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黑龙江临近边疆的小镇里。
说是小镇其实人口根本够不上镇的级别,只是因为这里有个小小的火车站,站名叫前进镇,而我出生的这个地方叫前进农场。对,我们那里就是个农场 。听父辈的人说,这以前就是个兵团,由抗美援朝战场转回的官兵转建而成的。沾上解放军的边儿就一度让我感到很是骄傲。
农场里虽然没有驻扎部队,却是看得出一些部队的影子。所有的住宅都是一排排整齐的起脊房,坐北朝南,六家便成一栋,各家都用土坯,枝条,木板隔开,条件好的又可以用红砖。现在看以前有关部队大院的电视剧,就跟那里的房子一样。不管是开始的草坯房还是后来的砖瓦房,都是这样整齐的排列的。
每两栋房子之间便是一条马路,也就能并排错车的宽度,说是马路其实并没有马,就是土路,一刮风暴土扬长迷人眼,一下雨就变成泥汤又滑又陷脚,在这样的路上是穿不出干净鞋的,我现在却想不起当初都穿什么鞋了,除了六一必须穿的白球鞋。马路上很少能看到车的影子,我们可以在马路上撒欢的玩,夏天跳皮筋,打口袋,冬天滑雪,抽尕,堆雪人。要是谁家能有一套羽毛球那比中了大奖都高兴。
老人都说那时的冬天真冷,可我并没有印象,但记忆中双手到了冬季真的会裂开密密麻麻的口子,放到热水里洗会煞的又疼又痒,脚也会冻伤,尤其是小脚趾外侧,一冬天都会痛痒的钻心,于是妈妈会用茄子秧煮水给我们烫脚,说是治冻疮,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冬天需要穿上妈妈做的棉袄棉裤,外面再套一件罩衣,外裤,脚上穿的是黑条绒的棉鞋吧,我真的不记得了。反正就是鼓鼓囊囊的笨笨的。出去一会儿,眉毛头发就都是白色的了。
好在那里还有个比较像样的学校,从小学到高中都有。操场很大很大,长满了天然的绿草。每年过六一就看出它的重要性和实用性了。到现在我也敢说,没有任何一个学校有如此大的操场。课间的时候,操场上就布满了各年级的学生,课间这十分钟的欢笑是如今的孩子体验不到的了。中午我们都是要回家吃饭的,大人们中午也会下班回家做饭,吃过午饭就会各自奔赴单位和学校,晚上又都下班放学回家团聚。
记忆较深的是晚上总会停电,即便是有电,家里通常用的也是度数不大的钨丝灯泡,发出昏黄的光,当时应该还没有LED灯吧。停电的时候就只能点着蜡烛,和弟弟们一起写作业。那时真的觉得完不成作业、上学迟到被老师批评是天大的事。每天作业写完后也没有什么课外题,课外读物也很少,父母不用陪写,也不检查作业,更不用领着孩子上各种培训辅导班。也许是因为我们那地方太小太偏僻的缘故吧。
我家院外还有一块菜园,每年父母都会将菜园打理的生机勃勃,一个夏天里,园里的辣椒,西红柿,黄瓜,豆角,茄子会丰富我们的饭桌。父母还会在离家较远的地方开垦出自留地,种上白菜,玉米,土豆,萝卜,这些就是为冬季储备的了。记忆里没有去买菜的经历,室外的农贸市场也应该是在我10多岁后才有的。14寸黑白电视机出现在我家时,我也已经10岁以上了。那时真的会有人到家里串门就为了看看当时风靡全球的《霍元甲》。
在父母那辈人眼里我们是幸福的,而在我们眼里现在的孩子才是掉到了蜜罐里。其实一代人有一代人童年的欢乐,时代不同寻找欢乐的方式也不同罢了。社会在不断进步,新兴事物层出不穷,极大的打开了人们的视野,老一辈人总是会感慨跟不上形势了,现在我居然也开始有这种感觉了。可我却还想努力一把,抓住残存的一点点自认的年轻,和年轻的一代共同感受新鲜的世界,活到老学到老认知到老。
离开家乡有30年了,期间回去过两三次,最近一次回去也有10年了,如今的家乡什么样了?有点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