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历史名人系列：绥中篇5）
杨照(?-1593.8)，辽东总兵官杨镇之孙，字明远，承袭世职任前屯卫指挥使，积功最后做到辽东总兵官。明嘉靖42年(1563年)8月他率兵深入蒙古地区作战，遇伏战死，实现了他生前“尽忠报国”的誓愿。
蓟辽骁将
杨照生活在明朝嘉靖中后期，正是明朝多事之秋，当时，东南沿海有倭寇侵袭为患，北部有蒙古、女真经常*扰掳掠，而朝中又有奸相严嵩父子专权为虐。朝中及地方官吏如不向其行贿，不但难以提升，还要无端遭到种种迫害，从嘉靖31年至42年，辽东地区连年发生水灾、虫灾，蒙古骑兵又不断入侵，军民生活益加艰苦。杨照等边将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社会环境中驰骋征战，保土安民的。
杨照最初任前屯卫备御，他为官廉明，作战勇敢，小沙河(今兴城沙后所)之战，他以少胜多，自己无所损伤，却缴获蒙古军马200余匹。嘉靖31年(1552年)蒙古骑兵人侵，包围了一部广宁籍明军，杨照闻报后，率家兵数百人御敌于狮子口，杨照身先士卒，奋勇冲*，终使蒙军败退。他的一位族兄杨儒在这次战斗中阵亡。
嘉靖32年(1553年)，他因战功受到嘉靖帝的赏赐，并升任都指挥佥事，任领兵游击将军，在一次守卫瑞昌堡（今绥中高甸子乡顺山堡）的战斗中，曾擒获入侵蒙古骑兵头目孛罗等五人。
嘉靖33年(1554年)5月，辽东游击将军杨照升任蓟州（今河北蓟县）参将，代理都指挥佥事，防守古北口。嘉靖35年(1556年)11月，由于他率军击退蒙古骑兵的一次入侵，嘉靖帝十分高兴，赏赐他大红狞丝衣一件，并提升他为副总兵官，分守密云等处。
密云地近京城，是京北屏障，杨照身负重任，当然尽职尽责，不敢稍有懈怠，因而愈得上司倚重。嘉靖37年（1558年）6月，辽东总兵官罗文豸因贪污罪被革职，杨照升任辽东都司都督佥事，并任辽东总兵官。
辽东总镇
杨照接到任职令办好交接之后，即带领百十名亲兵星夜赶赴辽东就职，山海关外，辽东大地，林莽葱茏，驿路两边是望不到尽头的林木。杨照一行人策马出了山海关，不久就遥见一座状如笔架的高山矗立天边，三个山峰以刺破青天之势，挺立茫茫林海之上，这就是三州山(今三山)了。只见这座山：
崔举千峰亘地来，三山拔起独伟哉。 奇形鼎足青霄立，秀色莲花紫极开。 石洞云深龙隐睡，松岑风迅鹤迟回。 春晴绝顶飞芒扉，身翼浮空隘九垓。
（明代叶应聪《前屯八景诗》之一） 杨照此时心情如登上了三山极顶，无限开阔。他想到三山下的家园及祖业，想到自己将在辽东大地一显身手，不觉又紧策坐骑几鞭。杨照到前屯卫见了家人，不敢多耽搁，又率亲兵日夜兼程，向辽东总兵官的驻地广宁（今北镇县城）城进发。
前一年（明嘉靖36年）春季，蒙古骑兵侵扰宁远、前屯一带，大肆掳掠一番，夏季，辽东又发了一场洪水，秋季几乎颗粒无收。今年(明嘉靖37年)，勉强度过冬季的辽东人民，面临着严重缺粮的威胁，米价猛涨，达到斗米8钱银，出现了活人吃死人，父母易子而食的惨象。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瘟疫又趁机猖獗蔓延，不少人家竟满门死光，真是“八口已无三口在，十家今有九家空”。（辽东巡按御史李辅《宁远道中》诗句）
杨照一行过了中后所、中右所(即沙后所)，一路疾驰，直奔宁远卫，所过之处，只见巷无炊烟，野多暴骨，萧条惨楚，目不忍视，眼前的惨象，使杨照更加感到肩上责任的重大。
嘉靖37年闺7月，杨照刚到任，就有蒙古骑兵侵扰马根单堡（今名马群郸，属抚顺市）等处，副总兵刘岳、游击李尚文奋勇退敌立功，各升二级，总兵官杨照也受到奖赏。10月，蒙古土蛮部落大规模进犯辽阳、清河，总兵杨照、副总兵刘岳率诸将分道出击，结果大获全胜。
这时，蒙古另一部落也在沈阳边外集结，得到明军东进的消息，于是乘虚入侵，深入200余里，杨照得到报告后，率大军掉头迎击，结果这支蒙古军闻风而逃。11月，蒙古骑兵又入侵辽阳东沙等堡，由于当地守军疏于防范，造成重大损失，总兵杨照、巡抚路可由承担失职的罪责，被夺俸一月。12月，由于同样的原因，又被夺俸三月。
嘉靖38年（1559年）1月，河南按察使侯汝谅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杨照开始与其共事，7月，兵部尚书向嘉靖帝进言说：“蓟、辽二镇，唇齿相依，每秋彼此报，缓急互异。今宜令辽东总兵官杨照于7月以后，统领劲兵，移驻前屯一带，一遇石门、燕河二区有警，径自入关应援。这项使杨照机动援助关内的建议被皇上采纳了，由此也看出明王朝对杨照的倚重，这一年夏收较好，境内外较安定，杨照趁此机会扩建总兵府，使设施更加完备，总兵府更加威严、整饬。
嘉靖39年（1560年）又是辽东多事之秋，由于上一年秋闹鼠灾，粮食欠收，这一年粮价超过了前年。3月，打来孙率蒙古骑兵5万多人马攻陷中前所（今绥中县前所城）城，*死守所千户（卫所掌兵千人的武官）武守爵、百户（卫所之官，掌兵百人）黄廷勋，掠走200余人。侯汝谅上报此事，官员有的革职，有的下狱，侯汝谅与杨照因“岁荒兵疲”，未予严究，但也各降俸二级，8月，追叙嘉靖37年沈阳、清河战功，升杨照为都督同知（都指挥使的副职）并奖赏白银及丝织衣料。
同年4月，蒙古骑兵曾侵扰广宁，为首者是个名叫果力个的蒙古人，果力个的祖上率13户牧民归附，被允许在边内居住放牧。明朝官军常常派他们出边侦察蒙古骑兵动静，颇为得力，到了果力个这一代，部落人口逐渐增多，有战斗力的青壮年达百多人，常常以要挟的手段请赏，明官方不胜其烦，有时也对其加以压制。
嘉靖34年，果力个率众叛逃，由于他了解内地情形，所以常常带头入边*扰，每到一处城堡，就威胁守城明军官兵说：“赶快把牛羊、粮食、金银献出来，否则就把你全城人都*光”!于是杨照、侯汝谅决定悬赏捉拿果力个，并得到朝廷的准许，他俩秘密派遣翻译陈绍先引诱果力个等进入马市，事先在马市四周埋伏下军队，并由陈绍先假意设酒宴招待果力个。正当果力个等喝得醺醺大醉的时候，伏兵冲出，擒获果力个以下40余人，论功，朝廷赏赐总督许论、总兵杨照、巡抚侯汝谅银各30两，拧丝衣料两件。
12月，蒙古土蛮部入侵辽东，自海州东胜堡入境，向南直至耀州堡，在海州、盖州及熊岳等地大肆掳掠，*掳男女居民六千余人，焚烧房舍不计其数。人、畜、衣物、庐舍损失高达十之七八，总兵官杨照督率各路军队堵截追剿，最后将蒙古骑兵逐出边外。
雄风重振
自侯汝谅任辽东巡抚以来，杨照与其共事已两年，侯汝谅算是个比较清廉的官吏，他关心辽东防务与人民生活，为救济辽东灾民他多次上疏；为筹运粮食，他也颇费心力，杨照英勇善战，尽心保土安民，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二人本应同心协力，治理好辽东，但是由于侯汝谅多次奏报边将防守不力的情形。
所以二人在奏报中，互相指责过失，引起朝廷注意，兵科给事中（皇帝侍从官之一，负责稽察兵部之弊误）王鹤弹劾杨、侯二人“以私忿相攻讦”。于是，兵部提出将二人“下按臣查勘，即将节年失事情罪，一并分别从重参究”。
当时朝廷严嵩父子专权，政治腐败，官场贿赂之风盛行，一些将帅靠行贿才能保住职位，而向严氏父子行贿，动辄巨万。将帅手头无钱，便克扣军饷，勒索百姓，当时有“债帅”一词，所谓“债帅”，即指借行贿而得以保住职位或得升迁的将领。
杨照、侯汝谅不事贿赂，所以严氏父子早已对二人不满，趁兵部弹劾二人之机，在嘉靖帝面前大进谗言，最后，二人都被革职，杨照回到前屯卫，听候查办。
在杨照离任的一年零两个月中，蒙古骑兵又多次入边*扰，明军虽尽力防御，但常常顾此失彼，于是辽东官员频频向朝廷告急。辽东巡抚、都御史吉澄奏报：“辽东频年荒欠，行月粮不足充饷，请速发今年主兵银三万两，外加二万两通融支用”。又报：“本镇士马单弱，城堡颓坏，不堪战守”。
兵部尚书杨博也上言说：“前屯（卫）要害，宜急筑城堡”，并建议“巡镇官当亲诣前屯（卫），选兵应敌”。朝廷决定调壮兵三千，专门加强前屯一路的防卫，并派兵部左侍郎（兵部尚书的副手）葛缙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来辽东整顿防务，看到这一切，杨照心中充满了报国无门的惆怅与焦虑。
不久，杨照被举荐担任游击将军，防守前屯卫这一要塞，这一新任命给了杨照很大鼓舞，这期间，他常常吟咏这样一首诗：
辽海将军春宴开，重逢迁客不胜杯。 关河紫气呈精采，应是衔书紫凤来。 （张鏊《前屯赠王东皋·于杨游戎席上赋》）他边吟咏，边仰望西天，系心天幕下的皇都，他坚信，自己目前虽遭贬谪，但阴霾终要散去，朝廷是不会冷落赤子忠臣的。
不久，他渴望的祥瑞紫气出现了，他所盼望的能带来好消息的紫凤飞来了，此时，严嵩父子在朝中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严嵩之子严世藩恶贯满盈，已被查究，严氏在朝中的淫威已大大削弱，这使杨照复出有了可能，嘉靖41年（1562年）5月，辽东副总兵黑春战死，嘉靖帝命兵部选人继任。兵部督视辽东军情侍郎葛缙极力推荐杨照，虽然也有人极力反对，嘉靖帝还是同意由杨照代理副总兵，驻守辽阳。
杨照对皇帝及上司的知遇之恩，自然内心感激，于是他在自己的前胸及后背，各刺上“尽忠报国”四个大字，表明自己誓死报效国家的决心。
嘉靖42年（1563）2月，蒙古骑兵进犯辽阳，杨照率兵迎击，清河一战，蒙古骑兵大败，退逃边外。不久，蒙古骑兵又进犯长安堡，杨照事先派出侦察兵，掌握了对方动向，通过设伏拦击，结果大获全胜，缴获战马50匹。蓟辽总督杨选向朝廷报捷，并为杨照及其部下请功，兵部复文称，杨照与侯汝谅因互相攻讦犯事，尚未定案，“今功足补过，宜复官叙用，免其查勘”。嘉靖帝也下旨说，杨照“一月两著奇功，复准都督职衔，管理副总兵事”。至此，杨照终于又重新获得朝廷上下的信任与倚重。
嘉靖41年12月，蒙古骑兵*扰辽东金州、海州等处，大肆掳掠700余里，*掳近2万人，当时巡抚吉澄已离任，而新任巡抚王之诰又尚未到任。面对蒙古骑兵大肆掳掠，总兵吴瑛手握重兵却畏惧不前，致使蒙古骑兵在境内*扰15天才自行撤走，吴瑛因此受到巡按御史杨柏的弹劾而被免职，嘉靖42年5月杨照得到新任巡抚王之诰的推荐，接任总兵官。
喋血边关
秋季，是辽东大地收获的季节，也是蒙古骑兵入边掳的季节，对蒙古骑兵入境*扰，明朝守军一向采取消极防守的策略，嘉靖39年3月，大同总兵官刘汉督兵自镇河堡出边，袭击蒙古骑兵大本营，取得了胜利，自此，各镇总兵仿效刘汉，常常主动出击。
嘉靖42年8月，杨照率部下击退蒙古骑兵几次小规模*扰之后，又得到蒙古土蛮部骑兵正在边外集结，准备大规模入侵的情报。杨照当即决定主动出击，以打乱对方的部署。“边烽一缕传，三军夜戎服，上马拥雕戈，直捣阴山谷”。（周斯盛《闻警》诗）八月的辽东之夜，寒气逼人，月光惨淡地照着医巫闾山，照着一队队奔驰的军马，总兵官杨照与游击将军线补衮、郎得功，督率军队由镇夷堡（今细河堡，在阜新市清河门区境内，一说，镇夷堡为今通远堡）出发。线补衮为右翼，郎得功为左翼，主帅杨照居中，分头直向边外蒙古土蛮部落扑去。
由于对环境不熟悉，明军出边后就迷失了道路，杨照的中路军深入蒙古控制区60里，天刚见亮就被蒙古骑兵发觉，于是双方展开激烈的搏战，杨照临阵镇定，迅速指挥部下列阵向对方冲击，蒙古土蛮方面发现了明军主帅，依仗人马众多的优势，把杨照及部下重重包围起来。马嘶人吼，刀闪箭飞，杨照指挥部下奋力冲*突围，蒙古兵发现主帅杨照虽身陷重围，周围还有众多明军拼死护卫着，难以接近。于是万箭齐发，一齐向杨照射来，杨照身中数箭，从马上跌下，他的鲜血染红了铠甲，染红了边关衰草。
右路线补衮在天刚亮时首先发现蒙古军营地，于是指挥部下迅速发起进攻，正在激战当中，忽然传来主帅中箭的消息，线补衮立即率众向中路靠拢。在左路军配合下，线补衮突人重围，抢回杨照遗体，并掩护全军退回境内，这次出击，明军主帅阵亡，士兵阵亡及被掳5百余人。
杨照出身军官世家，由于忠于职守，作战英勇，由一名下级军官递升为威镇一方的统帅，他随时准备为国捐躯，每次出战前都向家人安排好后事。他有勇也有谋，敌人敬畏他，称他为“杨太师”，他体恤下属，部下官兵都愿为其效力，他为保土安民而牺牲，实现了他生前“尽忠报国”的誓言。
荣于身后
杨照阵亡的消息传来，辽东军民无不悲悼，有关当局也上疏奏报他的功绩，山东巡抚、御史黄襄上疏为其请功，嘉靖帝降旨说：“（杨）照奋勇*敌，捐躯可悯，其赠少保左都督，荫一子为指挥同知世袭”。赐谥号“忠壮”，并立祠祭葬。
兵部尚书杨博在奏疏中赞扬杨照“骁雄宿重，统驭长材。即其数月之间，功成三捷；据其一生之概，威震群胡”。并撰写挽诗二首，刻在石上，制成拓片，分示九边，以表其勋。其《挽辽东杨将军照》诗二首如下：
其一：夜半将军出，阴风满路隅。
刺心期报国，沥血果平胡。
辽海涛声惨，闾山景色孤。
泉台何日起，聊为致生刍。
其二：百战称雄略，胡中早著名。
将星何事陨，天意杳难明。
独抱三韩节，谁当万里城。
枢垣东望处，不觉泪沾缨。
晚年的嘉靖帝特别迷信天象，他将近日突然刮起的两股北风与杨照之死联系起来，认为这两股北风是上天对国家的警告，于是告诫大臣“内谨火灾，外防边寇”。虽经大臣百般劝慰，嘉靖帝还是心神不宁，郁郁寡欢多日，由此可见杨照之死对朝廷上下震动之大。
杨照葬在前屯卫南关以西杨氏墓园（约今前卫镇中心小学操场处），今墓园已毁，碑碣无存，但杨照的业绩与矢志报国精神却永驻蓟、辽大地，与燕山、辽水长存。
未完待续。
内容来源绥中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绥中历史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