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宋交恶:为什么从海上之盟演变为靖康之难?燕云汉人的复仇之火

金宋交恶:为什么从海上之盟演变为靖康之难?燕云汉人的复仇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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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十六州的具体位置

海上之盟,是宋徽宗于1118年派遣马政以买马为名,邀请刚刚建国的完颜阿骨打南北合击辽国,是为海上之盟。1120年,宋金双方确定了海上之盟的内容:

1、各自从南北两方进攻辽国:金国攻打辽国北方的上京(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林东镇南)和中京大定府(今辽宁昭乌达盟宁城县天义镇大明乡),北宋攻打辽国南方的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和南京析津府(今北京)。

2、北宋答应将原给辽国的岁币如数给金国。

3、作为交换条件,金国答应将燕云十六州归还给北宋。


宋金海上之盟的执行情况:

1、1121年3月,金国攻下辽国中京大定府;

2、1121年6月,北宋派遣种师道、辛庆宗东、西两路攻打由萧后主持的辽国,满以为会受到燕人的夹道欢迎,结果耶律大石被击败;

3、1121年8月,金国击破辽天祚皇帝,占据奉圣州、云中府等;

4、1121年10月,北宋再次攻打燕云的辽国,辽国的高凤以易州、郭药师以涿州投降,萧太后的辽国失去了重要军事力量:辽东渤海人组成的常胜军(怨军);北宋以50万兵力攻打燕京,结果竟被萧太后和耶律大石用巷战连连击败。

5、1121年11月,北宋使者赵良嗣要求金国割让五代时刘仁恭割让给辽国的平州、营州、滦州。但在1120年的海上之盟约定中,北宋要求的只是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十六州,并不包括在石敬瑭之前刘仁恭割让给耶律阿保机的平州、营州、滦州三州。北宋的请求,被金国国相蒲结以不符合原有约定、北宋未能如期按计划从南攻下燕云为由拒绝。

燕山风景

6、1121年12月,童贯派遣王瓌要求完颜阿骨打南北夹攻燕地;完颜阿骨打以三路进攻燕京:粘罕从南暗口出军、挞懒从北牛口、阿骨打亲自攻打居庸关;萧太后派使者要求以称藩国请和,但被阿骨打拒绝;辽国刘延庆听说阿骨打攻打居庸关,烧营而走,阿骨打轻松攻下居庸关,萧太后逃跑,辽国丞相左企弓、虞仲文投降金国。

7、1122年1月,阿骨打拒绝北宋使者赵良嗣割让平州、营州、滦州三州要求,说:“平、滦等州若必欲取,并燕京不与汝家矣”,并拿出海上之盟的国书副本,指出其中的约定:“燕京自我得之则当归我,大国其熟计之。”,并要求北宋归还因郭药师等投降而得到的易州和涿州。赵良嗣直问阿骨打为什么不肯割让三州,阿骨打回答:“平、滦欲作边镇,不可得也。”

关于燕京租税问题。阿骨打提出每年一百万贯,理由是:“燕祖[租]六百万,止取一百万。不然,还 我涿、易旧疆,『常胜军』亦当还我。吾且提兵按边。”赵良嗣上报宋徽宗后,北宋同意了。对于金国攻下的西京大同,金国同意归还,但迁走其居民。

8、1122年4月,金宋正式交割燕地六州(燕京和涿、易、檀、順、景、薊六州),并索要宋朝20万石粮食。燕地六州的金帛、子女、职官、人民都被迁移到金国境内,北宋得到土地和城池。其他的9个州,因为还被当时的辽国天祚皇帝占据,因此无从归还。


小结一下,海上之盟出现问题的原因在于北宋攻打燕京不力。金国在太行山之北连续攻取辽国的中京、上京、西京,而北宋以50万之众连一个刚刚临朝听政的萧太后的燕京都攻打不下,最后还是依靠金国攻下燕京。

既然燕京是金国攻打下来,要求拿燕京路六分之一的赋税(即17%),不算过分,也不能说是狮子大开口;至于迁走人口和财物,这都是北方民族的传统,对于北方民族而言,这是惯例!毕竟对于人口稀少的北方民族,人口比土地更重要。平州、营州、滦州不在海上之盟约定中,金国拒绝割让,合情合理。

简单的说,如果燕京是北宋攻打下来的,人口、租税什么的都不存在问题。总的来说,金宋海上之盟,虽然双方有些纠纷,但在总体上履行得还不错。


金国攻打辽国和北宋的路线图

宋金交恶的因素分析

从上文看,宋金海上之盟总体上还是满意的,双方是各得所需:金国得到人口和金钱,北宋得到梦寐以求的燕云之地。小纠纷虽然有,但整体上对于宋金都是有利的。表面上看,金国的张觉叛变,是宋金交恶导火线,但实际因素并不简单。

宋金交恶并不是只是北宋和金国这两个因素,还有很多被很多人忽视的燕地汉人因素。实际上,从唐朝安史之乱的爆发,就标志着燕云十六州进入胡化时代,这也是为何即便是唐朝平定叛乱后,燕云十六州地区依然成为唐朝最不稳定的冲突地区。传统上认为燕云十六州是汉人之地,那只是一种想当然的结果。从755年的安史之乱到1122年金宋正式交割燕云之地,这367年间,胡人,或者说是汉化胡人才是这个地区的主宰。五代的后唐、后晋、后汉、北汉等沙陀人入住中原政权,就是非常明显的证据。因此,燕云之地的人,对于北宋是毫无情感和文化归属的。南蛮,也许正是他们对于北宋的蔑称。


言归正题,现在列举下宋金如何交恶进而导致靖康之难的:

1、1122年1月,在赵良嗣来要求割让燕京时,原辽国丞相左企弓劝告阿骨打不要把燕京路归还给北宋:

“君王莫信捐燕议,一寸山河一寸金。”

2、1122年3月,金国使者寧朮割、王度剌、撒盧母等拿着誓书和赵良嗣等去北宋。赵良嗣和宁术割等以阿骨打同意归还西京但需要20万犒军费,但金国国书和誓书并无一字提及。北宋怀疑是赵良嗣和宁术割二人串谋意图私吞20万钱。

3、1124年5月,在当年1月投降金国的辽国平州路将军张觉,因为燕地之人不愿意东迁到金国而人情纷涌,于是就意图西呼应在漠南的天祚帝、南依靠北宋支援以此收复辽国故土。从《辽史》来看,张觉反叛的根本目的是要顺应燕京之人不愿东迁的愿望,背靠南宋,和漠南的天祚帝东西夹击金国,收复辽国土地。所谓投降北宋,不过是想要借助北宋的力量对抗金国而已。复辽才是张觉叛变的核心。从张觉和手下部将的合议就可以看出:

闻天祚兵势复振,出没漠南。公若仗义勤王,奉迎天祚,以图中兴,先责左企弓等叛降之罪而诛之,尽归燕民,使复其业,而以平州归宋,则宋无不接纳,平州遂为藩镇矣。即后日金人加兵,内用平山之军,外得宋为之援,又何惧焉!”

4、1124年11月,完颜宗翰击败张觉,攻下平州,获得了宋徽宗授予张觉世袭节度使的诏书,开始考虑对北宋用兵。北宋不得已,只能*张觉以平息金国怒火。

5、1125年3月,金国派使者去北宋要求在1122年金宋交割燕京时北宋许给的20万石粮食,北宋以答应给20万石粮食的承诺没有文书凭证(空口无凭)为由拒绝。

6、1125年12月,在当年7月金国俘虏辽天祚帝后,在辽国降臣刘彦宗、完颜余覩、萧庆力等大力推动下,金国以粘罕、斡离不从云中、燕山两路攻打北宋。金国出兵的名义是:

“我以南朝天子失徳,故來弔伐。”

宋朝听说金国两路南侵后,居然还派马扩去见粘罕,要求粘罕按照海上之盟的约定割让蔚、应州及飞狐、灵邱两县。粘罕听到后大笑,说:“尔尚欲两州两县邪?山前、山后,我家地,尚复奚论!汝家别割数城,来可赎罪也。”

在作为先锋军的撒卢拇和马扩在太原的对话可以看出金国当时的战略意图:

“国相若以贵朝可惮,不长驱也。莫若劝童太师速割大河以北。

即:金宋两国以黄河为界,黄河北为金,黄河南为宋。


电视剧中的粘罕形象?

宋金交恶中的燕人势力

如果阿骨打没有想要认真履行海上之盟,萧太后执政的辽国会成为金国的藩属国。北宋和金国也不会有什么来往。但因为南宋攻打燕京不力,在辽国失去常胜军的情况下,以50万之众竟然攻打不下一个燕京。金国在1121年攻下燕京后,在1122年交割燕京,并同时迁移燕京人口。这些被迁移的燕人非常不满,这是张觉叛变和金国攻打北宋夺取燕京的社会基础。燕人推动金国攻打北宋,夺取燕京以重回故地,这是金宋交恶中不可忽视的因素。

宋朝宇文懋编著的《大金国志》中是这样记载:

“乃金人于天辅六年驱燕山上庶,多有归中京、辽水者,云我与中国约,同取燕,中国得其地, 我得其人,故被驱,失业人皆归怨于朝廷。及金人已立刘彦宗、时立爱为金国相,二人皆燕人也,以坟垄、田园、亲戚之故,愈劝金人南侵。”

简单点说,燕人鼓动金国攻打北宋,可以说是国仇家恨。国仇是:辽和宋两国百年和平,宋朝背叛盟约,和金国夹击辽国,导致辽国灭亡;家恨是:燕人在燕京生活得很满意,现在就因为北宋和金国的协议,致使他们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这句话最能反映燕人的心理状态

现列举当时金国中的燕人、辽国势力:

1、天祚帝和阿骨打作战几年被金国俘虏的燕人将士,这是最早在金国的燕人;

2、在1122年金国以“我与中国约,同取燕,中国得其地, 我得其人”约定迁移的燕人;

3、当时出任金国东、西朝廷二相刘彦宗和时立爱都是燕人,因为自家的“坟垄、田园、亲戚”都在燕京,自然鼓足了劲劝金国南下夺取燕地,重回故土;

4、渤海望族大挞不也、高永昌和耶作章奴、耶律余覩;

5、辽国投降金国的耶律余覩、缔里、稿里、特离不、王芮、铎剌、乙信、特可、九哥、马五、 耶律晖、毛曷鲁、三宝奴、杨天吉、萧庭珪等人都被金国重用和信任

6、就连在张觉叛变中被*的左企弓也大力劝谏阿骨打不要割让燕地给北宋;

7、斡离不(完颜宗望)的妻子是辽国天祚帝女儿金辇公主,粘罕(完颜宗翰)的妻子萧氏是天祚帝皇后,这二人的枕头风也不可小看。


综述,宋金从海上之盟的友好,变为靖康之难的敌对,虽然因素很多,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北宋没有能够按照约定夺取辽国的燕京和西京。金国夺取后,要求北宋用钱来赎买,不过是一种雇佣军的行为——金国出力,北宋出钱。完全是一种公平交易,不存在敲诈情形,否则金国有什么理由出生入死的夺取土地还白白还给你?

总的来说,海上之盟,宋金进行得还不错,唯一的变数是,北宋只想到石敬瑭割让给辽国的燕云十六州,并没有想到刘仁恭割让给辽国的平州等三州。但约定就是约定,阿骨打和宋徽宗都遵守了海上之盟的约定。

1122年金宋交割燕京,海上之盟完成了1/2。在云中等州还没有交割的情况下,宋朝授予为兴复辽国为目的的平州张觉为世袭节度使,破坏了燕京交割前阿骨打铁定不割让平州的约定。宋朝接受张觉的投诚,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毁约行为。阿骨打明确表示如果宋朝一定要平州等三州,金国就不交割燕京给北宋,两国随时开战:“平、滦等州若必欲取,并燕京小与汝家矣。”

因为张觉事件,导致宋徽宗不得不以禅位给宋钦宗来平息金国怒火。但终归是宋钦宗能力不足,在同意割让太原四镇给金国后,又不愿意坚持约定,让宋徽宗的禅位努力成空。


西伯利亚的女真人后裔

撒卢拇和马扩的太原对话,就可以看出在1125年金国南征的最佳战略就是以黄河为界。但因为粘罕不敢越过太原抵达汴梁,让包围汴梁的斡离不孤军作战,只能达成北宋割让太原四镇的条件。

在北宋看来是:金国撕毁海上盟约,攻打我国,还要割占我四镇土地,屈辱之至。在金国看来:只得北宋四镇之地,而不是以黄河为界,我大金亏大了。

在1126年金国第二次包围汴梁前的军事会议上,兀室认为在金国已经攻占太原、真定的情况下应该先夺取两河地区后再攻打汴梁。粘罕对此说:

“东京,国之根本,我谓不得东京,两河虽得而莫守。苟得东京,两河不取自下。向东京[不]能得者,以我不在彼也。今若我行,得之必矣。”

这里可以看出粘罕的战略是攻打汴梁而取两河地区、达成以黄河为界的目的。


宋金从海上之盟的交好,到靖康之难的仇视,根本上的原因是北宋不能如月夺取燕京和西京而不得不依靠金国夺取。这就造成了燕人人情纷涌的张觉事件和宋徽宗禅位。推动宋金交恶的因素大致来说有三:

1、宋朝只是想利用金国夺取燕云之地,并非真心履行海上之盟,因此才会接纳张觉叛变;

2、金国执政更换,新上任的金太宗和粘罕有着更大的宏图:金宋以黄河为界;

3、辽臣燕人因对宋朝的国仇家恨而极力鼓动金国南征收复燕京。

金国对北宋的南征,如果不从北宋角度来看,其实是燕人收复故地的行为:

“驱久胜贪忿之徒,乘契丹报怨之执,率陷北燕云之人”

北宋:乡亲们,我们来解放你们了!

燕人:滚,你们这些灭我家国的南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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