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自1992年起，从“张江高科技园区”到今天的“张江科学城”，从规划面积17平方公里，到如今的220平方公里，这片曾是农田与村庄的土地，已然成为“上海创新”的一面旗帜，“中国创新”的一个品牌。
九月，澎湃科技派出一路记者，驻扎张江科学城，历经十天的深入调查和采访，试图帮助公众厘清张江瞩目成绩单背后的底层逻辑：过去30年，张江做了什么？做对了什么？作为中国科技创新的“先行者”，又将在未来的国家战略中担当什么角色？
我们调研发现，“创新”是张江的底色。这是一种系统性、全生态的创新：人才政策、营商环境、审批制度、孵化服务、基础研究以及应用转化、产城融合……张江已是一座位于上海东南腹地，有着代表中国最强科技实力的产业集群，也有商场、学校、医院、体育场、博物馆的烟火之城。
张江十日，澎湃科技带你“看见”。
张江第7日。
在上海张江，320米高的现代化城市天际线“科学之门”双子塔与岁月斑驳的工业遗存水泥厂遥相呼应，它们见证着张江从一片农田和民房，迈向上海科创中心的核心承载区，形成科技要素集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格局。
年轻的张江迎来一代代年轻人，张江也正由“园”变“城”，生出一片宜业宜居的土壤，构筑生活上的向心力，腾起城市烟火气，吸引更多年轻人才。
科学之门。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刷新城市天际线，打造新“传奇”
“周末”摄影师陈成是地地道道的张江人，在张江生活了30多年，二三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农田和民房，如今已是高楼崛起。从2020年开始，他在空余时间利用镜头记录下张江城市界面的变化，目睹大楼玻璃幕墙一层层“生长”，施工进度一步步加快。
摄影师陈成。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2023年“十一”假期，在上海张江，“科学之门”亮灯，陈成在地面操纵无人机，天空中盘旋的无人机拍摄到这一地标性建筑的又一个标志性节点。张江“科学之门”作为张江城市副中心标志性建筑，不仅仅刷新了张江城市天际线，也代表着张江科学城核心区的复合城市功能正逐步成型。
“科学之门”是科技企业总部集聚，融工作、生活、休闲、娱乐于一体的高端商务区，也是上海在建最高双子塔。“以前站在上海中心、环球金融中心往东边看，张江这边缺乏地标性建筑。”但现在，张江超高城市天际线已勾勒完成，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开发股份有限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郑刚表示，定位为城市CBD（中央商务区）的“科学之门”，目前其双塔已完成幕墙封顶，正开展室内精装，项目包括两栋办公楼、文化会展中心、酒店、商业、人才公寓等，项目整体计划于2025年竣工交付。
科学之门。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随着科研院所的引进、重点企业的入驻，张江科学城的人口导入量越来越大，科学家越来越多，创新创业人才年轻化特征明显。上海科创办规划建设环境管理处（城区协调处）四级调研员王海生表示，“张江高层次人才持续集聚，对生活品质、服务配套的要求也更高，他们需要更加丰富的餐饮、文体、购物等商业业态。”
王海生介绍，张江科学城商业设施主要沿地铁沿线站点布局，沿上海地铁2号线的张江高科、金科路、广兰路三个地铁站布局商业综合体，其中张江高科地铁站旁边的传奇广场正在实施城市更新，金科路地铁站已建有长泰广场和汇智商业广场，广兰路地铁站正在兴建广兰路商业综合体。13号线地铁站沿线布局绿地缤纷和科学之门两大商业综合体。此外，康新公路地铁站旁边的开市客已正式开业。
如果说“科学之门”是“从无到有”，那么紧邻地铁2号线张江高科站的传奇广场，则将实现“从有到优”的华丽转身。这个20多年的老商业广场，曾是张江地区开发建设以来的第一个综合性商业项目，承载了一代代张江人的记忆。
传奇广场城市更新项目。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传奇广场位于张江西北区，这一区域规划面积4.5平方公里，是张江发展最早最成熟的区域，也是张江科学城科技创新的源点，建设了张江第一条快速干道，引入了第一家跨国企业，建设了园区第一个地铁站。王海生介绍，随着张江西北区城市更新的加快推进，今年6月，传奇广场城市更新项目南区开工建设，北区计划明年开工。蜕变更新后的传奇广场规划总建筑面积27万平方米，计划在2028年年底全面竣工，将建设成为枢纽型文体商业综合体，规划建设小剧场。承担起区域性公共服务配套功能，与九条线的公交枢纽、地铁2号线实现无缝衔接。传奇广场将打造一个新的传奇。
规划落地的抓手是项目，无论是科学之门还是传奇广场，均是按照科学特征明显、科技要素集聚、环境人文生态、充满创新活力的理念滚动推进张江科学城的“五个一批”重点项目。
“五个一批”项目包括一批大科学设施、一批创新转化平台、一批城市功能项目、一批设施生态项目、一批产业提升项目。首轮73个“五个一批”项目2017年启动，2023年启动了第四轮82个项目，四轮五个一批共339个项目，总投资5000亿元，助推张江科学城由“园”向“城”转变。
打开“围墙”，开放共享带来活力
过去，产业园区的设计有明确界限，园区建有高高的围墙，工作与生活分离；现在，产业之间跨界融合，产业界限越来越模糊，产业与生活紧密相联，“园区”演化成“城市”。
位于张江的上海集成电路设计产业园（下称“集设园”）是上海唯一一个以集成电路设计为主导产业的特色园区。郑刚说，在规划设计时，园区计划打造贯穿景观轴的滨水和绿化，同时建造4-5万平方米商业综合体，引入酒店，建设保障性租赁住房，建设高标准产业空间载体，提供更多公共空间，使得在园区工作之余能够有更多文化、体育、休闲的体验。
“城市更新要把围墙打开。”郑刚的感触源自2016年，当时他拜访新加坡一个科技园，园区里有商业、住宅、景观绿地，却不见边界。他疑惑这会不会导致一个企业去挖另一个企业的墙脚。郑刚抛出的疑问得到了回复：“人才在区域里有效流动，实际上对区域整体发展是有利的。一个区域只有越来越有活力和吸引力，才会有更多企业到这里创业和发展。”
张江水泥厂更新项目。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上房集团副总经理、全澄开发建设有限公司董事长彭晖同样认为，要改变园区间的割裂现状，将园区围墙打开，“把绿色透出来，和城市的环境融为一体，进入园区就像进入一个社区而不是工厂。”他和团队正“驻扎”上海张江，承担着让张江水泥厂华丽“变身”的使命。
张江水泥厂是张江科学城副中心珍贵的工业遗存，曾是上海三大水泥厂之一，其前身是建于1971年的川沙冶炼厂。2013年水泥厂停产后，社会各界开始思考，在张江这么一个核心区域还有一块这么好的土地，未来要如何使用？多轮方案后各方达成共识：打造一个具有张江特色、能够代表上海参与全球竞争的产业园区。
今年7月，张江水泥厂更新项目正式开工。该项目由上海地产集团携手张江集团共同建造，总建筑面积达44万平方米，将建28栋建筑，包含19栋花园独栋研发建筑、4栋研发办公建筑以及5栋文化商业建筑，新建独栋研发和标准塔楼的现代建筑将为生物医药、人工智能等产业提供多元混合的载体。项目预计2027年正式对外运营。
水泥厂南临川杨河，西面和北面是草籽浜，这两条河流早期用于水泥厂原材料的水上短泊。“我们把这段运河保留下来，整个园区跟外部的公共绿地没有围墙，完全公共、开放、共享，未来科学家、周边居民都能在这里活动。整个社区变得活跃，才会有年轻的科学家愿意进来。”彭晖表示，张江水泥厂项目2万平方米的商业文化和体育空间并不仅仅服务于园区本身。项目周边紧邻400多套保障性租赁住房，未来和园区之间也没有围墙，居住在里面的人们下楼就可以进入园区，享受园区里的配套，形成新型产城融合关系。
腾起城市烟火气，留住年轻人群
白天在张江工作、晚上回市区生活，是曾经张江工作者的写照。产业园区可以规划，但人气并非简单就能聚拢。 为了构筑生活上的向心力，改变传统的上班打卡、下班回家的氛围，张江的园区开发者们正引入年轻的元素、独特的体验。
“传统产业园区纯粹用于企业生产研发，没有生活气息，每一栋楼都长得差不多，我们希望新一代的产业园区功能复合，空间和建筑设计上有特色亮点，吸引年轻人群。”彭晖表示，张江水泥厂保留了十连筒、八连筒、万米仓、窑尾等5栋工业遗存建筑。万米仓是一个200米长、近40米宽、20多米高的巨型仓储空间，过去用于石灰石、石膏等基础材料的储存，未来将成为园区最核心的公共配套和公共生活区域，配置图书馆、小型剧场、体育空间和共享办公空间等。八联筒为顶部采光，未来将打造成文化建筑，引进文化馆、美术馆，实现展览展示功能。十连筒里拆下来的钢斗将用作园区雕塑。70米和40米高的两根烟囱未来将改造成冥想空间，为科学家保留一片宁静角落。
张江水泥厂更新项目。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未来，张江水泥厂项目将引进有影响力的文化和商业品牌，彭晖表示，这些品牌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是独一无二的。“近年来，张江科学城的商业配套不断提升完善，但我们始终觉得还需要一些差异化的事物，让这里的年轻人能够享受到城市文化生活新体验。”
彭晖希望未来的张江也能拥有更多承载文化活动、休闲娱乐的体验空间。最近，上房集团和咖啡主理人（潮流品牌的主脑领航者们）正在沟通，希望一些具有独特气质的品牌进入水泥厂项目中。“我们希望引进的品牌也是独一无二的体验地，比如一个创意咖啡工坊，全国各地寻找咖啡豆，每天卖的豆子都不一样。我们希望为张江增加一些生活上的丰富度，增加一些商业体验的可能性。”
“新想法的迸发需要交流才能触发灵感，我们在城市规划设计和运营过程中希望让年轻人有更多的互动和交流，有更多的文化和娱乐体验。张江需要有这样的人文关怀，有更多的烟火气。”郑刚表示，上海集设园、科学之门、传奇广场在策划定位、规划设计和建造运营过程中，引入了具有年轻活力的体验式商业中心、国际化精品酒店、多样化户型的人才公寓、文化体育展示中心和生态绿地公园，要打造张江年轻人喜欢的商业IP，未来生活配套、公共交通、生态环境都将极大改善，构建高品质15分钟工作生活圈。
人才是核心资产，宜业宜居推动企业粘性发展
1992年7月，张江高科技园区作为国家级开发区正式开园，彼时规划面积17平方公里。如今，围绕建设上海科创中心核心承载区的战略目标，张江科学城总体规划面积已扩大到约220平方公里。
“以前张江叫园区，后来叫张江科学城，有了从园到城的转变。”2015年，张江开启科学城建设的研究，王海生也是这一时期加入到张江科学城的建设中。这些年里，他看着张江天际线不断长高，夜晚越来越亮，商业和文化氛围渐浓。以前的张江，周末少有人烟，现在到了周末，张江的商圈能留得住人。张江科学城的吕家浜河道附近，周末停满了汽车，人们在这里搭帐篷度假、团建。相比以前“一到周末张*空了”，陈成也明显感到张江的人气开始旺了，街边的小餐馆需要排队吃饭，商圈越来越多，生活更加便利，道路四通八达。
在上海张江，道路四通八达。图片来源：上海科创办
人口大量导入，综合交通功能提升势在必行。目前张江科学城共建成投入一条磁悬浮和4条地铁线路，包括2号线、11号线、13号线和16号线。目前还在兴建13号线东延伸和21号线。不同于东西向的2号线和13号线，地铁21号线南北向贯穿张江科学城，连接迪士尼、张江、金桥、临港等地，推动张江南北向交通发展，促进人才与产业交流。集设园人口密度大，对地铁的需求迫切，13号线东延伸段今年上半年启动建设，未来13号线将在集设园设立两个站点。此外，机场联络线（张江站）正在加快建设中，龙东高架路全线竣工并通车，公交场站将继续加强建设。外环东抬工程正在紧锣密鼓建设中，计划于2024年年底高架竣工通车，2025年6月全线竣工通车，建成后将打通张江科学城东西向通道，缓解道路拥堵现状，均衡区域交通流量，进一步深化张江科学城产城融合。
郑刚感慨，“科技企业的核心资产是人才。注重整片区域的环境打造，形成宜业宜居的土壤，人才才能在这里安居乐业，企业的发展才能后劲充足。教育、医疗等资源对吸引人才有很大的影响。”
目前张江科学城拥有李政道研究所、上海张江数学研究院、张江复旦国际创新中心、上海交通大学张江高等研究院、浙江大学上海高等研究院等一批高水平研发机构，高水平科技创新主体不断集聚。同时，坐拥上海科技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等高等院校，为培育高科技、高水平人才夯实基础。还包括华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华东师范大学张江实验中学、上海科技大学附属学校等17所中小学，以及包括上海科技大学附属幼儿园、张江经典幼儿园在内的17所幼儿园，未来将继续为高层次人才匹配优质基础教育资源。此外，还有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浦东院区）、上海市质子重离子医院、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曙光医院、上海国际医学中心等高品质医院。
紧邻张江科学城城市副中心的张江国际社区总占地面积20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53万平方米，分三期开发，可提供约4600套多样化居住产品。其中一期是重点服务科创骨干人才的中高端居住社区，二期则是重点服务顶尖科创人才的高端居住社区，包含大平层、叠加别墅、独栋别墅，三期是重点服务青年科创人才的活力成长社区。通过构筑多层次的居住生态，助力科创人才实现工作在张江、创业在张江、居住在张江的人生“小目标”。此外，张江科学城南区建有科学家公寓，为科学家提供优美、便利的生活环境，启发科研灵感。
“大家刚开始来到张江，是奔着这边的高收入、好公司，但真正把人留下来的，是生活。”王海生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