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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哎,你是不是喜欢佟轲那小子?”
沈恩毓实在没有想到,陈渠会突然丢出这么有深度的一个问题。她扭头,男生的脸在她眼前逐渐放大,两人的鼻尖相距仅十厘米。
她抿抿嘴唇,随手拿起一本书拍了拍他的头,“瞎说什么呢,你给我坐好。”
陈渠坐正,嘀咕着:“眨眼频繁,眼神慌乱,连耳朵都红了,还说你没有。”
他这学期选了一门测谎课,说为了使理论与实践相结合,要问沈恩毓一个问题,以练习课程。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她还是勉强答应了,谁知陈渠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问出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佟轲是大你两级的学长,”她纠正道,“别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
陈渠没有说话,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水,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
沈恩毓失笑,这人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情绪都写在脸上。
他比她小两岁,两家是多年的邻居,由于从小一起长大,大家都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他高考考进了沈恩毓所在的大学,开学那天,他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站在她面前,笑得明朗,“阿姨让我来照顾你。”
暑期实践的缘故,沈恩毓好几个月都没见到陈渠了,她只觉得有些恍惚,他好像……又长高了点?
迎新处人来人往,她顺手从桌上拿了顶志愿者帽子戴在陈渠头上,说:“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太阳这么大,也不知道防晒?”
他咧嘴笑,“我不怕晒。”
“我怕。”沈恩毓记得,陈渠曾经因为中暑,萎靡不振了半个月,说话也瓮声瓮气的,她每天都给他送去洗净的水果,还帮他喷驱蚊液。
后来他为表谢意,给她买了一个学期的早餐。
沈恩毓不明白,向来知恩图报的陈渠,为什么会看佟轲不顺眼。
佟轲和她在同一个部门,当初是他帮陈渠把行李箱拎到宿舍楼,还带他熟悉校园的。
“明天几点集合?”陈渠一句话把沈恩毓的思绪拉了回来。
“早上六点。”
陈渠不放心,“你别睡过头了,把我叫去,自己反倒起不来。”
“不会的,我定三个闹钟。”
前不久,市户外运动协会发起了一场跨市暴走活动,成员以学生为主,此活动得到了学校的支持。
尽管学校承诺,参加者均可获得实践加分,可同学们参与的积极性依旧不高,沈恩毓也是如此。
但由于佟轲是这场活动的校内负责人,必须组织足额的同学,因此向沈恩毓求助,希望她能去凑个数。
他俩关系向来不错,她没多想就答应了,不仅如此,她还拉上陈渠一起,他从没拒绝过她,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在得知原因之后颇有微词:“你跑个八百米都能躺半天,这次居然为了他愿意徒步几十公里?”
沈恩毓完美避过了重点,“你忘了上次校运动会女子八百米的冠军是谁了吗?”她扬了扬下巴,“是我。”
“跑完后腿抽筋,趴在我背上说自己再也不要跑步的人也是你。”
“你闭嘴——”
撇开这个不谈,她参加本次暴走运动确实是为了佟轲。朋友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
可这放在陈渠眼里,似乎又是另一回事了。
沈恩毓想知道陈渠为什么会问那个问题,扭头时却发现他已经在认真学习了,于是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他的侧脸出神。
他小时候长得清秀,常有大人打趣说他是女孩子,现在虽然愈发俊朗,却仍透着一丝青涩。
她看到少年的睫毛微颤,随后耳根泛红,陈渠转过头,抗议道:“你别看了,我看不进书了。”
“抱歉……”
2
说是跨市,但走快点的话,一早出发,下午一两点就能到。
到了集合处,沈恩毓找了一圈都没看到陈渠,正要打电话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佟轲又绕到了她面前,递过牛奶,“这次你可帮了我大忙,改天请你吃大餐,想吃什么尽管提。”
她笑道:“你还欠我两三顿,我可都记在小本本上的。”
“来日方长嘛。”佟轲挠挠脑袋。
还想继续说什么时,感受到不远处的凝视,他轻咳两声,说:“我觉得我要是再继续和你说话,可能会遇到危险。”
“嗯?”
沈恩毓顺着佟轲的目光看过去,陈渠背着包,端端正正地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两人四目相对,他看起来像是想靠近,却又有所顾虑。
她挥手示意他过来,说:“我正要问你怎么还没来。”
“我在整理东西,”陈渠这样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袋子,“我还给你准备了一双新鞋,换着穿,走路不累。”
虽然沈恩毓刚开始觉得,自己并没有娇气到需要两双鞋子,但启程后才意识到陈渠多么有先见之明,他给的那双鞋确实比她自己的穿着舒服很多,支撑着她走了大半段路程。
距到达目的地还有好几公里的时候,领队收到通知,说过会儿可能有一场暴雨,让他们最好加快进度。
虽说协会带了备用雨伞,但比起在恶劣天气下艰难前行,能在暴雨来临前赶到对接处是再好不过的,于是大家都拿出了“暴走”的精神,全力向前。
抵达对接处五分钟后,大雨倾盆而下。
同学们都在议论着多变的天气,唯独陈渠坐在椅子上不吱声。
沈恩毓最初以为他是太累了,后来却发现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紧张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摇头,沈恩毓当然不信,陈渠拗不过她,说:“脚有点儿疼。”
按照沈恩毓的经验,陈渠口中的“有点儿”就是“特别”。
果然,当看到他那肿得惨不忍睹的右脚时,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是怎么做到就算伤成这样还能在途中表现得云淡风轻的?
随行的医护人员说,陈渠可能本身就有脚伤,加上今天剧烈运动才变成这样。
沈恩毓想了会儿,问他:“你上次打球落的伤是不是还没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基本上好了。”
“基本上?”她气结,“那就是还没完全好?”
周围的人都说陈渠太逞强,玩性不要太大,只有沈恩毓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执意让他一起来,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心里五味杂陈,“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陈渠没有回答她,而是抬头扫了佟轲一眼,惹得众人都在猜测他俩有什么故事。佟轲也一脸问号,然后开始否认三连。
接下来还有一个团体活动,大家一致决定让陈渠回房间好好休息,沈恩毓留下来陪他,其他人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沈恩毓正要起身关窗户,就听到陈渠问她:“你是不是生气了?”
从进屋到现在,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尽管如此,她还是耐心地等他喝完止痛药,又重新倒了杯水,然后沉默地看着窗外。
他又开口了,语气里有一丝不知所措,“你别气了,你……睡会儿觉吧。”
听到这儿,沈恩毓有点想打人,她瞪他,凶巴巴地说:“你以后要是还这样瞒着我,我可就不管你了。”
陈渠笑了,眼睛亮亮的,让人很难怀疑他的真诚。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到她身边坐好,脸上写满了乖巧。
沈恩毓叹气,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3
本次暴走活动是公益性质的,只要成功举办,当地的一所留守儿童学校将会获得一笔爱心基金。
团队成员们休息一天后,便前往学校为学生们送去基金会准备的礼物。
陈渠的脚伤比之前好多了,再加上工作轻松,伙伴们也就放心他跟着一起来。
到了学校,每个成员都会分区域带一些小朋友玩,陈渠坐在一楼的教室里讲故事,沈恩毓在操场陪大家玩游戏。
每次游戏中场休息的时候,总会有小朋友跑到沈恩毓身边,说自己很喜欢她。
她刚开始很纳闷,因为他们并不是游戏区域的。后来她发现这些孩子都跑向了同一间教室,心里也逐渐有了答案。
又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手里拿着纸折的爱心,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真好看,请收下我的小心心。”
她笑着揉了揉眉心,拉着他走进教室,一进门就看见一群孩子围在陈渠身边,她拿着爱心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教的?”
“嗯。”
沈恩毓没想到他居然回答得这么干脆,一时语塞。
她注意到课桌上不仅摆着书,还有几大包糖果,难怪孩子们都这么听他的话。
她又问:“为什么让他们这么做?”
陈渠思索片刻,说:“因为我的脚伤还没好,不方便亲自跑来和你说。”
沈恩毓觉得这个回答有点不对劲,还来不及细想,外面就有人催她快点过去。
她走到教室门口,想了想,回头对小朋友说:“小心心,我收下啦。”
学校之行结束,意味着暴走运动也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到达住处后,陈渠回了房间,其他人准备打扑克。
沈恩毓发现陈渠的手机落在沙发上了,打算先给他送过去,顺便从他那儿顺几包零食下来。
佟轲像是想起什么,提醒其他人脱掉活动马甲,说要还给运动协会,这几天大家穿着马甲参加活动,已经习惯了,好几个人都忘了脱下来。
他对沈恩毓说:“你把陈渠的马甲也带下来吧。”
“嗯,等我几分钟。”
陈渠的房门虚掩着,沈恩毓一边推门一边说:“你都没发现你手机……”
她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就翻了个身。意识到自己可能扰人美梦了,她将手机放到枕边,看到马甲穿在他身上,便想着等他醒了再说。
就在她要转身离开时,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嗓音很低,带着点沙哑,又有一丝温柔。
陈渠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又闭上,沈恩毓失神了几秒,说:“你把衣服脱了吧,要还回去了。”
他呓语般“嗯”了一声,然后双手掀起衣服,她目瞪口呆,他这架势……是要把马甲连同上衣一起脱下来。
“哎——”眼看着他都脱一半了,沈恩毓连忙伸手阻止,他轻易挣脱,反抓住她的右手,她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他身上。
“你想干什么?”陈渠依旧闭着眼,嘴角却蓄满了笑意。
沈恩毓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她连忙站好,涨红了脸,说:“谁让你脱衣服的?”
他坐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她,“你呀。”
沈恩毓觉得有点缺氧,以至于后来拿着马甲下楼都像在梦游一样。她没有心思打扑克,更不想回答佟轲问的,“说了等你几分钟,你怎么上去了几十分钟?”
当天晚上她失眠了,端着杯水站在窗前看夜色,尽管如此,那个场景仍然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她拼命摇头,告诉自己一定要“住脑”。
4
沈恩毓觉察到陈渠不对劲,是在三天后。
那时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他频频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恩毓纳闷,正要发问,他就擦擦嘴巴,说:“我吃好了。”
“你根本没怎么吃吧。”
“没胃口。”
她皱了皱眉,当一个吃货说自己没胃口的时候,问题就有点严重了,更何况他吃的还是最爱的猪排饭。
沈恩毓记得陈渠还不及她高的时候,总爱跟在她身后,“恩毓姐恩毓姐”叫得亲热,想让她带他去小吃街吃东西。
他爸妈厨艺欠佳,偏偏又以卫生为由不允许他吃路边摊,沈恩毓每次偷偷带他去吃好吃的,总是格外提防周围情况。
后来陈渠病了一段时间,即使这样,他的食欲丝毫没有被影响到,胃口反而更好了,能吧唧吧唧吃掉一大碗他妈妈做的“营养餐”。
此刻,沈恩毓看着眼前继续走神的少年,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她知道,陈渠如果有心事,想说的话一定会告诉她,如果不想说,谁都拿他没办法。
她没有再问什么,敲敲桌子,说:“走,请你看电影。”
陈渠选了近期大热的一部爱情片,他指着取票机旁的人形立牌,很是欣赏,“主演是我爱豆。”
他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但说这句话的样子却很有喜感。
沈恩毓看他头发有点乱,想帮他理理,刚伸手,他就转过身看着她,她的手举在半空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他愣了一下,随后握住了她的手,试探着问:“这样?”
“……电影快开始了。”沈恩毓将他推到了检票处。
影片云集了多位当红明星,演技在线,颜值在线,片尾音乐响起,赚了一票眼泪。
出了影院,沈恩毓还沉浸在剧情中时,听到陈渠问她:“你喜欢电影里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吗?”
她摇头,“我更喜欢细水长流。”
他垂眸看她,欲言又止,最终沉默地走在她身边。
回寝室后,沈恩毓站在阳台上,看到陈渠在路灯下若有所思,他忽然抬头看向这边,她立马侧身靠后。
她不明白自己在心虚什么。
校门口的烘焙店出了新口味的蛋糕,沈恩毓和室友小念过来品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后,她转头就看到了外面路过的陈渠。
他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她听到小念的声音:“佟轲?”
沈恩毓回头,看到佟轲端着蛋糕站在桌旁,笑得甚是迷人。
他放下蛋糕,从身后变出一束玫瑰来。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就被一声“喂——”打断了。陈渠大步走了过来,抿着嘴唇,神色复杂,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
沈恩毓蒙了,另外两个人也蒙了,陈渠在三个人的注视下挠了挠脑袋,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抢答活动中,他抢到了题目,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佟轲见状,又将目光移了回来,整理好情绪后,他开口了:“小念……”
接下来的几分钟全是他对小念的深情告白。
陈渠当场死机。
上周从邻市回来那天,他在大巴上听到有人问佟轲打算什么时候告白,佟轲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沈恩毓一眼,说返校后过几天吧。
那时候她坐在陈渠身边睡得正香,他却全无睡意。
“所以……佟轲喜欢的那个人不是你?”
陈渠这话一问出口,沈恩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佟轲就急了,“你别乱说,我喜欢的一直是小念。”
场面变得有点混乱,陈渠怎么看都像是来砸场子的,沈恩毓将他拉到店里不起眼的角落,示意佟轲继续,他们一定不给他添堵。
5
说到底,沈恩毓只是佟轲的“助攻”。
小念是校里有名的冰山美人,追求者不少,却无人能虏获她的芳心,佟轲决定采用迂回战术,请沈恩毓帮忙制造机会,拉近他和意中人的距离。
虽然他为此欠了她好几顿大餐,但沈恩毓还是尽心尽力,在佟轲告白的当天,拉着小念到了烘焙店。
原本情节的发展是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的,谁知半路*出个陈渠。
好在后来小念接受了佟轲的告白,两人相拥的那一刻着实羡煞旁人。
结局皆大欢喜,在回去的路上,陈渠先给佟轲道了个歉,然后一把揽过他的肩,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哥。”
“……”
众人不解,沈恩毓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迷惑行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渠前段时间对佟轲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尽管他的理由是“佟轲哥一直都很照顾我”,她却对此持怀疑态度。
虽然莫名其妙地“被大哥”,但佟轲喜提小弟还是很满意的,他点点头,豪情万丈,“以后大哥带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佟轲是什么人,沈恩毓再清楚不过,别说吃香喝辣,只要他不整出幺蛾子就是幸事了。
果然,一周后佟轲接到通知,要组织同学去登山,这次沈恩毓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的凑数请求,毕竟上次暴走已经用光了她今年份的运动量。
佟轲碰壁后,找上了陈渠。
沈恩毓跳脚,“陈渠的伤刚好,你别欺负他。”
虽然佟轲一再保证这次去坐缆车,她还是放心不下,陈渠安慰她,“我没事,反正以前也没去过,这次正好去玩玩。”
“那你的脚要是不舒服了,就提前回来。”
“嗯。”
他们去登山的当天,沈恩毓在寝室里看剧玩手机,她在朋友圈刷到一个小视频,是此次一起去登山的同学发的。
小视频里的前几秒是山顶风光,然后是同行的小伙伴,视频里,陈渠手机举得端端正正,在给一个女生拍照。
这本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底下有人评论:
“陈渠那小子,给系花拍照至于笑成那样吗?”
“他看起来可真温柔啊。”
沈恩毓将手机凑近了点,女生靠在岩石上看着镜头,右手比了一个V字,笑得甜美可爱,陈渠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似乎特别好。
就在这时,她收到佟轲发来的消息:
“陈渠什么时候学会撩妹了?先是拍照,现在又在和人系花追逐打闹。”
她皱了皱眉。
以前陈渠因为长得帅气,没少被女孩子追过,可他每次都冷冰冰地拒绝了人家。
沈恩毓说他不近人情,就算拒绝也不要表现得太冷漠,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总要完全断了她们的念想。”
可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放下手机继续看剧,努力让自己不乱想,可她越是这样就越烦躁,她又看了一遍那个小视频,连连叹气,陈渠……
为什么笑得那么好看?
6
晚上,沈恩毓想去散散心,刚下楼就看到陈渠站在那儿。
他快走到她面前,说:“你没接我电话。”
“手机静音了。”
“那……”他顿了顿,说,“你看看微信吧。”
沈恩毓一头雾水,却还是照做了。她打开微信,收到了好几条陈渠发来的消息。
点进去一看,里面有五六张风景照,他在出发前曾试图说服她一起去,她拒绝了,让他拍几张风景照给她看看就好,没想到他还真拍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陈渠的自拍。
“我那时不是在拍别人,他们看错了。”
陈渠说,他也不知道女生为什么会以为他在拍她,后来还追着他要照片,他因为没拍她,当然不会有她的照片。
所以佟轲说的“和系花追逐打闹”其实是系花追着他跑?
沈恩毓忍住笑,问:“后来呢?你就把自拍给她了?”
“当然没有,我跑得比她快。”陈渠认真地说。
沈恩毓心头涌起异样的感觉,她本来没打算问他这件事,谁知他居然主动跑来向他解释,生怕她误会什么。
“喂喂,”她的脸颊有点热,问他,“我让你拍风景,你怎么还附带自拍了?”
陈渠看着她,声音很轻,像一根羽毛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你不要只看风景,你也看看我吧。”
沈恩毓隐隐觉得陈渠话里有话,追问时却被他岔开了话题,今夜月色正好,有些事却难以说破。
那天之后,他俩的关系变得有点微妙。不知道为什么,沈恩毓感觉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面对陈渠了。
这让她很是烦躁,于是她开始频繁地拉着小念逛街吃饭,排忧解闷。
这种行为让佟轲十分抓狂,“你就不能让我和小念好好过二人世界吗?!”
“我也是没办法,”她苦着一张脸,“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去找陈渠?”
沈恩毓不说话,如果她能去找陈渠,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消沉了。
佟轲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小子是不是挺喜欢你的?”
她愣住。
佟轲说起上次暴走出发前陈渠送给沈恩毓的那双鞋,是某品牌的限量情侣款,特别难抢到,现在已经被炒到了天价。
他这样一说,沈恩毓想起那时陈渠穿的鞋确实和送她的很像,她对球鞋向来不敏感,只当是同一个系列,就没怎么在意。
“你把小念还给我,我请你出去玩。”佟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水族馆门票,笑得十分有深意。
“还有张票在陈渠那儿,明天一早就去呗。”
沈恩毓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交友不慎,由于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她第二天还是准时去了。
陈渠站在台阶上,远远地向她招手,眉目含笑,眼中只有她一个人。
馆内光线暗,再加上人多,很容易走散。经过海底隧道的时候,陈渠走在前面,犹豫了一下,默默将左手伸到背后。
见沈恩毓毫无反应,他有些受伤地转过头,问她:“不牵吗?”
“诶?”
“这里好挤,我怕一会儿找不到你了。”
沈恩毓特别淡定地点点头,然后很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心头却蓦地动了一下。
7
水族馆是单向游览路线,从第三层依次往下,只下不上,三楼到二楼的自动扶梯两旁也是海底风光。游客们叹为观止,沈恩毓也看得出神。
她正想让陈渠也看看那只在睡觉的海龟,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待回过神时已经摔倒在了扶梯上。
身上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的小腿一阵剧痛,头部却被人保护着。
后来据目击者称,自动扶梯上有位游客突然晕倒,其他人毫无防备,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摔倒,尽管工作人员按了急停按钮,依旧有游客受伤。
沈恩毓身上有几处擦伤,除此并无大碍,陈渠的伤势却比较糟糕,被送去医院时依旧处于昏迷中,需要进行全面检查。
好在最终只是虚惊一场,医生说陈渠轻微脑震荡,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不过还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如果不是他在摔倒的那一刻护住了沈恩毓的头部,她的情况或许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为此格外感动,在病床旁无微不至,只愿陈渠早日康复。
陈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一会儿要吃苹果,一会儿要吃薯片,胃口出奇地好。
后来沈恩毓又拎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吭哧吭哧地跑上楼,看他吃得一脸幸福,扶额道: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病人。”
“你嫌弃我?”陈渠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那我不吃了。”
“别,您接着吃,还想吃什么尽管提。”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套路,每次他俩吵嘴的时候,陈渠总说自己头痛,虽然不知真假,但都以沈恩毓妥协收尾。
尽管如此,他毕竟是个病号,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他睡觉的时候,沈恩毓要么陪在他身边,要么就去医院里的小花园转转,舒展四肢。
她回来时,陈渠已经醒了,靠在枕头上发呆。
听到脚步声,他看向她,眼中有无尽的温柔,“我听说轻微脑震荡可能会引起短期失忆,你说我会不会失忆啊?”
沈恩毓忍俊不禁,“既然你醒来的时候没事,那失忆的概率基本为零吧。”
“可是……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了。”
她的大脑顿时短路。今日天气正好,微风徐徐,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一如少年明朗的笑容。
就在这时,佟轲和小念来了,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沈恩毓说要去拿药,走出病房好远,她都能感受到剧烈的心跳。
她记得佟轲昨天问她,从大一开始,喜欢她的男生那么多,她为什么一个中意的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全是她有喜欢的人。
佟轲刚开始的时候挺纳闷,因为她身边除了他,就再没有其他关系不错的男生了,直到陈渠入校,他才恍然大悟。
“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陈渠吧?”
8
陈渠从来都不是学霸,小时候学习吃力,经常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大人批评,沈恩毓受托帮他辅导功课。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边改错题,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她递过纸巾,安慰他:“不要灰心,你的进步空间还很大。”
“如果我学习变好了,就不会再挨骂了吗?”
她点头,又小大人似的补充道:“以后还能考一个好大学。”
“可以和你在同一个大学吗?”
“嗯。”
他们和其他伙伴一起玩游戏的时候,沈恩毓发现陈渠远远地落在后面,她想跑过去拉他一把,却因分心被别人“偷袭”。
后来陈渠对她说:“你不用放慢脚步,我会努力追上你的。”
这样的陈渠,她很喜欢,准确地说,她喜欢任何时候的陈渠。
因此当他问她是不是喜欢佟轲时,她脸红仅仅是因为他们靠得那么近,她不由得乱了心绪。
她喜欢细水长流、青梅竹马之间的那种,她将心思隐藏得很好,以至于他始终未能发现。
她将喜欢的心思隐藏得很好,以至于他始终未能发现。
陈渠出院后,许是担心被拒绝,没有再提那天的告白,刚好学校也临近考试周,他稍做调整后就进入了学习状态。
沈恩毓放心不下,因为医生说过陈渠要好好休养,不能有过多的体力和脑力劳动,她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与书本奋战,看起来有些惆怅。
她拉他出来散步,说:“学累了就休息会儿,还有时间。”
陈渠叹气,说他们测谎课老师不按常理出牌,期末并不是当堂考试,而是让同学分成若干小组互相测试,具体规则还没通知,他根本无从复习。
“那我再给你一个练习机会,”沈恩毓深吸一口气,“你还可以问我一个问题,看看我有没有在说谎。”
陈渠垂眸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当初问她只是拿课程当一个幌子罢了,她现在怎么……
他忽而意识到什么,沉默片刻后柔声问她:“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路过的同学看到了这样一幕:少年将面前的女生拥入怀中,嘴角噙笑,仿佛这个拥抱他等了很久。
旁人不知道的是,她也等了他很久,现在他终于抵达她身边,永远不会离开。(原标题:《我在诗里看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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