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在大秦赋中,秦昭襄王打的周王室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而且还取其宗庙九鼎,运往咸阳城,但途中却不慎将豫州鼎落入了泗水之中,那么后来的秦始皇捞上来没?
九鼎来历成语“一言九鼎”以及“问鼎中原”,强调了周天子作为天下共主的无上地位,而这份政治合理性其实很大程度正来源于九个巨型青铜器即九鼎。现代人很难想象,怎么九个大锅就能成为王权的象征呢?
实际上,在上古时代,首先金属矿石的采集和冶炼就不容易,再加上大型青铜铸造技术又是个难点,因此凝聚在其上的其实是国家权力高度集化的产物。最早的九鼎传说来源于夏朝,有夏启铸造和夏禹铸造这两种不同说法。
在先秦典籍中关于夏人铸鼎的说法,最早可见于《左传·宣公二年》,书中记载了著名的楚子问鼎的历史事件,王孙满回答鼎的来历之时,就明确指出是夏人所铸:
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左传·宣公二年》
文中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夏之方”到底是夏禹还是夏启,但是在古代文献中几乎存在这么一个惯例:就是如果言及夏人做什么事情,但却没有明确具体对象的时候,这个人,一般都指的是夏启,也可以叫做夏后开。
西南海之外,赤水之南,流沙之西,有人珥两青蛇,乘两龙,名曰夏后开。开上三嫔于天,得九辩与九歌以下。此天穆之野,高二千仞,开焉得始歌九招。按:夏后开即启,避汉景帝讳云。“——《山海经·大荒西经》
从《山海经》中的记载中我们知道,夏后开身上似乎总是萦绕着“天命所归”的味道。毕竟他曾上九天、偷神乐、进而归,可以算得上是唯一一个往来于天界与人间的神王,正因为他是“人神交配所生之子”,将同样具有神性和灵性的九鼎和他联系在一起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九鼎都有什么神奇的特性呢?用网文的话说就是,它竟然可以自动认主!夏人不行了,就跑到殷人那去,殷商不行了,就去了周人那里,这就是所谓的“不迁而自行”。原来鼎的三条腿或者四条腿,并不只是用来看的,是真的能跑路啊,古人诚不欺我!
也就是说,作为天命的象征物,每当朝代更迭、天命转移的时候,九鼎也会自行转移主人。类似的传说在《墨子·耕柱》中也有生动的体现:
昔者夏后开使蜚廉折金于山川,而陶铸之于昆吾;是使翁难雉乙卜于白若之龟,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举而自臧,不迁而自行,以祭于昆吾之虚。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数百岁矣。
因此,当东周宗庙被虎狼之秦攻破之后,即便秦昭襄王派了重兵保护,试图将九鼎全部带回秦国,但也有一只鼎特别皮、有自己的想法,在秦军渡泗水的时候,撇下其他鼎兄鼎妹,自己一翻身掉到了河里,从此再也不露面。
《史记·秦本纪》张守节正义:“历殷至周赧王十九年,秦昭王取九鼎,其一飞入泗水,余八入于秦中。”
剧中的秦昭襄王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长叹一声,制止了手下想要前去打捞的意思,因为他也相信,“鼎乃神物,必有灵性”,所以才安慰自己说得到八个已经足够了。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最后一只代表着天命的鼎,即便是他的曾孙、身为千古一帝的始皇嬴政也没能打捞成功,使得天命归秦。
纪念碑性从秦始皇后来的举动来看,这个始终没有入秦的豫州鼎,始终是如鲠在喉,让他惴惴不安。因为从王孙满那段话中我们可以得到这样一个认识:当天命=九鼎的时候,如果不被这些神秘的器物心甘情愿的认可与归附,王朝的命运也始终如水上浮萍般摇摆不定。
毕竟,有心人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九鼎自迁的生命历程,正好与三代相袭的历史十分吻合。因此,在秦始皇东巡而还的时候,“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这件事,在《水经注·泗水》中记载的尤为详细:
周显王四十二年,九鼎沦没泗渊,秦始皇时而鼎见于斯水,始皇自以德合三代,大喜,使数千人没水求之,不得,所谓‘鼎伏’也;亦云:系而行之,未出,龙齿啮断其系。故语曰:“称乐大早绝鼎系”。当时孟浪之传耳。
但是,当年曾祖秦昭襄王没做成的事,换成大一统帝国时的嬴政就能做成吗?未必。那坠入泗水中顽皮的豫州鼎,并不会卖给这位千古一帝更大的面子:当众人捞鼎即将出水的时候,却从鼎中窜出了一条龙,毫不客气的将系着的绳索咬断,而鼎也再次沉没于水中,不复得见。
有意思的是,当秦朝覆灭之后,自己长腿能跑的九鼎,其实并没有自行转入汉朝宫廷,也就是说即便汉朝“伐无道、诛暴秦”之后,其政权统治依旧没有得到强有力的天命所认可,而这也成为汉朝统治者最难以治愈的一块心病,这和当年的秦始皇所遭遇心情的几乎是一样一样的。
但是,世间偏有这么一群人,极其擅长利用虚无缥缈的神话传说去做自己稳赚不赔的政治投机,前有秦朝方士徐福,汉有方士巫锦。他脑子的确活泛,既然这鼎咱们捞不出来,不如就自己重新挖出一个。说干就干,于是在汉武帝元鼎元年的那个夏天,发生了这么一件看似荒唐的事件。
这年六月份,汾阴的巫锦在为别人祭祀时,在魏脽后土营旁边挖出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鼎,有文镂无款识,之后各级官员便层层上报,直到传入汉武帝的耳中。不得不说,这位方士成功了,汉武帝见了之后果然大喜,于是举行了盛大的祭祀仪式后,将其迎至甘泉,荐进宗庙,并因此改元“元鼎”!
好吧,很多人看到这里,或许和我一样会极度怀疑秦皇汉武怎么会愚痴如普通人,能如此相信这些方士们满嘴跑火车的连篇鬼话?后来才明白,人们总愿意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而不是所谓的真相!不论是秦丢失的豫州鼎还是汉出土的魏脽鼎,其实都是“天命所归”的纪念碑(巫鸿)而已。
泗水捞鼎那么,当上层统治者愿意去当所谓的“愚痴者”不断地寻求政权合理性以及长久性的时候,下层的民众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和文献不同,图像系统中或许能给我们以最为直观和朴实的大众观点。
关于九鼎有那么多传说故事,但在汉画像石中最常出现的既不是楚子问鼎,也不是汉武帝迎鼎,反而是秦始皇的“泗水捞鼎”,汉人为何偏偏喜欢在墓葬装饰中,去表现秦始皇泗水捞鼎的失败?
有趣的是,似乎“泗水捞鼎”的史实主要发生在江苏徐州,但也主要流经山东西南部和江苏西北部。而这些地区从历史上看,正是反秦情绪最为严重的区域。关于泗水郡在秦汉鼎革时期的重要作用,有学者曾经这样论证过:
第一,秦末反秦起义的三大主力,要么是从泗水郡起义,要么起义人员就是泗水郡人。
比如,打响反秦第一枪的是陈胜、吴广起义军。当时他们起义后的首攻目标就是泗水郡南部诸县,然后向西进攻砀郡诸县。反秦第二主力刘邦,乃是沛丰邑(今江苏徐州市丰县)中阳里人。反秦第三主力是项梁和项羽军队,他们都是泗水郡下相县(今江苏宿迁市)人。
第二,在这三支反秦队伍之中,泗水郡人往往都是骨干和中坚力量。比如,陈胜队伍中除了九百名戍卒外,大多为泗水郡及周边之人,刘邦手下的文臣武将,其实大都是来自沛县的旧时相识,萧何、曹参、周勃、樊哙等等,而项羽所建立的西楚定都彭城,也将泗水郡作为自己的都畿之地。
第三,泗水郡的重要地理位置,或多或少成为反秦斗争中各方势力的根据地。公元207年,项羽刘邦军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挫,项梁在定陶被秦将章邯击败,死于非命;刘邦攻陈留不克,项羽闻迅,从陈留东归,吕陈军于彭城之东,项羽军于彭城之西,沛公则驻扎在砀县(河南永城北)。
可以看出,泗水郡本身就是秦末斗争最为激烈、反秦的情绪也是最为厚重之地,而当秦亡了之后,秦始皇在泗水捞鼎失败,这一事件便成为了秦朝“不得天命”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因此长期流传于此地,也成为泗水流域普通百姓心中最难以忘记的集体记忆,所以画面中龙啮绳索、众人倒地的失败情景是屡屡强调的内容,大抵出于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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