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绥南（红色记忆）
——回忆解放战争时期坚持敌后游击战（上）
成枫涛
在纪念党的六十周年的日子里，时隔三十余年的往事——解放战争时期绥南疆场的日日夜夜。又浮现在我的脑海。这一时期，绥南地委在中共绥蒙区委的正确领导下，率领人民武装和广大群众坚持了绥南敌后游击战争，保护了绥南群众利益，掩护了农村土改运动，为我军战略进攻和解放绥远，发挥了巨大作用，在内蒙古自治区的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一）
从一九四六年七月到十月，在军事上田民党军队处于战略进攻，我人民解放军处予战略防御阶段。我晋绥*军奉命转战西北，保卫延安，保卫党中央。绥南军分区黄立清司令员指挥的部队，也撤到平鲁、朔县和右玉西山沟一带掩护土地改革。绥蒙区党委、绥蒙政府和绥蒙军区以及省级党政机关。撤到朔县窝窝会一带。与此同时，绥西、绥中、绥东党政军机关和武装力量。也都撤到后方。留下的只是绥南这块战略要地。处在敌人四方八面层层包围之中。
在敌人进攻、我们退却和敌强我弱的情况下，绥蒙区党委副*苏谦益同志代表区党委传达了对敌斗争的紧急指示，决定成立新的绥南地委（后改绥南工委），杨业篷任地委*，郑天翔，李林技任副*，我和张继先，鲁平，董弼臣等同志为地委委员。张继先兼绥南地委组织部长，我还兼绥南专署副专员，分管绥南专署政府工作。绥南工委建立之后，又相继成立了丰镇、凉城、托县、和林、清水河各县县委和大同五、六区工委、右玉东山沟工委，以及左云一、三区区委，领导这一地区的武工队。坚持敌后游击战争。
当时绥南对敌斗争的形势，一是敌情十分严重，环境非常恶劣，对敌斗争极为艰苦。在军事上，敌人在四周布满了重兵。国民党三十六军军长刘万春兼绥南“剿共”总指挥。总部设在凉城田家镇，其主力部队放到集宁和凉城田家镇一带。门树怀的一个步兵师（三个团）驻在凉城麦胡图、三苏木和新堂。乔汉奎骑兵保安团也驻在新堂。托县红城、黑城驻有郭成清的一个骑兵团，与乔汉奎相互配合。丰镇驻有王英的三个团和侯虎子一个团。大同驻有王英的两个师和别部的一个警卫团。左云驻有新二旅三个团。右玉驻有补训十一师的九个团。还有鄂友三骑兵师四个团。鲍桂廷的十路军三个骑兵团，机动使用。敌人以百倍以上的兵力对付我们。
白天是正规军的步、骑兵联合“扫荡”，夜里是地主的武装保甲团、还乡团摸黑袭扰。二是农村阶级情况发生了根本变化，地主分子变成了国民党的情报员，并成立了黑摸队、还乡团，在反动军队的支持下，有恃无恐，实行反攻倒算，镇压残害农民，给敌人通风报信，使我们立足困难。三是由于“五四”土改深入人心，虽然广大贫下中农是拥护我们的，但也有不少人因受敌人和地主的迫害，镇压，一时人心惶惶，对我们的工作造成了不利。
根据这种情况，怎样适应复杂的对敌斗争环境？如何争取群众？如何打击敌人？为了适应斗争需要，我们将绥南工委改为丰凉中心县委，并做了大量的宣传群众、动员群众、组织群众的工作，与此同时，我们尽快地把武装力量建立起来。专署、县府的马匹集中起来，组织起一个骑兵排，号称骑兵大队，由鲁平同志任大队长，张继先任政委。又以专署警卫队的八十多人为基础，编为一个丰凉步兵大队，由我任大队长兼丰凉支队政治部主任。
建立起武装部队后，便在银盘梁，东西马头山、右玉东山沟、凉城青盘山、蛮汉山，丰镇三村梁以及左云、大同一带，机动灵活地打击敌人。我们的作战原则是：“占便宜，不吃亏，速进，速退，速战，速决。
有利则战，无利则退，小股敌人就打，大股敌人就扰。”整年来，我们依靠人民群众的掩护，日日夜夜地在敌人的腹心地带插来插去，利用一切有利机会袭击敌人，使之不得安宁。那时候，敌人依仗其兵多马壮，昼夜追击“围剿”我们。但这里峰峦叠嶂、沟壑纵横，复杂多变的地形，为我们提供了有利条件，每一次敌人总是气势汹汹而来，最后连连扑空，扫兴而归。由于敌人轮班“扫荡”，交替“围剿”，使我们常常在山沟露宿，村外过夜。有时几天吃不上饭，渴了喝冷水，饿了吃冰雪。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大家都保持着顽强的革命斗志。
（二）
一九四七年上半年，是敌人“扫荡”最疯狂的时期，也是我们打击敌人最坚决，最有力的时期。这年的三月十九日我军撤出延安，二十一日敌伪鄂友三就率领四个骑兵团，气焰嚣张地向银盘梁扑来。为配合鄂友三的“扫荡”伪敌第四骑兵师也由丰镇向东马头山迂回包围，鲍桂廷十路军三个团插到右玉东山沟截击我们，伪新二旅三个团从左云一区、三区包围我们，伪补训十一师从右玉到左云一线堵击我们。在反“扫荡”战斗中，我凉城县副县长阎景春、三村梁区区长张广济英勇牺牲，我凉城七区区长张相杰、六区区委*杨国珍等也先后牺牲。丰凉步兵大队和县、区武工队、游击小组四面受到敌人的围追堵截。
如果我们不能坚持下去，不但绥南丢失，而且敌人将长驱直入，向前推进，平鲁、朔县也将不保。当时，鄂友三反动气焰十分嚣张，在厂汉营架上机枪威逼群众召开大会，疯狂宣布。“西北战场，国军已占领延安，傅作义将军已占领北平，控制了华北。绥远省历来是国军的，共匪绥南专员成枫涛带几个小游击队，还在这里东西忽绕打游击，老子捏也把他捏扁啦。谁能捉住他，要活的不要死的，悬赏五千块白洋！”真是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当天，我们正在北水泉村隐蔽，距厂汉营敌人只十多里避路。
如被发现，二十分钟就可赶到。老乡慌慌忙忙告我说：“老成，你快走！赶快走！鄂友三把绥南专署摸得一清二楚的，要悬赏来捉你呀！”说完话不大工夫，鄂友三带骑兵一蹦子就冲过来了。在这紧急关头，正好绥蒙军区政委张达志、骑兵旅长康建民和黄厚同志带领的骑兵旅从南水泉山上过来，张达志同志对我说：“老成，你们对付不了鄂友三这么多敌人，你们快点走，我们把他引开！你们快下左云平川吧！”我带步兵大队先到南曹碾，与凉七区区委*胡敏同志会合，后半夜又转移到二十五号、专楼沟，继而又到达东马头山脚下。第二天鄂友三派了两个团的兵力，追到左云山区，企图歼灭我们，先后包围了保安堡、李赫窑子，但都扑了空。
中午，战士们还没有吃饭，疯狂的敌人又四路冲锋向我扑来。保卫游击根据地的战斗打响了。我们一面战斗，一面撤退。由于我们占领了有利地形，敌攻我守，经过多次冲锋，敌人伤亡惨重，未能得逞。战斗到天黑，我们上东马头山。正当指战员又饿又渴的时候，北曹碾群众自动把小米、莜面给我们送到马头山上。战士们深有感慨地说：“冷小米、冷莜面吃着比肉还香，比糖还甜，只要填满肚子，就能消灭敌人。”
李林技同志听到战斗信号，赶到马头山上。共商如何突围大计。当时决定：一是敌以步、骑重兵层层包围我们，而我们已在东马头山全部暴露，估计明天敌人打击目标向东，我们必须声东击西，避实就虚；二是我们决心由内线转到外线作战，今晚必须大踏步地跳出鄂友三主力包围圈，三是果断决定急行军，跑步五十里，于拂晓摆脱鄂友三，向右玉西山土改区突围。
在突围当中，战士们心情振奋，有说有笑，互相鼓励。“银盘梁，马头山，英雄的山，战斗的山，革命事迹说不完。爬上山，又下山，下了山，又上山，山山都相连，沿着长城内外一道边，突不出敌人包围圈。不到右玉西山非好汉”，“北风吹，天地寒，战士衣服单，不怕山路难，只怕口舌干，哪里有冰雪吃一块，哪里有凉水就喝一碗”。我们到了山村西柳巴湾，全村凉水都喝干了。拂晓时急行军冲到红山野口山，摆脱了鄂友三，又进了鲍桂廷十路军的包围圈。战士们又饿又渴腿又酸。
于是我们又动员：“同志们饿了吃点雪。渴了吃点雪，休息补充补充打打尖，克服困难胜利在眼前！”天明了，我们登山了望，敌人十路军在马堡、黄宗村出动了，距离我们只有八里远，我们就命令绝对隐蔽，山上放了军事哨，有了情况只许报告，不准打枪。翻过了半山，就到了照北山饮马泉。这里共住四五户贫苦人家，没有米，没有面，我们只好吃山药蛋，战士们风趣地说。“山药蛋，是个宝，它对我们突围贡献可不小，这个纪念永远忘不了！”
下午四时许，天气突变，一霎时狂风大雪，天昏地暗。突围的机会到了，于是我们利用敌人不备之机，从盘石岭突出重围，连衣淌过冰凌渣子的马因河，脚踏着国民党十一师地雷封锁线。只打尖吃饭，不宿营不休息。连续几天几夜强行军，回到了右玉西山根据地，由内线转到外线，这样，我们未损失一兵一卒，避开了敌人重兵扫荡，保存了自己，保护了绥南领导机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