有自由意志,也就意味着只要使用药物、基因工程或直接对大脑进行刺激,就能操纵甚至控制人的*。

实验显示,只要能刺激人类大脑正确的位置,即使是爱、愤怒、恐惧或沮丧这类复杂的感受,也能够被创造或抑制。美国军方最近开始实验在人脑中植入计算机芯片,来治疗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士兵。耶路撒冷的医生为重型抑郁症状患者用了一种创新疗法,他们将电极植入患者大脑,并连接到植入患者胸部的微型计算机。每次从计算机得到命令,电极就会放出一股微弱的电流,使造成抑郁的大脑区域麻痹,有部分案例显示,那些抑郁症状就像变魔术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哪天人类能控制自己的大脑电路,除了希望自己更有效的击倒恐怖分子之外,可能还会希望实现一些更世俗、自由主义的目标,也就是能够更有效的学习、工作、游戏或其他爱好,如果这样的操纵变成了家常便饭,原本该由人自由操纵的意愿,就会变成另一项可购买的商品。

所以,科学不仅破环了自由主义对自由意志的信念,也破坏了对个人主义的信念,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后,生命科学的结论是:自由主义的故事完全就是神话,所谓唯一真正的自我,其实和永恒的灵魂、圣诞老人和复活节兔子一样并不存在。行为经济学家也得出过类似的结论,当时讨论的是民众如何做各种经济决定,那最终是谁做了这些决定,多数实验证明,并没有什么“单一的自我”做出的决定,而是人心中有许多不同且经常相互冲突的内部实体,经过不断拉扯决定的。

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卡尼曼做过一项开创性的冰水实验,第一个环节受试者的试验是把手放入14摄氏度的水中一分钟然后拿出,第二个环节是受试者再把手放入14摄氏度的水中一分钟后不拿出,但研究人员会偷偷将热水导进容器,使水温升为15摄氏度,然后继续放1分钟,第三个环节是让这些受试者必须重复第一或第二环节,可以自由选择,足足有80%的人选择重复第二选择,因为它让人感觉没那么痛苦。

虽然这个实验非常简单,但告诉我们,人体内至少有两种自我:体验自我及叙事自我。体验自我是我们每时每刻的意识,但它并没有记忆能力,不会讲故事。当我们要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也不会去问它有何想法,记忆故事、做重大决定,负责的是我们心中另一个非常不同的实体:叙事自我。但当每次叙事自我要对我们的体验下判断时,并不会在意时间持续多长,只会采用“峰终定律”,也就是只记得高峰和终点这两者,再平均作为整个体验的价值。

儿科医师和兽医都很懂这个技巧。许多医师会在诊室里准备零食点心,在打完针或做了痛苦的检查之后,上孩子(或小狗)吃点甜品,这样一来,最后这10秒的快乐足以抹去之前许多分钟的焦虑和疼痛。许多妇女分娩时都会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这会让人认为,只要生过一次,没有哪个女性会愿意再生一次,但之后的几天,内分泌系统分泌出皮质醇和内腓肽,舒缓疼痛,让人感到安慰甚至欢快,再加上对小婴儿的爱与日剧增,又得到来自亲友、宗教和民族主义宣传的多方赞誉,从而合力把分娩从创伤转为正面记忆。

说实话,体验自我和叙事自我并非各自独立,而是紧密交织的。叙事自我也会用到我们的种种体验,作为重要的故事素材,反过来,这些故事也会塑造体验自我的种种感受,此外,体验自我也强大到足以破坏叙事自我最完美的计划。同时,我们还要看到,大多数人认同的都是自己的叙事自我,我们口中的“我”,讲的是我们脑中的故事,而不是身体持续感觉到的当下体验。

早在几千年前,神职人员就发现了这个原则,许多宗教仪式和训诫都以此为基础,如果想让人相信某些假想实体,比如神或国家,就要让他们牺牲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牺牲令人越痛苦,他们就越会相信牺牲奉献的对象确实存在。经济上也会看到同样的逻辑,就像1999年苏格兰原本预算4000万英镑用2年时间建设一座新的议会大厦,但到最后确变成了5年,用掉4亿英镑。同样,企业集团也常常把几百万美元丢进失败的子企业,个人也常常依恋不幸福的婚姻、没前途的工作。我们的叙事自我宁可在未来继续痛苦,也不想确认过去的痛苦完全没有意义。所以,生命科学认为,所谓的“自由个人”也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人只是生化算法的组合。

【第九章】大分离

上一章节中,自由主义推崇自由市场和民主选举,是因为相信每个人都各有价值,而且每个人的自由选择就是权威的本源。但在21世纪,有三项“务实“的发展,可能会让这种信念遭受极大的挑战,其中第一个,就是人类将会失去在经济和军事上的用途,因为经济和政治制度将不再继续认同人类有太多价值。

21世纪最先进的军队,主要靠的是尖端科技。现在的战争不再是人数无上限的炮灰,而是精选少数训练精良的士兵,或者叫特种部队超级战士,加上几个知道如何生产和使用先进科技的专家。由无人机和蠕虫病毒组成的高科技部队,正在取代20世纪的人海战队,而指挥作战的将军也将越来越多把关键决定交给算法来处理。经济领域也有相同情形,能够举起锤子或按下按钮的能力已经不如以往有价值,过去有许多事情只有人类才做得到,但现在机器人与计算机正迎头赶上,可能很快就会在多数任务上超越人类。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人类若不能变得更强大,迟早会变得完全没有用途。机器人和3D打印已经开始取代人力,比如制衣等手工业。股票交易员同样也面临危险,现在大多数的金融交易都已经通过算法来管理;就连医生也无法幸免,大多数医生主要的任务,就是正确诊断疾病,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但不管医生再怎么认真,又怎么可能记得住患者之前患过什么病,做过什么检查,同样也不可能读过医学期刊上所有最新的文章,但人工智能可以将史上所有已知疾病和药物的信息全部存在数据库里,还能接收到所有相关诊所和医院收集到的医疗统计信息,不仅能熟知患者的整个基因组,完整的病史,甚至连家人、朋友的基因组和病史也了如指掌。

这种威胁影响的不仅是家庭医生,就连专科医生也无法幸免,而钻研于相对专精领域的医生可能更容易被取代。最近一项实验中,计算机算法能够正确诊断90%的肺癌病例,但人类医生的正确率只有50%。医生面临的情境,对药剂师更是如此,机器人药剂师开出超过200万张处方,一个错都没犯,而平均来讲,人类药剂师配药错误的比例大约占所有处方的1.7%。除了这些,负责管理所有活动的经理,也可能被取代,就像Uber,就因为有强大的算法,只要几个人就能管理数百万的司机,大多数命令是由算法直接下达。

那新的问题出来了,多余的人能有什么功用。一旦拥有高度智能而本身没有意识的算法接手几乎一切工作,而且能比有意识的人类做得更好时,人类还能做什么?虽着算法将人类挤出就业市场,财富和权力可能会集中在拥有强大算法的极少数精英手中,造成前所未有的社会及政治不平等。又或者,算法自己也可能成为所有人。人类法律已经能够认可公司或国家这种互为主体的实体,称之为“法人“。只要算法做出正确的决定,就能积累财富,再用来做自己认定的适当的投资,也可以拥有土地,雇佣人力。

当然,到了2033年也可能出现许多新的职业,比如虚拟世界的设计师,然而这类职业可能比当下的工作需要更强的创意和弹性,对于现代人挑战会更高。由于接下来的科技发展潜力巨大,很有可能就算将来大多数人不用工作,社会也有能力供养这些人,让他们活下去。然而,什么事能让他们打发时间,获得满足感?答案之一可能是靠药物和电脑游戏。比起了无兴趣的现实世界、虚拟世界能够为他们提供更多刺激,诱发更多情感投入。然而,人文主义推崇人类生命及人类体验神圣不可侵犯,这样的发展会是对这一信念的致命打击。

当然,这并非预言,只是一种可能。不论是科技上的困难还是政治上的反对,都会减缓算法入侵就业市场的脚步。由于人类心灵还有大片未知的领域,我们还不确定人类是否有什么隐藏的才能,或者能够创造出什么新工作。然而,仅是这样可能还救不了人文主义,这就要指出人文主义面临的第二个威胁:社会系统未来可能仍然需要人类,但并不需要个人。人类还是会继续工作,但社会系统会比他们更了解他们,也会为他们做重要决定,也就是说,社会系统将会剥夺个人的权威和自由。

到了21世纪,科技已经让外部算法有能力“比我更了解我自己“。一旦如此,个人主义就即将崩溃,权威也将从个人转向由算法构成的网络。到了这个程度,合理的做法就是把越来越多的选择和人生大事都交给算法来为我做决定。比如在医学领域,通过传感器,监测病人的身体状况并发出警告或指令。就算是没有严重疾病的人,也开始使用可穿戴式设备来监测自己的健康和活动状况,比如智能手机、手表、手环等,这些数据被传送到计算机程序中,再返回指令指导穿戴者调整饮食和生活。有些人用这些程序没想太多,但对某些人来说,这已经成为一种意识形态甚至是宗教。所以,很多人就不再研究哲学、冥想和精神分析,反而让系统收集自己的所有数据,然后告诉你你是谁,该做些什么。这波运动的口号就是”通过数据,认识自己“

现实生活中,有些人会愿意牺牲隐私和自主权,追求健康,而这种行为,直接会导致国家机构或跨国公司进入我们身体的最深处。如果我们能打破所有阻碍,我们可以让谷歌及其竞争对手自由接触我们的各种数据记录,就能得到全面的医疗健康服务,不仅能对抗流行病,还能对抗癌症、心脏病等。算法对你的认识,绝对远高于你自己。

等到谷歌、脸谱和其他算法成为无所不知的先知之后,很有可能会进一步演化成代理人,最后成为君主。因此,21世纪的新科技可能会彻底扭转人文主义革命。让人类交出权威,送到非人类的算法手中,这个方向实在太吓人。但事实上,也有数百万人再乐意不过。今天许多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的隐私和个性,把许多生命点滴全放到网络上,每项行动都记录下来。所以现实中,人个是许多生化和电子算法的结合体,没有清晰的边界,也没有自我中心。

人文主义面临的第三个威胁在于:有些人仍然会不可或缺,而且会形成一个人数极少的特权精英阶层。这些超人类将会拥有前所未有的能力及创造力,让他们能够做出许多世上最重要决定。他们会为算法系统执行关键的服务,而算法也无法了解和管控这些人。然而大多数人不会升级,于是就成了一种新的低等阶级,同时受到算法和超人类的控制主导。

因此到了2070年,虽然穷人有可能享受到比今天更好的生活及医疗保健,但他们与富人的差距将更为拉大,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国家体制和精英阶层可能根本不想再为穷人提供医疗保健。因为20世纪是大众的时代,20世纪的军队需要几百万的健康士兵,经济发展也需要几百万的健康工人。但虽着人类士兵和工人让位给算法,至少部份精英阶层会认为,无须再浪费资源为大量无用的穷人提升甚至维持基本的健康水平,而应该集中资源,让极少数人升级到超人类。

所以,21世纪的新议题:获得永生、幸福快乐、化身为神,出发点是全人类的奋斗目标,然而,由于这些计划的目的在于超越而非维持基本要求,就可能创造出新的超人类阶级,砍断了自由主义本源;超人类看待一般人,就会像是19世纪的欧洲人看待非洲人的情况。

【第十章】意识的海洋

就像社会主义承诺,以蒸汽和电力为世界提供救赎,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间,新的科技宗教也可能承诺以算法和基因为世界提供救赎,进而征服世界。在硅谷,各个高科技大师正在为我们酝酿全新的宗教,这些宗教信的不是神,而是科技。科技同样提供过往宗教的一切奖励:快乐、和平、繁荣和永恒的生命,但跟宗教不同的是可以在生前获得这些,而不是死后接受天堂的帮助。

这些新的科技宗教可以分为两大类:科技人文主义和数据主义。科技人文主义仍然认为人类是造物的巅峰之作,也坚守人文主义价值观。科技人文主义同意,我们所知的智人已经成为历史,以后不再那么重要,因此我们应该运用科技创造出智神:一种更优秀的人类形式。智神仍会保有一些基本的人类特征,但同时拥有升级后的身体和心理能力,并且能够对抗复杂的无意识的算法。所以21世纪的科技人文主义希望通过基因工程、纳米技术和脑机界面,让人类接触到目前还难以想像的新领域,成为智神,整个星系的主人。

科技人文主义希望让人类的心智升级,但这是一项非常复杂和危险的任务,第3章讨论过,我们还无法真正了解心智,不知道心智由何而生,也不知道心智的作用为何。哲学家内格尔1974年发表过一篇经典之作《当蝙蝠的感觉如何?》就指出,智人的心智无法体会蝙蝠主观的世界。我们可以写出各式各样的算法来模仿蝙蝠的身体、回声定位系统和神经元,但还是没办法告诉我们当只蝙蝠是什么感觉。同样也难以理解当其他生物是什么感受,当然感觉一定有,只是我们就是不知道。

当下的现实环境,科技人文主义越来越大行其道,而医学也越来越着重于让健康的人升级,而非治愈病人。医生、工程师和顾客不仅仅满足于治愈精神问题,而是要让整个心智升级。我们的科技能力会打造出新的意识状态,但我们对这块新领域还没有可用的地国指引,甚至该前往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盲目往前冲,一心想提升当下经济和政治制度需要的心智能力,却忽略甚至贬抑了其他心智能力。比如,远古人类可以通过嗅觉辨认出不同的动物、人类,甚至是情绪,但因为嗅觉这种功能只有在成员少的时候才派得上用场,所以等到智人组织成更大的团体时,嗅觉价值就一落千丈,于是,人类的嗅觉能力遭到轻视。

我们的其他感官如注意力,也同样经历了这种过程,远古的狩猎者总是保持警惕,到了今天的富裕社会,人类多半不需要如此敏锐,比如食品都由卫生部门监督,用品都由质检部门监督等。同样由于有良好的交通条件,就算是住得很远的朋友也能随时见面,但真的碰面后我们会发现大部份人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对方身上,而是看自己能接触到的其他信息。现代人类已经患上错过恐惧症,总担心自己错过了什么。

除了嗅觉和注意力,人类也失去了做梦的能力。许多文化认为,人类在梦中的所见所为,其重要性并不亚于清醒时的所见所为,因此会积极培养做梦的能力、记住梦的能力,甚至是在梦中世界控制行动的能力。相反,现代世界认为做梦只是潜意识发出的信息,甚至不过就是心智产生的垃圾,于是做梦就变得不再重要,很多人表示自己从来不做梦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在改造智人心智的过程中,一方面我们确实有能力改造心智,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几乎完全不知道心理的完整频谱是什么,所以有可能到头来,我们成功地让身体与大脑都升级了,却在过程中失去了心智。确实,科技人文主义到最后可能反而会造成人类的降级,但对系统来说,这样反而更有利,因为这种人少了一些拖慢系统、造成人困扰的人类特质。

从另一个方向,传统人文主义者建议“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其实毁了很多人的生命;适当用药,反而大改善了几百万人的健康状况和人际关系。现代精神病学认为,许多“内心的声音”和“真实的愿望”只不过是生化失衡和神经疾病的产物。传统人文主义认为,只有人的*才能使世界充满意义,科学人文主义也是同样的看法,人的意志是宇宙中最重要的东西,但同时我们又在开发能够控制、重新设计意志的科技。然而一旦这样的控制成真,过去神圣的人类就会成为另外一种设计品,反而让科技人文主义不知该何去何从。只要我们仍然相信人类的意志和经验是权威和意义的本源,就永远无法处理和科技的关系。

【第十一章】 意识的海洋

在达尔文发表《物种起源》150年后,生命科学已经认为生物体都是生化算法。此外,在图灵想出“图灵机”这个概念80年后,信息科学家也已经学会写出越来越复杂的电子算法。数据主义就是由这两个科学潮流爆炸性汇流而成,数据主义指出,同样的数学定律同时适用于生化算法及电子算法,于是让两者合而为一,打破了动物和机器之间的隔阂,并期待电子算法终有一天能够解开甚至超越生化算法。

对于政府、企业或一般的个人,数据主义提供了突破性的技术和强大的全新力量。对于学者和知识分子,数据能提供几个世纪以来渴求的科学圣杯。在此过程中,数据主义将传统的学习金字塔彻底翻转,数据主义者认为,数据的流动量已经大到人类无法处理,人类无法再将数据转化为知识或智能,处于数据的工作应该交给能力远超人类大脑的电子算法。计算机科学和生物科学都同样信奉数据主义,经济学家也越来越常用数据处理系统的概念来诠释经济。

根据这种观点,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和国家控制共产主义就不是意识形态、伦理教条或政治制度上的竞争,而根本是不同数据处理系统间的竞争。资本主义采用分散式管理,而苏联式共产主义则是集中式处理。而现在资本主义之所以胜出,并不是因为资本主义更符合伦理,是因为至少在这个科技加速改变的时期,分散式数据处理的效果就是比集中式数据处理更好。

政治科学家也逐渐把人类政治结构理解成数据处理系统,民主和专制在本质上是两套关于收集和分析信息的对立机制。民主在过去几十年里占得上风,还是因为分散式处理的效果更佳。然而自蒸汽时代以来,政治的节奏没有多大改变,但科技已经从一档切换到了四档,科技革命的脚步让政治追不上,不管是议员还是选民,都失去了对科技的控制。这意味着,如果数据处理的情境在21世纪再次改变,民主制度也可能衰败甚至消失。选举、政党、国会这些制度可能遭到淘汰。原因不在于不符合伦理道德,而是无法有效处理数据。

一如资本主义,数据主义一开始也是一个中立的科学理论,但逐渐成为要判别是非的宗教。而对这个新宗教来说,最高的价值就是“信息流”,如果生命就是信息流,而我们又认为生命是好的,下一步就是让全宇宙的信息流更深、更广。数据主义不只是空谈理论,而是像每种宗教一样都拥有实际的诫命。第一,要连接越来越多的媒介,产生和使用越来越多的信息,让数据流最大化。第二,要把一切都要连接到系统,万物互联,组成一个无所不在的网络,不会允许宇宙的任何部份与这个伟大的生命网络分开。因此对于数据主义来讲,信息自由就是最高的善。

为了说服那些犹豫不定的人,数据主义的传教士一再解释信息自由有多大好处,希望所有人都能够信息共享。但也有可能,你根本早就信奉了数据中心,有些人其实很愿意成为数据流的一部份,就算这代表着放弃隐私、自主性和个别性,也觉得无伤大雅。随着全球数据处理系统变得全知全能,连接到这个系统就成了所有意义的来源。

传统人文主义认为所有的体验发生在我们心中,数据主义认为体验不分享就没有价值,而且我们不需要从自己心里找到意义,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记录自己的体验,再连接到整个大数据流中,接着算法就会找出这些体验的意义,并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这样一来,数据主义将人类体验等同为数据模式,也就破坏了我们的主要权威和意义来源。当然,数据主义革命可能需要上百年甚至几个世纪才能成功,但从以人为中心的世界观走向以数据为中心的世界观的这种转变,并不是一场哲学意义上的革命,而是会真真切切的影响我们的生活。

当然还有一种结果,数据主义最神秘之处就是各种各样的算法,这些算法最早的种子算法或许是由人类开发的,但随着算法逐渐发展,就会走出自己的路。这些算法分析的数据量是天文数字,绝非人力可及,而且它们也能找出人类找不出的模式,采用人类想不到的策略。那最后的结果,一旦万物互联网开始运作,权力从人类手中交给算法,人文主义的议题就可能惨遭淘汰,人类就有可能从设计者降级为芯片,再降成数据,最后在数据的洪流中溶解分散,如同洪流中的一块泥土。

我们无法真正预测未来,因为科技并不会带来固定的结果,同样的科技,也可能创造出非常不一样的社会。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的兴起肯定能改变世界,但并不代表只会有一种结局。本书讲到的一切情境,都只是可能性,并非预言,我们可以运用各种新思维或采取新行动,让那些可能性无法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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