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入东宫的时候。
东宫里已经有了一位盛宠不衰的沈良媛。
和太子举案齐眉,好不恩爱。
他们以为我是来破坏他们的,殊不知,我其实是来加入他们的。
……
嘈杂喧嚣的乐声远去,我和太子萧衍相对而坐,待所有服侍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
萧衍也没了与我虚与委蛇的意思,只冷冷的瞧着我:“孤喜欢的是沈沁,不是你,所以孤不会碰你,更不会和你有什么?”
我不耐烦的点点头:“恩,知道。“困,我要睡觉,你别瞎咧咧了。”
龙凤烛燃起袅袅烟气,熏红了我的眼睛,我来前就知道这些了,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萧衍至少得和我客套一番,我们二人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未尝不可。
但他这话一出,我们也就相当于撕破了脸,我也懒得再同他支支吾吾。
穿着正红色的寝衣,我就要往床上爬。
……
屋外传来几声嚎叫:“殿下,太子殿下,良媛身子不适,您且去瞧瞧。”
萧衍面色一沉,火急火燎的就打开门。
我只抬头瞧了他一眼:“站住!”
萧衍对着我怒目而视:“沁儿身子不好,你拦着孤干什么?”
“春竹,拿笔墨来。”
待笔墨上齐,萧衍已经没了耐心,见我满脸冷色,也不敢贸然的离开。
那婆子还在门口哭嚎,一声接一声的,活像我这是地狱,倒不似是新房。
“你要做什么?”
我指了指笔墨:“殿下今夜若要出了这房门,且留下合离书一封。
萧衍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春竹替我披上外衫,我缓缓踱步到桌前,叩了叩桌上的笔墨:“我说,殿下今夜若要出这房门,就请给我一封合离书。”
萧衍在门口站着,死死的捏着拳头,一双眼睛通红:“你做梦!”
我微微冷笑:“今夜你要出这房门,要么留下合离书,要么我现在就去宫门口跪着,求皇上赐合离书,太子大婚,不在新房,反倒去了良媛那处,殿下丢得起这个人,我晋国公府可丢不起!”
沈沁身子柔弱,我一早就知道。
但我乃晋国公府嫡女,我晋国公府多是上战场的男子,自兄长死后,爹爹膝下只余我一个。
军中多是好儿郎,我身为女子,没法子替家中建功立业,是以,皇上明赏暗夺,将我许给了萧衍做太子妃。
为了晋国公府百年荣耀,为了大凛繁荣昌盛,我又怎能不屈辱,但为了晋国公府,为了大凛,我忍了,嫁了。
但萧衍却是个拎不清的。
今夜他若是出了这房门,明日我晋国公府就会成为天下的笑话。
我绝不可能让这类事情发生。
那沈沁家世低微,这良媛之位已然是僭越,怎轮得到御医来瞧,我这,已然是给了她莫大的荣耀。
眼见萧衍没了动作,我递给春竹一块腰牌:“去,拿着这腰牌,去御医院把陈御医请来,就说东宫沈良媛病了,请他速来,让他今夜就歇在东宫,以防万一。”
春竹接过腰牌点头退下:“是。”
那婆子还在嚎哭,我踱步到门口,冷眼瞧着她:“跟着春竹去请御医。”
“啊?”那婆子抬头看向萧衍,萧衍只死死的抿着唇。
“娘娘,我家良媛真的。”
3
我瞧了瞧春竹,春竹厉声怒喝:“太子妃娘娘已经赏了腰牌,良媛既病了,合该请御医来才是,怎么?太子殿下是大夫?殿下去了你家良媛就好了?”
那婆子一口气哽在喉头,生生说不出话来。
难道还要我一堂堂太子妃去和奴仆对骂?有失身份!
春熙替我和萧衍关上房门,我爬到里间,萧衍直直的坐在榻上,连个眼尾都不给我。
“你这等小肚鸡肠的妇人。”
大婚之日,礼仪繁琐,我实在累得紧,只得敷衍他:“是是是,我小肚鸡肠,你既不愿合离,凑合过呗,还能咋的?”
萧衍……
我倒是要睡了,他要坐一晚上当菩萨,那是他自己的事。
2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微亮,萧衍就迫不及待的出了房门,后半夜他实在是扛不住,我辻人榻上不准留被,又冷,又硬的。
他和衣睡在了我旁边,我无所谓,反正我睡得很好。
萧衍上朝前还去了沈沁那处,想来是急着去哄他的心肝,我懒得管,只让春竹和春熙替我梳妆。
如今这东宫只有我和沈沁两位,她今日还得来向我请安。
谁知未等来她,倒是等来了昨夜那个婆子:“参见太子妃娘娘,我家良媛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来请安了,已经特向太子殿下禀明了。”
又搞ㄠ蛾子!不来向太子妃请安,不禀告太子妃,去告诉太子作甚,当真是反了天了。
我浅浅的“恩”了一声:
“她既身子不适,本宫身为太子妃,理应去瞧上一瞧,你且在前方带路吧。”
那婆子一脸惊恐的抬头瞧我,半晌才嗫嚅着道是。
“春熙,昨儿个陈御医既没走,就叫上一并去良媛处。”
春熙点头离开。
那沈沁的住处倒是奢华,比我那正宫般还要奢华许多,真不愧是萧衍的心尖儿。
那沈沁着一件纯白的寝衣,脸色苍白,无甚血色,看起来倒真像是病了。
见着我,沈沁装作几欲起身,却堪堪又坠回床榻之间:“太子妃娘娘恕罪,嫔妾身子不适,实在是难以下床。”
我摆摆手:“无妨,礼不礼的,你少拜一下,我又不会多块肉,陈御医,给良媛瞧瞧。”
那陈御医擦擦脑门的汗,昨夜就已经瞧过了,实在是无事,但今日我亲自来了,那没事就得有事。
陈御医把把脉,沈沁在一边假意咳嗷了几声。
〝回禀太子妃娘娘,良媛乃是心火气旺,喝点败火清热的汤药即可。”
我笑了笑:“那就是无甚大事了?”
陈御医点了点头:“良媛身子柔弱,不算得什么大事。”
这说病也有病,说没病也没病,就看怎么说了。
沈沁唇角含笑,略带挑畔的瞧着我。
我看了看春竹:“春竹,赏!”
屋内的几人有些惊讶的瞧着我,沈沁更是瞪大了眼睛:“赏?赏什么?”
我手下的人鱼贯进了三四个,春竹站在床边,抡起手就给了沈沁三巴掌,沈沁屋内的人被打懵了。
嘶吼着尖叫,吵得我耳朵疼。
沈沁捂着脸,一双眼睛含着泪:“你….你怎敢打我?我有何错?”
我连步都未挪动:〝本宫乃堂堂太子妃,对你,赏就是罚,罚就是赏,昨夜太子大婚,你让你的下人蓄意将太子从新房叫出,此罪论礼当杖责,本宫只打了你三巴掌,你说,这是不是赏?还不谢恩!”
真当我是泥捏的,区区一个九品县官之女,竟敢到我头上造次!
沈沁只捂着脸,不再敢瞧我,跌跪在地上叩头:“多……多谢太子妃娘娘赏赐。”
“既无事,就别成日窝这床上,身为良媛,不尊太子妃,目无礼法,将 《女则》抄个十遍,好好学学怎么为人妾室。”
满屋的人谁也不敢再置喙。
处置了沈沁,真是神清气爽。
“待沈沁告完状,让太子到清和园来寻我。”
春竹点头:“是。”
皇帝身子不好,堪堪四十才有了萧衍这么一根独苗,实在是溺爱得太过,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但这样的人,做儿子或许可以,如何做得了君主。
是以成婚前,皇上和皇后让我教导萧衍,皇上年迈,恐要不了多久就要退位,如今的萧衍,怎担得起大凛数万万百姓?
我坐在清和园的二楼,看着下方两位装扮了一番的说书先生,一位头戴红花,面显胭脂,妥妥的女装扮相,另一位风姿卓越,一身大红婚服,演的是位贵族。
春熙俯身看向我:“娘娘,太子到了。”
我只恩了一声,就见到萧衍怒气冲冲的进了雅间:“景悦!你实在大过分了!”
我对着萧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嘘。殿下,今儿个心情好,臣妾请您看戏。”
萧衍气得不行,哪里有心情看戏。
但下方的说书先生声音实在太大,盖过了他的声音。
“哎呀郎君,奴家不舒服。”女相的说书先生倒在一边,悲悲切切的看着那男相。
那男相身旁还有一位女相,也穿着红色女装婚服,只见那男相一把甩开那婚服女相:“夫人,今夜我们大婚,待我去去就来,稍等。”
说着,那男相朝着那女相飞奔而去,只留下婚服女相在原地流泪。
那男相女相娇笑连连,动作滑稽又夸张,惹得满堂宾客大声哄笑。
这清河城里的新鲜事不少,最近最新鲜的,就是我嫁给了萧衍一事。
说书那出戏虽未明说,只是谁又不知这出戏讲的是谁?
萧衍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几个说书人:“来人啊,给孤将那几个说书人立刻拿下。”
我坐在一边,冷眼瞧着他:“殿下,你堵得住说书人的嘴,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么?交不教,主之过。”
“是殿下御下不严,平白让我受了这等子无谓之言,让那沈沁尽学了些勾栏瓦舍上不得台面的争宠手段,今次的事是警告,也是提醒!”
〝再有下次,臣妾定然要去皇上面前分说分说,臣妾既嫁与你,和东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等子上不得台面的招式,损的是东宫的脸面,也是我晋国公府的!”
〝殿下要么允我合离书,要么就教教你那心上人,到底怎么谨言慎行!”
3
和萧衍彻底撕破脸皮的下场就是,除了大婚之夜,一连两月,他再也没来过,我房内,我无所谓,整日里不是瞧账本,就是关注国家大事。
但皇太后却召我前去,言语间满是一定要教导好萧衍,还要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我无语得紧,也不知我到底是嫁了个夫君,还是寻了个儿子。
沈沁身子实在弱,入东宫一年,竟一直未有子嗣。
她慌,萧衍也慌。
但要我给萧衍生孩子,还是算了吧,我怕我那孩子如萧衍一般,那我父兄还不得从坟堆里起来打我?
皇上既有意退位,那潜邸的妃子以后就是充盈后宫的。
我详细的把城里各位高官贵人之女罗列,摆明利害关系后,呈给了皇上和皇后,二人皆对我很是赞赏。
不过三日,陆陆续续的美人妃子就把东宫给塞满了。
未免沈沁一直独宠,我给萧衍列了个排班表,逢二去李侧妃处,逢三去陈侧妃处,逢四去……
哦,也不能不让他休息,那每月就逢五的时候想去哪就去哪吧。
萧衍看着流水的美人一个接一个的入了东宫,沈沁找他闹了好几回,我又送了排班表。
这可真是实实在在的惹恼了萧衍。
翌日,众妃子聚在我正殿向我请安。
萧衍扯着沈沁的手走了进来,沈沁一身白衣,穿得素雅简单又抠门,堂堂太子妾室。
呸!晦气!
萧衍也顾不得众位妃子也在,指着我破口大骂:“景悦!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把她们召进宫里来干什 么?孤不需要任何人来破坏孤和沁儿的感情,事儿是你办的,你给孤全部退回去。”手里扬着我制定的排班表,一个月三十日,除去逢五日,几乎每日都歇在各个妃子处。
当然除了我,我对他那张脸,实在下不了嘴,身子就更不用说了,小鸡仔似的。
我盈盈一笑,看了看下面一个两个娇花似的妹妹们。
妹妹们回我一个友善的笑,没几人把沈沁和萧衍看在眼里。
沈沁怯生生的抬眸瞧我,眸底满是怨毒,这屋里坐的,谁不比她家世高。
“殿下此言差矣,妹妹们怎是来破坏你们的呢?她们是来加入你们的啊。”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药也好,舞也罢,东宫的妃子们使尽浑身解数,不过短短半月,入东宫的四五位妃子,每位都与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沈沁在萧衍的面前告我状,我也没什么所谓,无它,我并不将这等只会争宠矫揉造作的女子放在心上。
和萧衍大婚半年,他没有一日留在我院中,我也懒得去寻他,只是每每寻到了好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会让下人给东宫里别的嫔妃。
让她们用自己的法子留住萧衍即可。
终于在我和萧衍大婚后的第七个月,东宫里两位侧妃相继传出有喜。
我喜不自胜,只觉得任务完成了一大半,对那两位侧妃更是关怀备注,也没有更多的心力去掺和沈沁和萧衍之间的爱恨情仇。
据说沈沁和萧衍闹过好几次,还说萧衍负了她。
陈侧妃性子温雅,人也淡沉如水,进东宫后,沈沁之后,最得宠的就是这位陈侧妃了。
她也是最早*的,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都颇有建树,是沈沁一个小小良媛绝对到不了的高度。
天刚蒙蒙亮,春熙带着陈侧妃的一个婢女闯了进来,我还睡得迷蒙,只恩了一声,就听见那小婢女哀嚎了一声:“太子妃娘娘,求您去看看我家娘娘,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啊。
不过一句话,我泼天的睡意立刻消失,连衣衫发髻都来不及弄好只披了一件外袍就往陈侧妃的院子里冲。
还没进到屋子里,就听到了陈侧妃痛苦的*,我手脚冰冷,只觉得站都要站不住。
春熙将我扶进屋里,陈侧妃侧眸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泪水,身上也被浸湿透了,我有些慌张:“御医呢?御医怎么说?”
御医跪在一边替陈侧妃把脉:“启禀太子妃娘娘的话,是红花,好在侧妃娘娘用的不多,但也已经见红了。”
见红就意味着孩子也许保不住了。
这话御医不好当着陈侧妃的面说,但谁又不知道呢?
陈侧妃手向我伸过来:“姐姐。”
我跟跄着奔到陈侧妃的面前:“我在,你别怕,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婢女跪在一边,御医在屋里详详细细的检查过后,最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安胎药里。
最后确认,就是这碗红花。
我坐在陈侧妃的屋里,只死死的掐着手心,等待春竹将事情的真相查明。
天光大亮,春竹走了进来,俯在我身边:“娘娘,已经查清了。昨晚熬药的时候,除了陈侧妃院子里的人,只有沈良媛院里的婢女借着要借药罐的名义。去过厨房,那熬药的婢女就离开了那么片刻,药渣里就被掺了红花送去。
我揉着眉心,陈侧妃已然虚弱地晕了过去,御医说她可能是害喜胃口不好,连安胎药都吞不选去,昨夜就懒了一下,只用了一口。不然孩子早就没了。
“去把沈沁带过来,还有那婢女。”
“是。”
4
沈沁来时,还叫嚷着说自己冤枉,说她没有对陈侧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哭天抹泪的叫喊了许久,我不动声色,只让她叫,让她喊。
片刻后,守在宫门的小厮回来报,萧衍下朝了,正往东宫赶,看样子已经是知道了整件事情了。
我又等了片刻,那碗安胎药就置于我手边,估摸着太子已经跨进东宫大门。
我缓步上前,直接用手掐佳沈沁的下巴,下巴上一秒还在哭,下一秒立刻惊恐的叫喊,却摆脱不了我如蟹钳的手。
我将整碗安胎药灌进沈沁的嘴里,苦涩的药汤被沈沁猝不及防的吞咽下去了一些。
“住手!”
瞧见萧衍,我勾了勾唇,放开了沈沁,沈沁立刻连滚带爬的扑向萧衍:“殿下,殿下救命,太子妃娘娘要*我。”
萧衍怒极了,瞧着我:“景悦!你简直无法无天了,这是东宫,你竟敢在孤东宫里*人。”
我用手帕擦着手指,一根又一根的细致擦拭:“*人的不是我,我喂她喝的,不过是陈侧妃的安胎药。”
萧衍愣了一瞬:“你!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对沁儿行如此粗暴的行为。”
“沁儿,沁儿,沁儿! 屋里躺着的是即将为你生儿育女的侧妃,你满脑子只想着你的沁儿。”
“那是孤的孩子,就算……”
我气极了:“闭嘴!那不止是你自己的孩子,那还是大晋国的未来,沈沁生不出孩子,你当如何?百年之后皇位无人继承,然后从宗亲中选一人来继承?还是要就这么让大晋国覆灭?那不仅仅是你的孩子!”
萧衍一时气竭,我冷冷的看着萧衍身后的沈沁,看得沈沁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沈沁!你要和萧衍双宿双飞,东宫里无人会在意,不止我不在意,所以嫔妃都不在意,大家身上担得是家族,脑子里想的是大晋的未来,太子无后,朝堂不稳!你回去最好是跪在佛堂前求佛祖保佑陈侧妃的孩子安然无恙?不然,我定让你尝尝肠穿肚烂的感觉,我说到做到!”
萧衍护着沈沁,指着我怒骂:“泼妇!”
但萧衍也知道事情紧急,皇上已然年迈,他又没有个孩子,朝堂上早就有居心叵测的人开始以此做文章。
陈侧妃和李侧妃肚子里的孩子至关重要,一旦孩子出生,就是皇上退位之时。
这几乎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
我将陈侧妃和李侧妃直接接到我院子里安胎,陈侧妃因着动了胎气,胎气不足,不过七个来月就生下了大皇子。
但不管怎么说,萧衍的第一个孩子还是平安的落地了,虽然看起来跟个小猫似的。
因着大皇子的出生,沈沁和萧衍爆发了 前所未有的争吵,那毕竟是萧衍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儿子。地位非同一般。
如何让沈沁受得了,她记恨上我是应该的,但没想到,她竟敢对我屋里的东西下手。
我带着人外出,眼看新帝即将登基,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我整日都在外面处理这些。
刚回到东宫,陈侧妃屋子里的婢女就等在大门边上,看到我立刻上前:“太子妃娘娘,您快些回去吧,出事了。”
我一愣,连忙边走边问:“怎么了?”
“沈良媛这几日一直说是什么睡不好,找了个道士还是法师的,来说是要整顿一下东宫里的风水,太子殿下这几日对沈良媛是有求必应,就同意了,这会沈良媛已经带人去了您的院子,我家主子让我快些来通知您一声。
我点头,不过是整顿一下风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我回到屋里,看到我放在内室的东西全不见后,怒气瞬间激荡在全身。
陈侧妃生子后,沈沁终日在府里用,萧衍疼惜她,一直惯着,众人虽颇有微词,但萧衍毕竟是太子。
无宠的女人在东宫本就地位低下,全靠我一个个的护着。
但没想到沈沁竟敢对我的东西下手。
我顺手抄起墙上的长剑,陈侧妃还在坐月子,孩子胎里不足,必须坐满两月,李侧妃挺着个大肚子来时。
被我手上的长剑吓得险些慌了神。
我手持长剑气势汹汹的:“护好李侧妃,没事不要出来。”
春竹和春熙也气到不行,跟在我后面,我只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今次我做的事情恐怕会累及性命,我要*了沈沁,明目张胆的*!你们可以回去。”
二人不为所动,只看着我:“将军和统领军待我等恩重如山,为他们而死,是我们的荣幸。”
我赶到时,爹爹和兄长的盔甲已然七零八落,地上散着的罐子边,还有好些粉末,但我知道那些不是粉末。
那些是兄长和爹爹的骨灰。
“沈沁!我要*了你!”
沈沁还在那举着零散的盔甲部位耀武扬威着,陡然看见我手持长剑过去,吓得跌跪在地上。
“沁儿!”
萧衍不知从何处赶来,我剑锋稍移,避开萧衍的身子,直接挑断了沈沁的手筋。
“啊!”
萧衍的武功本就不及我,连忙转过身来,将沈沁护在怀里:“景悦!你要干什么!这是东宫,你胆敢行凶!”
长剑垂在地上,滴着血,我看着沈沁:“你哪只爪子碰了这些东西?”
萧衍叫来了羽林卫,所有羽林卫面面相觑,萧衍立刻大叫:“护驾!护驾!”
春熙和春竹抽出刚刚带来的兵器,将我和羽林卫的人隔绝开来。
我朝着萧衍和沈沁逼近,看着萧衍那张脸厌恶至极,一脚将萧衍踢开,萧衍也没想到我的武功恐怖如斯。
撞向桌边,又堪堪想要爬回来。
我走近沈沁,反手用剑挑断了她另一只手的手筋:“是这只?”
沈沁痛到几欲昏迷,我踩在她的手指上:“是这根手指碰过?还是这根手指?”
“殿下.…殿下.…”
5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春竹和春熙没有伤人,萧衍带的羽林卫不多,我踹萧衍那一脚顶多是让他远离,并没有伤人。
皇上也有特令,我是伤不得的。
沈沁一双手鲜血淋漓,染红了地上的粉末。
我跪在那堆盔甲和粉末边,目光漠然,萧衍回过神来,将沈沁搂在怀里,大叫着让御医来。
皇上赶到时,目光先是在地上那一堆盔甲碎片上停了一瞬,立刻瞳孔紧缩。
萧衍大声怒骂我,我充耳不间,直到皇后亲自来将我扶起来:“好孩子,没事吧?”
我抬头,看着这张脸,恨么?恨的,我平等的憎恶厌恨所有萧家人。
两年前我还在边关,替太子选妃的风声传来时,我还只当是皇城里的趣事儿去分享。
却得知,我是太子妃唯一的人选,萧衍昏庸无能,又贪图享乐,必须给他寻一个能文能武的太 子妃,且家族有能力能扶持的。
因素众多,我就这么成了唯一的人选。
爹爹和兄长不愿意在边关野了十几年的我,被困在皇城,深入敌后,想要替我挣军功,让皇上看在他们的军功上,不要将我封为太子妃。
等我知道时,爹爹和兄长已经回不来了,爹爹和兄长的尸体已经是残缺的,却被敌军挂在城墙顶上曝尸了三天三夜。
我拼死抢回的,只有他们残缺的身躯和半边头颅。
我就这么捧着残骸火化,然后只留下了两副残破的盔甲和这两罐分量不足的骨灰!
沈沁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动这些东西!
我迎上皇上的眼睛,萧衍在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我,我丝毫不觉,抽出长剑,禁卫军立刻将我围了起来,和刚刚我打萧衍和沈沁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我用剑尖指着沈沁:“我要她死!”
萧衍顿了一下,立刻大声的怒骂着我:“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你敢!父皇!父皇!你要替儿臣和沁儿做主啊。”
皇上抬了拾手,偏了偏头,躲开了我满眼的阴鸷。
“这是退位诏书和封后圣旨,小悦儿,你爹爹和兄长若是在天有灵,也会替你感到欣慰的。”
我想笑,因为你的儿子无能,所以就要牺牲我,而我的父兄为了我,去挣军功。
他们所想的,不过是想要我自由快乐的活着,而不是被困在这些糟心事里。
但事到如今,我又能说什么呢?
沈沁已经昏了过去,被御医带走了,皇上和皇后留下退位 诏书和封后圣旨就离开了。
我跪在地上,想要把地上的粉末捡起来,风一吹,却什么都没有剩下。
我知道皇上和皇后的意思,登基在即,不宜*人,尤其还是太子的宠妃。
那且等等吧,爹爹兄长,再等等,我一定会让沈沁到下面去向你们赔罪!
第二日萧衍回来时,已经知晓了那些东西的所有真相,一面愧对我,一面怨恨我。
别扭的来寻我,我只冷冷的看着他:“殿下,护好你的心肝,小心第二天一早醒来,你的心肝,真的就成了血淋淋的心肝。”
萧衍被我气走了,我开始为萧衍的登基大典忙碌。
两月后,李侧妃又诞下一个皇子,而登基大典,恰好在李侧妃皇子诞生的前一日,这是新朝的第一个皇子,地位自然与众不同。
萧衍登基后立刻就下了一道圣旨,立沈沁为贵妃,位同副后,我没有理会,管她是哪一路的天王老子,我要*便*了。
我晋国公府数百人替我挣下的基业,不是让我*一个小官之女还要畏首畏尾的。
但.……
春竹告诉了我一件顶有趣的事,我本意是在父兄忌日那天送沈沁上路的,登基这几月,萧衍见识到了我的疯魔。
屡屡让人来规劝我,但我除了在沈沁的这件事上表现得疯魔外,其余的并无,反倒我做为后宫之首,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替萧衍赈灾放粮。
做尽了好事。
我把沈沁的事情一宣扬出去,天下没有一个人不骂她,尤其是武将们,个个都喊着沈沁是妖妃。
新朝才立半年,萧衍根基未稳,哪敢和这些老臣硬碰硬,只能去哪都带着他的小心肝。
而我要他亲手*了他的小心肝。
6
入夜,萧衍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这些事他做得不大好,朝臣们知晓我的本事,明里暗里的让我去帮忙。
我乐得高兴,这天下,本就应有我景家一半。
所以自萧衍登基后,除了在沈沁的事情上,我和他还算配合得当,尤其是我在一些国家大事上给他做出的决定。
让他也比以前高看了我不少,但也仅此而已。
白日里我说了晚上不会到御书房同他批阅奏折了,萧衍只点头。
所以看到我出现时,不止是他,还有他旁边明明有着贵妃身份,这半年来却东躲西藏着不敢见我的沈沁,都万分的讶异。
沈沁的手花了很大的价钱,留下了很难看的伤痕,也难以恢复到以往,不过能勉强使用。
看到我立刻怕得躲到了萧衍的身后,瑟瑟发抖。
萧衍连忙将沈沁护在身后:“你不是说你今晚不来了么?”
我提着食盒:“臣妾是想着皇上劳累,特地让人寻了非灵山的翠李来,给皇上解解乏。”
听到非灵山时,萧衍的眸光微动,沈沁更是直接软在了地上。
“非…非灵山?你怎么会知道非灵山?”
我将食盒放在了书桌上,故作惊讶:“非灵山?我三年前曾跟着凌副将去剿过匪,那会天气热,树上的李子长得好,要不是这些李子,我们可能得饿死好多,士兵呢。”
萧衍只瞧了我一眼:“确实。”
我不接他的话,接着道:“说来好笑,当时我和凌副将已经剿完了匪,后来来人说军中混进了一个大人物,结果搞丢了,害得我和凌副将大半夜的去找他,不过还好,我们在云岩河找到了人,给他治……”
萧衍突然猛的从书桌后冲了过来,将沈沁甩在身后,直直的来拉我的手:
“你说什么?你们在哪救了人?”
我一愣,微微的皱眉:“陸下,我不过是讲些我以前在军中的趣事,你这么紧张是为何?”
沈沁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陛下……陛下,臣妾手疼。”
萧衍充耳不闻,只定定的瞧着我:“朕问你,你在哪救的人?救的是谁?你一五一十的说!”
我皱着眉头:“非灵山?那的事情完全不值得讲,那伙子土匪就是仗着地形…”
“景悦!朕要你说的是你们救下的人!”
我莞尔一笑,阴恻恻的看着萧衍:“你回头瞧一瞧,你那柔柔弱弱的沁儿,怎么可能将你从云岩河拖起来?又背进洞里疗伤,我还记得,我给你缝伤口时,嫌你背上右侧的牙印胎记不好看,把伤口连着那胎记一并缝合了。
萧衍猛的跌坐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朕是不是?你不可能会是救朕的人。”
我蹲在地上,看着惊慌失措的萧衍:“确实不是我,是我和凌副将,救下你之后,我们将你放到山下的村子,寻了个有名望的夫子照顾你,毕竟我和凌副将还要回军营去复命,听说那夫子姓沈,那一年就成了一个七品官,升得也太快了些。”
我直起身子,看着这闹剧一样的一幕,我和凌湛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夫子看萧衍气宇不凡,知道他不是常人,冒领了我和凌湛的功劳,告诉萧衍,是沈沁去山里寻药的时候将他救回来的。
而萧衍,因着这救命之恩,对沈沁情根深种,百般纵容。
沈沁被下了冷宫,而沈父则是直接被下了牢狱,往日的宠爱成了笑话,我只觉得好笑。
萧衍则是日日到我寝宫来,讨好卖乖,只是我每每看到他那张脸,就忍不住的想要作呕。
但我又避无可避的需要和他相处,因为治理一个国家,绝非易事,萧衍若不是身为皇上的独苗。
他坐不到这个位置。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治理好一个国家。
萧衍不知道我为何对他如此厌恶,厌恶到每次他一进我寝宫,我就满眼恶心,甚至好几次一触到他的目光,我就直接吐了。
他自觉是因为在东宫对我做的种种事情,所以拼命的想要弥补,我没有办法,只能让宫里的其他嫔妃去缠他。
我不争宠,还把宠爱分给嫔妃们,大家都对我很有好感,事事都以我为重。
入夜我去看了沈沁,看到她拿着那双已经废了的手刷恭桶洗衣做最下贱的活时,心里终于舒爽了几分。
她就该万万年的受苦。
我本无心和她争什么东西,不管是萧衍还是什 么,我只求做好我的太子妃,皇后,护好我父兄拼死打下的大晋王朝。
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在我面前造次,我又岂能饶了她。
沈沁瞧见了我,连滚带爬的跪到了我面前,对着我磕头:“皇后娘娘,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你什么都有了,就不能把皇上还给我么?求求您了。”
我只觉悲凉,我有什么了?
父兄期盼我自由快乐,我却被困在深宫,要被困一辈子,我爱的爹爹,父兄,还有他,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我有什么了?
我扯了扯自己的裙摆:“萧衍?我不稀罕,你要就自己去拿,那样的人,送,给我,我都不稀罕。”
说完,我转身离开,却看到站在门口面色苍白的萧衍。
我冷冷的瞧着他,而后目不斜视的离开,萧衍追了出来,直接拉住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萧衍将姿态放到了最低,但我不为所动。
若不是他,我现在.…我现在应该在父兄的见证下,和凌湛在边关成婚生子了,这当口,我可能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眼睛像我,眉毛像凌湛,我教他识宇,凌湛教他舞剑。
过两年再生一个,一个未免太过于孤寂,就像我和哥哥,哥哥从小就宠我疼我,为了我,不惜以命去挣军功,只为换我一生自由顺遂。
还有那个我爱的少年郎啊。
7
我和凌湛自幼一起在边关长大,青梅竹马,十二岁两家就许下了婚事,凌湛为了能配得上我。
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敌后,挣前程。
萧衍奔到我面前,握着我的手:“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不愿意给我时间去证明?不愿意和我生孩子?不愿意尝试着去喜欢我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你自己,这么对我?”
我仰着头,眼泪无声的落下:“萧衍,你配么?你配不上我的喜欢,我喜欢的人,文能握笔入朝堂,谏万言,武能提枪上战场,安盛世,享得了百姓赞誉,担得起百官称颂,我喜欢的人,是大英雄,你呢?你凭什么?你配么?”
我晕了过去。
萧衍不在来烦我,但也因为我的决绝,萧衍开始拼命的学习治理才能,百官欣慰。
我让各宫嫔妃去见萧衍,去争宠,打着我的旗号,萧衍无可避免。
宫里又添了数位皇子和公主,我不想先皇的悲剧再次重演,若是即位之人不可,总归还有换的。
而不是不管在位那人的品行能力到底如何?却只有一个选择。
我是无宠的皇后,却是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的皇后。
我死那年不过三十多岁,萧衍知道的时候,我已是弥留,这几年他的政绩越发的好了。
百姓赞颂,谁都要说上两句好。
大皇子身子孱弱,二皇子成了太子,被李贵妃和我教养的很好。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了,只是我一直拖着不治,我太累了,当看着一切上了正轨后。
我就想去找爹爹和兄长,还有我的小将军。
萧衍趴在我的床边:“景悦,你不准死!”
春竹拿来空白圣旨,我瞧着萧衍,却见到了他身后虚幻的凌湛,我伸手抓了抓:“你来了。”
萧衍立刻握住我的手口,我看到凌湛皱了皱眉头,目光在萧衍的身上停留,又看了看四周。
这是皇宫,是皇后的寝殿。
“〝皇上,废后吧。”
萧衍猛的一顿,似乎有些不相信:“你说什么?”
“皇上,求你废了我吧。”
满屋的嫔妃哭得伤心,有真心为我哭的,有假意为我哭的,好在,我都不在乎。
“萧衍,求你废了我吧,别把我困在这深宫。”
萧衍摇着头:“不,我不要,这辈子生我们不能在一起,死,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萧衍的爱好生廉价,因着一份救命之恩,就对沈沁百般宠爱,纵容她犯下大错。
却在知道沈沁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后,毫不留恋的贬點,转而爱我至深。
他的爱,真的太廉价了。
我看向满殿的嫔妃,二皇子走上前来,捏着那空白的圣旨:“父皇,您就随了母后的愿吧。”
“陛下,求您成全皇后娘娘的愿望。
一声接一声,我所求的,不过是父兄和凌湛替我求的,用命来替我求的,自由快乐。
萧衍哭得泣不成声,我这么多年的筹谋总算是派上用场,所有人皆知我所愿。
最后,萧衍一边哭,一边写下了废后的圣旨。
写完后,春竹和春熙将圣旨摊开给我看:“小姐,您是景家姑娘了,您不是萧家儿媳,也不是皇后了。”
我摸着那圣旨,看向这跟了我半辈子的两个小姑娘也成了老姑娘,我留下的东西够她们富裕的过下半辈子了。
“春竹,春熙,密室里有两个罐子,还有一个,你们知道在哪里的,我死以后,将我烧成灰,带上他们,把我们扬到边关的风里,草里,云里,我要去告诉他们,小悦儿是自由的,没有让他们失望。”
晋元十九年十二月九日,大寒,废后在寝宫崩逝,举国哀悼,皇帝吐血重病,太子监国。
十二月十五日,废后婢女自皇城前往边关,晋国公府和凌将军府数百人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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