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9年,科学家霍拉斯·贝内迪克特·德·索热尔(Horace-Bénédict de Saussure)发明了“天蓝计”(Cyanometers), 专门用于测量天空的蓝色深淺程度,编号为0至52,其所以取偶数为便于劝测员研判天空,倘天色介乎任何两种卡片之间,即可定为其中间之奇数。
蓝色向来是最令人遐想的颜色,根据深浅色调的不同,蓝色的名字里,已藏着一首又一首的史诗。天青蓝、蔚蓝、钴蓝、靛蓝、藏青、普鲁士蓝......蓝色作为一种视觉语言,当中承载了人不同的情感和心理状态,也表达了人类渴望纪录、定义和描绘他们周围的世界的渴望。
蓝色本来是无名的。纵使人类朝夕生活在蓝天下,被蓝色的海洋包围。但在古籍中,在人们提炼出蓝色,并将之制作成一种颜料之前,蓝色是没有名字的,因为当时的人类尚未找到描绘这种颜色的词语。在《荷马史诗》中,对大海颜色的描述是“酒红的海”。也只有在蓝色变成一种人类可以获得并使用的颜色之后,蓝色才进入人类的文化视野。
埃及蓝(Egyptian blue)是世上最早生产出來的蓝色,大约6000年前(2200 B.C.),埃及人尝试从石灰岩、砂石和铜矿物质的混合物中提取一种永恒的蓝色,用于绘画和制作装饰品。
随后,埃及人从阿富汗的群山中进口了当地出产的青金石(Lapis lazuli),但却无法将之制成颜料,而因其罕有与瑰丽,最初青金石在埃及是比黄金更为珍贵的饰品。直到6世纪,在阿富汗的巴米安峡谷佛教洞窟中,人们开始用青金石提炼的颜料点缀佛教壁画。
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青金石颜料极为昂贵稀有,通常用于点缀天使或圣母的身体。1440年,意大利画家琴尼諾·琴尼尼(Cennino Cennini)在《艺术》一书中描述青金石提取的佛青色(Ultramarine)道:“一种高贵的颜色,美丽无双,是世上最完美的颜色。”
拉丁语“Lapis lazuli”中的“lapis”有“石头”的意思,而“lazuli”为中古拉丁语“lazulum”的所有格,此字源于由阿拉伯语“lāzaward”,最早可追溯于波斯语中的لاژورد(lāzhvard),该地为出产青金石之地。英语的“azure”,法语的“azur”,西班牙语及葡萄牙语的“azul”及意大利语的“azzurro”是同源词。而“lapis lazuli”整个词语的意思就是“Lāzhvard”的石头。
蓝色是最能引起人类共鸣的颜色,在文学作品中也反复出现,而且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界现象,更是情感和心理状态的隱喻,是带人类跨越现实,踏进想象力的疆域的引子。
1810年,在歌德61岁的时候,他出版了《颜色的理论》(Theory of Colors),在书中,探讨颜色与人类心理的关系,他写道:“蓝色就像天空和群山一般遥远,我们总爱慕蓝色,在蓝色中思考,因为蓝色牵引着我们,令我们向往。”
1843年,亨利·大卫·梭罗在日记中写道:“我的天蓝计不知道去哪里了,好想去看看外面被深浅蓝色装点的大地和天空啊”,在另一篇初春的日记中,他再次写道:“我双眼的蓝色,和雪地上映出的天蓝是一样的。蓝色,是一道隔着面纱被看见的光。”
以花朵微观、岩石肌理变化,海螺、动物骨头、荒凉的美国内陆景观绘画着称的美国艺术家乔治亚·欧姬芙(Georgia O’Keeffe,1887年11月15日-1986年3月6日)于1949年从纽约搬到新墨西哥州,她常在给最好的朋友安妮塔的信中表达她对美国西南部广阔天地的爱。
“今晚我走进了夕阳中,为着给你寄信,整片天空在我的面前伸展,散发出火焰般的光芒,灰蓝色的云层在圣洁中驰骋,连渺小丑陋的房屋都仿佛充满了美好的感觉。除了天空和平坦的大草原,什么都没有,此刻的大地看上去更像是大海,一轮明月高高悬挂。
我爱这片大地的方式近乎荒谬,而这种感情与日具增,安妮塔,你肯定未曾见过这样的天空吧,那是奇迹般的美。”
1926年,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Magaret Mead)在信件里提到她梦里的蓝色,她在信中惊奇地感叹——人类的生命正是起源于蓝。
“昨晚我作了一个极为奇异的梦,我和鲍亚士博士在实验室里工作,他正在和我讨论,而另外几个人在谈论与宗教信仰有关的话题,他们坚称,生命是有意义的,而人类是无法在无意义的生命中生存的。然后,讲话的那个人拿起一块像啫喱一样的物体,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蓝色,他问我们,应该拿这蓝色的物体来做什么,实验室里的每个人都走过去看,却都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直到鲍亚士博士走来,他让我也去取一些蓝色物体,于是我捧着那块蓝色,惊奇地发现,它是有生命的!我全身震颤着说:‘那是生命,这就足够了’。鲍亚士博士见我找到了答案,露出肯定的神情,他说:‘是的,那是生命,这足以成其为奇迹。’”
1937年,维吉尼亚‧伍尔夫在生命晚年的日记中,写到心境的变化,而在她平静的时候,她身边的一切是深蓝色的,在这样的色调中,她得以安然地呼吸和存在。她写道:“我的快乐永远不会是盲目的,快乐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成就。今天清晨,我3、4点就醒来了,我想了想我这55年的人生,我很平静,很满足,就像一步步走出了疯狂运转的世界,进入一个深深的蓝色空间,我就这样睁着眼睛在那里生存,没有伤害,没有挣扎,一切会发生的事都影响不到我。我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当然,白天来临的时候,一切又会变得乱糟糟,但至少现在我是平静的。”
1974年,以《溪畔天问》获普利策奖的诗人安妮·狄勒德(Annie Dillard )在书中写到冬季蓝色的夜空时,将这种颜色与平静的死亡相类:“昨夜我看着夜幕在神秘之中降临,云层覆盖的苍穹渐渐转变颜色,好像有人用线牵引着帷幕。这就像死去的过程,看着世界慢慢褪入越来越深的蓝色雪国之中,寂静膨胀起来,延伸开去,所有的距离仿佛已被溶解。庭院里的雪蓝得像墨,暗中发亮,此时的天空变成了紫罗兰色。就像死亡一样,渐渐变暗,变深,随后湮灭。”
对于美国作家雷贝嘉·索尼特(Rebecca Solnit)来说,蓝色存在于自身的*、距离以及未知事物之中。她在《迷失图鉴》(A Field Guide To Getting Lost)中探讨了蓝色与人自身渴求的关系,蓝色是一个轻盈的,没有所指的比喻,是索尼特的笔锋缓缓将自然的蓝与文化的蓝连起来的长弧。
这个世界在她的边缘和深渊处都是蓝色的。这样的蓝色,是一道迷失了的光。在光谱中,蓝色末端的光线并不直接从太阳跋涉到我们身边,它们在空气和水里面散去。水越深越纯,它的颜色就越蓝,对于天空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遥远的地平线那头,在大地溶进天穹的地方,那蓝色是梦幻的,忧伤的,那是距离的蓝色。那是未曾触碰我们的,迷失了的光,是那样的光给了我们世界美好的幻象,幻象留在了蓝色中。
在无尽的距离之外的蓝色,是孤独和*的颜色,是你永远也找不到的颜色,因为蓝色并不在距离的终点,它早已散尽在你与终点之间的距离中,而*之中,总是充斥着无穷无尽的距离。你向往着蓝色的世界,但你未曾到达彼方。有些事物只能是永恒的遥远。
参考资料:Brainspickings. "Two Hundred Years of Blue"
策划:奕奕丨排版:利秀
转载请联系后台并注明个人信息
商务合作请添加微信:husain-ing
告诉大家,飞地回来了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