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北京1月15日电(记者高洁 张馨文)45岁的导演陆庆屹将镜头对准自己的家庭,历时四年,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四个春天》,故事从 2013 年春天一直横跨到 2016 年春天。导演以自己南方小城里的父母为主角,用略显“质朴”的镜头记录下了时间在家庭中的流逝,缓缓雕刻出一个家庭近二十年的温柔变迁,以及他们如何以自己的方式面对流转的时间、人生的得失起落。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以及由表及里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在影片中一览无余。
这部用家庭DV拍摄而成的影片成本低廉,但在淘票票和猫眼的评分中都超过9分,豆瓣电影的评分更是高达8.9分。在陆庆屹看来,每一个家庭都有诗意,尽管这里的诗意并不一定意味着美好,也可能是凝重,甚至有可能是困难重重。一个人、一个家庭要怎么度过生活中的挫折?很多人的答案可能是必须得“强”。“这种‘强’可能是直面挫折的坚强,也可能是一种持续的、一直能够面对问题去积极解决的决心。”陆庆屹说。
也许正是影片中这种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打动了不少观众。温柔的父母为陆庆屹竖立了一种标杆和一个底线,陆庆屹在影片中也将父母对生活的克制传递出来。
回想起自己的青春叛逆期,陆庆屹忘不了母亲对自己的四个忠告:第一,不要麻烦别人;第二,不要为难别人;第三,不要犯罪;第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有些孩子觉得跟父母有代沟,其实不如放下一点小小的自我,每个人都有自尊心,互相碰撞后就会出现问题。但是如果互相之间收一点,中间有个缓解,可能这个时候你就能体谅到对方了。”陆庆屹说。
在外漂泊的游子看不到父母独自在家生活的艰辛,只看到每次迎孩子回家时脸上洋溢的喜悦。在这部纪录片里,影片的脉络就是孩子归来和离去的时间轴。离家的游子如同归去来的燕子,燕子来时那刹那的欣喜和燕子归去时那隐忍的克制在影片中轮番上演。
孩子不在的时候,留守的父母就用劳动和音乐填满自己的生活,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母亲喜欢亲手制作,总是戴着老花镜坐在缝纫机前踩踏板,自己的儿子还没结婚,已经将孙子穿的鞋做好了;父亲喜欢捣鼓音乐、剪辑视频、逗逗蜜蜂,时常摆弄他的各式乐器,也会坐在电脑前用剪辑软件,剪家庭录像、剪音乐视频。在电影中有一个镜头是父母分别坐在相邻的两间屋子里,一个在踩缝纫机,一个在点鼠标,两个人不在一个空间里,却好像没有界限。
在陆庆屹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普通人的日常,家里的饭,地里的菜,那些日常的东西因为带着导演童年、少年的记忆所以感动了导演自己,导演没想到的是,还有那么多人会对它产生强烈兴趣。
影片中的音乐也是增彩的部分,各种山歌小调,充盈着父母的生活。母亲年轻时对山歌的记忆,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和老友一起回忆当年对过的山歌,那旋律自然流淌出来。音乐在饭桌上、在山路间、在病房里、在葬礼上,两人用音乐诉说思恋、祝福和想念。正是有音乐相伴,父母的生活脱离了单调和无聊,陆庆屹认为也正是这些爱好充盈了父母的生命力。
影片中,姐姐因重病去世使故事发生了转折,原本的温情被悲情替代。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两位老人没有崩溃大哭,他们对伤痛始终克制,耐心地安抚照顾重病的女儿。女儿去世之后,二老除了在家里,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半山腰上女儿的坟前。他们频繁地在女儿的坟旁打理,松土种花、喃喃自语,有时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这些情节,让影院里的观众颜面抽泣。父母对彼此和子女浓浓深沉的爱意,没有一味陷入阴霾。在女儿去世两年后的某个日落,二老在女儿坟前哼起女儿爱唱的歌,在女儿的坟前起舞歌唱。
“有一个影院经理跟我说,元旦之后很多人就没心思看电影了,大家有很多事情要忙,这是市场经验。但我欣慰的是,从现在的反馈来看,看的人大多是喜欢的。很神奇。”对于电影票房的预期,陆庆屹坦然回答说其实当初都没有想到可以上映。这个片子最主要是对父母承诺的完成,也是给父母的一个礼物,甚至是对自己离家三十多年的一个交代。
“我们无法控制生离死别,但是自强的父母不会轻易屈服,这也许就是我们从上一辈人身上学到的生活态度。”陆庆屹说。(参与采写:任姝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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