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要出去吗?”
凉亭下,身穿粉红棉袍的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扬着粉嫩玉琢的小脸,,看小女孩的样子也就五六岁,只听她用着稚嫩语气,问着面前高大的男人。
“水儿乖,爹爹就出去一会。”看不清男人长什么样子,但从温柔的话语中便知他满脸慈爱。
“那,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呢?”小女孩咬了咬唇,眼眸子里满是不舍的继续追问道。
男人听了这话,眼神一愣,随后抬眼看向院子四周,最后将目光落上,一颗被白雪覆盖的树上,伸出手指着那颗树说道:“水儿,你看见那颗梅花树了吗?”
“恩!看见了。”小女孩顺着男人的指的方向看去,用力的点头说道。
“等到那树上的花开了,爹爹就回来了,你说好不好。”
小女孩偏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颗树,不由有些疑惑,那树丫光秃秃的,开花要等到什么时候?
见小女孩不说话,男人蹲了下来,把小女孩揽进了怀里,轻轻的说道:,“水儿,爹爹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
“爹,爹……”
简易的竹床上,一女子眉头紧锁,如樱桃般的唇微微一张一合。
突然,仅是皱眉的小脸,忽然拧在一起,额角渗出细汗,眼角滑出泪滴,平放在棉被上的小手用力的抓着被子,像是在经历着一场生死决斗。
“娘!”一声呐喊,从肺腑发出,紧闭的双眸颤动,骤然睁开。
入眼纱幔,入耳鸟鸣, 女子先是一愣,随后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掀开覆在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走到房间内的圆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茶,仰头一口饮尽。
一杯茶定了神,女子清秀的脸上浮出一片淡然,不再见刚刚的惊恐,眼底也是一片平静,似乎像是习惯了这种惊魂的梦,已不再追其所以然。
“冬祭,起床了吗?该下山啦!”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闻声,被唤冬祭的女子立马在嘴角上挂起笑意,连忙答道,“起来了。”
冬祭抬脚出了门,抬眼便见一身着白衣,满发花白,留有白须的老者,坐在石桌前,面前摆放着一把草药,正用手拿着一根草药放在鼻下,细细品闻。
看着这一幕,冬祭嘴角笑意化成暖意冲着白衣老者甜甜的叫道:“师父!”
老者专心着自己的事情没有回答。
看着师父专心的分辨药材,冬祭心里发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有师父真好!
老者名唤一阳子,一位医者,年轻时曾游历世间,悬壶济世过,被人赠医仙之名。
但自十五年前,一阳子便在这两国交界的深山里隐居了。
白衣白发的他,在冬祭眼里已是个仙者。
冬祭被一阳子十年前收养,为其改名,由白善水改为了白冬祭。冬祭,祭奠十年前的那个漫天大雪的冬季,。
白冬祭在这深山随一阳子生活,学医,十年勤奋学习,望,闻,问,切,皆会,识得各种草药。尽得一阳子真传,也不负医仙弟子之名。
望着一阳子的满头白发,白冬祭心生感慨,她有今日修为,全靠师父的救命之恩。
想着师父七十,白发已是不能再沧桑,白冬祭的脸上浮出伤感,这恰恰被抬眼看向这边的一阳子撞见了。
“都什么时辰了,赶紧下山去!”一阳子吹胡瞪眼的说道。
“噢。”见师父这副模样,白冬祭撅着小嘴点头答道,随即转身回到屋子里去取下山要用的东西。
每逢十五的日子,一阳子都会领着白冬祭就会下山,到离这不远属于离国的小镇上,为镇里的百姓免费义诊顺便采购在山上的生活用品,只是最近两年的时间,一阳子不在下山了,每到下山的日子都会让白冬祭一人前去。
今年三月恰逢十五,所以又到白冬祭下山的日子了,不一会儿,白冬祭小脸纠结的从屋里出来,背上多了个由竹条编制的背篓,里面装满了各种药材,想来是要发给镇里看病的人。
此刻白冬祭用着一种极其不情愿的眼神看向一阳子,似乎想用眼神告诉一阳子,她不想下山,可得到的却是一阳子满脸凶相,白冬祭只好无奈的垂头离去,心底响起一片哀嚎,真心不想下山呀!要知道下山的路是多么曲折,多么蜿蜒,她可是个弱女子,师父怎么就不能心疼一点呢?
一阳子虽是满发苍白的老者,但看着白冬祭离去的眼睛却甚是明亮,目光直到白冬祭离开很久后才慢慢收回。
“老咯!”良久后,一阳子摇头轻叹,继续着手边的事情。
从山上到小镇,白冬祭花了两个时辰
“看一看咯!”
“卖烧饼了,又香又脆咯!”
置身小镇人群中,见小镇街道上热闹的场景,白冬祭抬起手臂,擦去额头上的细汗,紧抿的唇角勾起,白皙的脸蛋上洋溢出了暖阳般的笑容。
每逢这一刻,下山的辛劳,都会化为乌有。
身着青衫,一只竹簪将三千青丝盘在脑后,白皙脸蛋粉嫩透红,五官虽有些稚嫩,但都生得干净秀气,不难看出待她风华长成后,必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
这样的白冬祭站在人群里很是显眼,很快就被人给认了出来。
“白姑娘,你来啦?”一个长相朴实的中年男子走上前,语气很是恭敬。
“嗯,王叔买菜呢?”见男子手里提着竹篓,白冬祭笑着点头说道。
这个说话的中年男子名唤王三,身材有些瘦弱,祖辈上都是这个小镇上的人。
“王叔,最近换季,你要注意,别再得了风寒。”白冬祭偏头想到王三体弱,便补充说道。
“恩恩。”王三暖心的连忙点头。
白冬祭冲王三调皮一笑,道“王叔你要是再得了风寒,就让王嫂罚你不许吃饭。”
话音落地,白冬祭便像一阵风似的转身逃离。
“哎……你这孩子。”白冬祭离开的太快,王三只好对着她的背影摇头轻笑。
和王三调皮的开玩笑后,白冬祭整个人莫名的兴奋起来,脚步雀跃的在人群里穿梭,满脸笑意的和路过的人们打起了招呼。
从小就和师父来这个镇子上的人看病,久而久之,小镇里的人都认识她了,她也认识了很多小镇上的人,不过都是些贫苦人群,因为这样的人是没钱看病请郎中的。
但这在白冬祭眼里没有什么,因为时刻谨记师父的教导。
师父说,人的出生是不可改变的,但人的价值不是由出生决定的,这个世上,别高看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也别低看任何一个贫苦的人。
再说这里的人,都热情淳朴,哪有不喜爱之理。
一路打招呼走来,白冬祭在镇东的拐角处,一家茶棚坐下。
“白姑娘,来啦!”白冬祭一落坐,正在忙活的茶棚老板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很是欢快。
茶棚老板名唤李小五,家里排行第五,年十八,白面秀气,做的一手好面。
弯腰放下背上的背篓的白冬声音清脆的答道:“嗯,李大哥。”
白冬祭此刻落座偏东的位置,这是她每来必坐的位置。起初每逢十五,这个位置都会被李小五空出来,只因白冬祭会来,久而久之,镇上的人知道这是白冬祭落坐的位置后,每逢这天,来茶棚吃面时,也都不会坐这个位置,这算镇上人对一阳子和白冬祭这对师徒的感恩吧。
“白姑娘,你的面。”就在白冬祭弯腰时,忙活的李小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走了过来,放在白冬祭面前。
白冬祭放好背篓,直起腰看着李小五,甜甜的笑道,“谢谢,李大哥。”
“应该的。”面前一脸笑意,李小五眼神一愣,面上浮出羞红,点头说道,便转身继续自己的事情去了。
“好香!”白冬祭也不在客气的拿起筷子,将鼻子凑到面前,用力的吸口香气大声称赞道,随后就用筷子捞起面,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要知道,白冬祭最爱吃李小五做的面条,其次就是从清晨到现在她才吃上一口东西,吃相是相当的不雅观。
揉面的李小五,偷偷撇了眼低头吃面的白冬祭,嘴角挂起笑意,面对白冬祭风卷残云的吃相,李小五并不觉得惊讶,因为白冬祭这个模样已看了三年,早就习惯了,再者白冬祭在自己的心里是不同于其他女子的。
在李小五的心中白冬祭是个善良,温柔贤淑的女子,偶尔还甚是可爱。这不由的在心里生出了这爱慕之情,但羞于出口,于此,只能每月盼望这一天,为喜欢的人端上一碗面,看着她吃,心里就甚感满足了。
不一会儿,一碗面被白冬祭吃完了。
“嗝!”,白冬祭打了一个饱嗝,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筷子,面露满足的笑着说道,“呵呵,李大哥做的面真好吃。”
瞅着面前被自己吃了个底朝天的白瓷碗,白冬祭心生一点贪念的想道,要是师父不住在山上,就能天天吃了。
“你喜欢吃就好。”李小五两眼直直的盯着手里的面团,轻声说道。
李小五的话,白冬祭没听见,此时正噘嘴,张着大眼睛,四处瞅,心里还在想着师父不住山下的事情,你说一大把年纪了,干嘛还要住在鸟不生蛋的山上,下个山都很麻烦,就别上……咦?那是什么?
白冬祭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聚集人群的地方,那不是衙门贴告示的地方吗?看样子很热闹,发生了什么吗?
“李大哥,他们在看什么呀?”白冬祭疑惑不解的问道。
李小五闻声愣了下,抬眼便看见一群人,立即明白白冬祭问的是什么了,便继续低头揉面回答道:
“昨日衙门贴了告示,好像是要找什么大夫,进皇都为皇上看病。”李小五说完,偏头想了会,激动的叫道,“对了!听说,赏黄金百两。”
片刻过后,没有回应,李小五抬眼向白冬祭坐的方向看去,座位已是是空空如也。
“人呢?”李小五眼底露出疑惑,自语的说道,随即想到了什么将目光转向另一个方向,只见白冬祭瘦小的背影挤进了拥挤的人群里。
天边落下的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留了下来,穿过竹林,落在石桌上,散在一纸公文上。
白冬祭两眼无神的低着头,似乎是在盯着告示上的黑字,但又不像,因为从小镇回来后,便在院里坐了足足有三个时辰,从日当空,到日落,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进宫。
满张纸都是字,但唯独这两个字进了白冬祭的脑海。
白冬祭心里不停的念着,进宫,进宫,进宫……
以至于,没有发现已经走过来的白衣老者——一阳子。
“冬祭,冬祭?”一阳子疑惑皱眉,连叫两声。
白冬祭瞬间惊醒,像做贼一般,连忙抓起桌上的告示藏于身后,有些心虚的低头叫道,“师父……”
白冬祭的举动,一阳子尽收眼底,不说话的将目光转向了放在地上的背篓,背篓的药材似乎没少什么。
白冬祭偷偷的用眼角余光,关注着一阳子的动向,见师父目光看向背篓。
完了,药材!
随即本是羞红的小脸蛋更加绯红,白冬祭连忙支支吾吾的向一阳子解释道:“师父,我,我……下山后我,我觉得头疼,就,就没有去义诊。”说道最后都没有音了。
完了,要被骂了,完了,完了……
在揭了衙门贴的告示后,整个人都失了魂,哪儿还记得下山的目的,在众人惊讶,疑惑的眼神里,沉重的离开了。
一想到这,白冬祭死低着头,闭着眼睛,就等着师父发话,可是……
“头疼还不回屋休息去。”一阳子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后,语气平稳的说道。
白冬祭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一阳子,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没听错吧?师父居然没骂自己偷懒,而是叫自己去休息。
白冬祭难以相信,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
“看着我干嘛!看着我,你的头疼就会好啦?”一阳子故作凶相看着白冬祭说道,随即拂袖回了自己屋。
“嘿嘿……师父,最好啦!”白冬祭没被一阳子的气势给吓到,反而很开心的对着一阳子进屋的背影大叫道。
跟随师父多年,白冬祭知道,师父表面上看上去很凶,很怪癖,说话也不自己留情面,其实师父是最爱自己,最心疼自己的人了,就像刚刚师父明知道自己说在谎,也不揭穿。
见师父的屋门关上,白冬祭缓慢的将藏于背后的手拿了出来,刚还是平整的纸现已是皱成了团。
不知,师父有没有看见,白冬祭偏头想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好像自己太过激动了。
“不管了。”白冬祭摇头自语的说了句,把手里的东西往怀里一塞,起身弯腰,将地上的背篓拎起,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去。
回到屋内,白冬祭将门关上,走到墙角,放下手中的背篓,然后走到桌前,倒杯茶,一口饮尽。
做完这一切,跳动猛烈的心才稍微平缓了一下了,白冬祭定了定神,皱眉,咬牙,重点头,在心里再次坚定了自己所做的决定,她要下山,回离国皇都,阔别十年的地方——华沙。
待白冬祭收拾好行囊,抬眼看向未闭的窗户,此时天色暗下,挂在夜空的月亮,又大又圆,很是明亮,虽是夜,但不黑。
白冬祭眼神一愣,天黑了,她还没做饭!
一想到这,白冬祭连忙起身开门,跑去厨房,再晚点又要被师父骂了。
完了,都已是戌时,待白冬祭做好饭菜,从厨房出来,抬眼看了下月亮的位置后心里惊道。
站在一阳子门外,端着饭菜的白冬祭犹豫的举着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这要不要敲门呢?
“还站在外门干嘛?我都这么老了,你还想我临死前吃不上饭吗!”突然,屋内传出一阳子的怒吼声,人虽老,但声音却很是洪亮。
白冬祭吓的眉头一皱,有些害怕推开了门,冲坐在屋内的一阳子,轻声叫道:“师父。”
一阳子坐在桌前,面前的茶杯空空,见白冬祭进来,不说话,突然使气氛变得很压抑。
师父这是真生气了?
白冬祭眼不抬,大气不出,小心的将托盘放在桌上,将饭菜一一摆在一阳子的面前,做完这一切后,便拿着空的托盘后退一步站着,脸上浮着一丝委屈的表情再加这样毕恭毕敬的样子,像足丫鬟。
师父,不要再吓徒儿了,师父!
白冬祭内心呐喊声一片,但一阳子是听不见,一阳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默着,沉默的到白冬祭快站的石化时,才听屋内响起一阳子洪亮的声音:“去!把我的女儿红抱来。”
太好了,终于说话了,可是怎么要喝酒了?白冬祭有些疑惑的叫道,“师父?”
“叫你去就去,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一阳子瞪大了眼睛说道。
白冬祭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还不待一阳子话说完,整个人一溜烟的出去。
性格怪癖的师父太可怕了!
白冬祭很快从地窖里出来了,手里的托盘换成了酒坛,这是地窖里唯一的一坛酒。
师父说,这坛酒是一位好友送的,只做珍藏用,今日怎么想着把拿出来喝呢?白冬祭边走边想,今天的师父似乎不正常,虽说每天都不正常,可今天是格外不正常呀!这是怎么了?
就在疑惑之间,白冬祭已走到一阳子门前,白冬祭猛的摇摇头,甩了甩思绪,可能是想多了,还是赶紧进去,不然又该被师父骂了。
“师父,酒来了。”白冬祭进屋后,将酒坛放在一阳子面前,轻声说道。
这次有些出乎意料,一阳子只是冲白冬祭点头,语气淡淡的道,“坐。”伸手将封酒的酒塞一拔,顿时酒香铺面而来,一阳子微闭眼轻轻用鼻子吸口酒香,嘴角带笑,一脸沉醉。
这副表情让刚坐下的白冬祭惊呆了,吓的原本想问师父为什么要喝酒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这简直是十年不遇!
“师父?”白冬祭踌躇的开了口,心底是一片害怕呀,这样打扰师父真的好吗?就在白冬祭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下一句的时候。
只见一阳子,抱起酒坛,对着空碗将美酒倒入,放下酒坛,端起碗,仰头饮尽,虽说是老者,但这一气呵成的气势,一点都不输给年轻人。
一碗酒下肚,一阳子这才抬眼看向白冬祭,语气有些温和说道:“女子不易喝酒,切记。”
“啊?”一阳子的话,顿时让白冬祭迷糊了,师父这是醉了吗?怎么会说这番话,直到后来白冬祭才明白原本师父早就知道了,那是嘱托呀!
“来,给为师满上。”一阳子不顾白冬祭的疑惑,将空碗放在白冬祭面前说道。
面对师父的各种刁钻,白冬祭只能起身,抱起酒坛,满上。
想必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徒儿了,看着一阳子再次饮尽,白冬祭心里为自己赞扬道。
灯火在屋内跳动,一阳子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白冬祭便在旁为之一碗一碗的满上,看着师父这样喝酒,红唇微微颤动了,欲出言阻止,但最终沉默。
酒坛见底,屋内弥漫酒香,绕上白冬祭紧锁的眉头,一阳子在将最后一滴酒饮下后,便面红耳赤的一头倒进了桌里。
“好酒,好酒呀!”一阳子挥动着衣袖,醉语道。
“怪老头。”趁着一阳子酒醉,白冬祭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
趴在桌上的一阳子好像是没听见白冬祭的话,又或者今天心情太好了,只见满脸都是笑意,笑的白眉都年轻了几分。
白冬祭看的微微愣住了,但随即想到夜深了,这样会染风寒,于是白冬祭边说,边用力的将一阳子从桌上拉起,“师父,你有我这样的徒儿真前世修来的福。”
白冬祭咬着牙,半拖半拽的将一阳子放上了榻,为其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额头已是出了层细汗,本想再开口说道两句的,只听躺在榻上的一阳子低语叫着自己的名字:“冬祭,冬祭……”
“师父?”白冬祭吓的立马答道,没醉吗?
就在白冬祭疑惑的时候,一阳子眉头一皱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原来是说醉话,白冬祭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白冬祭的心突然复杂起来了,她要离开师父了,这恐怕是见师父最后一面了。
白冬祭想到这,立在一阳子床榻前,半步挪不开,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噗咚’一声跪下。
“师父,徒儿不孝,可能以后不能再伺候您了,冬祭辜负了师父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冬祭无以为报。”白冬祭声音嘶哑的说道。
‘咚,咚,咚’三声响头。
泪已是洗面,白冬祭起身用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退了出去。
月光从窗洒进,榻上的老者肩膀微微颤动,双目睁开,细细听便可闻他轻轻叹。
白冬祭回到自己屋内,将收拾好的行囊和笔墨拿上了桌,端坐在桌边。
白冬祭执起笔,但许久未落笔,因为这样的不辞而别,终究是在伤师父的心,可是……这次若是错过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想到这,白冬祭眼底浮出坚定,面露沉重,咬着牙,落了笔。
一身青衫,肩头一行囊,借十五的月色,白冬祭带着不舍和决绝,离开了。
而此时,在这月色下一阳子负手而立,明亮的眼神在此刻有些模糊,夜风吹过撩起他三千白丝,握在手中的纸微微颤,月色洒在上,秀丽的字迹清晰可见。
师父:
冬祭不孝,恩情来生再报。
不孝徒儿亲笔。
随着夜风,一阳子心里哀叹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呀!
华沙城。
立在城外,仰头看着这三个大字,白冬祭重叹口气,一路马不停蹄的赶了将近二十天的路,终于到了!
欣喜片刻,白冬祭眉头突然皱起,脸色凝重,刚还如释重负的表情荡然无存,抓着包袱的手不禁重了几分力度。
回来了,阔别十年的地方。
白冬祭收回目光,不再犹豫片刻,融入了进城的人群。
华沙似乎比以前更加繁华热闹了。
进城后,入眼都是白墙黑瓦,房屋错落,街头叫卖声,连绵起伏,逛街出游的人们,络绎不绝,男女老少皆面露笑意。
置身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切,白冬祭内心激动却又失落,这是一种回归,但已是陌生。
白冬祭嘴角浮出苦意,不再滞留这热闹的人群中,随着记忆深处的印象,迈出了步子。穿过人群,走进一个偏僻的深巷,直至一座破败府邸前停下。
白冬祭抬头,明亮的眸子,此刻暗下看向挂在大门上布满灰尘的牌匾,被题的金子,已是脱落,但依旧改变不了这座府邸姓氏。
白府。
白府的主人,名叫白举,白冬祭的爹爹,十年前还是当朝的太尉,位高权重,其夫人也就是白冬祭的娘亲,曾是华沙城的第一才女,宛心仪。
十年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府里的下人也是团结和睦,本着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可是谁曾料想,在那个漫天大雪的夜晚,整个白家灰飞烟灭。
说要归来的爹爹至今没有下落,温婉贤淑的娘亲惨死面前,洁白的雪被鲜血染的通红,即使是夜,看起来也是极其刺眼。
白冬祭良久,良久后,开了口,声音嘶哑低沉道:
“爹,娘,孩儿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只是这一切,这一切……
曾经巍峨高建的白府,在如今看来像是一座鬼宅。
凉风吹过,卷起地上砂石,从白冬祭身边擦过,眼眶的泪顺势滑下,白冬祭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望着门前的银杏树,本是开花散叶的季节,它却孤零零的光着枝头,一片绿叶都没有。
还记得那时五岁,那是个秋季,银杏树上结满了果实,鸟儿站满了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热闹极了。
那天,白冬祭因一天没见到爹爹了,就央求娘亲带自己找爹爹,宛心仪闹不过白冬祭,便看着时辰估摸着白举要回家的时间,当太阳余晖落上银杏树上时,将枝头的果实照的金黄,宛心仪和白冬祭一大一小,张目在门口守候,而站在门边的下人,脸上都浮着浅浅笑意。
“爹爹,爹爹!”紧瞅着热闹的街头白冬祭,眼神一亮,冲人群中行身材高大的人,大声叫道。
归来的白举一身戎装,闻声后,儒雅的脸上浮出笑意,脚下的步子不经快了起来,不一会来到了白冬祭的面前,一把将其抱起。
“爹爹,水儿想死你了。”小小的白冬祭在白举的怀里蹭了蹭,语气稚嫩的说道。
“哈哈!”白举大笑,伸指轻轻刮下白冬祭的鼻尖,道:“一天不见,水儿就学会说好听的话,逗爹爹开心了?”
“才没有呢,水儿句句属实。”白冬祭立马反驳,看着白举认真的说道。
在白举和宛心仪眼里,白冬祭的认真,更显可爱,不由相识一笑。
“爹爹……”小小的白冬祭,羞涩的将脑袋躲进了白举的怀里。
一家三口,下人们看在眼里都是幸福的,更何况在白冬祭这个当事人,被爹爹抱在怀里的温度,依稀还记得,可是,可是再也没有了……
白冬祭心头寒意剧增,往日,白府门客络绎不绝,门前商贩叫卖热闹非凡,可如今就连鸟儿都不在这里落下。
这是何等物是人非,何等的凄惨!
想到这里,白冬祭眼底冷意骤起,从怀里拿出在小镇上揭下的皇榜,一张黄纸在手中颤动,声音颤抖道:“爹,娘,待孩儿进了皇宫,定要手刃昏君,为我白家报灭门之仇!”
若不是昏君,她白家不会灭门,她不会由白善水不会化名白冬祭,更不会有日日夜夜的噩梦。
所以,要进宫,要报仇,要为白家上下几十口惨死的人报仇!
白冬祭在心里狠狠的立誓道。
而此刻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却在深宫内春意盎然。
离国后宫,一座偏东阁院,宫匾镶嵌三大金字,盛岚宫。
盛岚宫,原名雀盛楼,建造极其奢华,位处冬暖夏凉地带,盛传是每代备受宠爱的妃子才能居住,堪比皇后所住的凤祥宫,甚至更为之气派。
盛岚宫内,宫女,太监十几人分站在外,显出这宫的主人得盛宠之极。
寝宫内,传来娇柔似水的声音,“皇上,臣妾这样好看吗?”
只见铜镜面前一女子,面如娇花,似水的眸子看着由铜镜折射过来的影像,羞涩的问道。
说话柔情的女子,便是这盛岚宫的主人,岚妃——莱岚。
鹅蛋脸,白肤,细眉,大眼,红唇,身材玲珑有致。
莱岚十四岁进宫,便深得皇上宠爱,一入宫,皇上就将雀盛楼改名为盛岚宫赐予莱岚,表其盛爱之意,如今长达五年的盛宠,这让后宫的很多妃子嫉妒在怀,却也无可奈何,莱岚仗着盛宠也是招摇之极。
此刻卧躺在贵妃塌上的年轻男子,用手支撑着头,俊逸的面容有些憔悴,整个人有着慵懒不失华贵的气质。
只见他面露笑意的抬眼,用着宠爱之极的语气,回答道:“好看,爱妃什么样子都好看。
“皇上就会拿岚儿开心。”莱岚从铜镜面前起了身,摇着腰肢漫步到男子面前,面浮红晕,娇嗔道。
卧榻上的男子,便是这离国一君之主——左尘。
如墨青丝白玉冠,面若雕刻,眉如远山,眼似海,虽说现面色憔悴,唇泛白,但依然遮掩不了他眉宇之间傲视天下的霸气,即使慵懒卧榻,王者之气也是淋漓尽现。
莱岚着一身单衣,乌发随意散着,娇艳脸蛋更显迷人,眼神也是迷人的扑朔迷离,看的左尘心头一紧,伸出手,揽上腰肢,美人也是柔若无骨的跌进了左尘怀中。
“皇上。”感知身上游走的大手,莱岚脸蛋更加羞红,语气更加柔弱。
“乖,让朕看看岚儿是多么美丽。”
说话间,莱岚身上单衣便被褪去了一半,借着窗外明亮的光线,香肩玉足,是何等诱人。
莱岚白皙的脸蛋羞红的不能再羞红了,呼吸的频率也是越来越急促,左尘整个身子都绷的紧紧的,这样娇艳的美人不入口,怎么能对的起这造物主呢?
“皇上,皇上,皇上……”莱岚急促魅惑的叫着。
可就在这最紧急的时候,覆在身上的人突然离开,接着就听见‘噗’的一声。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莱岚连忙起身,只见左尘脸上苍白,嘴角处一抹鲜红,莱岚惊慌失措。
“朕,朕,没……”左尘面朝莱岚露出一丝笑意,柔和的说道,可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倒进了莱岚的怀里。
这一幕把莱岚吓坏了,失声大叫道:“来人呀!快来人呀!”
“娘娘。”在门外候着的宫女西西闻声,立马跑了进来,垂下头。
“别给我愣着了!快,快传太医!”莱岚怒斥道,完全没有刚半点柔弱的样子。
“是。”西西应声答道后,立马转身跑出。
西西跑的太过匆忙,不了,刚出宫门就撞上了刚从御花园过来的司徒裳。
一身鹅黄长衫,衬得皮肤雪白,五官标致是个十足的美人,只是面色有些高冷,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奴婢该死,无意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恕罪。”西西看清被自己所撞的人之后,吓的是花容失色,跪下求饶。
司徒裳与莱岚同岁,五年前与莱岚一起进的宫,虽不像莱岚一样受宠,但这身份,地位在后宫也算是说的上话的。
司徒裳撇了眼跪在地上的西西,没太在意,这个宫女西西,她多少是知道点的,为人谨慎,小心,聪明,是莱岚面前最得力的宫女,若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她断然不会这么冒失的,再者,这是莱岚的人,如今莱岚盛宠在旺,还是得留三分面。
“起来吧!”权衡片刻后司徒裳开口说道。
“谢娘娘。”西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垂头说道。
看着西西一脸惊恐,慌张的摸样,司徒裳用手拂了拂发间上得金步摇,轻声问道:“见你如此慌张,你家娘娘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一问,西西本还有些犹豫,但想着这司徒娘娘已到了宫门口,这事是瞒不住的,于是西西低声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话,是皇上突然晕倒了,我家娘娘让我去请太医。”
“什么!你是说皇上?”司徒裳大惊道。
“是。”
“那你还不快去!”司徒裳的美容露出一丝惊慌,挥着衣袖大声说道。
“是。”西西向司徒裳伏了伏身子后,拔腿就跑。
见西西离去,司徒裳将目光置向了宫门上的宫匾,美艳的脸上已不见刚才的惶恐之意,有的只是冷意,本是不会来这盛岚宫,若不是皇后刻意授意,碍于这身份,不过……
皇上这病,难道是真的?
太医院。
站在太医院的院里,白冬祭面色有些憔悴,抬眼看了下头顶太阳的位置,现在恐有申时三刻了吧!
估摸着时间,白冬祭便又伸着脑袋,看了看排在自己前面还有多少人。
是的,现在白冬祭正在排队呢,离开白府后便急忙赶到了这太医院,可谓是喝口水的时间都没用,不了,赶来时,太医院就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从屋内排到了院里,远远看去很是壮观。
左尘病重,离国广发皇榜,寻天下有才医者,望进宫为君主治病,若能救治,便是一生荣华。
得此消息,凡是会点医术的人,都纷纷涌向华沙,望自己能进宫,博得一生荣华。
这就是此时太医院内人满为患的原因,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宫的,想进宫,那是必须有点真才实学的,这不太医院的学问最博学的尹太医正坐在屋内,一个一考问。
一波又一波的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还有五个人,白冬祭在心里再次暗数了一下排在前面的人,又少了些人。
终于快要到自己了!
白冬祭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点,但焦急的心还未停歇,在这站着估计快有一个时辰了,能不急吗?
“下一个!”屋内传来一个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随即便见一个肩挂药袋的太夫,摇头叹气的走了出来。
又走了一个,白冬祭眨着眼睛看着那人面色不好的离开,心里不由的替之惋惜,但立即摇了摇头,只有他们走了,自己才有机会的,所以不能同情,不能同情!
“下一个!”不一会儿老者的声音又传来,又是一个摇头叹气的离开。
离屋内越来越近,白冬祭的心跳动的越来越厉害,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期待,害怕,这复杂的情绪此刻汹涌的向白冬祭涌来。
就在一人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时,见白冬祭的眼神不由一愣,就这一愣,把白冬祭吓的要死,白冬祭欲出言问为何,只听一个老者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下一个!”
“到。”白冬祭慌了神,抓着自己的衣袖上前一步,紧张的回答道。
此刻檀木雕花桌前,坐着身着官府的白发老者,正低头执笔写着什么,闻声后,眉头一皱,笔尖一顿,缓慢的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这位白发老者,面上布满皱纹,但脑门依旧光亮饱满,是智慧的象征,这位老者便是太医院的最为博学的尹太医,世家三代皆为太医。
“你是女子?”尹太医有神的眼睛打量白冬祭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是。”白冬祭轻声答道。
尹太医眉头再皱,问:“你这女子,会医术?”
“会。”白冬祭再答。
尹太医不再说话,皱褶深重的眼睛眯了眯,摇了摇头,便低下了头,顿了的笔在纸上划掉白冬祭三个字后,叫道:“下一个!”
尹太医的举动,让白冬祭顿时蒙了,这是什么情况,问都还没问怎么就下一个了?
就当下一人进来的时候,白冬祭这才缓过神,激动的对尹太医叫道,“你还没考我,怎就把我名字去掉了!”
白冬祭的吵闹出乎了尹太医的预料,因为自古以来,女子便是三从四德,哪有女子敢这般大声说话的。
尹太医放下了手中毛笔,抬起头看向白冬祭,皱眉道了句,“女子不得进宫,为圣上治病。”话说完,便向白冬祭身后人点头示意,上前来。
心想着,这女子应该明白这话的意思,会就此离去,自古以来,女子从不会违背长,父,兄的话,他这也算是长者了。再者,这太医院从来都没有女子呀!
可是谁曾想,白冬祭是在深山里长大的,不知这世间对女子如此约束,另外,师父就是个性格怪癖的人,她这个当徒弟会乖顺到什么地方,就算乖顺,那也只是在她师父面前。
只见,白冬祭小手往檀木雕花桌上一拍,怒道:“女子怎么了?女子为何不能给皇上看病!”
尹太医被白冬祭猝不及防的举动,吓的后背一抖,本能看向白冬祭,咽了口水道:“你,你这女子……”
这还是女子吗?这是哪家女子,怎可如此没有礼仪,如此没有尊卑!
白冬祭哪管别人此时对看的看法,她不能被淘汰,她要进宫,只见白冬祭眉尾扬起,怒视,继续道,“我女子怎么了!谁规定女子不能为皇上看病的!”
此话一出,尹太医眼神一愣,这到是无人规定,但是自他祖上就在这太医院,就没见过有女子,久而久之,没有女子便成了大家默认的定律了,所以到他这断然也是不会有的。
想到这里,尹太医也无心和这黄毛丫头理论什么了,只因孔子曾说过,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见这女子的样子,怕是没读过什么书,再理论也是多费口舌罢了。
见尹太医眼神一愣,白冬祭心里有些惊喜,莫非是想通了?可还不待她将欣喜浮出眼底,只见尹太医抬起手,招了招。
这是干嘛,白冬祭疑惑不解,就在这时,屋内走出了两个身材高大,宽脸粗眉的男子,都身穿红色盔甲,在受到尹太医的示意后,面无表情的直直走到白冬祭面前,不由分说的,分置两边,将白冬祭腾空架起。
“你们这是干嘛?”白冬祭睁大眼睛,蹬着没落地的脚,大惊的问道。
面对疑问,无人回答,驾着白冬祭的两个士兵不顾白冬祭的挣扎,两人步调一致的,架着白冬祭往太医院外走去。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白冬祭蹬着脚大叫道。
白冬祭这一闹,引来全院的人投来惊讶的目光,只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而且还被架了出来,排队等候的人便前后交流了起来,也不管彼此是否认识,都觉得一个柔弱女子被这样对待实属不妥,但又无人愿意上前制止,只因,又少了一个。
就这样,不管白冬祭如何让叫喊,两个士兵依旧面无表情的,将其架出了太医院的大门外。
‘砰’白冬祭被推出后,紧接着两个士兵转身进了太医院,将朱红大门重重关上。
“你们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白冬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可惜还是晚了,整个人贴在门上,用力的捶打着,大叫道。
任由白冬祭的捶打,呐喊,朱红大门纹丝不动,,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冬祭喊话的声音变得嘶哑了,捶打门的手也是红肿了起来。
但依旧不放弃的叫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就在白冬祭死死守着太医院大门的时候,只见一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由远至进快速跑来。
是宫女西西,见白冬祭泪眼婆娑的扒在大门上,西西大喘气的一愣,这个女子怎么了?
见有人来,白冬祭也是一愣,这姑娘小脸红扑,喘气不均,想必刚做剧烈运动了,莫非她也想进宫,为那昏君治病?
但还不待白冬祭打量完西西,只听西西皱眉,焦急的道,“你赶紧让让。”
看的出西西很是着急,白冬祭也不再犹豫的,立马让了开。
见白冬祭让了开,西西立马上前捶门大叫道,“尹太医!尹太医!”
站在西西身后的白冬祭,抬起衣袖擦了擦自己刚哭花了的脸,看着西西的背影旋即想着,这女子看上去年纪应该十五六岁,瘦瘦小小的,不了,这嗓门还挺大的,可惜这太医院是不会让女子进的,嗓子叫哑都不会有人开门的。
就在白冬祭微微张唇欲告诉西西,不会有人开门的,不要白费力气了。不曾想,被她捶打手都肿的门,居然‘吱’的一声,从里面开了。
这是白冬祭万万没想到的,直到里面出来了几个人,她才缓过了神。
从门里走出来了几个人,身着官府,面色沉重,见到西西后,拱了拱手,西西也微微伏腰,急忙问道,“尹太医呢?”
就在白冬祭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时,被称为尹太医的人,从门内慌张的跑了出来,肩头还挂着一个药箱。
这是刚那赶自己出来的人吗?
白冬祭也不多想,立马冲上前,拽着尹太医的云袖道:“太医,你就让我进去吧!”
“你这女子,怎么还在这?”白冬祭的突然出现,把尹太医吓了一跳,皱眉说道。
“求求你,你就让我试试。”白冬祭不禁哀求道,拽着尹太医云袖的手,又紧了一分力度。
“尹太医,不能耽搁了,皇上他……”西西焦急的看着尹太医说道。
这要是耽搁下去,这,这……
闻言,尹太医和刚出来的几名太医,脸色纷纷难看起来,尹太医一挥衣袖,将白冬祭的小手打掉后,急忙抬脚离开,紧跟着身后的几人快速的跟上。
白冬祭被甩开后,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白冬祭的脑袋不由嗡嗡的作响,违背师父,偷下山,如今只差离这宫门只差一步,难道白家的人都要冤死吗?
不,不甘心!
一弯新月高悬夜空,旁无星辰,街头无人,落得了个孤芳自赏。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熙攘的街头此刻只有冷风吹过的音,虽说现已是四月份的天,但在这无人的静夜里,还是让人觉得凉风含有丝丝寒意。
白冬祭笼着自己身子坐在太医院的抬价上,低着头,将下巴倚在在膝盖上,借着这微弱的月色,可见白冬祭的脸色已是惨白,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白冬祭瘦小的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这些天的赶路,她已是到了极限了,靠着信念才撑到了太医院,可在被赶出来后,在这漫漫时间的等待里,白冬祭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希望报仇。
不,不能倒下!白冬祭咬着出血的唇,在心里暗暗道。
是的,她不能倒下,大仇还未报,怎可倒下,白冬祭伸出手,对着自己的腿又是狠狠的掐到,那下手的力度,就像是和自己有着多大仇似的。
身上的疼痛,让白冬祭的大脑得意片刻的清醒。
抬眼,周围一片黑暗,唯有的月色此刻也被云遮了起来,凉凉的风吹来,让白冬祭不由的觉得舒服极了,不是冷,是舒服,因为此时的白冬祭发烧了,真是人倒霉起来,什么都跟着来了。
‘吱’在这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响显得格外刺耳。
白冬祭闻声,立马起身,向后看去,刚那‘吱’的一声,就是由紧闭的朱红门发出,一束亮光,从门缝中挤出,落在了白冬祭的身上,还不待白冬祭适应,只见一个身影从门缝里走了出来,挡住了那束光。
“姑娘,你怎么还没走呀?”身影对着白冬祭说道,听声音像是一个老者,老者是守门的下人,从白冬祭被赶出去之后,他就一直留意着,这实在是太晚了,又见是个小姑娘,不忍心见此,这才出来劝说劝说。
闻言,白冬祭倔强的回答道,“不让我进去试一试,我是不会走的。”不会走,也不能走,白冬祭在心里补充道。
“真是个驴脾气!”老者闻言摇头说道。
白冬祭不语,转身欲继续坐下等,就是死,她也在这继续等下去。
见白冬祭颤颤巍巍的背影,老者眉头皱起,有些心疼道:“唉,你还是明日再来吧,今日时辰已晚,你若弄坏的了身子,还怎么进宫,怎么面圣呀?”
老者这话一出话,白冬祭这才恍然大悟,若是还没有进皇宫,就死了,这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如何面对整个白家,那是真的是不孝了。
想到这,白冬祭转身,看着老者,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多谢爷爷提醒。”
听着白冬祭叫了声爷爷,老者的心头一酸,出来多说这么两句实在是见白冬祭与自己孙女年纪相仿,可惜,同人不同命呀,今晚他的孙女,就要,就要……
想到这,老者的泪漫出了眼眶,就在即将落下时,老者转过了身,冲白冬祭摆了摆手,进了太医院,朱红大门紧闭。
唉,要怪就怪这辈子命不好!老者心里暗叹道。
再次回到黑暗中,白冬祭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生出一丝疑惑,但旋即摇了摇头,可能是看错了,老者怎么会看着自己落泪呢?
这时遮住的月色洒了出来,将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照了个亮。白冬祭抬手抚了下额头,好烫,再这样下去,恐怕真是撑不住了,看来是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了。
主意打定后,白冬祭定了定神,扶了扶肩头的包袱,走下台阶,向宽阔的主道走去。
夜色正浓,白冬祭的身影在这幽暗的街道上如同鬼魅,然不知这街道的另一头,有着几个身影也在游走,但不是鬼魅,他们一个满脸横肉,一个满脸胡腮,像是索命恶鬼,四目透着贪念,在月色下泛着幽幽的光。
这两个壮汉身后还跟着一位瘦小的姑娘,准确的来说不是跟着,而是双手被麻绳绑着,将其强行拖着的。
瘦小的姑娘,头低着,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月色落在她的身上,只见一身粗衣麻布上处处都有被鞭打的痕迹,肩头的麻布更是被鲜血染红,走路的步伐一瘸一拐,再仔细一看,脚上没有穿鞋,石子早已是将她的脚磨破了,一路走来,血迹斑斑。
两个糙汉并排走着,时不时笑眯眯的看一眼身后被束缚住的姑娘,如今晚将这这姑娘给交出去了,他们便又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犒赏,想到这,两个大汉相识“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在这无人的街头可谓是极其恐怖。
身后的姑娘听见两个壮汉大笑,抽泣声更大了,整个肩头抖动的更加厉害,一想到自己即将的命运,恨不得立马去死,可是这死,都不能随心呀!
这瘦小的姑娘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名唤小花,今年十五,自小小花便和爷爷,爹爹一起住在城西的小巷子里。
小花的娘亲在生小花时不幸去了世,自此小花从小就很懂事,知道孝顺爷爷,体谅爹爹。
小花虽懂事听话,但终究是个女儿家,无法后继香火。
于是小花的爹爹,在三年前续了弦,为小花找了个继母,一开始继母过来时,温柔贤淑,尊老爱幼,博得小花一家人的喜欢。小花打小没娘,面对继母,小花更是用心伺候,孝顺着。眼见一家人其乐融融,小花的爹爹决心出门做生意,让日子过得更加红火。于是,家里仅剩下了小花,爷爷,还有继母。
本着幸福的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是……
不曾想,继母性情突然大变,不再温柔贤淑,像是换个人似的,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每天对着小花不是打就是骂,就连爷爷都不放过,最终还将爷爷赶出了家门,小花本着与爷爷一起离开,谁曾想继母将小花关了起来,说要把小花给卖了,小花不愿意便拼死想要逃出去,不了,继母狠狠的对小花进行了毒打,就在小花晕死过去时,继母叫来了这两个大汉,将小花卖了。
想着自己的命运,小花狠狠的抽泣道,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爷爷了,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呜呜……”
小花的哭泣声,入耳极其瘆人,这让走在前面的两个大汉,心头一抖,满脸胡子的大汉转头对着小花一脚踹去,没有半点怜悯,咆哮道,“哭!老子让你哭!”
小花的身体如寒风落叶,哪里受的了大汉的这一脚,这一踹,小小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溅满大汉身。
“你这死丫头!”满脸胡子的大汉见自己身上溅了血,心头更加恼火起来,撸起袖子,弯腰欲想将小花捞起来,好好教训一顿,要知道见血是不吉利的,而且还是个女人的血!
“行了,行了,盛公公等着要人呢,这要是打死了,咱可就没银子拿了。”站在旁的另一大汉伸手拦住了想要打小花的大汉,皱眉道。
他可没想过心疼啥,要不是看在小花值钱的份上,他才难得管小花是生还是死。
撸袖的大汉闻言后,想着是有些道理,还要拿钱,于是碎了口吐沫,直起腰对着倒在地上,还瑟瑟发抖的小花,怒斥道,“赶紧给老子起来!真他娘的晦气。”
倒在地上的小花,听言后,力不从心的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而她用牙咬着的唇溢出了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开出了血花。
她不能哭了,因为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见小花还算乖巧,两个大汉也没有再刻意为难,再想着这时候也不早了,这要是让等着人着急了,那就不好了,于是,满脸横肉的大汉,冷冷的说道,“走吧!”
就在三人准备向前走去,就在小花即将迈进命运的深渊时,只听,一清脆响亮的声音划破了这寂静的深夜:
“放开她!”白冬祭站在不远处,大叫道。
闻声,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抬眼看去,借着这皎洁的月色,看清白冬祭的模样后,两个大汉相识一眼,咧嘴笑开,就一弱小女子,而小花刚还浮出希望的眼神,此刻彻底暗了下去。
呵呵……是一女子。
望着小花身后一地的血迹斑斑,白冬祭的心狠狠的刺痛了,这刺眼的鲜红犹如当年,犹如当年娘亲一地鲜血,只是那时她不能保护娘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娘亲溅血而死,这次,不能,她不能看着有人再在自己眼前这样死去,不能!
白冬祭被往日冲昏了头脑,一个箭步的冲上前去,快速的将小花护在了身后,抬头,怒视两个壮汉,白冬祭行动快速,不由让三人都微微一愣,待两个大汉反应过来,白冬祭已是站在了面前。
看着护着自己的身影,小花眼眶打转的泪水滑了出来,她居然要救自己,或者可以相信她,于是小花把所有的生的希望放在了白冬祭的身上。
满脸横肉的大汉,两眼有神的打量着白冬祭,看着小小的女子,居然露出了吃人的眼神,这气势也是瘆人的狠,莫非真有什么本事?想比满脸胡腮的大汉,可没有满脸横肉大汉想的多,只见他本是贪婪的眼神,开始别有用心的打量着白冬祭,这模样水灵,想必尝起来是不错的,要知道,经常给别人送姑娘,如今有姑娘送上门,哪里有错过的道理。
满脸胡腮的大汉咧开嘴,冲白冬祭笑道,“小娘子,夜色已晚,想必是没了去处?要不……”说着就要将粗手伸向白冬祭。
白冬祭望着那张恶心的脸就想吐,见伸过来的手,本能的往后一退,满脸皆是鄙夷。
满脸胡腮的大汉怒了,大声道,“他娘的敢嫌弃老子!”,伸手就想把白冬祭给抓起来。
“小心!”就在满脸胡腮大汉脚跨出一步时,在旁的大汉脸色一变,惊呼一道,可惜已晚。
只见白冬祭抬手飞快的冲眼前的大汉散出白色粉末,白色粉末很快眯了大汉的眼。
这白色粉末是白冬祭临下山时,研制的迷药,无毒,用来防身之用,不曾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见两个大汉被迷药给迷了眼,白冬祭立马转身,为小花揭开手上的麻绳,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小花内心激动不已,破裂的唇张了张,但终究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好用眼睛直直的盯着白冬祭的脸,她得救了,她不用被卖个太监了,太好了。
费了点力气,白冬祭才解开小花手上的绳子,感到小花身体在颤抖,白冬祭抬起头,伸出手拢了拢小花遮脸的头发,微笑道,“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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