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最重要的品格,在于悲天悯人、忧国忧民。诗人一旦失去了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情怀,就等于失去了灵魂,不管他写了多少诗句,都是行尸走肉而已,他的声音,都会如同遭到阉割的太监唱歌般令人厌恶。
一个社会难免会遇到自然灾害,或者其他难以抗拒的灾难。不是每一个诗人都有机会和能力冲到第一线,用血肉之躯去抵御灾害、灾难,但他可以用诗人特殊的眼光发现时代的闪光点,用敏感的心灵去感受大地的呼吸、人民的脉搏,用忧国忧民的情怀,写出时代的最强音。
《义勇军进行曲》《黄河大合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等抗战歌曲在抗战时曾经起到过狂飙突进的作用,就是明证。说得远一点,杜甫之所以伟大,之所以被尊为“诗圣”,就在于他的博大的忧国忧民情怀。然而,令人沮丧的是,当代诗歌已经与这一传统渐行渐远,许多所谓“诗人”,别说早已没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其弯曲的脊梁、猥琐的身躯、低垂的头颅,已经撑不起“诗人”的桂冠。
特别是当灾难降临的时候,往往是“群魔乱舞”,失去底线的“灾难诗”大行其道,引发众怒。从汶川大地震时的“纵-做鬼,也-幸福”,到这次的“湖北佬”“九头鸟”和“冠状君”“县委*眼中血丝,已织成了迎春的花卉”,丑陋之状,简直无以复加。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似乎难以想象的情况呢?一言以蔽之,就是失去了“忧国忧民”的情怀,失去了“悲天悯人”的品格,失去了灵魂。这次最先触犯众怒的是2020年2月2日微信公众号“读一首好诗”发表彝良县文联主席陈衍强的诗歌《仰望天空》。诗很短,这首诗涉嫌侮辱正在遭受疫情折磨的湖北同胞,引发广泛的猛烈批评,被斥为“打破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底线”。这固然是个案,也暴露出当代“诗人”的品格之低下,别说没有“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情怀,连起码的人性也已残缺。据说昭通市委宣传部已对陈衍强进行了约谈,彝良市委宣传部对其进行了诫勉谈话,相信当地一定会作出相应的处理。几乎是同时,冒出了一首“感谢,冠状病毒”的邪诗来,浏览了一下,感觉真是邪了门了。说是一位声名赫赫的文坛大佬写的,我至今很难相信他怎么会写出如此糊涂、如此不堪的“诗”了,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都难以置信,立马引来千夫所指,也就不奇怪了。
更莫名其妙的是,湖北省浠水县政法委的一位干部,写了一首拍县委*马屁的《我对高山流水说,请你善待人民的公仆初心——此诗献给战斗在抗疫情一线的浠水县的党员干部》,其中的“警句”是:“你看,县委*、县长眼里的血丝已织成了迎春的花卉”,大敌当前,疫情方兴未艾,居然写出这样的“马屁诗”,这已经不是“拍马屁”,而是赤裸裸的“精神贿赂”,是毫无廉耻。
这三首诗是颇具代表性的,第一首牵涉人性沦丧的问题,第二首、第三首则都属于“忧国忧民”情怀荡然无存,“歌功颂德”走火入魔。其毛病都在骨子里,把一切事物,哪怕是坏事,哪怕是灾害乃至灾难,都要从“歌颂”的角度着眼、落笔。哪怕眼泪滔滔、血流成河,我自莺歌燕舞,只顾颂扬高歌。
纵览当代诗坛,确实乏善可陈。充斥其间的,一类是廉价的歌颂诗,一类是无聊低俗的意淫诗。从本质上,后一类诗和“冠状君”“眼角的血丝”是一样的,只不过作者走的是另一路,这类诗的最大作用,就是表明诗歌已经“走投无路”。期盼着这次全民“抗疫”,能够孕育出一批让人眼睛为之一亮、心灵为之一动的好诗来!
(作者系浙江美术馆原馆长,原文有删节)
(来源:浙江文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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