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哨所清晨的团圆。
南沙永暑礁红色的年味。
海拔5000米雪峰的坚守。
西南边陲哨所欢乐的海洋。
西陲高原绿意盎然。
西陲边防线上爱意绽放。
新春寄语
■陈小菁
巡逻路上的微笑。
大地正在苏醒。
时间在辽阔的河面上奔流,跃动的浪花拍打着河岸,一岸是过去,一岸是未来。此处枕戈待旦,万家祥和平安。
今天是大年初二,神州大地,千家万户,团圆的灯火融入满天星斗,甜馨的味道汇入人间烟火。
新春时刻,幸福瞬间,人山人海中,他们的身影从未离开。那一方站立的天地,或是雪峰的哨点,或是海岛的滩涂,又或是雪原的边路,挺拔的身影书写着“坚守”二字。
哨位上的年,有苦亦有甜。与战友一起吃顿热气腾腾的饺子,虽不能与家人围炉而坐,却不知不觉收获了更多“家人”的温暖。舍小家为大家,虽不能照顾妻儿老小,却让取舍之间有知足。
此身许国,亦能许卿。他们也珍惜亲情的厚重,团圆的美好。大年夜,他们也想家,都是血肉做的儿女,都有深藏心底的牵挂,给家人打个电话,道一声“不想家”,只为将春天般的柔情捎给远方的亲人、梦中的她。
哨位上的年,还有一味酸涩。军嫂像边关的“候鸟”,一路风尘,千辛万苦,穿越大半个中国,提着一袋时光回“家”了。再冰封的雪域,再荒凉的孤岛,再偏远的哨所,都有她们追随的脚步,她们用心用情焐暖了边关的寒冬。
一家不圆万家圆,万家圆时心亦安。值此新春佳节,致敬每一位不能回家的军人,致敬每一位奔波回“家”的军嫂。
时光不负,岁月不欺。愿岁月静好,军恋常在;愿每一份坚守都被铭记,每一位坚守的人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莫道边关远,有“家”便是年
■解放军报特约通讯员 王雪振
“福”到西陲高原哨所。
当农历猪年进入倒计时,驻守在喀喇昆仑山5300米地域的某连官兵,无不期待着辞旧迎新的时刻。
晚饭过后,连队官兵一起燃放鞭炮。热闹过后,刚完成哨位执勤任务的连长苏博康,与指导员杨明璐一起,为官兵们送上新春祝福。说话间,喀喇昆仑山纷纷扬扬的雪,突然毫无征兆地飘落。
站在队列前,苏博康望着一张张在风雪中冻得通红的脸,眼泪突然涌出来……
苏博康所在连队戍守的喀喇昆仑山,位于西北边陲。这里是大多数人印象中的远方,严苛的自然环境,却使得这里毫无诗意。在万家团圆的时刻,官兵依然在守望,丝毫没有懈怠。
家的方向,永不迷失
苏博康担任连长4年了,是团队响当当的标兵连长。
作为一连之长,苏博康在官兵面前,更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硬核”的形象。柔肠温情的另一面,他轻易不会示人。
几天前,连队迎来一位驾驶运输车的“不速之客”。一问,原来司机迷了路,误打误撞,到了连队的营地。
这位司机狠狠地揉搓着面颊:“赶不上回家过年了。”说着说着,他情绪激动,泪水涌出。
那一刻,苏博康的眼泪也在眼眶打转。
驻守昆仑山大半年了,营地前的简易公路上,一辆辆汽车车轮飞转,驶往家的方向,其中任何一辆都可以载他回到喀什的家。而这一切,苏博康只是“想想罢了”。
7年前,苏博康从军校毕业,来到西北边防,回家过年的记忆寥寥可数。后来,他恋爱、结婚、生子,把家安在西北边陲。
平时苏博康在部队,妻子独自在家,他总是牵肠挂肚。后来有了娃儿,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愈发强了,“总是忍不住想家,春节到了,想家次数更多些。”他说。
苏博康的故事,上士周明亮感同身受。
每年除夕夜,战友们眼巴巴盼着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作为炊事班班长,周明亮是全连最忙的人。营地物资运输困难,早在大雪还未封山时,周明亮就开始准备了。
鸡鸭鱼肉样样不能少,汤圆、馄饨、包子、肉夹馍等特色美食那是周明亮的“拿手活”,还有他精心烤制的蛋糕点心,让战友赞不绝口。
看大家吃得开心,周明亮心里高兴。那天开饭前,周明亮挤出时间,和爸妈、爱人进行了一次“多人视频”。
周明亮心里明白,过年家里缺了他,家人嘴上不说什么,但牵挂总是难免的。
视频时,周明亮问爱人今年除夕夜咋过,她笑着说:“陪老人看看春晚,带孩子早睡,可忙呢!”听完,周明亮突然鼻头一酸,他觉得亏欠家人太多。
这些年每次回家,他总会向家人承诺,过年要好好露一手,让大家尝尝“连队厨师长”的手艺。但这样一个简单的承诺,他至今没有兑现。
“有‘家’才是年。”周明亮说,当兵的人其实有两个家,一个在部队,一个在亲人身边。以前,周明亮也有过早点离开部队的念头,但守着守着,这种想法已被他放下了。
人道昆仑高,怎抵相思半
今年,上士张鹏程回家过年的愿望特别强烈。
腊月二十七,刚吃过晚饭,张鹏程与父母视频通话。屏幕上,父亲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母亲眼里始终含着泪,他的心一直揪着。他很想对父母说一句“想你们”,但这句话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挂断电话,张鹏程给母亲发了一条短信,他说:“妈,我在这里挺好。等过完年就回家。”
这天晚上,连队值班室,排长张智豪与上等兵丁明松完成了值班交接。
张智豪去年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是大家眼里的高材生。到部队任职还不满一年,今年是他第一次在部队过年。
连队秉持官兵一致的传统,快过年了,干部替战士站哨、值班,雷打不动。作为新任职排长,张智豪也积极响应。这次普通的换班,让丁明松打心眼儿里过意不去——越是过年越想家,在连队过了一次年的他,怎能不懂这个道理。
经过请示,丁明松返回值班室,决定陪排长一起值班。
他假装若无其事,走进值班室,却瞥见排长眼圈红红的。片刻,张智豪转过身对丁明松说:“小丁,我想我妈了。”
听了这话,丁明松也眼眶发热。他应了一声,赶忙背过身去,不敢让排长看到他的泪。
人道昆仑高,怎抵相思半。
此刻,夜色寒凉,中士古日吕吉眺望远方的雪山,心已经飞回了家乡。身旁有战友陪伴,他心里却牵挂着一位姑娘。
去年回家过年,古日吕吉和女朋友订了婚。
“对不起,我不能回家过年。”古日吕吉望着天上的星星,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这些天,他每天都和未婚妻发信息、通话。
古日吕吉来自云南一个偏远山村。因为之前失恋的经历,他渴望爱情,更惧怕失去。
去年大年初一,刚和女朋友牵手不久,古日吕吉便和她一起参加了家乡的“抢新水”活动——谁第一个接到新年第一瓢泉水,便意味着吉祥如意。
腊月二十七的深夜,他接到了未婚妻打来的电话:“今年我替你去‘抢水’……”电话这头,古日吕吉感动不已,笑开了。
静心守护远方一片灯火
中士王俊被叫醒去站哨时,电子表显示时间:凌晨3点15分。
王俊这一班哨兵,领班员是四级军士长朱军伟。去年春节,连队在山下营区过节。王俊清楚地记得,那年春节,朱军伟的爱人来队探亲,大年三十轮到朱军伟站哨,嫂子也戴着冬帽、裹着大衣,陪朱军伟站岗。
王俊是朱军伟带的兵。去年那班哨,王俊曾提出要替朱军伟站,可朱军伟说啥也不同意。
又到新春,连队主动安排朱军伟春节休假,他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其他战友。
那晚,天极冷,王俊和朱军伟一起上哨,没有太多交流,这对“搭档”早已有了默契。
明年底,朱军伟就要离开部队了。聊起过年时“朱嫂”为大家包饺子、洗衣服的事,王俊仿佛聊起了亲人一般:“我们为祖国站岗,军嫂为军人‘站岗’,她们付出的其实更多一些。”
副连长李洋站哨的时间,是凌晨2点至3点半。与他一同站哨执勤的是上等兵喻鲤。两人在哨位上,互相聊起第一次在连队过年的故事。
李洋第一次在部队过年,是4年前。
跨年时分,李洋恰巧在团队院门口站哨。雪很大,他看着远处张灯结彩,听着爆竹声声,就干脆唱起了《当兵的历史》。眼泪流下来,李洋也想通了——一家不圆万家圆为了啥?为了祖国,为了她。
喻鲤也曾在除夕夜站哨时哭过。
那晚,一位军嫂带着孩子看烟花回来。小家伙走到喻鲤身旁,盯着他看了许久,扭头问身边的妈妈:“叔叔不冷吗?”军嫂摸着孩子的头,也心疼地看着喻鲤……
那一刻,喻鲤才知道自己多么想家。作为军人,他并没有表露自己情绪的起伏,反而将身子站得更加笔挺了。
临近春节,指导员杨明璐主动担负起整月的“跨年哨”。那天,他和爱人通了电话,心里暖洋洋的——再过几个月,他们即将迎来爱的结晶,电话里聊的都是夫妻俩的新年期待。
杨明璐和妻子相守多年,一直分隔两地。如今有了家,又迎来他们的孩子,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想到这些,哨位上,他握紧了钢枪,静心守护着远方那一片灯火。
远方的叮嘱 点亮一片海
■张 超 解放军报特约记者 黎友陶
“家里你无须牵挂,我只要你好好守着礁。”电视屏幕上,她们将生活的苦楚深埋心底,将一份关爱寄给驻守南沙岛礁的丈夫:“家,永远是你温馨的港湾。”
一句句情真意切的叮嘱,抚慰着守礁官兵的心,点亮了一片蔚蓝的海。
农历小年,远离祖国大陆的南沙永暑礁,收到了一份特殊的新年礼物——军嫂录制的祝福视频。这个春节,丈夫不能回家过年,她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遥寄思念。
四川德阳一所医院,军嫂陈程轻拍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此刻,她的爱人、雷达操作员邓健,正坚守在南沙永暑礁。
“知道你工作忙,真的不用总挂着我和闺女。”陈程娇嗔地对着镜头说,“你看嘛,娃儿多像你,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守卫祖国海疆,会感到自豪的。”
今年是邓健和陈程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又恰逢他们的孩子刚出生。看到视频,邓健悬着的心放下了,妻子的话,让他感动得泪花闪闪。
“一家不圆万家圆。你穿上那身军装,就不再只属于我们这个小家了。”军嫂赵志花对她的丈夫、某分队雷达技师赵磊说话时,眼泪在眼眶打转。
赵志花和赵磊结婚10年了,俩人总是聚少离多。这些年,赵磊作为业务骨干,不能经常回家过年。有一年遇上任务,他假没休完就回到部队,赵志花却没有半句怨言。
“又是一个没有你的‘团圆年’,其实,我很想跟你一起过个年。”视频中,中士雷张浩的妻子张云,刚开始还笑容满面,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哪个军嫂不希望爱人的陪伴,不渴望花前月下,军嫂的付出和辛劳,军人怎会不懂?
去年,张云辞去了在武汉的工作,把家搬回老家专心照顾老人。看到这里,雷张浩红着眼眶给妻子拨打电话:“媳妇,委屈你了。”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张云哽咽着说:“我需要你,部队离不开你。为了我和孩子,请你站好每一班岗。我们等着你平安归来!”
“你常问我,老婆,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其实我很想说,夫妻就是‘人’字的一‘撇’与一‘捺’,需要相扶相守,更要相互宽容。”上士王国剑新婚不久就回到部队,军嫂符娜的话语蕴含“爱的哲理”。
为了一份坚守,甘愿舍弃团圆,独自一人扛下家庭重担,这就是南沙军嫂。视频传情,也传递着军人的奉献。
风雪中,前行人的脚印便是路
■西部战区空军某雷达站站长 王家超
高原的山,总是长着一副雪白的脸。
走进这片风雪,是一个狂风大作的日子。环顾四下,满眼的白色,我悄悄问正往脚上捆扎透明胶带的老陈:“上山的路在哪儿?”
他抬起头,笑了笑:“脚板儿底下。”我还在犹豫,是不是听错了,他已经背上行囊出发了。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耳边只剩呼呼风声,还有那脚踩进雪里的咯吱声。我使劲拽了拽身上的背囊,努力调整着略带甜味的呼吸,心里开始厌恶这山这雪。
抬头望远,山巅的“迷彩圆球”在皑皑雪山上如同一株雪莲。转身回望,身后是一串串背囊镶嵌而成的项链。
“还有多远?”
老陈吼了一嗓子,“快了!”
我没有力气再问,这“快了”到底是多久,只知道身边战友的脚步没有停歇。
行至山腰,队伍原地休息。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掏出烟,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抬头望远,雪山刺眼……
老陈坐在我的不远处,倚靠着石头整理背囊。他的眼睛望着远方,好像在欣赏一幅风景。
再次出发,我踩着前方战友的脚印,咯吱咯吱,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我不再去想还有多久才能抵达山顶,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队伍前方,我看见老陈突然滑倒,站起来,再跌倒——我们脚下是被积雪覆盖的山石或灌木。
路,沿着我们的脚印向远方延伸。想起在这条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在攀爬、在坚守,我的心中突然热血涌动。
“到了!”我似乎听见老陈说了句。
“到了吗?”正当我迟疑时,身上的背囊已经被一双手接了过去——是山上的战友来接我们了!
“你们辛苦了!”战友们贴心地说。此刻,我的双脚已冻得不听使唤,嘴上却还逞强:“不辛苦。”
后来我才得知,3公里的路,我们走了整整2个小时。
山下还有一批物资要背上来,我们稍事休息,赶紧上路。下山时,我想找到上山的路,却发现来时的脚印早已被风雪覆盖……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当我也变成了“老王”,带着一批批战友上山背运物资时,我才明白“脚板儿底下”这几个字的真正涵义——风雪中,前行人的脚印便是路。
在雷达站坚守多年,从一名战士成长为雷达站站长。几乎每一个坚守的冬天,我都会走进这样的风雪里,一步一履,脚步坚定,从彼时的少年,走到而立之年。
一年又一年,在风雪中跋涉,我学会了欣赏。路上静坐在山石边,看雪山巍峨,看飞雪漫天。
踏雪而行,每一个高原雷达兵心中,都有一朵雪莲花盛开。踏雪而行,只为那些未曾抵达的风景,只为守护盛世繁华,守护那片天际线。
(本版图片由姬文志、刘晓东、王述东、乔宇飞、李宝成、王添昊、粟栋、李小龙、熊振翔、韦启位、刘南松、张裕怀、李洪斌、柯青坡、史篇、赵焕斌、李乾贵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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