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和人民军决定发起全线战术反击作战
朝鲜停战谈至1952年5月初,除战俘问题尚未达成协议外,其余议程已全部达成协议。而在战俘问题上,由于美方违反《关于战俘待遇之日内瓦公约》规定,坚持实质是强行扣留朝中被俘人员的所谓“自愿遣返”原则,致使这一问题的谈判陷人僵局。从5月下旬起,美方代表团一到会就提议休会3天,并不顾外交场合的礼节,不等朝中代表团作出答复就退出会场。到了7月下旬,美方代表团则变本加厉,由每次到会提议休会3天,变成每次到会提议休会一周。美国五角大楼并于此时授权克拉克和哈里逊,“假如他们两人认为有必要,只要时机成熟,随时可以在全体会议上宣布休会”[(美)沃尔特·G. 赫姆斯:《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一停战谈判的帐篷和战斗前线》,306页,北京。国助大学出版社,1988]。从1952年5月初至8月底,4个月的时间,停战谈判没有任何进展,实际上已处于停顿状态。
在战场上,“联合国军”除以空军对朝鲜北方进行狂轰滥炸和实施细菌战,对朝中方面施加军事压力外,其正面战线自1951年秋季攻势被粉碎后,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并且由于志愿军采取在战术上积极活动的方针,“联合国军”在正面战线已经越来越被动。无论华盛顿当局还是远东“联合国军”总部,对改变战场局面都表示无能为力和没有信心。[参见[美]沃尔种·G赫姆斯:《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一—停战谈判的帐篷和战斗前线》,369-373页。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88]
然而,随着1952年下半年美国总统换届选举的开始和每年一次的联合国大会即将召开。“联合国军”在战场上又活跃起来。
1952年8月,“联合国军”在第一线共展开15个师。其具体部署从西至东是:
美第1军指挥的美陆战第1师、英联邦第1师、美第3师、第2师位于高栈洞、长湍、高旺山、方席洞地区;
美第9军指挥的南朝鲜第9师、美第7师、南朝鲜第2师位于药山洞、铁原、金化、后川里地区;
南朝鲜第2军团指挥的第6师、首都师、第3师位于城后里、科湖里、通先谷地区;
美第10军指挥的南朝鲜第7师、美第25师、南朝鲜第8师位于北汉江以东1090高地、加七峰、591.5高地地区;
南朝鲜第1军团指挥的第11师、第5师位于沙泉里、新堡里至东海岸江亭地区。
第二线有3个师,南朝鲜第1师位于富坪里附近地区,美第40师位于加坪附近地区,美第45师位于杨口附近地区。
约瑟夫·劳顿·柯林斯
1952年7月13日,美国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到朝鲜前线视察。18日,美国海军作战部长威廉·费克特勒上将、美国远东海军司令罗伯特·布里斯柯中将、太平洋舰队参谋长海尔少将、第7舰队司令杰塞普·柯拉克等,在朝鲜东海面主力舰“依阿华”号上举行会议。8月12日,美国远东军总司令、“联合国军”总司令马克·克拉克偕美国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和美国第1、第9、第10军军长等人,视察金化地区美第7师防区。接着,范佛里特和南朝鲜总统李承晚又到美第7师、南朝鲜第9、第2师视察,并在美第7师师部召开高级军官会议。然后,范佛里特等又到西线汶山地区视察美陆战第1师防务。
詹姆斯·奥尔沃德·范佛里特
“联合国军”地面部队和海军舰只活动也频繁起来。在中线,“联合国军”调动、运输和战斗演习增多,在巨济岛的美空降第187团,于8月中旬前调归美第7师指挥。在西线,位于汶山地区的美陆战第1师从8月9日至20日有局部调动,汽车往返频繁,每日在800辆次以上;20日,美第90特种混合舰队与陆1师建立了联络,尔后进行了两栖登陆演习,并与在日本休整的美骑兵第1师建立了通信联络;美国“独角兽”号、“西西里”号航空母舰和“依阿华”号主力舰相继驶抵朝鲜西海面。美国空军除对朝鲜北方主要城镇和工业设施进行大规模轰炸外,也加剧了对志愿军和人民军前线阵地、部队集结地的轰炸。南朝鲜特务加紧收集延安、白川地区志愿军和人民军情报,并称其“有左右时局之重要性”。
根据上述情况,志愿军总部(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邓华、副司令员杨得志)判断,“联合国军”似在酝酿大的动作。其意图是在准备进行登陆作战,或是准备局部攻势,或是轮换部队,尚难预料。遂于8月24日10时,向各军、各兵团和东西海岸指挥部发出指示,要求各部队“严密注视各该正面敌情发展与变化,迅速切实布置侦察,以战斗手段捕获俘虏,尤其六十五军、十五军[志愿军第65军位于开城地区,当面之敌为美陆战第1师;第15军位于金化地区,当面之敌为美第7师。]立即组织侦察战斗,查明美陆一师、美七师部队调动情况,西海指切实加强西海岸防务监督工作”,及时报告各地敌情征候。
此时,志愿军在正面第一线共展开7个军,从西至东部署是:
韩先楚
第19兵团(司令员韩先楚、政治委员李志民)指挥的第65、第40、第39军,担负礼成江口、九化里、马良山、上浦防地区防御任务,第63军置于延安、白川、漏川里地区,为该兵团预备队,并有支援西海岸防御任务;
王近山
第3兵团(副司令员王近山、副政治委员杜义德)指挥的第38、第15军担负将军洞、晓星山、西方山、忠贤山地区防御任务,第60军置于谷山附近地区,为该兵团预备队;
郑维山
第20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政治委员张南生)指挥的第12、第68军担负牙沈里、金城、文登里北汉江东西地区防御任务,第67军置于洗浦里、淮阳地区,为该兵团预备队。
人民军前线司令部(司令员金光侠[1952年7月6日,金日成致信邓华、宋时轮、甘泗淇、朴一禹并转彭德怀,告知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委员会决定:调金雄为民族保卫省副相,协助崔庸健工作,人民军前线司令部同令员由金光侠充任,联司副司令员由崔庸健承接。])指挥的第3军团和第1军团主力担负于论里、鹰峰、砂器店至东海岸浦外津里地区的防御任务,另以4个团担负高城、通川地区海岸防御任务,第2军团位于蓬岘里、化川里地区,为预备队。
西海岸联合指挥部(副司令员梁兴初、郑哲宇)指挥的志愿军第50、第42、第64军和人民军第4军团,担负北起龙岩浦南至海州地区的海岸防御任务。
由志愿军第9兵团司令部兼任的东海岸联合司令部(副司令员陶勇、李离法)指挥的志愿军第20、第27军和人民军第7、第5军团,担负库底、元山、退潮地区海岸防御任务。
志愿军第47军位于江东、成川地区为总预备队。
根据各方情报,志愿军总部判断。“联合国军”为了配合板门店谈判,在其空中压力迫我就范之阴谋失败后,估计有集中两个师左右兵力在海空军配合下,选择延安半岛实行登陆之可能。其企图,一为迂回我西部战线之侧背,一为占领延安、白川地区造成包围威助开城之势。为了配合其登陆作战,并有可能向我正面实行牵制性的进攻,并可能以平康方向为牵制重点。据此判断,8月28日22时,邓华、朴一禹、杨得志、甘泗淇联名致电志愿军第19兵团、西海岸指挥部并第63、第64、第65军和各兵团,要求“绝不能让敌轻易登陆,必须坚决予登陆之位以有力打击,求得大量*伤敌人于海中及沿海地带,以滞阻敌人的进攻;迫其拉长战线,便于我主力展开歼敌”,同时作出下述部署:
第63军应停止整训,立即作战斗部署,以两个师展开,另一个师为二梯队,制定各种作战计划,选择要点要道加强工事,布置反坦克区,并确定火箭炮和炮兵第2师各1个团及人民军第21旅归该军指挥。人民军第21旅应加强海岸警备和工事,严阵以待,坚决予登陆之敌以有力的打击,求得大量*伤登陆之敌,不能轻易后撤,以争取时间便于主力展开。第64军第191师海州以北阵地必须固守,确保第63军右翼安全,并准备策应第63军作战。正面各军应加强侦察警戒,严阵以待,如敌进攻,必须坚决予以打击,求得大量*伤;第65军应加强开城以西和西南方向工事,防止敌人侧后攻击,坚决保卫开城。东西海岸部队亦应做必要准备,并注意海面情况。
于是,第19兵团和西海岸的部队做了重点准备,正面各军和东海岸部队也做了准备。至9月上句,志愿军防敌局部进攻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而“联合国军”除中线部队仍活动频繁外其他方向转向沉寂。
此时,志愿军已是阵地巩固,给养有保障,武器装备特别是炮兵火力有了增强,部队士气很高。同时,志愿军第68军在第一线担任防御已有1年时间,第12、第39军在第一线担任防御也已10个月,都需要换防休整。但是这3个军有的师还缺乏在第一线防御作战的经验,其他各军也需要锻炼。
1952年9月10日,邓华、朴一禹、杨得志、甘泗淇、张文舟联名致电中央军委,建议:
我为争取主动,有力打击敌人,使新换部队取得更多经验,我们拟来此换防之前,以三十九军、十二军,六十八军为重点,各选三至五个目标,进行战术上的连续反击,求得歼灭一部敌人,并在敌反复争夺中大量地*伤敌人。其他各军亦应各选一两个目标加以配合,估计我各处反击,敌必争夺,甚至报复进行局部攻势,这就更有利于我*伤敌人。反击战斗拟在本月二十日至十月二十日中进行,十月底进行换防。以上可否请速示,以便各军进行准备。
9月12日,中央军委回电同意志愿军3个军的换防计划和换防前的战术行动。
9月14日23时20分,邓华、杨得志、朴一禹、甘泗淇、张文舟联名下达关于举行战术反击命令:
(一)最近判明美骑一师仍在目本,陆一师仍守原防,似此敌在雨季后在我翼侧登陆的可能性还不大,但敌向我发动局部进政之可能性仍然存在。
(二)目前我正面第一线工事已完成,我六十三军及六十四军一部已展开延安白川海州地区,正在积极构筑工事,即使敌在该方面登陆我已有准备,同时我东西海岸正着手建立部分永久工事。另一方面我拟于十月底将六十八、十二、三十九军换下休整。在防御期间三十九、十二军曾积极地进行了若干次的战术反击,但还有一个师是最近换上去的,其余各军反击也少。
(三)为粉碎敌人可能的局部进攻计划,争取主动有利打击与求得大量*伤敌人,取得更多的经脸,故决定乘此换防之前,以三十九、十二、六十八军为重点,各选择三至五个有利的目标,进行战术性的连续反击,求得歼灭一部敌人并在反复争夺中大量地来*伤敌人。为配合该三军作战,其他各军亦可以各选一两个目标进行反击之。估计我各处反击,敌必反复争夺,甚至举以报复性的攻势,这就更利于我大量*伤敌人。
(四)反击战斗发起时间决于九月二十日至十月二十日之间,各部可根据具体情况选定目标及准备程度自行确定战斗时问。但应以准备好为原则,要做到攻必克。
(五)为使各反击战斗达到攻必歼的自的,特提出以下几点:
(1)必项要准备好才打,仓促发起攻击,不仅不能成功,必遭致过大的伤亡,因此担任反击部队的各级步炮指辉员(主攻部队步兵的战斗小组长》对预攻目标、故情、地形。必须进行反复侦察,甚至派遣精*小组潜入敌侧后观察,以求得将敌人工事构筑、兵力部署、各种火器(特别是曲射炮火)位置、副防御设置等确实了解,然后下定决心,制定作战部署,确定主攻方向(两三个攻击箭头即可,最好选择在侧后攻击)、兵力使用(二梯队必领紧随一梯队以免为敌炮火隔断,以便及时投入作战)、组织火力、选定与构筑炮兵阵地、构筑冲锋出发地屯兵处,同时进行沙盘作业及选择相似地形进行演习,及进行各种通信联络工具与方法的准备训练,以保证战斗中顺畅的通信联络,调整人员武器及准备各种弹药物资。
(2)在战斗中步炮协同的好坏对胜负能起决定性作用,因此,必须制订周密的步炮协同计划,及有统一的指挥与集中多种通信工具以保证顺畅的联络。炮兵要根据对敌情、地形的了解制订准确的射击计划,加强前沿观察,阵地尽量前推,要提倡有效的射击(视情况还可先期破坏射击)。要节约弹药(尤其苏式炮弹进口很少,库存亦将用完),特别要发辉迫击炮以下火炮的作用(十二军在这一方面做得还好),各部必须将各阶段各种火炮射击消耗预算报本部审查批示。
大批的炮火集中使用,必须组织各种火器加强对空射击,以求得使我火炮能较完全的进行作战。同时可打下更多的敌机
(3)各军都配属有一定的坦克,各部可根据地形条件发挥坦克的机动攻击能力,配合步兵冲锋或迂回敌之侧后断敌之逃路和堵击敌步兵、坦克的来援,以锻炼我们年轻的坦克部队。但因都无协同作战经验,必须很好协商计划。要给坦克克服出击道路上的障得和消灭敌反坦克火器,坦克部队则应大胆、勇敢、机智作战。只有如此,新的兵种才可能逐渐锻炼成熟。
(4)攻击成功后,必须充分预有击退敌人连续反扑与敌反复争夺数天的准备,要知道这正是我诱敌脱离工事,大量*伤敌人有生力量的良好机会,这样才划算得来。要提倡打阵地前的歼灭战。因此事先必须准备充分的弹药及预备队,占领阵地后,迅速构筑工事改造地形。同时,炮兵在反击成功后亦不宜撤出战斗,而应积极协同步兵击退和消灭敌之连续反扑(事先应有计划)。如果一旦攻击不成,一、二梯队遭受过大伤亡,即不应恋战,应迅速撤出战斗。
以上仰各部研究贯彻执行,并将作战计划电告。
各部队按照上述命令,由原准备防敌局部进攻转为准备反击作战。志愿军首长对反击作战相当重视,邓华亲自计划反击作战炮弹的使用。志愿军首长在未接到中央军委对举行战术反击的批复前,即于9月12日,给第12、第39、第68军下达了准备组织局部反击的预先命令,要求该3个军在换防前,“各选择三至五个目标。进行局部反击战斗,以求得歼敌一部,并争取于敌反扑中,大量*伤敌人有生力量”。“先进行准备…具体目标自定,以准备打好为原则。”第12,第39,第68军分别作出计划和进行了准备。
1952年秋季反击战前,志愿军部队广泛开展军事民主,研究作战方案
第39军早在8月24日的军党委扩大会议上就确定,9月份选择当面敌军连以下兵力防守的几个突出阵地实施攻击,决定由第115师攻击222.9高地东无名高地(美第2师1个连)和198.6高地(榆岘东南1公里,希腊营1个加强排),由第116师攻击水郁市北山(美第3师1个加强排)和高阳垡西山(美第3师约2个排)。此后,即紧张地进行了战前准备。攻击部队各级干部和战斗组长,进行了实地侦察或潜人敌侧后观察,对敌工事构筑、兵力火力等部署及地形情况有较详细的了解;针对敌情和地形进行了战术演习;还构筑了集结隐蔽部、屯兵点,以缩短冲锋距离,减少出击伤亡。9月12日16时向志愿军总部报告了具体攻击计划,并决定18日开始攻击,除198.6高地攻克后迅即撒离外,其余3点攻克后,均准备以适当兵力控制,诱敌反扑,待将敌*伤到一定程度后,再决定撒离或固守。
第12军决定以第35师攻击栗洞东南1公里无名高地(南朝解首都师1个加强连)和690,1高地东北无名高地(南朝鲜首都师1个连),以第34师攻击官垡里西1.5公里无名高地(南朝鲜第6师1个加强连),此3点为主要攻击点,攻克后准备打敌反扑,反复争夺,予敌大量*伤后,视情况决定弃守。为配合该3个点的攻击,以第31师和第34师再选择敌军1个排防守的阵地2-3点实施攻击。于9月25日完成攻击准备,9月底或10月初发起攻击。
第68军决定以第203师于9月底或10月初攻击572.4高地,10月5日至10日间攻击883.7高地,该两高地均为南朝鲜第3师各1个营防守,攻克后均力争固守;视情况攻击949.2高地。以第202师配合第203师作战,攻击1089.6高地及以南无名高地(南朝鲜第7师1个加强连)。
第65、第40、第38、第15军也作出了攻击计划,第一批共选择11个攻击目标,第二批共选择12个攻击目标,两批攻击目标,均各有1点是敌军1个营或加强营阵地,其余均为连以下兵力防守的阵地。上述两批攻击目标,有1点准备攻克后固守,其余均为攻克后打敌反扑,视情况决定弃守。各军还作出了攻击作战炮弹消耗计划。
各部队在精心准备的基础上,从9月18日开始,陆续展开反击作战。全线反击作战至10月31日结束,历时44天,共分两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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