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听说隔壁村有个诡异的习俗，就是每年农历七月十五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将大门敞开，把家里之前坏了的碗、盆、筷子、勺子等餐具摆放在大门口，咣当咣当敲碎它们，用这些废旧的餐具碎片搭建成一个类似于祭坛的东西。
然后一家老小都会走到村口的大树底下，面向大树坐下，村里还会请来戏班子搭台唱戏。老人们说，这样能求来平安，辟邪降福。而年轻人小则说，不过是村子里头的人自己想出来的乐子，应应景，看个热闹。
不要说我们这些年轻人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即使是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不信这些。每年搭台唱大戏，也只是请一些过路的草台班子，随便唱唱跳跳一下，烘托烘托气氛。真有什么邪崇作祟，那些演员哪里有什么真本事镇压？不就是碗盆敲敲打打，废了点餐具吗？只要没坏，回头捡起来洗干净不就行了。
至于蜘蛛网、枯枝败叶的，哪家人家里没有，要是真有邪崇，它们躲着走不就是了。我就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外婆拉来参加七月半大会的，我还在嫌弃，这种古老破旧的习俗早就应该被废除。
没想到天一黑，外婆就带我走到了外面，晾在村口的餐具已经被收了回去，只留下地上一些无伤大雅的残骸。远处看到树下零零星星围坐了些人，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到齐了。戏台边上点了好几盏灯，灯火在夜风中飘摇，像风中残烛。我跟着外婆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小声地告诉我，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
随后，戏台上走来一群花花绿绿的人，有男有女，脸上画着大花脸，手上拿着红绿折扇，咿咿呀呀地唱起了戏。在队伍的最后，那个穿蓝布衫的人是王婶子，她是我外婆的远房表妹，嫁到了邻村。我小时候还见过几次，王婶子的大家离得有些远了。
虽然每年都会参加七月半大会，但是她一般来得比较晚，今年也不例外。但是她看着比平时格外憔悴，脸上画了浓重的妆都掩盖不住，像个哭花了妆的媒婆。一场戏唱完，花旦甩了个水袖就下去了，王婶子却还在场上站在原地。她望向人群，手在脸上虚空抹了一把，刚刚脸色还惨白的，现在变得满脸通红。
人群里的人也一起朝她看过去，不远处还有人窃窃私语，可能在猜测王婶子为什么还在场上。我也很好奇她为什么还不下去，也跟着望过去。然而下一秒，我却暗道一声不好，那个站在场上的哪里是什么王婶子。
那张脸诡异得很，细长而泛白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眼眶，绿豆大的两颗眼珠死死地盯着我，像村里老张家猎回来的狐狸。一缕血红色的头发垂在额前，额头上是深深的皱纹，像是额头上趴了一只巨大的蜈蚣。脸的下半部分像是被啃食了一样，碎肉掉在地上，还在蠕动着，尖利的牙齿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迹，整个头颅看起来像鬼。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叫了出来。外婆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小声点，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镜死死地瞪着那个可怖的头颅片刻后，外婆才把手指从我的嘴巴上移开，但是视野里仍然残留着那个怪物的模样。即使外婆把手掌遮在了我的眼睛上，仍然无法抹除那段恐怖的记忆片段。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你王婶子怕是早就被猛鬼缠身，活不久了。这是外婆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离场了。在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