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五千年之女魃的守候

我是女魃。

如今我泡在三亚度假酒店的豪华大浴缸里，荧幕上投放着看了一百遍的剧《灵魂摆渡》。每次看的时候我都忍不住diss玄女那样的小角色也能美人计惑了蚩尤；每次看的时候我都黯然如今也只有这部剧还记得我曾经的少年蚩尤。

可是，蚩尤，五千年了，你始终不肯与我相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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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魃，我没有《神异经》里描述的那般面目可憎，也不是后世所传的什么僵尸之王。

在这个名字之前我叫焱焱，是五千年前天帝的小女儿，容颜娇俏、封地赤水，天界众人称我赤焱公主。我有着光焰一般闪耀的性格和背景；天帝宠溺我，常常对我无可奈何。

我渐渐玩腻了捉弄天界众神的把戏，对人界的荒野大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十几岁的叛逆少女，也似急于绽放的带刺玫瑰，天帝事忙我便常常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偷偷溜下人界。

起初我只是在我的封地转转，可封地的百姓太过毕恭毕敬，着实索然无味。某日封地的首领应龙实不堪我*扰，告诉我旁边的九黎部落养着天界没有的神兽，委婉地暗示我去祸祸他们去。

我不禁喜出望外，未等应龙话落，早已飘至九黎上空。“应龙是不是骗我、哪有什么神兽”我暗自思忖、正待转头欲回去教训应龙，竹林大动：一青翠少年骑着一黑白相间的熊兽奔至河边（那是我五千年前第一次见到后世所称的熊猫）。

少年着青衣，面庞温柔带光。他翻身跃到河里，用手中的竹叉叉起一条条河鱼扔到岸边；熊兽打着滚地抢着鱼吃，直至餍足。

不知何时我已降至河边，只贪贪地看着这一人一熊：那日的阳光那么和煦，那日的微风那么温和，那日的河水缓缓流淌，那日的少年让人情动……

大约是我偷看得太过光明正大而又忘乎所以，待反应过来时熊兽已奔至眼前。掌心催起一团火焰欲待攻击，少年喝止了熊兽。

天界那么多神仙，可怕是被我摧残得久了，没有一个神仙像他这么清风拂面、笑意融融。后世之人把他写作铜头铁额、勇猛无比的兵主战神，可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成王败寇后的虚名污化。

我的蚩尤，永远会用温暖的手牵住我，带我登上九黎的山巅、俯瞰九黎百姓接受他们的欢呼；我的蚩尤，会手把手教我怎么给猫熊（我们给熊兽起的名字）接生，把一个个团子养至圆滚滚；我的蚩尤会亲亲我的额头，在溪水旁洁净我踏玩的双足……

那些时日，我满心满眼都是他，回天界的次数寥寥可数；应龙已几次帮我顶住天界的问询，赤水的大巫也苦苦哀求我早日回天界……我以为天界有爱、人界有爱，天人之间亦有爱；可是大巫跟我说“公主殿下，莫要自毁前程、莫要毁了人界”。

我不懂，我只是爱上了蚩尤，他也爱我，怎么会毁了我也毁了他……后来我才知道，我不懂得真的太多：天道之事非我能左右；我试图抓住的东西不在天道允许的范围内。

纸终究包不住火，天界知晓我与凡人相恋。天帝大怒，命我即可回天界，同时对赤水封地和九黎部落降下天雷以示惩罚。

眼见两地百姓因我陷入灾殃，我愈加逆反；我的少年蚩尤亦率九黎部落垒石成墙、磨骨成箭，试图挽留我于人界。

天界是不屑于对人界出手的，我的天父只是授命人帝炎与黄处置蚩尤。

那些对战的时日，我曾鼎力相助，亦曾因百姓流离失所而动摇过；可是我知道，一旦兵败，我将与蚩尤天人永隔。于是，尽管炎帝与皇帝两个部落战力颇强，九黎部落亦因有我加持而与之旗鼓相当。

漫长的岁月中，蚩尤年岁渐长，亦愈发行事稳重而又磊落；我于九黎部落中教民众以取火、狩猎等术，亦逐渐褪去了原有的娇憨放纵。

可是，神无寿限，人有寿数。我们一起养大的猫熊逐渐老去，九黎部落的老人们亦纷纷辞世，就连赤水封地的大巫亦在次次规劝我后阖然长辞。一种恐惧笼上心头，我不愿我的少年蚩尤就这样老去、留我一人在这世间千万年孤独。

彼时，蚩尤刚刚在一次战役中险胜炎帝，自己亦身负重伤。我一边心疼地为他疗伤，一边愈加恐慌他的离去。他仿佛有感应，握住我的手：“焱焱，只要你在，一切都好。”我倚在他的肩膀，流下了我来人界的第一滴泪。

经此一役，双方都元气大伤、退回各自部落重新休整。我们似乎获得了暂时的平静，可我于这平静中愈发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

不多时日，赤水封地的首领应龙找上门来。天雷之后，赤水受灾颇重，我亦无暇顾及，他也是历经险阻终于重整部落。他带来了联合抗敌的讯息，我不知这是好是坏。战力突然倾斜未必是好事，只怕终引得天界大怒、再次降下天灾。

涿鹿，这个让我五千年都不愿再提起的地方。我眼睁睁看着应龙将从天界得来的神刃插进蚩尤的胸膛，那样温热的血液溅到我的脸庞，我眼眸霎时赤红。

天界终于动手了，我的天父策反了应龙，联合黄帝在涿鹿给了九黎部落以沉重一击。我带着弥留的蚩尤闯入赤水，无法控制神力外溢的我使得封地瞬间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我的少年蚩尤，我们彼此守护了那么些岁岁年年，我们还没来得及像圆滚滚一样诞下我们的后代。他仍是握着我的手：“焱焱，与你相识此生无悔，望守护我部黎民……”便垂下了他温柔的头颅。

我顾不上大恸，放出所有神力和神识收集他的魂魄；只是他终究被天界神刃所伤，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魂魄一点点消散。

天帝站于赤水封地外，向我伸出慈悲的手；我却不愿亦不能再随他回天界。我的爱人因他而死，我的爱人嘱我要守护他的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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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千年间，我看着黄帝将九黎部落和他的部落融合，天下终成黎民百姓。

每遇到战火纷飞，我都难以控制我的神力。每每战乱到僵持不下，我便在世间游走，助命定的人间帝王迅速结束割据和纷斗。

我不在乎史书里把我记载得如何穷凶极恶，我只愿能如蚩尤所愿守住黎民百姓。

可是，蚩尤，五千年了，我好孤独。你看这华夏神州已然团结繁荣，你在哪呢？

窗外有一颗流星匆匆划过，我起身披衣，这时节这地点不应有流星踪迹，莫非又有星宿下凡……

行至沙滩处，远处影影幢幢，有个身影转身向我走来；五千年未悸动的心突然狂跳，我仿佛忘了神力，只是靠着那残存的一点点希冀跌跌撞撞而去……眼前的人容貌还是那样熟悉又温柔，他握住了我的手：“焱焱，我回来了。“

我的少年蚩尤，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