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圣山的话,我心中的圣山就是清原北山。它不高也不险,之所以在我心中占有如此重要的位置,因为它是我故乡的山,曾经留下了我们太多的关于青春的记忆。小时候,每天早晨出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它,上山砍柴、采野菜、玩耍……渐渐地它就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成了故乡的代名词。2019年4月14日,当我和明书决定以登清原北山来完成我们的第200次登山的时候,得到了清原同学的热烈响应,大家的心中都泛起了激动的涟漪。
清原青云寺
我们从青云寺前的广场出发。青云寺原址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在清原南长岭子下的腰站村“大庙小学”的那个位置,小时候去南长岭也常从它旁边经过。相传始建于北魏年间,清王朝曾重建。皇太极、顺治、康熙、雍正等十位皇帝,都曾来青云寺朝拜过。乾隆第二次东巡柳条边时,曾到青云寺朝拜并留诗一首:“原庙衣冠古昔沿,天兴神御至今传。有承秩秩斯为美,戏越昭昭俨在天。春露秋霜兴感切,瞻云就曰致孕乾。式思曩昔含饴泽,敢缺同时献果虔。羹墙如见依灵囿,朔望来斋比奉先。万年佑启垂漠烈,继序兢兢矢勉旃。”上世纪九十年代县里才开始重建青云寺,重建后的青云寺位于北山坡上,背靠宝珠山。我们小时候那个山叫尖山,不知什么时候改叫宝珠山了。不过远远望去确实像群山捧出的一只宝珠,叫宝珠山也名符其实。 透过青云寺的殿廊,可以看见六合塔。这个与杭州六合塔同名的塔建于2008年,是一座迟到的佛塔。我给明书拍了一张举臂的照片,佛塔刚好托在他的手上,他就成了“托塔李天王”!
透过青云寺的殿廊远眺“六合塔”
青云寺的东侧是王疯子沟,传说历史上曾经有个姓王的疯和尚在那修行,在我少时的想象中他就是我心中的济公形象。寺西侧是胡家沟,沟里曾经有若干个不知什么年代探矿留下的山洞。我们十几岁时曾经举着火把深入洞穴,洞内阴森恐怖,随时落石。那时的我们没有一点安全意识,总做一些冒险的事情 ,能四肢健全地活下来并长大成人也实属万幸。原打算再次探查一下那些山洞,庆梧说那山洞已经坍塌,只好作罢。越过胡家沟就开始登胡家坎。胡家坎是通往北大岭的一条比较陡的便道,登上了胡家坎就到了北大岭。在北大岭首先见到的是那块“封山育林”碑,它可称得上历史文物。不知立于何年,反正打我记事儿起它就立在那儿,是我们儿时上山砍柴的歇脚之地。一波一波的人来到北大岭,又一波一波的人离开北大岭,只有这个石碑仍然不动,注视着匆匆过客。北大岭是建于伪满时期的一条马车道,也是当时县城通往北大林一带的要道。位于金凤岭的303省道开通后,这里就逐渐荒废,现在只能成为人们登山的步行道。当年修路时凿的炮眼还在,瞪着黑洞洞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位行人。庆梧拾到一枚当年的马蹄铁,虽然已经锈迹斑斑,我似乎从中听到了那远去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历史的深处。
文物级的“封山育林”碑
由于年久无人维护,北大岭的路面是凹凸不平的山石,一侧是沟谷,另一侧是崖壁。崖壁上生长着许多松树,其中一棵松树从岩石的缝隙间生长出来,靠仅有的那点儿土维持着最低的生命需求,却仍然顽强地生长着,我们称它为可怜松。它不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写真实写照吗?那个年代我们把那首著名的唱段做了一点儿改动,唱成了“要学那北山顶上一青松,挺然屹立傲苍穹。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烈日炎炎晒不死,严寒冰雪郁郁葱葱……”当年的小树经过一个甲子,或许已经苍老。然而,身旁的杏花正含苞待放,正期待着第二次青春。我们也从往事中走出来,走向远方的山岭。
当年修路时打的炮眼,仍注视着每一位匆匆的过客
沿着北大岭继续前行就来到了一个叫向阳坡的地方。向阳坡是北大岭山顶垭口西面的一个向阳山坡。标志牌的背面有一段向阳坡来历的说明:“清晨天刚亮时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此时清原镇还笼罩在大雾之中。一缕缕阳光穿过树间直射到山岗,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儿时曾无数次地感觉到,如今却成了稀有之物。我们今天上山来得比较晚,没找到那种晨曦初照的感觉。向阳坡上面就是青松岭,这个以山上大片古松及当年同名电影为名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一处锻炼身体的“道场”。这些老顽童,都拿出了儿时的看家本领各显其能,有的玩双杠,有的打秋千,有的爬树……好像真的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在向阳坡小憩
北大岭山顶垭口的西侧是青松岭,青松岭往西通往小和尚沟。从北大岭垭口向北下山是二道岭,向东通往尖山(宝珠山)方向。我们向尖山方向行走,途经一片落叶松林的时候,又勾起了一段往事。那年夏天,明书从部队回家探亲,随身携一把手枪和子弹。我们便把这片树林当成了靶场,把罐头瓶挂在树上当靶子。子弹用完了那个罐头瓶仍然完好地挂在树上,可见枪法十分一般。当我们拨开重重落叶,试图寻找当年遗落的弹壳,它却隐于时间深处,不见了踪影。明书只好用登山杖摆了一个射击的POS,试图找到当年的感觉。而那些青葱的岁月早就从这树隙间匆匆地蹓走了。
青松岭上小憩
沿着山脊继续东行,就来到了一个叫“快活林”的地方,在此小憩、聚餐或补充能量,有一种人在江湖的感觉。其实每个男孩子在成长期都曾经有自己的“江湖”。武松、施恩、蒋门神等各种角色常常纠结于心。大多时候不知道去哪儿寻找“快活林”,或者身在快活林的时候却不清楚那儿就是“快活林”。直到六十岁以后才走出了自己的江湖。回首往事才发现儿时的脚步走到哪儿,那就是快活林。和和气气是快活林,打打**也是快活林;吃饱了是快活林,饿肚子也是快活林;高兴是快活林,烦恼也是快活林。人过六十,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快活——快乐地活着!
快活林
树木遮挡了视线,透过树隙勉强可以看见清原县城。清原是一个建县比较晚的县,建县之前,以浑河为界,浑河以北是开原地界,浑河以南归兴京(今新宾)管辖。1925年9月,划开原、铁岭、新宾、海龙、柳河、东丰、西丰等县的部分地区设立清源县。我生于沈阳,三个月时随父母迁到清原过的“百日”,所以沈阳是我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故乡,而清原是我的社会学意义上的故乡。在这里度过了我生命中的前二十年,也是最难忘的二十年!明书人生的第一个十年在抚顺度过,第二个十年在清原度过,所以我们有十年共同的故乡。
透过树隙远眺清原县城
从北坡绕行爬尖山(宝珠山)要多走很远的路,只好让三位女生沿山脊先行到听风亭等候,我们四位男生绕道尖山。通往尖山的山脊上有一条长长的沟,庆梧说是早年探矿挖的探沟。我觉得探矿的沟不应该顺着山脊挖,很可能是历史上的什么遗迹。尖山其实就是群山中的一个小山尖,站在山尖透过树隙可以隐约看见南面山下的青云寺。以前青云寺的地方是一片荒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曾组织攀登尖山比赛,起点和终点都是现在青云寺的那地方。记得我们班的二富得了全年级第一名,他上山不是很快,但身轻如燕下山如飞,是靠下山的速度赢得了第一名的。那时学校组织活动,也不怎么考虑安全性,却很少出现安全事故。即便哪个学生手划破了,脚崴了甚至腿断了都不会追究学校的责任。在那种环境长大的这一代人很能吃苦并有冒险精神。离开尖山的时候,我看见一群孩子在老师和家长的陪伴下进山游玩,真是社会发展了,不知道是人类的进步还是退步?过分的呵护也不一定有利于成长。一路上遇见很多处被伐后留下的树桩被丝网紧紧扣住,猜不出是干什么用的。庆梧告诉我们这几年清原北山出现了罕见的松树线虫病,病树被伐倒消毁以后,将树桩用丝网封住,以防止线虫蛾飞出危害其它树木。哦,树木与树人情同此理啊!
宝珠山上
沿着山脊继续东行便出现了人工修砌的石板路和台阶,不难看出政府在此下了不少功夫。但看似好走,其实并不如野径走得舒服。有人戏言这台阶是给人走的,我们是“驴”,走起来真的很难受。继续前行不远就到了听风亭,在这个亭子与先行到达的女生会合。这是名副其实的听风亭,正处在风口上,风呼呼地在耳畔作响。亭子上的一副对联倒是挺有内涵,上联是:“风亭立久白须寒”,下联是:“尘路行多绿袍故”。树还是那些松树,山还是那座北山,人还是那群人。只是四十年转瞬即逝,我们变老了吗?
听风亭
行到这里树林不太茂密,可以比较清楚地眺望县城。当年的平房已经被楼房所替代,每个人都试图在鳞栉次比的楼群中找到自己当年居住的位置。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少年从那里匆匆地走过,那不就是我青春的背影吗?蓝天白云下的小城,美丽而静谧。四十年前当我们离开这里时,这里就注定成为我们灵魂的归宿!
远眺清原县城
从北山下来后大家再次合影留念,记下了今天登北山的一行七人,他们是:庆梧、朱悦(第一次与我们一起登山)、艳子C、老赛、明书、张颖(我老伴)和我。然后沿着山半腰的观光路返回青云寺。途中路过一片果园,当年我们曾经在果园上方的那个山坡上用白石头摆出了“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如今那五个大字连同那段历史都已经被树木荒草湮没,看不到任何痕迹。但它与整个北山一起已经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磨灭。
再见,我的北山!
下山后合影
就在我从北山归来整理这篇游记的时候,收到了我的朋友曹宪阁兄写的一首《七 律.为王铁军先生率其团队征服抚顺境内二百座山峰而作》,仅以此诗作为本篇的结尾吧。
诗曰:
走过春秋走夏冬,攀岩跨岭气如虹。
身捷轻纵巉崖矮,步健长驱丘壑平。
荆蔓牵衣添野趣,汗珠裹面饮山风。
登峰二百难酬愿,披挂征衣再起程。
登山轨迹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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