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新婚夜,入赘夫君说要送我份大礼,隔天他领兵将全家人下狱

故事:新婚夜,入赘夫君说要送我份大礼,隔天他领兵将全家人下狱

首页角色扮演地牢笑声汉化版更新时间:2024-05-11

本故事已由作者:月亮好酸,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我在一大户人家的屋顶上逮住了百里狐,并封了他的穴。

这是我追踪他的第七日。已近子时,院落里清静地连虫子都不好意思吱声。

“我说这位姑娘,你老追着我作甚?小爷我还不想娶媳妇儿。”他悠哉地说,全然没有被追捕的觉悟。

我的火气,因他轻浮的态度瞬间烧到顶点。我拔出剑就想捅他,可一想到绍仪,我满心的委屈压都压不住,脱口便是哭腔:“死毛贼,你还我姻缘!”

2

这事说来就弯弯绕了。

我叫鹿七,江湖人,心上人是赣州司马绍仪。赣州地处东南,是上国连通南洋趾国的必经之路。

下月初一乃天子千秋节,趾国为显诚意,特送来一颗百年难遇的南海鲛珠。

绍仪负责鲛珠的转接工作,可就在使者要前往京师的前一夜,鲛珠失窃了。朝廷只给了绍仪三天时间,找不回鲛珠,绍家便有灭门之祸。

江湖人有江湖路,在打听到这事极可能跟“盗神”百里狐有关时,我当即就揣上两张饼追凶去了。这一追就是两日。

百里狐是出了名的轻功好,但江湖消息中从未提过他的武功也好。我虽抢回鲛珠,却伤得不轻。我马不停蹄地赶回赣州,刚入城就听说绍家人都已被押赴刑场,急得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在此时,我看到了白兰,一个算是情敌的人。

连日奔波,再加上满身是伤,我怕自己会耽误救人,便将鲛珠塞给她,叫她立刻去法场,之后我也不知怎地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白兰就成了绍家的恩人,成了说书人口中矢志不渝的痴情女,而我则是薄情寡义的势力小人。

白兰说,是她以死要挟她那当官的爹爹追凶,搭上整个白家去救的绍仪。

我气急了,提着剑去找白兰对质。不巧,我的凶神恶煞和白兰的委屈求全都被绍仪看到了。绍仪虽未指责我半句,可他拉着白兰离开的身影却像一把刀,刺入我心脏,疼得我差点当场发飙。

不久,我便收到了绍家的退婚书。

我不甘心,我要找到百里狐,要他给我作证。

3

虽已入夏,但赣州的夜晚依然凉嗖嗖的。百里狐穿着一身白底绣银狐纹的袍子,石雕似的站在屋顶上听我断断续续地哭诉。

他不是不想坐,而是我没给他解穴。

“白兰太无耻了!”百里狐说,语气里有几分看热闹的味道,但我懒得计较。

“那个男人也差劲。”他又说,“不信你,信外人。”

我一记眼刀飞过去。

“再敢说他一句不好,我毒哑你!”我警告他,而后起身揪住他的束发,“走,跟我去绍家。”

深更半夜,不宜惊扰旁人,我带着百里狐施展轻功落到绍仪房门前,满院红绸刺得我眼疼。

房间里还亮着灯,他是在为婚事忙碌吗?想到他如此轻易就接纳了白兰,我心火上浮,一脚踹开了房门。

绍仪在看书,见我拽了个男人来,神色一愣。

“你,解释!”我把百里狐往前一推。

百里狐倒是实诚,将事情原委交代得一清二楚。我看到绍仪的脸上轮番闪过震惊,错愕,痛心……却唯独没有峰回路转的喜悦。

我隐隐感到了什么却不愿去信,像平常那样大咧咧地说:“快向我道歉,让白兰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绍仪埋头看我,眼神沉重地像一颗随时都会裂开的琉璃球。我假装看不懂,仰头冲他笑,余光中我瞥见百里狐侧开脸。

“小七,太迟了。”

“不晚呀,哪里晚了?你跟白兰又还没成亲。”我依然在笑。

绍仪闭上眼,手掌握成拳状像在极力克制什么。屋门没关,桌上的烛火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像人心。

过了将近半刻钟,他才睁开眼,走到屋门前,低沉的声音跟满院的喜庆格格不入。

“小七,绍家失不起这个脸面。”

我强装出来的笑忽然被冻住了,这一年的春寒当真厉害。

4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绍家的,只记得我在听完绍仪的话后仰天大笑几声,扯断腕上他亲手为我编的红绳手串,砸在地上。

我虽然喜欢他,虽然会为了挽留他不眠不休地追百里狐,但我不允许自己像个弃妇似的在他面前哭泣,我有我的骄傲。

只是我的骄傲并未持续太久,当贯穿长街的冷风吹得我哆嗦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再也装不下去了,我蹲在墙角大哭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后背忽然一暖。

是绍仪追来了吗?这样的念头很没骨气,但我的确希望是他。

我仰起头,却只看到搓着手哈气的百里狐。我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而他目睹了我所有的失态。

新仇与旧恨交织,一股被戏弄得恼火瞬间涌上大脑。我蹭得跳起来,抖落他披在我肩上的衣裳。

“都怪你!”我一声厉呵,长剑直直戳向他的心窝。

我出剑虽快,但以百里狐的身手,躲开不是难事,可谁知他竟像个木桩子似的,定在原地,任由我的剑刺过去。

我吓得赶紧收手,可剑的出势太猛,剑尖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渗出,很快便在他胸前晕出一小朵血花。

“喂!你有病吗?干嘛不躲!”我虽然恨极了他,但还没失去理智。

百里狐却不在意,只扬扬唇角满不在乎地说:“要是挨上一剑能让你不哭了,我干嘛要躲。”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里有银色的月光,却没有天上的那么寒凉。

没缘由地,我原本焦躁崩溃的情绪,忽然平静了许多。再看看只穿了一件单衣,明明冷得不行却还维持风度的百里狐,我突然有些想笑,但没能笑出来。

我依然很难过。这件事看似怪他,可若绍仪信我,又何至于此。比起分手的难过,我更多的是不被信任的失望。

没再理会百里狐,我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收剑离开。

百里狐追了上来,一边穿衣一边说:“其实这事要真说起来,始作俑者另有他人。”

狡辩,要不是他偷了鲛珠,能有后面这些事?我没理他。

“你知道千手阁吧?就是那个不讲行规道义的盗贼窝。”百里狐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对那破珠子没兴趣,只是听说他们准备打着我的旗号下手,我这才出手,好叫他们扑个空。

要不我带你去找他们算账,给你解气。”

我的脚下一顿,诧异地看向他:“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

我知道千手阁,江湖上就没有哪个门派没被他们顺过手。各门派都恨得他们牙痒痒,奈何他们的老巢藏得太好,谁也找不到。

听我这样问,百里狐骄傲地提了提嘴角,说:“那是。”

我惊呆。

他抵了抵我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想不想找人练练手,顺便给武林除个害?”

5

我可是有女侠志向的人。城门一开,我便跟百里狐去剿千手阁的老巢了。

千手阁的老巢在深山沟沟里,沿途各种明哨暗哨。我俩在山外蹲了六七天才等来一辆给千手阁送东西的车。趁着他们交接的空当,我两火速钻了进去。

车辆开始动了,起步时车尾猛地下坠,满车的竹筐顺势朝我们这边滑来。百里狐迅速张开双臂抵住车身,用后背跟手臂挡住了竹筐。

关键时刻,他还挺男人。我冲他竖起大拇指,百里狐得意地抛回了个媚眼,我佯装作呕。

这是一辆板车,行进时车尾会低于车头。不好叫他一直撑着,我蹲到他身前,示意我来撑一会儿。谁知百里狐却垂头伏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心疼我?”

我甩他一个白眼。

他不为所伤,继续不要脸地说:“我的持久力很强的……哎,你脸红什么……”

不怪我想歪,都怪我平日里听得那些青楼话本教坏了我。

我伸手想掐他胳膊,快碰到他胳膊时又换了方向,去挠他的胳膊窝。

百里狐没想到我会来这出,咬破了嘴皮才没笑出声,眼里满满地“你等着”。我摇头晃脑冲他吐舌头,结果乐极生悲了。

经过一个大坑,车身猛地一颠。我的双手没得及扶住车身,整个人被颠得往前一送,撞到他怀里了,嘴唇扫过他的脸颊,似乎还碰到了他的嘴。

我傻了,我居然亲了他,虽然这是一场意外。我窘迫地不知所措,全然忘了自己还倚靠在他怀里,直到耳边传来百里狐低低的询问声:“我这胸膛舒服么?”

舒服你个大头鬼!我仰起下巴,对着他的额头就是一撞。

对付他这种不要脸的人,就得用不要脸的办法。害羞什么的,没用。

走了快两个时辰,板车才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趁着他们叫人卸货的功夫,我赶紧扶着百里狐下车,躲到一堆木柴后给他揉胳膊,他说手麻。

这儿像是厨房,百里狐建议打晕两个人,换上他们的衣服,直接去找千手阁阁主单挑。

我觉得他太狂了,觉得千手阁里不会有这样的废柴。可谁知,我们刚出院坝就遇到两个小喽喽,他们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我一掌一个地劈晕了。

我一边扒他们的衣裳,一边感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千手阁的人正在筹备庆典,我两混在其中,循着旁人的只言片语,找到千手阁老大。他正在午睡,我正思量要怎么进屋,就见百里狐从窗户那跳了进去。

太狂了,有野性,我喜欢。

我也跟着跳了进去。

隔着纱账,我看到里面的人正背对着我们睡觉,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我觉得不太对劲。即便是我,入睡时有人进屋,我也能察觉,莫非这千手蛛的功夫还在我之下?

我疑惑地看向百里狐,他冲我比了个“干”的手势。

我一下就有底了。百里狐敢这么狂,一定是有道理的。我仿佛已经看到,我们扬名武林时,各门派崇拜的眼神了。

我拔出剑,撩开纱账。

一条黑蛇“嗖”地窜出来,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百里狐揪住后颈皮,整个人往后一退。

一张金丝网自上方落下,将我死死缠住。我慌忙看向百里狐,却见他捂着脖子,翻个白眼,倒在地上了。

我以为他是王者,哪晓得他竟是个坑货。

6

我被绑去了正殿。正殿台阶上摆了一张类似蛛网图案的软榻,软榻上坐了个穿黑斗篷,戴蜘蛛面具的男人,想来这就是千手阁阁主,千手蛛。

“喂,百里狐呢?”我问。

千里蛛起身走到我身边,“你们很熟?居然陪他来送死。”

我并不惊讶,从金丝网落下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的直觉是对的,所谓一切顺利其实是钻了别人的圈套。

按理,我该摆明立场保全自己,但想到黑蛇窜出时百里狐毫不犹豫将我护在身后的举动,那些撇清关系的话又缩了回去。

“我警告你,你要敢伤他,我灭了你千手阁。”输人不输阵,我凶神恶煞地说。

千手蛛像是被我的话惊到了,愣了愣才低声笑道:“看不出你还挺关心他,但是你失算了。”说罢,他摊开左手,掌心里托着一个小布兜。

这布兜本系在我腰上,他几时摸走的?

千手蛛掂掂布兜,感慨道:“也就只有药神一族的人能制出这样上乘的毒物。”

这下我彻底慌了。明知狡辩也于事无补,我还是犟嘴说道:“什么药神,我听不懂。”

千手蛛合起掌心,笑着说:“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不过,看在这些毒物的份上,我倒是想放你一把,想不想听听条件?”

不等我拒绝,他就继续说:“用你的剑,*了百里狐。别忙着拒绝,百里狐中了我的蛇毒本就时日不多,你给他一剑,免得受他的毒发之苦,其实是在帮他。”

我犹豫了。

千手蛛不催我,只倚靠着软榻上说:“抓紧噢,他死了,交易作废。”

能活着,干嘛要死。

我咬咬牙说:“带我去见他。”

百里狐被关在地牢里,地牢是露天的,不挡风也不遮雨。好在今夜无风无雨,只有温凉的月色和漫天的星光。

我去时百里狐正软趴趴靠在墙角,面色发黑。

“百里狐。”我轻声叫他。

他慢慢地睁开眼,一见是我,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没事吧?”他问,声音沙哑地像口破洞的风箱。

我的心尖忽然一颤,浮出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我没事,我看看你。”我凑近,翻开他的眼皮。这一查,心下绝望。

千里蛛的蛇是药蛇,平日就用各种毒草喂养,咬人一口相当于同时将多种毒注入人体内,想配制解药都无从下手。千手蛛没骗我,百里狐真没几天可活了。

我自责了。要不是为了让我出气,我们不会来这儿;要不是为了护我,他也不会中毒。

“对不起,都怪我。”我难过极了,可除了道歉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怪你什么。”百里狐并不当回事,“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来这儿。是我轻敌了,跟你没关,别自责了。”

“千手蛛让我来*你,*了你,他就放我走。”

我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药神谷的部分。我以为百里狐会骂我是白眼狼,谁知听后他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安慰我说:“看来我注定是要挨你一剑。诶,你再想绍仪时也记得想想我,想想有人为护你而死,你的情伤是不是就不那么痛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踹他一脚。

百里狐也笑了,孩子气地抓起一把土朝我身上砸。我不甘示弱也抓土砸他,没一会儿两人脸上都蒙了一层灰,再出出汗擦擦脸,都脏地像个叫花子。

百里狐率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揉我头发,让我看上去更像个叫花子。我哪里肯,伸手就去推他,可谁知百里狐的身子轻得就像一片树叶,经我这一推便径直撞向他身后尖角横斜的石墙。

我又急忙伸手去拉,不料百里狐突然手臂发力向内一弯,等我明白过来时,人已经倚在他怀里了,头顶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我气急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抬手就想给他一掌,却发现他已经闭上眼了。我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连忙叫他名字,叫到第五声时他微微睁眼,对着我虚弱地笑了笑,说:“我没事,你别怕。”

我是真怕他一睡就再醒不来了。

“七七,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可以吗?有点冷”他又说。

我没有拒绝,轻轻“嗯”了一声。他立即笑了起来,像是心满意足的孩子,这样的笑刺得我胸口隐隐作痛。

月亮升至中空,夜风也逐渐发亮,但因着他的怀抱,我没有感到一丝寒凉。我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百里狐,他的唇角还挂着笑意。

我决定了,我要救他。

7

千手蛛说得没错,我的确是药神族的人。药神一族不仅擅长用毒,更精通医理,但因某个秘密,药神族人在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

这个秘密是什么,身为族长的爹爹从未告诉过我。我厌倦了山谷里毫无变化的景致,十五岁生辰那年,我偷偷跑出山谷,这一走就是一年多。我不敢回去,怕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绍仪,但如今我必须回去。

千手蛛能拿走我明面上的毒药,却不知我舌头下还藏着保命良品——失魂。当夜,我便佯装肚子疼,鬼哭狼嚎地把守卫叫了过来,捏碎失魂。

失魂是烟状,中毒者在一个时辰内会如傀儡般任人摆布,不过这种药只对毫无防备且内力不算深厚的人才有用。

守卫中毒后便依照我的吩咐开了门,还帮我把百里狐背下山。

药神族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我们有专门采购物资的通道。当初我便是混在物资队里逃出来的,如今我驾着马车,踏着月色一路奔回山谷。

见我回家,我爹二话没说提起棍子就要抡我。我没躲,扑通一声跪下来,悲痛喊道:“爹,人命关天啊!”

我爹看傻了,高举着棍子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我娘一边骂我是白眼狼,一边问我是不是中了毒受了伤。我掀开帘子,露出已经周身发黑的百里狐。

我爹娘相视一眼,都沉默了。

上一任族长,也就是我爷爷订过规矩,避世后不可再救治外人。

“那他要不是外人呢?”一种难以形容的冲动让我豁出去了,“如果他是我的心上人,是我的丈夫,你们救还是不救?”

我爹娘先是震惊,而后恼火,但还是叫人把百里狐抬了进去。

我松了口气,整个人软塌塌地跌坐到地上。说真的,我挺怕我爹把百里狐丢出去,毕竟他拐走的是我爹最喜欢的宝贝。而百里狐真的等不起了,赶路这几日他的毒已扩至全身。

不眠不休七个日夜,我爹才将百里狐救回。看到爹爹因内耗过大疲惫不堪的模样,我既愧疚又自责,我向他道歉。

我爹听后,哼了一声说:“但愿你没骗我,这小子底子不错,换别人,早死了。”

好巧不巧,这句话被刚醒来的百里狐听到了。我爹刚走,他就倚着床栏问我,骗我爹什么了,眼里写着几分“其实我都知道”的狡黠,看得我心慌慌的。

我这人,一慌就会发脾气。我冲他凶道:“多嘴多舌,当心活不长!”

说完我就后悔了,他可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但百里狐不在意,他甩着纱账上的吊穗,不要脸地说:“有个神医老丈人,我想命短也难啊。”

他果然都知道!

我恼羞成怒,抓过手边的脸盆就往他头上扣,谁知还没扣上,就被他连人带盆一起搂住了。不同于地牢里,他的手轻轻环住我,这一次是真的将我抱在怀里。

我又心慌了,慌得连发脾气都忘记了。正不知所措,我就听到他说:“鹿七,这世间的好男人可不止绍仪一个。”

8

百里狐的表白让我恍惚了好几天。我不想见他,偏又不能不见,谁叫我说他是我丈夫。

百里狐说了,出关前我爹问他是不是我丈夫,问我有没有说谎。百里狐承认了,还磕头喊我爹“岳父大人”。我骂他不懂变通,坏我名声。他说这是为我好,怕我被逐出家门。

总之,百里狐就像跟屁虫似的成天粘着我,逢人就自我介绍,说是我丈夫。

很快,族里人就都知道我在外面偷偷嫁了人,好在百里狐生得一副好皮囊,行事又得体,才让我免受非议。谷里几个姐妹都羡慕地很,说也想出谷找个他那样的。我听得飘飘然,再一扭头看正在给我爹讲当今江湖形势的百里狐时,心里居然有一丝丝甜。

这种甜让我有些烦躁。

我自认为不是个滥情的人,我分不清这种甜是喜欢,还是虚荣。在这种烦恼中,我迎来了我十七岁生辰。谷里人都来家中做客,百里狐厚颜地摆出主人家的姿态,帮着接待客人。

是夜,我百无聊赖地拆着礼盒,将用得住的留下。

百里狐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假扮夫妻的缘故,我跟他被迫同寝,我睡床,他睡桌子。

“有没有喜欢的?”他半蹲下身,热气扑在我耳朵上。

我觉得痒,想让他离远点,一扭头就看到他微眯地带着水汽的眼睛。我的心突然收紧,像是被什么吸住了,脑子一懵,那些盘踞胸口数日的烦恼就那样蹦了出来。

“你是真的喜欢我?”我问。

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百里狐先是一愣,而后做出惊人的下流之举。

只见他将身子向前一倾,吻过我的唇,说:“大礼代表我的心。”

他的大礼,我没收到。

他说,明早就知道了。

9

变故来得太快。

刺耳的惊叫声将我从梦中惊醒,我翻身下床,想叫上百里狐一起出去,谁知他却不在。我开门去寻,前脚刚迈出去,一把剑就自旁侧伸出,架在我脖子上。

我扭头去看,瞳孔因震惊瞬间变大。

这人竟是百里狐。

他所谓的大礼,便是虏我族人,为其炼药。

天才蒙蒙亮,谷中人就都被捆到了广场。广场外围站满了官兵,他们是天家的人,而昨夜借着醉意吻我的人,此刻正神智清明地盘问着我爹——一个他昨天还喊岳父的人。

“说,长生药在哪儿?”百里狐问。

我爹冷哼一声,讥讽笑道:“无耻小儿。”

百里狐抿嘴一笑,随手指向一个人说:“你一日不说,我便*掉一个人。”说罢他抽过侍卫的剑,刺了过去。

鲜血直溅,有小孩当场哭了出来。

“百里狐!”我愤怒地吼道。

他侧身看我,神色冷漠,全然没有先前或狡黠或温柔的笑意。

“鹿七,别急,念你带我寻来此处有功,我定留你到最后。”

我不可置信地摇着头,后牙槽咬得紧到发疼。我不相信这是一场计划,毕竟我跟他的相遇纯属偶然,毕竟他曾护我救我。

“若我说绍仪也参与了这个计划,你信吗?”百里狐说。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那样对我的。”

我看到百里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然而待我细看时,他的神色又如先前那般的冷漠。

“那你可想过,府衙守卫森严,鲛珠为何会失窃?为何你能轻易探到我的踪迹?为何绍家那么急着张罗婚事?为何我们能顺利地去千手阁?为何我偏偏为救你而中毒?你不觉得一切都过于巧合吗?”

像是要让我彻底绝望,百里狐注视着我说,“自听闻绍仪被你治好后,我就猜到你是药神族的人,而取得你信任的最佳办法便是先伤你,再护你。至于绍仪,天子之命不可违,他选择保绍家。”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

当初绍仪剿匪中毒,命悬一线时遇到了丢失钱财的我。我救他,他养我,而后我随他回了赣州。我不后悔救绍仪,我只后悔轻信了百里狐。

“卑鄙!”我啐他。

百里狐没再理我,下令将我们都关了起来。

新婚夜,入赘夫君说要送我份大礼,隔天他领兵将全家人下狱

10

爹爹妥协了,说愿为天子炼长生药。长生药,便是药神一族守护的秘密。

三十年前,我爷爷无意间在先人坟冢中发现一张药方,上面记载了长生药的炼制手法。爷爷欣喜若狂,以蚍蜉来试药,试药的蚍蜉果然不再朝生暮死。

一日醉酒后,爷爷不小心将此事告诉了他的结拜义弟,也就是当时的太子。酒醒后,爷爷惶恐至极,因为先人有训,守口如瓶,方得全族安宁。

天子家人,有利于他时可为知己,有悖于他时是为仇敌。果不其然,太子求药不成,第二日便派人包围药神府,等待他的只有一座座空楼。

而后太子登基成了当今圣上,三十年间,他从未放弃寻找药神族,还暗中组建了千手阁。如今他已近迟暮,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对长生变得更加疯狂,而身为天子爪牙的千手蛛,对此事责无旁贷。

千手蛛就是百里狐,一个小小的变声术便将我糊弄了。我就像一只猴,在他们贪婪又嘲讽的目光中踏入圈套。

炼制长生药并非易事,自允诺起爹爹便带着谷中一众药师闭关炼药,其余人被关入天牢。期间,绍仪来看过我。他跟白兰已经成亲了,我祝他新婚愉快。他苦涩一笑,唤了声“小七”便再无下文。

我知他愧疚,知他不是存心害我,知他是喜欢我的,只是比起绍家,这份喜欢太轻微了。

绍仪的来去并未在我心中掀起波澜。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想过他了,在山谷的那段时间,百里狐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和思绪。

我恨他,恨得想*了他,恨得总在夜里流泪。娘亲撞见了我的眼泪,她没责怪我,只是将我搂在怀里,叹息说道:“孩子,你是真真喜欢他啊。”

因爱生恨。

11

再见百里狐是一个月后。

长生药的炼制已进入最后关头,就差一道药引——我们鹿家人的血。爹爹要炼药,能做药引的只有我,我嘲讽地扬扬嘴角。

百里狐依然神色俊朗,只是眉眼间有几分疲倦。他屏退了守卫,说要单独带我过去。我很想趁机宰了他,但我被喂了软骨散,连拎鸡的力气都没有。

“绍仪来看过你?你们都聊什么了?”

我没理他。

“听说白兰有喜了,可见绍仪对你也没那么痴情,你就别惦记了……”

我听不下去了,脱口怼道:“关你屁事。”

百里狐忽然笑了,似乎我同他说话是件多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我的胸口却是一疼,像被狗啃了。

之后一段路,不论他说什么我都不再回应,但我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他似乎又变回了我认识的百里狐。

炼药房到了,百里狐让我自己进去。我不知道做药引需要流多少血,也不知道做完药引我还能活多久,毕竟爷爷当年以身炼药,带族人隐退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突然间,我不想那么恨他了。

我转身看向百里狐,他还没走,杵在长廊上看着我,长生玉立,银袍翩跹。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比绍仪还要好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喂,百里狐。”我冲他喊道,“你有真心喜欢过我吗?”

百里狐愣了一愣,正要张嘴又被我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别让我太丢人。”我努力地开玩笑,“反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看在这点喜欢的份上,你饶了我的族人,好不好?”

两两相视,过了半晌他才说:“好。”

我松了口气,冲他摆手笑道:“那,再见了。”

再见,再也不见。

12

药神族灭绝了。

长生药炼制完成的当晚,天牢失火,牢中人皆藏身火海。药师们痛失亲人,恨百里狐的言而无信,一把火烧了炼药房。

长生梦破裂,天子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太子监国,命太医院从炼药炉的残渣中试验长生药方。由长生带来的风波,并未因药神族人的灭亡而消停。

“娘,那百里狐去哪儿了?他也姓百里,跟我们是亲戚吗?”小狐狸坐在小板凳上,拖着下巴望着我。这是我的女儿,今年五岁,我们都叫她小狐狸。

我扫了眼正在洗衣服的百里狐,说:“这个要让你爹来说。”

“百里生,你过来!”小狐狸喊道。

那场大火带走的不只药神族,还有百里狐,如今的他名唤“百里生”,浴火重生。

百里狐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嘴里说道:“做什么?我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呢。”

小狐狸拍拍板凳,示意他坐。

“我问你,百里狐那个坏蛋最后去哪儿了?他也姓百里,跟我们是亲戚吗?”

我掩嘴偷笑。百里狐气地踹我一脚,搂过小狐狸说:“百里狐才不是坏蛋,那火是他故意放的,就是要让皇帝以为药神族的人都死掉了。”

“那药神族的人呢?”

“都从地道转移了。”百里狐继续说,“早在见他岳父第一面时,百里狐就把这事说了出来,这个计还是他跟他岳父一起想的。药神族没人受伤,不信去问你外公。”

小狐狸抓抓脑袋,不明白怎么又要去问外公。

“那百里狐为什么要帮他们?”小狐狸又问,“帮皇帝立功那可是有大奖赏的,他不喜欢要奖赏吗?”

“因为呀……”百里狐看向我,眸中有金色的碎光在闪烁,“因为他喜欢那个姑娘呀,这就是他送给那位姑娘的大礼。”

都老夫老妻了,我对他的笑依然没有抵抗力,被他看得一颗心直冒爱心气泡。

小狐狸找我爹求证事实去了。百里狐突然不想洗衣服了,跟我挤在藤椅上聊曾经。

其实,我跟他早就见过了,只是我当时忙着耍威风,并未留意他。

那时我刚出谷,在荒野撞见十几个马贼围抢一个少年。少年披着黑斗篷,帽子遮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尖尖。

我自小便爱听江湖侠义事,见状也想当一回女侠。因此,那群马贼甫一收拢,我的毒镖便飞了出去。毒镖是用糖做的,不会夺人性命,只会叫人昏睡个把时辰。

危险已除,我甩甩衣袖,豪气干云地冲少年笑道:“喂,书生,走啊。”

彼时正值日暮,金色的落日将我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眸。百里狐说,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笑得如此张狂,脚下还踩着一个马贼。他还说,那是他第一次觉着,身边有个姑娘跟着也不错。

只可惜我跑得太快,他又有要事在身。快入夜了,他寻思我定会在前面的城镇歇脚,想着第二日再去寻我。谁知,我弄丢了钱袋子,救到了中毒昏死的绍仪,并跟他去了赣州。

“差点就错过了。”百里狐搂紧我,心有戚戚地说。

是啊,若不是他追到赣州,我们就真错过了。我歪过头,蹭蹭他的脑袋。

“那件事我本不想瞒你的,但岳父大人说你的演技不行。”眼看我要发火,他又赶紧说,“但我认为不是演技不行,而是喜欢一个人根本就藏不住,你这么喜欢我,不动真格一定穿帮。”

太不要脸了,我“呸”他一声。

回想当初,百里狐百感交集。他说,把我关牢里的那个月,他一边跟皇帝周旋一边忙着挖地道,要提防绍仪趁机反扑,还要担心我因爱生恨不喜欢他了,整日提心吊胆的,也不好过。

“其实我早就不想干了,只是离开了千手阁,我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反正也要找你,索性就呆着了,好在功夫没白费。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喜欢吧?”

岁月静好,余生安宁,这便是他送的大礼。

很实用,我喜欢。(原标题:《偷走一颗狐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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