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26日,“雪龙”号极地科学考察船完成中国第38次南极科考任务返回上海国内基地码头。自2021年11月5日首批队员搭乘“雪龙”号从上海离港,已经过去174天。这近半年的科考对上海交通大学海洋学院博士生葛云骢来说,是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奇妙旅程。
像蹦极一样的心情波动
“我有机会去南极了?”葛云骢感觉自己仿佛在云端,轻飘飘的。
2020年11月,葛云骢的师兄吴劲楠出发参加中国第37次南极科考,葛云骢和课题组一起去隔离酒店为他送行。吴劲楠出发后,导师张瑞峰便和葛云骢说,课题组可能要派他去参加第38次南极科考。从那天起,他对南极的期待持续了整整一年。
2021年9月,得知自己确定要参加本次科考后,葛云骢的期待感已经接近顶点,同时开始了积极的备航工作。和往常出海科考前的备航一样,整个课题组都投入到其中。导师张瑞峰在备航期间给予了悉心指导,包括检查准备的物资是否充足和齐全,明确本航次承担的本课题组和其他课题组的工作等;师兄弟们则从物资的准备、装船,危化品入库,到上船仪器的安装调试等都提供了很多帮助。由葛云骢负责的实验室工作,主要交接给师弟姜子元,在这半年,姜子元一个人扛起了两个人的工作。
2020年11月37次队隔离酒店
2021年11月38次队隔离酒店
出发前,张瑞峰送葛云骢去隔离酒店,在车上,葛云骢想起一年前师兄出发去酒店隔离时,也是同样的场景。按规定他需要在酒店进行为期3天的隔离,同门师兄弟和老师离开后,一人躺在床上时,葛云骢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这种心情就和蹦极一样,在到达高台之前,心里一直都是期待的,站在高台之上时,却想退缩了。“半年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会碰到什么样的人?我的众多任务到底能不能顺利完成?”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中闪烁。
11月4日,所有科考队员登船,发放物资,入住。11月5日,中国第38次南极科学考察队首批154名队员搭乘“雪龙”号科考船正式出征。在码头那种强烈的为国出征的气氛下,他备受振奋,之前那些不安的情绪也仿佛被港口的风吹得烟消云散。
一路向南,离开北半球的季节
本次“雪龙”号科考船的前半个航段的航行路线是由上海向南,经印度尼西亚,直抵南非的毛里求斯,然后穿越西风带至南极中山站。
抵达赤道附近时,在赤道的骄阳下,全体考察队队员在飞行甲板上举办了穿越赤道纪念活动。过赤道仪式是从大航海时代延续的某种古老的海军传统,最早起源于船只穿越大陆边缘时举行,往后则演变成过赤道时首次登船的船员必须经历的一项洗礼,如今则成为一项为较为娱乐的庆祝活动。队员们在停机坪上组成“38”字样队形合影留念,随着祈福探空气球的远去,传统的拔河比赛、速喝啤酒等活动也趣味横生、精彩纷呈。
当GPS纬度显示数据全部归零,纬度单位显示单位由“N”(北纬)转换为“S”(南纬),标志着中国第38次南极科学考察队顺利越过赤道,进入南半球海域。驶过赤道瞬间,“雪龙”号拉响汽笛。以这种传统的方式告别北半球,继续向南极挺进。
船上的“老南极”们一直在介绍魔鬼西风带的摇晃场面,葛云骢早早做好了接受狂风巨浪洗礼的心理准备,结果却让他和同样第一次来的队员们很“失望”。现在的预报手段较为先进,这次“雪龙”号科考船几乎绕开了所有气旋,穿越西风带时不仅没有很晃,队员还可以顶着风去船舷打水做走航实验。穿越西风带后,随着纬度的升高,极昼开始出现。虽然葛云骢早已知晓南极的极昼现象,但第一次亲身经历时,还是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经历了艰难的破冰之旅后,南极大陆逐渐向“雪龙”号上的队员们揭开神秘的面纱。在看到第一座冰山、第一只企鹅、第一只海豹时,葛云骢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在风浪冰雪中收获成长
本航次中葛云骢主要负责协助业务化工作中的海洋初级生产力调查,以及其他的一些科研采样工作,同时承担了两次卸货后勤保障任务。他主要采集了表层洁净海水以及南大洋大部分区域的气溶胶样品,拟通过分析铁浓度和铁同位素了解南大洋这一典型“高营养盐-低叶绿素”区域海水中溶解铁的分布和来源,进一步认识南大洋这种特殊海区的铁的生态效应。在南极执行卸货和科考任务大概三个半月,除了收获宝贵的样品和数据,葛云骢还收获了珍贵的友谊以及一路上的旖旎风光。
直升机摘挂勾。直升机开至货物正上方,队员需佩戴护目镜与安全帽,并冲刺以抵抗气流,至货物处,将直升机与货物连接。
中山站卸货期间,葛云骢属于直升机挂钩小组,即使在良好的天气环境下,却仍要每天在冰面上值班4-5小时,完成6次挂钩,由于直升机螺旋桨产生的气流非常大,每次挂钩都是对爆发力的考验,队员们经常在冲刺或返回时由于大风和湿滑的冰面而摔倒。
2021年至2022年的跨年,正值中山站卸货阶段。葛云骢还记得12月31日下午在完成了直升机挂钩任务后,没多久便快到凌晨了,零点时,他去侧弦对冰面仍在执行挂钩任务的队友们喊到,2022年了!那时葛云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觉得,在跨年这种相对特殊的时间,即使没有在城市的繁华热闹中,但能为国家的南极科考事业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颇有意义,也有很强的自豪感。
结束中山站卸货作业后,科考工作其实才刚刚开始。在大洋作业期间,实验是不分昼夜且不间断的,所有科考队员采样完毕后立马向下一个站位行进,队员们只能在行船期间进行样品处理,这就经常导致到了下一个站位,上一个站位的样品还未处理完。葛云骢属于舯部甲板的化学小组,但艉甲板收放潜标需要人手的时候,他也被分去帮忙,最长一次的连续工作时间是27小时。由于天气严寒,常有大风,偶有暴雪,且时不时会有大块浮冰漂来,无论是舯甲板还是艉甲板的工作环境都十分恶劣,必须要万般小心才能避免意外发生。
科考过程中,葛云骢遇到过很多困难,但幸好总有同行队友帮忙。进行走航实验时需在船行进期间采集海水,葛云骢所携带的采水工具无法适应较快的16节船速,采集水样十分困难,中科院寒区旱区研究所的李传金老师将自己的布兜采水器借给他使用,保证了本航次6名队员的走航采水。在阿蒙森海作业期间,由于他的重锤式洁净采水器非常重,在采了几个站位后有些力不从心,CTD组的两名南海局的队员魏征和向荣,几乎每次都在不影响自己工作的前提下,来弦边帮助他采水。在作业结束后,他由于腰部不适需卧床几天,大洋队的队友们每天轮流给他打饭,送至床边。实验过程中,仪器和设备出现问题时,东海局的秦榜辉老师总是伸出援手,快速解决问题。他携带的走航温盐设备出现损坏,热心负责的实验室主任帮忙修复。航程中在撰写论文和思考研究方向时,中国海洋大学的单森博士总是给他提供有用的建议。
农历大年三十,科考队员们正在执行阿蒙森海的大洋作业任务,这是大洋队最核心也最忙碌的时间。大年初一当晚,葛云骢和几名队员忙中偷闲,喝了几杯饮品吃了一些零食,心中泛起些许酸楚,这是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没有吃到家乡味道的年夜饭。在为期174天的漫长艰苦航程中,葛云骢的思想也曾懈怠,一些情感无处倾诉,船上老党员们的疏导和陪伴让他很快地调节了自己的情绪。他也时不时地会想起开航前几天,家人来到上海,他和父亲去参观了一大会址,父亲嘱咐他,虽然还不是党员,但仍要有基本的党性,要时刻保持对党忠诚,为国奉献的精神。这段话也成为葛云骢整个航程的重要精神支撑。
返航时,由于已经没有了刚出航的激动或者焦虑,葛云骢的心态变得放松,每天晚上都会在甲板上欣赏国内几乎见不到的星海。靠港时,他感受着“雪龙”号缓缓靠近码头,直至停稳,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刚出航时对着岸上送别的人群挥手的场景,仿佛还是昨天。174天的南极科考之旅真的结束了,科考队顺利甚至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不禁热泪盈眶。他曾想过,上岸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会难以适应没有身边这些队友们的生活。也许在某天的早上,在学校的宿舍中醒来,感到恍若隔世,耳边又传来队友的声音,“起来吃早饭。”
这近半年的海上漂流生活在无形和有形中给他带来很多影响。对他来说,这段旅途不仅强化了自己海洋科学的知识基础,锻炼了出海科考的实际操作能力,结识了非常多优秀的队友,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在遇到困难时,不像以往一样急躁,而是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他想自己会永远记得这段收获了最珍贵的爱和友谊的日子,这段个人得到飞速成长的日子。
“如果再让你去一次,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这是为国家的极地事业做贡献最直接的方式。”
上海交通大学海洋学院与中国极地研究中心(中国极地研究所)保持长期密切的合作关系,2021年6月上海交大与极地中心签署合作共建协议,依托海洋学院共建极地生态保护研究所;同年,学院获批上海市极地前沿科学研究基地、上海市极地生命过程与环境重点实验室。经过多年的建设与发展,极地科学已成为海洋学院重点建设的研究方向之一。近年来,学院师生每年均搭乘“雪龙”或“雪龙2”号科考船开展极地科学调查工作,充分发挥双方在极地领域学科和科考平台资源的互补优势,聚焦极地生命、环境过程、技术等,致力于开展极地领域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科学研究,为科学认知极地、保护极地提供科学依据和技术支撑。
转自:海洋学院
来源: 上海交通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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