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刀张”间关千里,自苦为极,只为抱一欺智之仇

“双刀张”间关千里,自苦为极,只为抱一欺智之仇

首页战争策略不归狼迹更新时间:2024-05-09

作为一个小说作者,尤其生于现代,经常自诩为创造之人,殊不知我们充其量不过是夷坚、伯益、大禹。一旦听到了、看到了可喜可愕之迹,就急忙转述于他人,此市井之常情,一切都是听说而已。这正是春、夏、秋、冬系列作品的本质,一言以蔽之:民间。

——张大春

双刀张 巧慧品

文/张大春 图 /网络

少林宗法,以洪家拳为刚,而孔家拳为柔,居于两者之间的,乃是俞家拳;从颍水流域——也就是河南登封县嵩山西南,一路往东南流到安徽凤阳一带,偶有传其术者。其中较知名的都是干明路买卖的,所谓卖艺、走镖、护院等行,因为身在明处,容易得罪于暗处,有不少非关本行的恩怨是非,积累经年,也常是情非得已之事。

由于兼采刚柔相济之术,俞派特别擅长一种身法,那就是左右两手各使一路相同的兵刃,但是两下里技巧施为全然不同,接敌之时叫人捉摸不定,甚是难防。到了明代,还有双枪杨氏、双鞭呼延氏、双锤岳氏、双钩窦氏和双刀张氏流衍,但大多都只是传闻,外家之不入其门者,绝难窥其密术。

清朝乾嘉年间,安徽凤阳府宿县有个张兴德,就是练俞家拳的。根据地方志的记载,这镖师出身的张兴德颇有侠名,外号人称“双刀张”。地方志还提到:“里尝被火,有友人在火中不得出,张跃而入,直上危楼,挟其人自窗腾出,火燎其须发皆尽,卧月余始愈。”

另外一桩颇为人所称道的事就是天马山屠狼的一节——相传天马山多狼,人无如之何者,还伤了好几条猎户的性命。可此山古来即是南北交通孔道,困于兽,实在说不过去;报官叩请捕拿,官里也不是不捕,而是捕狼的差官们比狼还不好对付。这一日张兴德经过山口,听说闹狼害,当下不走了,着皮匠连夜打了两块厚可寸许的肩垫,趁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出门,单人徒步,只手倒持着一根削成两尺有余、三尺不足的短枪向山而行。人问:“张师傅怎不带双刀去?”张兴德道:“双刀是伺候人的,狼不过是狗样的东西,怎值当得?”是日*三狼而返。一连三日,山中各溪涧沟壑之中陈狼尸者九,皆健硕肥大者,从此天马山狼迹遂绝。乡人察看九匹狼的死状,都是一枪贯入腹中,洞穿而过,手法干净利落,因问张兴德:何由致之?

张兴德说:“狼是个狡性的野物,知道人手中有铁器,乃不轻易现迹。总是暗暗跟随彼人,到了穷山恶水之地,才略示踪影。几经周旋,这狼会刻意找一株干身高大的老木,匍匐其上。

“须知人称‘狼顾’者,即是那狼虽伏身向树,却能旋颈回眸,翻转无碍;窍门便在于此:一旦它‘狼顾’起来,便是在看彼人如何出手了。此际若是寻常沉不住气的猎户,定然挺起矛叉刀枪,或劈或刺,可是无论出手如何迅速,都不能及得上那狼的矫捷,兵刃一旦落定,入木何止三分?此际那狼早已一个筋斗从树干上凌空跃至彼人身后,前爪搭肩,遂往后颈上下口,此时彼人已万无一分生理也。”

张兴德的法子很简单,一路入山无话,待那狼现身匍匐于树之后,才假意以短枪另一头的“錾子”刺之,狼反顾不得其实,以为枪尖已经埋没于树身,当下翻落张兴德的背后,双爪才攀定,底下张兴德的一杆短枪已自顺势送进它的肚腹之内了。

天马山除狼害,为张兴德奠定了不知是福是祸的声名。本乡本里的子弟之艳羡其技者,多方关说,求入门下学艺。张兴德也说得很清楚:“我身上这点儿本事,本不打算倾囊而授,是以恁谁也学不全;贵子弟胡乱练几手防身健体之用,反而耽误了一副好资质,不去访名师、求妙道,出神入化,岂不惜哉?”可越是这样说,人越是钦敬他诚信不欺,也顾不得什么名师妙道了。张兴德未尽授其技,居然让他获得了更大的声誉。

在他的门人之中,有个叫邓纯孝的,人极方正忠厚,也慷慨豪迈。某日过凤阳府城,在客栈里认识了一个少年,姓汤,叫碧梧。邓、汤俩人一见如故,谈笑甚相得。翌日邓归宿县,不意在道途间又遇着了汤某,二人各乘一骡,并辔驰驱,可以说的话就更多了。

不知如何,有那么一个话题是从骡口身上讲起的。汤碧梧原本听说:张兴德另外还有一则故事。相传是近十年之前了,张兴德只身走保一镖,护送一颗径可七八寸的夜明珠自广东昌化北上至京,与货主见了面,再连人带珠保出关外。这一趟行脚单程不下万里,张兴德始终没有一句说劳道苦的话。完事之后,那货主厚加赏赐的不提,还外带送了他一头健骡,说是此骡留在那人身边,不过是推推磨、载载粮而已,可是“豪骡一入英雄跨,赤兔犹惭百尺沙”;宝剑赠烈士,乃不负天生尤物。张兴德得了这骡,甚是欢喜,字之曰“万里”,以纪念那一趟迢递之行。而汤碧梧所说的这一则风闻确乎不假:邓纯孝跨下之物,正是这头“万里”。

汤碧梧遂道:“尊师能将此物付尔,可见器重之深了——小弟流落江湖,久闻尊师大名,亟欲拜在门下学艺,但不知能否夤缘一见?”邓纯孝闻言大喜,道:“你我萍水相逢,已然如此投契,若能同门切磋,岂不甚好?”于是一回到宿县,就替汤碧梧引见,张兴德还是那番老话:“我身上这点儿本事,本不打算倾囊而授,是以恁谁也学不全;你胡乱练几手防身健体之用,反而耽误了一副好资质,不去访名师、求妙道,出神入化,岂不惜哉?”汤碧梧闻言一跪,道:“师傅不传,弟子不起,也就无所谓资质好坏了。”张兴德深深望了他一眼,叹口气,摇摇头,一抬手,让他起来,算是收了。

这一心习武的少年汤碧梧就学极勤,事师甚敬,于同学亦非常和洽,从不挟技欺人,惹是生非,可就一样儿:他这人偏偏讨不了张兴德的欢心。平日同学请益于张,张总还愿意指点一二。唯独汤有什么疑难问询,张若非支吾以对,就是相应不理。对于张之落寞相待,汤似略无介意,还不时张罗些酒食伺候师傅及师兄们。张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偶尔心情好了,略一举箸即停杯,也是敷衍的意思居多。

看在邓纯孝的眼里,却很不是滋味;终于有一日忍禁不住,同师傅顶撞上了:“师傅待人一向公平持正,何以对碧梧如此冷淡、不近人情呢?”张兴德的答复很简短:“喔!”

忽一日,汤与邓谈到了技击,汤问道:“早就闻听人说:俞派以罗汉拳为最精到,是这样吗?”邓答道:“天下拳法归少林,少林刚柔在俞宗。俞宗奥秘都在咱们师傅的身上,可他老人家就是不肯传齐全了。”汤接着问:“这又是为什么呢?”邓叹道:“师傅说了:一路拳本来就有一路拳的窒碍艰难,谓之‘关节’,要打通‘关节’,非兼收他者之长不可;要兼收他者之长,非唯于己不能求一个‘纯’字,于拳法便也只能落于胜人一筹之下乘,此‘关节’之精微所在。不可忽也!”

汤立即接道:“如果我只问一招一式呢?”邓狐疑道:“敢问是哪一招、哪一式,有如此精要艰难吗?”汤道:“罗汉拳第八解第十一手,作何形式?我一直悟不明白。师傅忒严厉,我不敢乱问,烦请师兄代问一声,可否?”“这不难,我这就替你问去——”“不!”汤道:“师傅多疑,师兄无端问了,反而要穷究严诘不止;不如等后天师傅过生日,趁他老人家微醺之际再问,就说:外头有人议论,这罗汉拳第八解第十一手已经失传,是不是真失传了?若未失传,师傅一定会说的,师兄仔细听了便是。”

邓纯孝依着汤碧梧的吩咐做了,果不其然,张兴德酒酣耳热的当儿,一时兴起,便将罗汉拳第八解第十一式且说且演了一回,传给了邓纯孝。不消说,当天夜里,做师哥的比着葫芦画瓢,依样再传授给小师弟。汤碧梧再三称谢,不烦细表。

次日晨起,汤碧梧顿失形影。众家师兄弟遍寻不着,禀明了师傅。张兴德闻言顿足大叹:“果然!果然!我没有看错啊!——快快快——去至厩里瞧一眼,‘万里’还在不在?”不看还好,一看更急坏了老师傅:“万里”也没了。张兴德回过神来,即对邓纯孝说了句重话:“你再糊涂,也不该替匪类盗取本门武功啊!”邓纯孝一个劲儿地谢罪,只说:“实实不知情故!实实不知情故!”但听得师傅颓然说道:“我早就怀疑此人用心不正,必有邪谋。本来想慢慢儿察看,究竟有什么机诈,不料还是被这鼠辈先觉一着——此人必然是先为绵拳孔氏的传人所困,又侦知此技唯俞家罗汉拳足以破之,而学之不全,才出此下策,辗转窃取。单就此言之,还算情有可原,可是将‘万里’偷了去,就别有坑陷咱们的意思了。好在为师的早已料想到此人还有这一步——”

说到此处,张兴德立刻转身叫邓纯孝急速前往县衙递上控状,禀官追拿。诸弟子异口同声地说:那姓汤的蟊贼骑的是“万里”,此物一日能行五百里,就算控官追缉,以天下之广,八表之荒,哪里还追得回来呢?又要往何处去追呢?张兴德只是跌足怒呼:“快去快去!不如此,大祸就要临头了。”

邓纯孝遵命而往。过了一两日,自然就像众家师兄弟所说的:哪儿还会有“万里”的踪迹呢?张兴德仍不死心,再遣人赴官追控。此举大出众人意外,因为“不过是一头骡子大点儿的事”,干嘛这么小心眼、死心眼呢?众人担心的还不只此——试想:一个威震北五省的镖师,教人给偷去坐骑,已经够丢人的了;一再求告官府,简直是打砸了一块招牌。连寻常老百姓也要笑话他:“镖师遇盗,还是闷着点儿好,瞎张扬个啥呢?”

过了一个多月,有缉捕公文自归德县来,说是“有贵官南来,为盗伐于野,尽劫贵重物品以去,唯遗其骡。骡身有烙印,有识之者谓张某之物……”云云。可幸亏县衙里早就有张兴德失骡报捕的控状,这就是凭据了,张兴德于是才幸免于一场牢狱之灾。

张兴德牵回“万里”,大摆筵席,召集乡人作别,道:“张某人行走江湖二十年,未尝失手,如今乃败于竖子,誓必得之;否则,我也是不会回来的了!”言罢跨骡而去。

这位老镖师既然行走江湖二十年,故好交游之中,泰半都是各地的豪杰人物,黑白两道、三教九流,自不乏消息灵通者。过了一年多,查出了点眉目:那“汤碧梧”是个化名,此人原来叫“毕五”,是嵩山一带的大盗,只不知老巢本寨究竟置于何处。好容易从山里人打听出他原先还有几处暂栖之所,当年春天里已经尽数焚毁,群聚之人也一哄而散了。

张兴德失之交臂,益感忿忿。可当初离家之时,曾经发下重誓,要是就这么罢休,“双刀张”的字号岂不要永世蒙羞了吗?于是隐姓埋名,溷迹市井,所从事的不外是屠沽丐贩而已,数年之间,就算是亲戚故旧也认不出他这个人的音容形貌来了。

话分两头。且说张兴德有个老生子,名唤颐武。当张兴德出外寻仇之际,张颐武还十分年幼。经常向母亲哭闹着要父亲。到了十四岁上,忽然有一天从塾里逃学出走,只在书案上留下了诀别信一封,内容同他老子临行时的语气一模一样:“誓必寻得父亲之下落踪迹,否则,我也是不会回来的了!”

这一对父子先后出走,真正受牵累痛苦的当然是为人妻母的。她央请丈夫当年那些个徒弟四处打探,却一点儿朕兆也不可得。邓纯孝倒是时常来照顾奉养,安慰她:“颐武虽然年事轻,可师傅那身功夫却早就在他身上扎了底的,吃不了什么亏。再者,这么些年来,‘双刀张’三字的名号仍旧响亮,倘若有什么尴尬动静,颐武只消表一表师傅的大名,没有闯不了的州府。”这番安慰的话算是让他师娘安了心,可谁也没料到: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了。渐渐地,宿县方圆百十里地的人恐怕都把“双刀张”这一对父子给忘得没了影儿了。

忽一日,有军官数人鲜衣怒马,直入村中,个个儿手持鞭棰,挨家挨户地打门,问:“双刀张”家究竟在什么地方?这么声动四邻,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就都找上了“张家师娘”。

来人一见师娘的面,俱行了参见大礼。为首之人出示了一封手札,竟是张颐武的亲笔——此子如今已然官拜三品,任职海州参将了,送信回乡,就是为了专程迎迓母亲的。

原来张颐武出走数年,遍访其父,不得半点音信,结果也走上“明路买卖”一途,成了个跑江湖卖拳脚活儿的艺师。与其他卖艺者不同的是:在他的场子边儿上,总竖着一方草标,上书“卖艺寻亲”大字。这么一亮相还挺管用,有些时偏就有人上前殷勤探问,知道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果然也拼凑得出那张兴德的行脚下落。有说在南阳见过他的,张颐武就往南阳奔;有说又向西去的,张颐武后脚便随着追出陕、甘两省。

某日,他来到宁夏某邑售技,忽听得耳边有人怒声喝道:“总爷到了!肃——敬——回——避——!”来人正是总兵官。张颐武不及走避,正惊疑间,但见总兵官来在近前,立马上熟视良久,徐徐笑道:“别怕!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功夫却不恶;只是还有些不地道。来来来!容我为你小老弟指点一二。”当下指点起来还不够,总兵官索性就把张颐武带回营里去了。

过了几日,张颐武思父情切,俱将离家闯荡的一番情由向总兵官恳切禀报,意思就是不想再切磋什么武艺了,还是要四出走寻父亲的便是。总兵官笑道:“这有何难?你就在此地多住上十日,本官非但保你父子相见,还能保你父子逮住当年那个蟊贼,你意下如何呢?”张颐武听这话很玄,可人家毕竟是个方面大员,不至于同他这么个小百姓打诓语,遂将信将疑地留了下来。

过了几天,总兵官派遣标下一名守备对张颐武道:“总兵官有意将她的女儿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呢?”

张颐武道:“小子出外寻父,多年而不得;母亲又在千里之外,未曾请命,怎么能成婚呢?”守备道:“你堂堂一个男儿汉,怎么迂腐到这般地步?老实对你说了罢:尊翁就在此间,但是非得让你同意了这门亲事,他老人家才肯见你呢!”张颐武多少年未能见父亲一面,想想他老人家沉潜无踪,藏匿既久,或许性情变得古怪了,亦未可知。虽说是万般无奈,也只得答应了这门亲事。

总兵官的千金是个敦厚温顺的女人,于武艺也稍知一二,说是经父亲亲自调教过的,洞房花烛之夕,小夫妻俩谈起了武学,还颇能相得,转眼间已过了四更时分。说巧不是巧:成亲次日,正逢着总兵官在校场举行大阅盛典,就在天快亮的时候,总兵官召张颐武出洞房,入营房,付予另一套总兵官的全副兜鋈铠甲,还给了他一个锦囊,让他佩挂在胸前,并嘱咐道:“今日例行大阅,我不能不出去校试行伍,但是料想必有异人来劫。不过那人倘若一见是你,一定会吓得惊走逸逃;而你呢,千万不要放他走遁,须赶忙将这锦囊中的书信给了他,切切勿忘、勿误!一旦误了,你就见不着令尊了!”说完这话,立时又召唤了四个心腹将士,分别御一马,将总兵官和张颐武团团围在当央,随即扬鞭出发了。

此刻天色仍未明亮,六匹马、六条身形,在模模糊糊的晨雾之中缓缓前进,略有伸手不辨五指之势。猛可间风声飒飒,迷雾之中但见一巨雕也似的黑影凌空而下,直扑眉睫,这时前后左右四匹马上的人不由得大惊狂呼,而张颐武已经在这转瞬之际倏忽落马,也就在这落马的片刻,他当即发现:将他拽下马来的那人凑近前只一瞥他的脸,就松开了手。这人究竟是敌?是友?还是什么要紧的人?——于是张颐武赶紧大叫:“别走、别走!我是替总兵官给你送信的!”

那人果然停下身,回手拿去锦囊,拆开囊中信札,一面读,一面踌躇着。原先那四名总兵官的贴身心腹却在此时齐声大喊道:

“张公子不认识令尊翁了吗?”

张颐武哪里还能分辨?先下手将那人紧紧抱住,当下便是一场嚎啕痛哭。说时迟、那时快,总兵官这时也驰马回奔,来到跟前,一个滚鞍落地,居然就跪伏在尘埃之中,昂声冲那凌空而下的黑影喊道:“毕五给‘双刀张’老前辈请罪了!”

张兴德凝眸远望,失神伫立了好半晌,才一手搀起了儿子,一手搀起了毕五,道:“你、你、你真真好神算哪!我这老匹夫,嗐!不意又坠于你的手中一回。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双刀张”间关千里,自苦为极,只为抱一欺智之仇;结果,他没能报了仇,他的仇家却报了恩——这个故事的结局是:

(张兴德)父子并辔归,总兵(当然就是那毕五了)隆礼以待,新人(当然就是那毕五的女儿了)亦出拜见。寻署颐武百夫长。无几,回部叛乱,即使张父子往讨平之;总兵尽归功于颐武,并为运动于部,得海州参将。总兵以曩所学犹有未至者,亟叩张请益,张掀髯笑曰:“老夫十数年来再败于君,君之智,至矣!区区之勇,尚欲得之以擅双绝耶?老夫今无因靳此——天乎?人乎?”乃悉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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