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疫情爆发，人人自危。
在这几个月中，生离死别之外，我们经历了各种魔幻事件，只想感叹：
现实远比电影精彩。
彼时，许多人呼吁，是该有一部关于这场疫病的影视作品了。
这不，有部片悄然上线，也许是疫情期间中国第一部关于口罩的纪录片——
《口罩猎人》
疫情刚爆发时最紧缺的是什么？
口罩。
2020年初口罩相当之紧缺，在国内许多人买不到口罩想方设法买进口货时，一批人更加雄心勃勃，瞄准了口罩这笔大生意。
而要做三层医用外科口罩，需要中间那层最核心的材料——熔喷布。
这部纪录片就是记录了一位名叫林栋的年轻人，远赴土耳其采购口罩和熔喷布，辗转数月交易金额高达亿万美金的过程。
豆瓣一万多人打出了8.4分的高分，社交平台阅读量2.2亿，视频播放量高达近700万。
这对于一部纪录片来说，完全可以算“出圈”了，而这与一个男人有很大关系——他就是这部片的拍摄者花总。
网络红人花总原名吴东，从2012年鉴定官员手表事件为人所熟知，被视为网络反腐的代表性人物。
撰写《装腔指南》，揭露某协会黑幕，尤其是2018年在他拍摄的视频中，揭露了多家国内知名五星级酒店用脏毛巾擦杯子或马桶的乱象。
曾因为“鉴表”被封号，被协会恐吓威胁，还曾被拉入酒店黑名单，就是这个关注民生痛点话题，走在风口浪尖的男人，又再次出手了。
其实这部纪录片的拍摄源起很偶然，是花总在土耳其香格里拉酒店偶遇粉丝Wake，继而认识林栋，由此才展开拍摄的计划。
拍摄设备也很简单，一台相机就开始了，与其说是纪录片，更像是一个大型的V-log。
尽管设备简陋，镜头也谈不上有什么调度，还是被许多网友称赞：
vlog拍出了纪实电影的质感，有美剧的情节。
这部片拍摄于3月5日-18日之间，那时候中国疫情刚爬过拐点，全球疫情处于爆发的前夜。
那时口罩高达100%-300%的利润已经超过军火、毒品，口罩和熔喷布的供应链上，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和“黄牛”。
你认为它只是个口罩吗？
不，它更像是个战备物资。
在医疗用品行业从事8年的林栋，瞄准了这个时机，拿着枪和美金，带着保镖和军火商，来到市场秩序混乱的土耳其，试图完成国内许多机构的采购订单来赚一笔。
影片不长，一共8集，每集只有10分钟，展现了林栋在土耳其半个月的寻找、筛选、采购的过程。
林栋面临了先付款后提货，口罩交付产生的危机，还有口罩交易成黑市，林栋上门追尾债。
之后深入龙潭虎穴进行神秘的交易，选定卖家后进行了一场价值千万美元的谈判，涉及市场乱局与秩序重建。
其间汇集了关于供求关系、信息不对称、市场营销等众多经济学核心概念，堪称国际贸易实操示范。
比如，林栋在与一个土耳其的熔喷布制造商谈判时，他提出以每吨两万美金购买熔喷布，签约两年，而对方提出要交1200万美元的保证金。
一吨熔喷布原来在2万人民币以内，现在最高价涨到了40万每吨，涨了20倍。
在市场和疫情瞬息万变的情况下，签约两年究竟谁获利？其中的博弈，能不能赚钱引起大家的热议。
还有，关于土耳其制造商伪造出口证书、自制不合格口罩等，开局一张嘴，其余全靠骗，林栋不禁感慨到：
中国做生意还是非常有契约性的，来到海外做生意，我们就像一个幼儿园，人家就像一个社会青年。
、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关于这部片里面展现的商业信息这里就不多说了，比起商业实战，很多人倒是对林栋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比起纪录片一开始花总预计的“你会被骂成筛子”，视频出来结果林栋不仅没有被骂，还赢得了许多人的叫好。
Wake好厉害，有勇有谋。佩服林栋，年轻的他让人羡慕、欣赏、佩服、赞叹不已！
一场华丽而勇敢的冒险！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里就要说到片中花总对于林栋的灵魂四问了。
第一个问题，倒卖口罩算不算发国难财？
林栋答，不算，我理解的发国难财是在战争等秩序混乱的情况下趁火打劫。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低买高卖，牟取暴利？
利差是做生意的正常逻辑，口罩从出厂、到中间商、再到运费、关税等，每个口罩我赚三五毛也不算暴利。
第三个问题，你有没有囤积居奇呢？
没有，都是受机构委托订单。
第四个问题，那你有没有扰乱市场秩序呢？
没有，价格不是我来定的。
通过一场问答，林栋总结到，我只是个生意人。
花总似乎在替许多观众可能会质疑的方面进行提问，而林栋回答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反而显得这些问题很幼稚了。
尤其是片中突出了林栋的四个反问，似乎更加让人难以辩驳：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一个人性的事情？
为什么你会觉得就只能做捐赠呢？
为什么我只能做好人，不能做坏人呢？
因此，不少网友不仅没有质疑林栋，反而觉得花总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判一个商人。
诚然，做跨国贸易不是纸上谈兵，需要超乎普通人的眼界、心理承受力、应变能力，以及全球视野。
片中不仅展现了林栋作为商人的预判和赌徒般的勇气，更以坦然直率的对话显示了他的人格魅力。
由此，许多人甚至将这部片子命名为：
《我不是“罩”神》
其实，林栋的四个反问耐人寻味，我们一起来细细品品。
首先，以道德评判商人与中国古代到近现代的传统观念有关。
在小农经济为主的中国古代，“重农抑商”一直是国家政策的主流，而儒家传统士人更是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准则贬损商人。
《管子》中“士农工商”的排位，就连白居易的《琵琶行》都有云：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而到了近现代，资本家更成为压榨者，丑恶的资本的原始积累，被马克思痛批：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何商人总是跟道德和人性审判相关联，而将捐赠视为榜样更是老马鼓励的共享精神。
最后一问中，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坏人”的林栋，足见这种观念影响的残留。
其次，网友几乎一边倒地支持林栋反而显示了如今对商人看法的转变。
一方面由于拍摄者的角度，花总想尽量保持纪录片的客观性，想要展现所谓林栋的多面形象，提问但不辩论，让林栋处于一种更像是自我辩解的境地。
说白了，就算是纪录片也不可能完全摒除主观性，一句“你孤独吗”更是让观众对林栋多了一层同理心。
就像视频播出后，有人曝出林栋被限制高消费，关联公司涉及多起欠薪的另一面，花总表示在他回国后再多录一期的回复。
谁都不能完全免于主观性，都有没考虑到的地方。
另一方面是千禧年之后大家对物质财富的看重，资本家形象愈发正面。
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加深，各大商业巨头崛起，中国各大富豪开始进入大家的视野。
Jack Ma、马X腾、许X印等励志成功学传播，一代资本家榜样树立，商人不再是大腹便便没文化的暴发户形象。
而西装革履的林栋，精瘦干练甚至还有些帅气，展现了新兴资本家的新形象。
正如有些人质疑道：
如果林栋是个肥头大耳的商人形象，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他吗？
与其说是颜值的胜利，更重要的是大众对集中在林栋身上的成功人士形象的投射。
我只是在整个洪水涌流中的一个小小的环节，我本分应该要去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对吗？
白手起家，坦然无畏，住豪华酒店、包私人飞机，来自广东的30岁的林栋，一首《追梦赤子心》唱出了大家的逐梦心愿。
值得一提的是，同样被许多人称赞的林栋的女翻译Wake，做过银行风控合规，交涉时淡然自若，素颜出镜侃侃而谈，也显示了新时代的职业女性的独立形象。
“仇富”与“求富”的博弈，带有原罪的资本在当下应该如何被定义？
与其说《口罩猎人》是一场贸易实录，它更像是年轻资本家的一场心灵探索之旅，它打开了新旧世界交替下激烈碰撞的价值观。
没有必要激烈贬损，但也不应该过分“捧*”，透过花总的视角，林栋代表的不过是少部分精英群体。
从无奸不商到强调为生活的自我奋斗，这种观念某方面却与美国梦不谋而合。
正如前段时间两极分化的《后浪》一样，放眼世界立足时代，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被带节奏，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这可能是观看这部纪录片最大的意义吧。
青石电影编辑部 | 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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