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洪涛丨神枪李八——长篇历史小说《雾色苍茫》节选五

齐洪涛丨神枪李八——长篇历史小说《雾色苍茫》节选五

首页动作格斗枪神末世录更新时间:2024-05-13

姥姥的讲的第一个人物是神枪李八。

李八之所以被称为“神枪”,那不仅仅因为它枪法“神”准,指哪打哪,还因为他曾经一枪打了“神”。这是有复杂背景的。

摄影丨井小力

1940年伪军白天下乡抢粮,夜里武工队趴在房上喊话,宣传抗日,村里成立了他们的地下组织,民兵队里多数阿猫、阿狗的二流子,平时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喜欢凑热闹,基本没有战斗力,硬碰硬是不敢的。

那时村子里家家户户养狗,大洼里野生动物多,有狐狸、黄鼠狼、野狸猫、狼群出没,经常袭击家畜,狗成了这里人们安全的第一道屏障。武工队和民兵因夜间活动,他们怕狗吠暴露目标,招来鬼子伪军,狗就成了敌人,成了必须就地全歼的第一批目标。

民兵号召为了抗日全村打狗,不打就是汉奸,村里谁也担不起这个罪名,可村里的狗立马遭了横祸:有被猎枪轰死的,有被铁器打死的,有被毒药毒死的,还有吊起来灌水灌死的。开始自己家的狗谁也下不了毒手,武工队长出了个办法,家对家,户对户互打,你打我的,我打你的。万事开头难,乡里乡亲,谁也不好意思打对门的狗,武工队长点子多,他和民兵帮助打狗,对方看到自家的狗被打死了,怨气、怒气一下就被点燃了,相互给自家的狗报仇似的疯狂*戮,当村里的狗被*的荡然无存的时候,看着狗的尸体堆成山,大家一下瘫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然后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没了脾气。武工队长叫大家认领,问:“有没有一个想吃狗肉的,有没有一个想要狗皮的?”没有一个乡亲回答他。

人们用手为扒坑,手扒出血来全然不顾。武工队长让队员拿来铁锹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坑里冒出水来,问队长还挖不。“还挖个屁啊,都挖到黄泉了,埋吧,乡亲们啊!要怪就怪小鬼子。”队长说着,带头把狗的死尸扔到坑里。队员效仿着,大家都流泪了,用手把一捧一捧的土撒下去。

民兵们累的东倒西歪。“上辈子缺德了!”他们嘴里骂着,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把狗坟堆起来了,大的像个小山包。全村男女老少不吃不喝,村子死一样的寂静,三天过后,村里才恢复了正常。

狗被打死了,大洼里的野物猖狂起来,今天咬死张家的鸡,明天吞噬王家的鸭,后天猪牛羊神秘消逝,村子竟成了野物们的乐园。野物们真不知道是感谢日本鬼子还是感谢武工队长。村里人被闹的人心惶惶。

这情形,按唯物史观:英雄,该出世了。

村里有个猎户神枪李八,他并非浪得虚名,方圆百里没谁不知道他神话般的传奇。

1915年10月,也就是袁世凯称帝那一年,村子里闹妖精,平地里刮起旋风,黑风过后,家畜神秘消失,却又神奇落在村民的院子里,似从天而降,有死的,有活的,还有半死不活的。水塘里的水无风起浪,浪头像面墙,比房子还高,却一动不动的矗立着,浪尖上站着一个手拿令旗的小孩,一丝不挂,头尖尖的,脸长长的,像羊脸、像驴脸、像狐狸脸、也像狼脸,谁也讲不出是具体什么脸,身上长着黄灿灿的绒毛,他手中的小旗向上一晃水就涨、往下一晃水就落,水像被它驱使像赶猪、赶鸡、赶鹅一样,水聚越高,碰的一声巨响,人们感觉脚下的地剧烈的抖动,人们都震趴下了,巨大的水柱像仙女散花一样,先是向天上飞,后有纷纷的落在地上,落在人们身上,在地上蹦跳,等人们惊恐过后,才知道那蹦跳的是鱼,村子里、大街上,院落里都是白花花的鱼。村子里的夜晚静的出奇,连平日里爱叫的虫子都悄无声息,夜里突然大火冲天,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格外刺耳,外面铜锣响了,救火声不断,有拿脸盆地,有拿水桶的,有拿扫帚了,磕碰声、跌撞声、叫喊声、风声、火声、夜猫子的哭声混在一起,人们跌跌撞撞的冲到火场,火却突然灭了,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人们吓的扔下手里的工具拼命往回跑,明天太阳一竿子高,人们结伴壮胆来看着火的地,除了昨晚人们慌乱中扔下工具,一点着火的痕迹都没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可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们确信村里闹妖精了,有人被妖精附体了,第一个被附体是村里的狐仙姑。附体妖精说,她曾是玉帝手下的家奴,因天下大乱,她不是战神的对手,才来到人间,在大洼里潜心修行了千年,已修成正果,可恨玉帝老儿腐朽昏庸,迟迟不肯封自己为正神,神殿上没有自己的排位,受不起人间香火,可自己神通广大,她要推翻玉帝,打败战神,然后自己当玉帝。狐仙姑一席话惊住了一群人,乃心甘情愿地送贡品,并好言劝慰。

第二个附体是黄仙姑。第三个附体是白仙姑。她们说的大同小异,唯原来属什么妖精说法不一,有说是鳖精,也有说是狐狸精等等,纷纷跟玉帝结仇,要“夺了鸟位”。

对此,村里的头面人物,你太姥爷组织乡绅花钱不知道请来多少和尚、老道作法降妖,有本地的,有外地的,都是道行高深的神秘人物,可他们法事还没做完,屁股后面就冒烟了,也不知哪里来的火,怎么起的火,竟烧的法师们屁滚尿流,从此再没人敢来。

此事惊动了本县县长。县长是新派人物,留短发,头发梳的油光瓦亮,中山服的口袋里插着钢笔,他不信邪,亲自骑着高头大马来了,可他们一行人刚进村子,县长的马就惊了!先是前腿登空,嘶嘶长鸣,后是调动狂奔,县长像个纸糊的人在马背上摆来摆去,就在县长被摔下来的一瞬间,有人冲上去一把抱住县长,这个人就是李八。

县长惊魂未定,叫手下人记下他的名字,待日后报答,随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去了。听说县长把情况上报省里,省里上报中央,中央是袁世凯主政,县长还因此受嘉奖,让他到处宣讲亲身感受,并官升一级。

村子里被神秘气氛笼罩着,人们在惊恐中度日。那个冬天,日子过得特别慢。乡亲们有的站在剃头刀般的寒风里觉不出寒冷,但却一听到驴叫般的风声就拉过被子蒙起头,大人再不敢吓唬小孩,小孩再不敢哭闹。

转年开春,河冰静悄悄融化,柳树开始发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是尖尖的树芽散发出来的,娇嫩的有一股奶香。那天晌午,李八正在村北破庙里搂着那杆油腻腻的火枪打盹,他倚在一颗千年古槐的树身上,困意正浓,忽然,一声突如其来的春雷把他的耳朵震的嗡嗡直响,稍一定神,瞬间狂风、雷电、骤雨加冰雹便同时向他压下来!

李八感觉这一切都是冲他来的,自己是不是已经犯下什么事,在劫难逃啊!

天黑漆漆,像被子盖住了,伸手看不见自己的手指;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像落汤鸡。雷声一阵紧似一阵像鼓点一样围着他打转转,雷声震的他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雨水,昂头对天默念:“天啊,我没犯天条,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恰此时一道闪电划过,他猛然间看见一个举小旗的小孩站在树杈上,当雷电像小孩劈来时,小孩把手中的小旗一晃,雷电从他身边滑过,小孩安然无恙,还阴森森地笑了笑。他一下都明白了:这就是那个折腾人的妖精,为民除害的时候来到来!

想到这里,他把枪口牢牢对准妖精手中的小旗,借着闪电他看的清清楚楚。他屏住呼吸,在闪电划过的那一刹那,勾动了扳机。

枪响了!打中了!妖精手里的小旗幽幽飘落下来。雷炸响了——妖精变成了火球,在空中翻滚,蹦跳了几下,瞬间灰飞烟灭。

天放晴了,光鲜刺得人眼晕,太阳格外大,格外的温暖,李八被震昏过去。

李八醒过来的时候躺在自己家里,外面锣鼓喧天。那一天是1916年3月22日。那一天也是袁世凯做了83天皇帝梦的末日。

从此以后神枪和八爷连到一起,从民国到洪宪又回到民国,那个升了一级的县长又回来当县长来了,神枪八爷被本县县长请去当保镖,县长并把自己太太的丫鬟小莲认为义女,嫁给了神枪八爷,再后来县长去了南京上任,不方便带他们去,神枪八爷带老婆回了老家,置地盖房,生了五个儿子。为纪念给他带来好运的神枪和那段不平凡的经历,他给儿子起名神枪,后神枪八爷出事后,人们习惯叫他儿子们李八一、李八二、李八三、李八四、李八五。

姥姥继续叙述往事。

姥姥的那些往事,像飞落的叶片脚下的路,一片片地难以衔接,却又天长日久地走下去才能拉长。姥姥的往事有原生态的粗粝,却也经不住数十年打磨,不经意间掺进了愿望、传奇、神话色彩……

我知道之所以如此乃是因姥姥没文化的缘故,而姥姥的往事同时也是东大洼乡间老人们的往事。老人们一个个是如此念旧,就此口耳相传,大家在不同的场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话题,就难免变形、扭曲后对接,竟也越来越有味道……

接下来还是八爷。

全村的狗被打死以后,野物的猖狂,把神枪八爷的胡子都气歪了,他夜里拎着着火枪围着村子转,一连数天连个野物的影子都没看见,他对着大洼深处啪啪啪放了三枪:“龟孙子们,爷是神枪,专打妖魔鬼怪,配不上爷的神枪?”他走一路骂一路。说来也怪,从那天起,再没有野物进村了,野物是有灵性的,一下被镇住了。

村子安静下来,但短暂的安静却被另一种局面搅乱了。这就是华北历史上“队伍如毛,汉奸如潮”的那个特殊历史时期。

那时候的东大洼,五花八门的举着抗日大旗组织,速生的像野地钻出来的野蘑菇:国军抗日却看不见国军的影子,县里却派下人来征税征捐,支援前线;本地也被鬼子占领,前线远在千里,也没看见过正规的八路军,听说八路军都在山里了,只看过武工队,和老百姓一样,不同的是他们手里有的拿着短枪,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晚上喊话宣传抗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土匪也以抗日之名要钱要粮,不给就抢、就夺,地痞流氓也趁火打劫,赖在庄户家里要吃要喝,调戏妇女,村里的懒汉们也不用种地了,跟着起哄,都说自己抗日队伍,分不出是真抗日,还是假抗日,但是坑害老百姓是真的,杂而无序,一片混乱,却偏偏让人没法说理。老百姓就那点粮食,抢完了,要命一条,吃野菜,逮鱼摸虾,大洼里有活路;大地主跑到城里;最头痛的是小地主,他们就是各种势力面对的口中的食,案板上的肉。

你太姥爷叫韩世元,人送外号混世魔王,是东大洼乡财主,他不去城里,他要和这里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在一起。

说来你太姥爷也是穷苦人出身,年轻时在丝绸之路上拉骆驼、贩茶叶,过的是拿命换钱的日子,每天在刀尖上舔血。他为人仗义,结交了不少劫匪,在茶马古道上老板和劫匪刀疤结了怨,刀疤要命不要财,他挺身而出,在自己大腿上三刀六洞,为老板和刀疤脸间了却恩怨。刀疤邀他入伙,他以家有老娘为由执意不肯。等伤好了,他决定回家,老板再三挽留他作*,无果,老板便只好给了他一大笔钱,打发他上路。

带你太姥爷回到家里,他娘早死了,下葬是用席卷的,他要给娘从新办一个隆重的葬礼,就用重金买了金丝楠木棺材,还请了全乡有头有脸的人,请了城里最好戏班子,风风光光的大办三天,隆重给他娘下葬。

待安葬完老娘,接下来盖房置地,成了远近有名的财主。你太姥爷和别的地主不一样,他和雇工们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裳,干一样的活,弄的雇工们都不好意思。再后来他在乡里办了学堂,开了济世堂药店,在城里开了银行,还娶了运河西村大户邓家大女儿。这邓家女儿不但人长得漂亮,还识文断字,擅长医术,经常给乡里人没钱的人看病送药,人送外号活菩萨。这就是你太姥姥。

你太姥爷和太姥姥生有三男两女:大儿韩炳轩,二儿韩炳奇,三儿韩炳仁就是你姥爷,大女儿韩炳瑞,小女儿韩炳雪。

姥姥诉说往事乃典型的漫谈。

想到哪里就讲哪里。

不过,若不是在抗日背景下说着说着神枪八爷又穿插进我的太姥爷,就少不了在打鬼子的后文中再费口舌,这也是种艺术。

此艺术不像“花开万朵,各表一枝。”却更能体现轻重缓急。谨为此,我尊重姥姥。

作者简介:齐洪涛,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期工作在农村金融一线,发表文学作品三部。

壹点号齐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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