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紫金之巅——记天京保卫战龙脖子与太平门的激烈战斗

血战紫金之巅——记天京保卫战龙脖子与太平门的激烈战斗

首页战争策略保卫之战更新时间:2024-08-01

(一)

对于如何进攻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曾国藩是有着一整套经过深思熟虑的周密计划的。

曾国藩知道,太平天国自从建都南京开始,就一直遭到清军的围攻。因此,太平军具有丰富的守御经验,清军在南京城下多次碰壁,诸多的经验教训都值得汲取。

所以,在天京之战中,曾国藩始终都坚持着两条基本原则。第一条就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绝不求快。不追求迅速地合围南京,不追求立即切断南京的粮道。

南京城周长一百三十华里,如果急于围城,那么势必要处处设防,造成湘军自身的兵力单薄,机动兵力不足。因此,湘军在南京城下绝不奢望迅速地构成包围圈。他们只是“结硬寨、打呆仗”,步步为营地前进。吸引太平军来进攻自己的坚固堡垒工事,以此来*伤太平军的有生力量,减少未来攻城之战中的阻力。

曾国藩对进攻南京的次序和步骤特别讲究。1862年6月曾国荃率军突袭南京雨花台,目的是要吸引李秀成兵团来进攻,想办法歼灭太平军这一支最强大的有生力量。因此,曾国荃的部队始终驻扎在雨花台及附近地区,摆出一副纯粹的防守态势,绝不向前推进一步。

经过了差不多将近一年的战斗,经过了在雨花台44天的激烈血战,又经过了在皖北的作战,李秀成兵团终于元气大伤,不再是湘军的对手了。同时,又由于李鸿章、左宗棠对苏南、浙江的进攻,使得李秀成两头兼顾、疲于奔命,整个作战兵团渐渐消耗殆尽。

完成了这个步骤之后,曾国藩才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进攻目标。他将进攻目标首先选择在了长江中的九洑洲上。九洑洲是天京城最重要的水上粮道,1863年6月,曾国荃与杨岳斌的水师配合,攻克了九洑洲。

九洑洲被攻克后,虽然太平军仍然可以通过陆路向城内运粮,但是陆路运粮,运力有限,不如水路输送量大。这样一来,慢慢地,天京城内就会发生粮荒了。

攻克了九洑洲之后,湘军才开始向着印子山、秣陵关、七瓮桥、江东桥等城外的太平军阵地发起进攻。每次只是集中兵力打一处阵地,绝对不会从多个方向同时出击。太平军如果全力争夺,那就会展开一场血战。由于湘军战斗素质高,武器装备先进,所以血战的结果总是湘军获胜,太平军损失严重。

湘军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向前爬行,最终于1864年3月才最终完成了对南京城的合围。从曾国荃率军进抵雨花台开始,湘军用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才正式围拢了南京。速度实在是慢,不过却是扎实有效,一旦围住,太平军就再也冲不破这道铁壁了。

有的朋友可能要问了,你前面说曾国藩有两条基本原则,那第二条是什么?

第二条原则和军事就没多大关系了。曾国藩的第二条原则就是,攻克天京这个“光荣使命”,一定要由他们曾家人来完成才行。所以,他只让曾国荃带兵进攻南京,其他的人,不要说是李鸿章、左宗棠,就连鲍超、李续宜等多年跟随曾国藩的老将都没有这个机会。曾国藩在这个问题可是显得小心眼了。

曾国荃

为了让自己的九弟能够顺利地完成这个任务,曾国藩想尽办法把各地的精兵都抽调到南京城下,到了1863年底,曾国荃的手下已经有五万人马了。相比之下,此时南京城里军民加在一起也只有三万多人,能战的兵力只剩下了万余人。

(二)

1863年12月,苏州失守。忠王李秀成这时终于可以“静心”了,他再也不用南京苏州两头跑了。于是,12月20日,李秀成回到了天京,目的是要劝说洪秀全弃城而走。

此时,湘军还没有对南京形成合围,想要逃走还是来得及的。

可是,洪秀全说什么也不肯走。李秀成本想要自己走掉算了,但是“……城内人心不稳,朝臣苦留。阖朝弟妹闻我出京,阖城男女泪涕呼留,我心自愿,故未出京。(引自《李秀成自述》)”

李秀成还是到了关键时刻心太软。其实无论是对于他自己来说,还是对于整个太平天国而言,离开南京都是最佳选择。

在李秀成到南京之前,洪仁玕已经奉命出京到各地调集勤王兵马。但是洪仁玕在军中缺乏威望,没人听他的。如果是李秀成出外调兵,那么情形就会大不一样,太平军会有新的主心骨的。李秀成留在南京,只能起到一个城防司令的简单作用,这对于他来说,纯属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个时候,南京城外的主要防御阵地基本上都丢失了,只剩下了紫金山上的天堡城和地堡城两处要塞。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地堡城,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南京城的北面就是长江,西面是秦淮河,东面则有玄武湖,东南方向则是紫金山,也称钟山。这些都是南京城的天然屏障。紫金山紧紧地挨着南京城的城墙,所以必须控制住这座山峰,南京的城墙才会有保障。太平天国定都南京之后,就在紫金山上修建了天堡城和地堡城。如此一来,这两处地方就变成了南京城最重要的防御堡垒。

特别是地堡城,更为重要,因为地堡城与南京的城墙紧挨着,你来到了地堡城,实际上就已经站在南京城墙的脚下了,搭个梯子就能爬上去。

今天的南京龙脖子路,左侧为城墙,右侧就是龙脖子。

由于南京城向来有“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的说法,钟山就如同一条盘龙守护着南京的安全。所以后来人们就将地堡城这个地方称为龙脖子。

从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开始,清军就一直在攻城,攻破了南京城外很多的阵地,甚至连九洑洲都攻克过,但是天堡城和地堡城从来都是固若金汤、纹丝不动。这里的地势太险要了。在火炮火枪不够发达的年代里,想要攻上去,那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曾国荃其实是很想尽快拿下南京城的。虽然大哥一再嘱咐他,要慢工出细活,但是曾国荃还是忍不住想要投机取巧。

1863年5月,曾国荃就偷偷地在印子山附近开挖地道,试图一举炸毁城墙冲进城去。

地道挖了半年,好不容易挖成了,12月15日,湘军炸塌了十余丈城墙。但是,太平军早有准备。他们防御严密,很快就打退了进攻的湘军,又把城墙给修好了。

曾国荃思来想去,觉得归根结底还是绕不过紫金山这一关,就算有再大的损失,也得把天堡城和地堡城拿下来。所以,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集中全力打紫金山!

(三)

曾国荃把攻克紫金山的希望寄托在了朱洪章、李臣典、萧孚泗、武明良、刘连捷等一批年轻将领的身上。

这帮人共同的特点是年纪轻、官职高、敢玩命。他们几个人的年龄都在三十开外,李臣典比英王陈玉成还小一岁,当时只有二十六岁。他们年纪虽轻,但是官职都很高,有的是提督,有的是总兵。为什么他们能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原因就简单:拿命换来的。

他们这些人大多出身贫寒,为了出人头地、升官发财,个个都豁得出去,在战场上一个比一个敢玩命。

曾国荃就是看中了这批狼羔子的嗜血心理,所以对他们大胆提拔重用,给了他们高官厚禄,引诱着他们在战场上为自己拼命。

当然,在这批年轻高官的下面,还有一批中低层的军官,他们被榜样的魅力所吸引,也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登堂入室,封侯拜将,所以他们也同样的拼命。至于湘军的普通士兵,更是早就被灌输了一脑袋南京城内金银铺地、美女如云的鬼话。大家都渴望着早日打进南京发横财、抢美女,所以湘军全军上下都斗志高昂、求战心切。军心士气完全不成问题。

进攻紫金山的战斗从1863年11月对孝陵卫的进攻开始。

11月8日,萧孚泗、李臣典、萧庆衍、陈湜等人率领湘军向着孝陵卫发起了进攻。

太平军全力抵抗,连在常州的护王陈坤书都带兵来救援。城内的章王林绍璋、顺王李春发也带兵出击。

萧庆衍和陈湜率军阻击护王陈坤书。双方在上坊一带展开激战,战斗中护王陈坤书中枪负伤,太平军大败,退往淳化。

萧孚泗、李臣典率军进攻孝陵卫,击溃了林绍璋等人的援军,一举攻入孝陵卫的城墙之内。接下来的几天里,湘军不断地推进,孝陵卫各处地点纷纷被占领,到11月25日,整个孝陵卫都落入了湘军之手。紫金山上只剩下天堡城和地堡城两处要塞还在太平军之手了。

从1864年1月开始,湘军开始对天堡城发起进攻。天堡城位于紫金山西峰峰顶,也就是今天紫金山天文台的所在地。整个天堡城长只有62米,宽不过37米,其实是很狭小的,就是一个炮台而已。里面有数百名太平军驻守。

不过,由于这里地势险要、居高临下,太平军凭借着火炮、火铳等武器可以轻易地阻止清军的进攻。湘军进攻了多次,伤亡累累,始终都拿天堡城无可奈何。

2月28日,正当曾国荃为了如何攻克天堡城而抓耳挠腮的时候,忽然城中有一支太平军冲了出来,直奔天堡城下湘军嘉字营的营垒冲去。很显然,这是李秀成看到了什么战机,想要来个“短促突击”,击溃进攻的清军,打一个胜仗,捡个便宜。

湘军将领朱洪章、李臣典见太平军来攻,毫不畏惧,立即率军出营迎战。太平军的素质已经不是湘军的对手了,在李臣典等人的冲击下纷纷溃退。一部分太平军退往天堡城。湘军罗遇春、沈鸿宾等率军随后紧追。湘军和太平军混杂在一起,导致天堡城上的太平军不敢开炮,结果,罗遇春、沈鸿宾等人竟然率领湘军一举冲上了天堡城。天堡城就此失陷!

(四)

天堡城虽然失陷了,但是地堡城还在。地堡城虽然地势低,但是与天堡城并不在一个山头,想进攻地堡城就得重新爬山进攻。

地堡城有三座石垒,其实就是三座炮台。石垒外有三道壕沟,壕沟里有水,还设置了大量的鹿砦、蒺藜、竹签。地堡城里的守军有三百多人。由于地堡城紧挨着南京城墙,附近就是太平门。所以城内的太平军要支援地堡城,其实也很容易,因此,地堡城的人员、粮食、火药等补给都是不成问题的。

1864年3月14日,李臣典、萧孚泗指挥大批湘军向着地堡城发起进攻。他们事先许下了重金赏格,鼓动士兵猛攻。但是,地堡城的地势实在难以进攻。太平军对远处的湘军开枪放炮,近处的湘军投掷火药桶。一批又一批的湘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地堡城还是屹立不动。经过了连续几天的进攻,曾国荃只好垂头丧气地下令收兵。

由于啃不动地堡城,所以曾国荃又动了从别处进攻的心思。四月份开始,曾国荃在朝阳、神策、金川等城门附近开挖地道,试图从这些地方取得突破。

然而,太平军本身就是挖地道的高手,他们对于防御地道也颇有心得。曾国荃连挖了三十多条地道,无一成功。他转了一大圈,没有办法,只能还是回到龙脖子这里。

这时,远在北京的慈禧、奕䜣等人对于湘军在天京城下裹足不前十分不满,接连颁下圣旨,催促湘军进攻。还要李鸿章和左宗棠到天京助战。

得知这一情况,曾国荃焦躁不已。于是,他把这件事告知了手下的将领,对他们说:“咱们辛辛苦苦打到现在,不能让别人来捡便宜啊!你们一定要把龙脖子给我尽快拿下来。”接着,他又祭出了封官许愿的老办法,期望着重赏之下能够有勇夫。

曾国荃影视形象

果然,湘军的中层军官李祥和、罗逢元、王仕益、王远和、黄润昌等人表示愿意承担这个危险的任务。

7月3日夜里,李祥和、罗逢元等人率军夜袭地堡城。他们偷偷摸到了地堡城营垒的附近,一声呐喊,群起向着营垒里投掷火球、炸弹。营垒中的太平军遭遇偷袭,登时大乱,李祥和等人趁机冲了上去,就这样,地堡城被湘军攻克了!

地堡城被攻克之后,南京城外所有的防御阵地都丢失了,只剩下了城墙可以御敌。此时,南京城内已经发生了重大变故,天王洪秀全于6月3日病逝,幼天王洪天贵福继位。李秀成成为了城内实际上的最高领导,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无力回天。

湘军占领了地堡城之后,曾国荃就派萧孚泗、熊登武等人在山上筑起数十座炮台,对着天京城狂轰滥炸。同时,曾国荃还试图派士兵用茅草、土石填塞住地堡城与天京城墙之间的空隙,以便让湘军直接就能冲上城头。

可是,李秀成让太平军从城上投掷下火种,引燃了这些填塞物,曾国荃白忙一场,只好重新捡起挖地道的老办法,在龙脖子这里开挖,目标就是太平门。

为了不被太平军察觉到挖地道,曾国荃还命令湘军直接向着城头发起进攻,进行掩护。太平军奋勇抵抗,湘军军官陈万胜、王绍义、郭鹏程等人都在激战中被击毙。

到了7月18日,太平军终于发现了湘军在挖地道。李秀成紧急派出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在18日深夜缒城而出去破坏地道。

当时,曾国荃正与李臣典在地道口处商量如何安放炸药的事情,太平军骤然*到,*声震天,乱掷火弹。曾、李二人赶紧组织兵力抵御。附近的湘军也急忙赶来增援。太平军最终被打退,拯救天京城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五)

7月19日,湘军终于完成了攻城爆破的一切准备工作。曾国荃与李臣典、萧孚泗、朱洪章等湘军将领层层签下生死状,各级将领都表示:如不成功,提头来见!

午夜时分,埋设在太平门附近的火药被引爆,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城墙被炸塌二十余丈。

朱洪章亲选的第一波四百余名敢死队员由于距离城墙位置过近,结果被飞落的砖石砸了个正着,大部分都被砸死,朱洪章也差一点丧命。

随后,李臣典、萧孚泗等人指挥湘军蜂拥而入。太平军对于湘军的进攻已有准备。他们在两边的城墙拼命地向下倾倒火药,城墙缺口处被炸成了一片火海。即便是悍勇的湘军也不禁连连后退,无人敢向前。

李臣典、萧孚泗、彭毓橘等人抡着大刀咔咔砍死了好几个后退的士兵。随后,他们几个带头领着湘军再次冲了上去。

另一边,李祥和、萧庆衍、王仕益等人率军从另一侧的城墙翻越而过,太平军终于不能支撑,开始步步后撤。

湘军大举进攻。朱洪章、王仕益率军直扑天王府;刘连捷、张诗日进攻神策门;彭毓橘进攻通济门;萧孚泗、萧庆衍进攻朝阳门。其他城门各处的湘军也纷纷攻入城内。罗逢元率军攻入聚宝门,陈湜攻入水西门,黄翼升率军夺取中关。

南京城内展开了最后一场血战,全城到处火光四起,*声震天,血流成河。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左右才渐渐平息下来。

当天夜晚,李秀成从太平门处逃回到天王府,带着幼天王,由数千人护送,又从湘军入城的缺口处冲了出去。当然,最后他们也没有能够逃脱。

7月20日、21日,南京城内零星的战斗始终不绝。20日当天,朱洪章在南京贡院附近突然遭到一小股太平军手持洋枪进行袭击。他身边的亲兵被打死好几个。朱洪章急忙组织人马将这一小股太平军包围在一个院子里,然后放火焚烧。这一小股太平军最终全部壮烈牺牲。

就这样,空前血腥惨烈的天京保卫战结束了。太平天国就此宣告失败,历史翻过了沉重的一页,让后人永远地为之凭吊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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