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尔西特条约》生效后,法俄名义上成为盟友,但始终同床异梦,俄国与英国之间的生意往来也没有彻底断绝。拿破仑盘算再三,终于以俄方“违约”为由开启了东征之路。
1812年6月,大军在德国东部集结完毕,拿破仑在涅曼河西岸检阅了部队。待工兵搭好浮桥,随着一声令下,包括仆从国士兵及后勤力量在内的数十万人,开始远程俄国。
这支当时欧洲历史最为强大的军队共有265个法国步兵营和291个仆从国提供的步兵营,219个法国骑兵中队和261个仆从国骑兵中队,130门大口径攻城炮和1242门各种口径的野炮,总计513500名步兵和炮兵、98400名骑兵,共611900名士兵。
大军中的法国籍士兵约有35万人,其中真正的本土法国人大约只有25万,另外则是18万德意志地区军人,9000瑞士人,9万波兰人和立陶宛人,3.2万意大利人、伊利里亚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等等。
以上数据还不包括25000人以上的军官、侍从,以及随军商贩、妇女等其他随行人员。
拿破仑所集结起的以往任何战争所无法比拟的庞大军队,为什么会最终惨遭失败呢?一些人简单地将其归结为拿破仑不重视后勤和俄罗斯“冬将军”的凶猛打击。
可实际上,具有黑色幽默意味的是,拿破仑所遇到的第一次大失败,恰恰是发生在他对后勤准备得最为周密和充分的情况之下。
1812年1月,拿破仑就下达了在但泽储备给养的命令。在3月1日以前,该地已经集积了供40万人和5万匹马食用50天的粮秣。此外,在奥德河上还建立起更多的储备。
为了携运这些给养,辎重部队大大扩充了,最后达到26个营之多。按其同军队的比例来说,比1870年伴随毛奇的“现代化”军队的辎重部队还多。
总计32700辆各种用途的四轮运货马车、两轮马车,以及弹药车。其中有超过6000辆四轮运货马车装运每日食物供给。这支规模庞大得令人咋舌的队伍使用了183911匹挽马。法国军队渡过莱茵河进入德意志地区时,还征集了15万匹马。
甚至在拿破仑制订战略计划时,后勤方面的考虑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为了给25万匹马供应饲料,战争被推迟到了6月底。拿破仑之所以从科夫诺出发,并推进到维尔纳,也是基于后勤方面的理由。
因为如果在更北边展开,由于东普鲁士至波兰的道路极差,大军开进会遇到更大的阻碍,如果在更南边展开,又难以利用涅曼河给军队输送补给。甚至拿破仑在维尔纳耽误17天,致使俄军主力逃脱合围,也是为了理顺整支大军的后勤供给。
但遗憾的是,拿破仑所进行是一场远超其时代技术能力的远征。他所建立起来的庞大后勤供应车队,也并不能满足其军队的后勤供给。
根据估算,如果拿破仑的60万大军只有1/3到达俄国首都,假定所用的时间为60天(实际上是82天)。那么,在此期间仅官兵的给养总消耗量就达到1.8万吨。但实际上,即使补给车队行进很快,每天走32公里,同时不输送军队所需的其他物资,也只能满足总消耗的一半。
更加严重的是,根据大致统计,拿破仑其运输车队大约有1/3的运力要用于自身的消耗和运输中的损耗。很显然,在铁路出现之前,仅凭马车是根本供给不起这么一支庞大军队的。
根据现有的文献,拿破仑其实也认识到自己所受的技术力量限制。在他的计划中,法军另一后勤补给措施就是其最为擅长的“就地补给”。
虽然俄罗斯农村远没有西欧和中东欧农村那么富庶。但当时的法军却留下了“情况极佳……土地耕作良好……长着出色的庄稼……有最丰富的收成”的记述。
特奥多尔·道奇中校在他的《伟大的将军们》一书中也提到:“粮食是充裕的,因为俄罗斯和波兰多年没有出售它们的剩余谷物。”
一封私人信件也指出:“我们所到的地区,情况甚好,收成丰盛,气候宜人,你可以想见地方资财是很多的。军队的健康状况极佳。我们既不缺粮,也不缺肉。至于葡萄酒,则不如布贡多,但我们也没有理由怨天尤人。”
但是最终,三个因素导致拿破仑的后勤计划失败。
首先是法军纪律松弛,部队不进行有秩序的征发,而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大肆抢劫。部队违法乱纪还使地方居民逃跑,以至在军队的后方无法建立起正规的行政机构。
符腾堡的王储就曾经抱怨过:“如果奈伊能稍稍要求走在我们前头的法国军团守点儿秩序,所有部队就会吃得足足的。但所有走在我们前头的部队全都肆无忌惮地进行抢劫,放火烧毁一切。他们的行动未受到任何阻止。”
其次,法军中的外籍部队,特别是德意志地区的军队,其“就地补给”的能力很难与经验丰富的法军相提并论,像“约瑟夫·拿破仑”团这样的西班牙仆从军在搜索给养途中更是大量逃亡,继而结成盗匪团伙抗拒军法部门。
最后是俄军的焦土政策起到了一定效果。俄军对一切可供军用的物资采取了带走或破坏的方针。缪拉就报告说,他的行动地区原本是一个“非常富饶的地区”,但已被沙皇的士兵们抢得一干二净。
不过在此恶劣条件下,拿破仑和其军队在1812年跋涉近千公里,沿途在斯摩棱斯克和博罗季诺打了两次血战,进入莫斯科时仍保留了1/3的实力。
而在1870的普法战争和1914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军队的行动距离较小,行动地区非常富饶,补给机构健全,并且拥有了铁路这种划时代的后勤补给力量。但当他们到达巴黎和马恩河时,也都只保留了大约一半的实力。
由此可见,拿破仑征服俄国的后勤工作虽然不是多么成功,但总体水平并不太差。真正导致其失败的是那个时代技术水平的限制和法军的纪律松弛。
对于拿破仑征俄的失败,很多文艺作品都归为俄罗斯冬天那彻骨的严寒。甚至有化学家声称,拿破仑征俄大军的制服上,采用的都是锡制纽扣。在寒冷的气候中,锡制纽扣会发生化学变化,分裂成粉末。由于衣服上没有了纽扣,数十万拿破仑大军在寒风暴雪中被冻死。
其实根据近年来的考古发掘,当时征俄法军的扣子是铜锡合金所制作,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青铜。这些扣子保存完好,过了这么多年,其所属团番号依然清晰可辨,根本没有所谓分裂成粉末的情况。另一个佐证就是当时的大炮也大多是青铜所铸造。难道两军是使用分裂成粉末的大炮作战吗?
事实上,1812年的冬天与往常相比来得较晚,而且更加温和。天气好得让当时的俄罗斯农民认为上帝在帮助拿破仑。
法军10月19日从莫斯科撤退,当时的天气如“枫丹白露九月天一样晴朗”。冬天的第一场雪要到11月6日才来,此后不是回暖解冻就是只有轻霜。真正的寒冷天气要等到 12月初才来,不过此时拿破仑已经率军撤过了别列津纳河,摆脱了俄军的拦截。
其实,法军的重大减员恰恰发生在征俄的前期,甚至可以说是俄罗斯的夏天击败了拿破仑!
俄罗斯的夏天常常是白天酷热暴晒,傍晚倾盆大雨,夜晚急剧降温,每天周而复始。
已经被长途行军折磨得疲惫不堪的法军士兵,自然因为伤寒、疟疾、中暑还有白喉而一批批地病倒和掉队。以当时的医疗条件,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束手无策地干着急。
如果能穿越回1812年的沙皇俄国,就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数十万法军士兵和三十多万匹军马都在负重前进,人马所搅起的漫天沙尘令队列里的每一个生命都倍感窒息。天空中刹那间就可能有一阵倾盆大雨不期而至,将那些原本就难走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转眼又是艳阳高照,将车轮犁出的深沟暴晒的坚硬无比。
这些微小的沟壑令士兵的双脚和军马的四蹄备其受折磨,更让大量马车毁坏报废。为了整修车辆,上千名工兵夜以继日地加工赶修,但局势仍在继续恶化中,沿途堆积的报废装备阻断了通道,严重阻碍了后勤物资运输补给的速度。
疲惫不堪的步兵部队由于负重过量、饥饿难忍,再加之思乡情切,开始大批地病倒。那些没有得病的士兵在未和敌人交战之前士气就已一落千丈,将随身背负的食物和弹药纷纷丢弃。
对拿破仑军队战斗力最大的折损还是来自军马的损失。15万匹从德意志和波兰村庄征集而来的军马最先出现了问题。它们可以工作数天甚至数星期,但从没有行至远离自己村庄四五公里以外的地方。很快,由于饲料不足、缺乏休息,特别是不习惯不间断地长途跋涉,这15万匹马中的绝大部分已经报销。
接着,法军自本土带来的20万匹军马又因气候不适开始得流行腹泻病。这种牲口中的流行病还起因于法军士兵的不善饲养。这些来自法国乡村的农家子弟缺乏照料马匹的经验,乱用村庄里盖房的茅草、生玉米和粮食喂养那些饥不择食的牲口,就连待遇最高的近卫军炮兵也不例外。
布拉尔上校回忆说:“我们被迫整日忙于割取新鲜草料,但一旦出现草料刈割殆尽的状况,便只能强行收割那些刚长出芽的大麦和燕麦青苗……这既破坏了收成,又为马匹准备了死亡。我们驱使可怜的马整日行动,不断加以强行军和劳作,最后却给它们最差的饲料!”。
其直接结果就是缪拉的预备骑兵、各个军所配属的骑兵师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由于挽马损耗惨重,拿破仑军队的火力支柱——炮兵也遭到了相当程度的削弱。拿破仑军队中发射6磅炮弹的火炮总重(包括炮车)约为一吨,而拿破仑最喜欢的、人称“皇帝的女儿”的12磅火炮则每门重达1.5吨左右。正常情况下,前者需要8匹马拉运炮车与弹药车,后者则需要12匹马。
一旦大炮陷入了俄罗斯夏季那齐膝的泥泞中,就需要上百人的队伍及更多的马匹帮忙将之从泥泞中拉出。现在马匹已经大量损失,士兵们也早已疲惫不堪。所有这一切就是俄罗斯盛夏之时,法国军队所遭到的梦魇。
拿破仑率领301000人的法军核心部队于6月24日渡过涅曼河。不到两个月后的8月15日,法军到达斯摩棱斯克,此时这支没有经历多少战斗的军队已经由于分兵、疾病、饥饿和逃亡减员10万人了。待遇远不如法军的仆从军步兵减员更为严重,粗略估计减员在15万人左右。
不过,由于德意志、波兰骑兵更擅长养护马匹,仆从军骑兵却在相当程度上较好保存了战斗力。博罗季诺会战之前,拿破仑动员起来的六十多万征俄大军,已经减员几乎一半了。会战爆发之时,拿破仑手里所掌握的法军与仆从军中路核心兵力也只有大约16万人左右。
而这支大军即将在博罗季诺迎战库图佐夫率领的总兵力超过十五万的俄军和六百余门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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