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于7月25日至8月2日举办,这也是今年年初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来,我国举办的首个重大国际性影视节庆活动。
据介绍,在疫情常态化的背景之下,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将以线下、线上并举的方式,尽最大努力减少疫情对办节带来的影响,满足人民群众的观影、观剧需求,促进影视行业复工复业。电影节将举办影院展映、露天放映和线上展映,以及金爵论坛、国际影视市场、“一带一路”电影周、电影项目创投等活动。对于观众来说,最为直观的感受则是今年比往年更难抢到票。有媒体报道,根据淘票票平台统计,本届电影节开票10分钟出票达到107789张。
第23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海报。
除上海国际电影节启幕外,还有一个关于电影的好消息,7月24日,北京电影院终于重新开业了。据《证券日报》报道,截至7月24日18时,北京市开业的电影院有55家。阔别影院数月的观众,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影院之中。电影为何具有如此魅力,电影院作为观看电影的绝佳场所,又为何不可或缺?从技术允许的第一天开始,人们就从古老的艺术形式中汲取养分,开创了电影这个新的艺术门类。是什么推动了早期电影的诞生?电影院具有怎样的建筑学和社会学意义?为什么一些电影能成为经典?是什么让一位导演、编剧或演员成为不朽的明星?显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电影改变了世界。
从最初的低级娱乐形式发展至今,电影已形成了成熟的“第七艺术”,电影史学家菲利普·肯普在《电影通史》一书中讲述了电影的演化和发展历程,以编年史的手法展现了电影发展的历程,从卢米埃尔兄弟1895年的首次公映到“后911时代”的美国电影、电脑动画和3D立体电影以及新千年的欧洲电影,多角度、全景式地展现了世界各国的电影风貌及其多样化的人文背景。
恩斯特·贡布里希爵士的《艺术的故事》里有一个著名的开头,他写道:“没有艺术这种东西,有的只是艺术家。大写的艺术已经成了妖魔化和恋物癖的对象。”而在《电影通史》中,菲利普·肯普无意把“电影”变成大写的抽象名词,相反,他试图讲述电影人和他们的作品,展示他们对我们每个人的生活的重要影响——这种影响至今仍被忽视。
以下内容节选自菲利普·肯普所著的《电影通史》,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电影通史》,[英]菲利普·肯普主编,王扬译,中国画报出版社2020年6月版。
撰文丨[英]菲利普·肯普
摘编丨安也
电影从先驱者迅速成长
为红遍全球的大众娱乐
哪一种艺术形式比电影流行的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尽管对其确切的诞生日期众说纷纭,但1895年是大多数人认可的年份。3月22日,路易·卢米埃尔(Louis Lumière,1864—1948)和奥古斯塔·卢米埃尔(Auguste Lumière,1862—1954)兄弟为法国工业促进会的成员放映了《工厂大门》。6月10日,他们在里昂私下放映了记录摄影协会会议的短片。六个月之后的12月28日,他们在巴黎的斯克里布酒店进行了第一次收费的电影放映。
在对历史悠久的文学或美术来说转瞬而过的二十年后,电影已经从先驱者的试探迅速成长为红遍全球的大众娱乐。电影制作波及欧洲各国、美国、加拿大、印度、日本、土耳其、墨西哥、巴西、阿根廷和澳大利亚,并在上述许多国家形成了相当的产业规模。电影的传播力如此迅捷而强大,让1914年1月首次出镜的英国青年杂耍艺人查理·卓别林在当年年底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电影明星。
然而矛盾的是,电影在全球迅速崛起的一大因素也正是它最主要的局限:无声。这一特性使默片的传播变得极其简单和廉价,只需翻译字幕的文本,一部电影就可迅速译制完成。文化程度不高的观众也能观赏——人们已经习惯了一些好心人把字幕念出声来的做法。一向与众不同的日本还出现了专为默片配音和评论的“弁士”。可以想象,如果电影一开始就是以有声的形态出现,它的走红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到了有声片出现的时候,语言的障碍已经无法阻止人们去影院观看电影了。
《雌雄大盗》,1967年。
主要的电影类型很早就已出现。在卢米埃尔兄弟放映短片的几个月后,舞台魔术师乔治·梅里爱就开始了奇幻、恐怖和科幻电影的制作。当然,最初的电影导演是将摄影机对准身边的世界,纪录片由此伴随电影而生。喜剧片、古装故事片、爱情片、惊悚片、心理片、战争片、滑稽闹剧、史诗片甚至色情片纷至沓来。根据戏剧和小说改编的文学性作品也不出意料地大行其道。美国电影节在转战加州之后自然而然地开始推行西部片。动画电影在不久后出现,詹姆斯·斯图尔特·布莱克顿(J. Stuart Blackton,1875—1941)的《滑稽脸的幽默相》(Humorous Phases of Funny Faces,1906)为其公认的始祖。到了1910年,现有的全部电影类型几乎都已建立,尽管其中一些还处在相对原始的形态。
主要的拍摄技术也在最初阶段定型。电影人用极短的时间就发现了各种拍摄技巧,特写、摇镜、慢镜、加速镜头、分屏、多重曝光、叠印、定格、静帧、叠化、淡入淡出和圈出在最初的几十年里悉数出现。除了声效、彩色和3D技术之外,所有的核心拍摄技巧在1914年之前都已定型。叙事手段也不例外,闪回、闪进、平行剪辑(同时发生的事件并行)、主观镜头、梦境场景都以各自的早期形态出现。此后出现的作品只是对已有的叙事和技术的复杂度及熟练度的加强。作为最年轻、最有活力的主要艺术门类之一,电影只用了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就完成了从初生到后现代的蜕变,其最初的印记还清晰可见。
电影界“黄金时代”的传奇,
一直被传颂至今
电影在第三个十年爆发的革命不是技术的革新,而是权力版图的巨变。在“一战”之前,欧洲电影统治着全世界,法国、意大利和丹麦是主要输出国,美国在这一领域是净进口国。1907年,在美国上映的1200部电影当中,仅有400部来自美国本土。战争改变了这一切。当欧洲的战事减慢了当地电影人的创作速度时,美国西海岸资金充沛并处在萌芽阶段的电影工业抓住了这一天赐良机。到了20世纪20年代,好莱坞已经凭借无可匹敌的资金和技术优势雄踞世界电影的王座,吸引着各国人才的加盟——这一优势一直延续至今。
超级英雄电影《正义联盟》,2017年。
几乎从一开始,电影独一无二的时效性和通俗性便得到了承认,评论界甚至对其不吝溢美之词。“这是电影创造的奇迹,”1913年的《美国杂志》(American Magazine)热情地称赞道,“这是民主的艺术,是全人类的艺术……人性在银幕上回归。”然而,影响千百万观众的电影很快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粗俗、愚蠢、煽情、圆滑、政治宣传、怂恿消费、教唆青少年。(当今位于高雅艺术之巅的小说和舞台戏剧,在几百年前也遭到过同样的责难。)
这样的非难走向了极端。“电影已经没有任何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芝加哥论坛报》(Chicago Tribune)在1907年的一篇文章中如是说。英国首相拉姆齐·麦克唐纳(Ramsay MacDonald)将好莱坞电影称作“邪恶可耻的垃圾”。到了1958年,极具影响力的《教育期刊》(Journal of Education)仍然认为电影是“昙花一现”和“寄生于其他艺术形式”的艺术门类。政客、传教士和教师也想控制电影,在他们的要求之下,电影工业建立了自我审查机构,其中最著名的是美国电影制片商和发行商协会及其颁布的限制性法规《海斯法典》。虽然条件如此严苛,恩斯特·刘别谦和霍华德·霍克斯等导演还是用各种微妙的打擦边球的方式冲破了这样或那样的拍片禁忌。
来自电影体制内的约束给电影人的创造力带来了更长久和深刻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影的流行是一种危害——一旦获利的模式和立场趋于明朗,电影业内的商业部门就会立刻开始打压实验和艺术的元素。
《悲情城市》,1989年。
当电影的制片、发行和放映三大部门各自分离时,追求个性的电影人还能自由发挥,但随着制片厂垂直整合的普及,独立创作的空间变得越来越窄。从电影诞生开始,特立独行的导演遭到打压、排斥或招安后“融入”主流的例子屡见不鲜。在任何年代和地区,电影历来是投资人利润最大化和艺术家争取创作自由的一场拉锯战。有钱人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地把大把钞票放到艺术家手里,懂得编剧或拍片的会计还是屈指可数——不过这并没有阻止他们不断尝试。
在内外交困的残酷环境下,直至今日仍不断涌现的各类佳作足以证明电影这一媒体的顽强生命力。和其他领域一样,电影界“黄金时代”的传奇一直被传颂至今,层出不穷的经典、高不可攀的整体水平令人敬仰。然而,这样的传奇经常是片面的自我想象,电影也不例外。举例来说,20世纪30年代黄金时期的好莱坞“片场时代”的确涌现了《疤面人》(1932)、《科学怪人的新娘》(1935)、《瑞典女王》(1933)、《育婴奇谭》(1938)、《乱世佳人》(1939)和《绿野仙踪》(1939)等一批佳作,上述作品的经典地位可谓实至名归。在此之外,还充斥着大量资质平庸、粗制滥造、无人问津的烂片。在任何一个历史阶段,全世界每年出产的电影只有不超过5%值得一看,而这可能还是乐观的估计。
在过去的30年里,
技术手段在电影中愈发重要
尽管如此,电影史上确实出现了全盛时期。这些通常不超过十年的时期展现了一个国家的电影工业在社会、技术、历史和经济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出现的创作高峰。除了20世纪30年代的好莱坞,值得单独指出的还有20年代的德国和苏联、30年代的法国、40年代末英国和意大利的新现实主义、50年代的日本、60年代法国新浪潮的再度崛起、60年代中叶布拉格之春后的捷克斯洛伐克电影、70年代的德国新电影与同时期马丁·斯科塞斯和罗伯特·奥特曼等“电影小子”所代表的好莱坞以及80年代中国“第五代”导演的作品。伊朗、韩国、泰国、拉丁美洲和罗马尼亚的导演在最近几十年也有不错的表现。
宝莱坞电影《有时快乐有时悲伤》。
除此之外,某些并不总是隶属于某个黄金时代的电影类型和风格经常在特定的国民情绪下风靡一时。一位社会历史学家能从好莱坞的演变中指出黑色电影体现了一触即发的世界大战造成的紧张情绪,30年代轻松恶搞的脱线喜剧也在此时戛然而止。冷战焦虑在战后的作品中出现,甚至影响了美国式积极乐观的歌舞片和西部片。同理,中田秀夫的《午夜凶铃》(1998)引领的日式恐怖片风潮与日本经济衰退后的社会动荡紧密相关。
电影在其发展的第二个百年也许会经历艺术形式上革命性的甚至是彻底的改变。在过去的30年里,随着电脑动画的崛起和成熟,技术手段在电影中占据了愈发重要的位置。这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局面。
虽然声效、彩色和宽银幕等早期技术创新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它们仍然属于电影制作过程中不太重要的部分。尽管演员在实时录音、特艺彩色拍摄的宽银幕电影上现身,但他们也需要像往常一样,在摄影棚或外景面对镜头表演。然而,电脑动画的诞生对真人电影的影响也许超过了其对动画的革命性改变。说到底,《玩具总动员》(1995)的创作者和绘制《小鹿斑比》(1942)的迪士尼动画师的工作并无差异,只是画笔略有不同。
在真人电影领域,除了人造的巨兽和大军(如2002年的《指环王2:双塔奇兵》中的圣盔谷大战)、并不存在的虚拟布景,就连人物本身也可通过动态捕捉来完成,如《指环王2》中安迪·瑟金斯(Andy Serkis)扮演的咕噜——随着未来技术的成熟,或许真人的动态捕捉也可以省略。
很快,第一个让人无法辨认的“电脑角色”也许就会在真人电影中出现,故去的明星或许能重返银幕。玛丽莲·梦露可能在某一天和亨弗莱·鲍嘉(Humphrey Bogart)同台献技。与此同时,人们观看电影的方式也在改变。在电影制作日趋数字化的今天,终端产品出现在电脑、笔记本、手机上,甚至未来直接输入观者的视网膜中。今日我们所熟悉的观影体验在五十年后人们的眼中可能会变得狭隘过时。
《2001太空漫游》,1968年。
在这个变革的关头,可以确定无疑的是,我们正处在所有电影爱好者的黄金年代。视频、DVD、网络下载和流媒体的高速发展使古今中外丰富的电影资源变得唾手可得。不久前,观看老片或外语片意味着你必须住在大城市的小众艺术影院附近或期待电视的引进播放。如今,人们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并反复观看任何一部电影,然后给出自己的判断。
本文为独家内容节选自《电影通史》一书,较原文有删节修改,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撰文 (英)菲利普·肯普
摘编 安也
编辑 张婷 徐伟
校对 刘军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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