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平平无奇》
作者:月下蝶影
简介:
玖茴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韭菜精,出村前,村里其他妖怪曾告诉她,有些人类有种族歧视,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妖怪。
修真界仙门林立,有宗门擅炼丹,有宗门擅剑修,有宗门擅占卜。唯有玖茴拜的宗门,不仅无人擅御妖兽,其他方面也毫无存在感。
玖茴问师父:“我们宗门传承两千年,靠的是什么?”
师父神情深沉,目光悠远:“全靠苟。”
狗?
精彩节选:
问仙城原本有个朴实无华的名字,百年前它成为各大宗门统一招收弟子之地后,城主就派部下四处宣扬,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让这座城拥有了一个让普通人仰望又优雅的名讳——问仙城。
普通人害怕病痛,害怕贫穷,期望富贵长寿。
修真者害怕心魔,害怕邪魔,期望得道大成,呼风唤雨。
成仙,是他们的仰望,是无数人的梦想,亦是他们心知肚明,却未宣之于口的*。
得罪问仙城百姓的方法有很多,但是见效最快,*伤力最强的只有……
“请问,这里可是牛狗城?”
刹那间,两个争摊位的小贩不再争吵,路人变得沉默,就连准备揪郎君耳朵的大姐,也收回气势汹汹的手掌。
他们齐齐望向说话之人,眼神冰凉,宛如*了十年牲畜的无情屠夫。
待看清问话之人的模样,眼神中的冷意渐渐消融,最终变得包容。
问话的是个小姑娘,她身着绿腰裙,面颊白嫩,杏目含笑。那双眼眸看向谁,谁就会不自觉心生几分宽容。
“姑娘,此处是问仙城。”一位少年郎把沾着脏污的手背到身后,面色赤红。
“我看错地图了?”玖茴打开临行前村长给她的手绘地图,眉头微皱。
“姑娘可是来拜师问道?”不忍见她烦恼,少年郎小声解释:“若是如此,你并未找错地方。”
“那此处?”玖茴指了指破烂地图上“牛狗城”三个字,又扭头看他。
“这里、这里原是叫这个名字。”少年声若蚊蝇:“只是已改名许久。”
“原来如此,多谢告知。”玖茴拱手道谢。
破旧的地图,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少年睁大眼睛,看着少女空空如也的掌心,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下来。
能佩戴收纳法宝者,家世定是不凡,他们这些生来便无仙缘的普通人,半点都不敢冒犯。
“往前方再走九百丈,便是问仙之处。”少年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玖茴:“祝仙子早日证得大道。”
玖茴再次道谢,察觉到少年突然对自己变得恭敬,略思索后便恍然大悟,不愧是改名为“问仙城”的地方,待求仙问道的人都如此客气热情。
真是无愧其名。
越往少年指的地方走就越热闹。道路两旁摆满小摊,五颜六色的招牌在阵法加持下,闪烁着耀眼光芒。衣衫干净的小童挤到行人面前,语气神秘:“九天宗拜师秘诀要不要?青岚门、御珍宗呢?”
“修仙界五十强宗门秘不外传的拜师秘诀,我这里应有尽有。”
“问仙速成班,若不能助君拜入宗门,本店承诺如数奉还。”
玖茴好奇地东张西望,仿佛任何事物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姑娘。”就在玖茴试图靠近一家灵剑铺时,一只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
玖茴回头看着拽她衣角的女子,对方穿着湘色长裙,裙摆处绣有星汉纹样,面颊微红,看起来有些羞涩。
见玖茴看着自己,她的面颊变得更红,但仍旧鼓足勇气小声解释:“在下玉鸾,来自蔓襄城。我见姑娘孤身一人,也是来拜寻宗门?”
“在下玖茴。”玖茴拱手行礼:“来自偏僻之地,村子离此处极远,所以没让长辈们跟着我一起远行。”
离开村子前,长辈们给她塞了很多东西,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她肯定是全村的希望。
“玖茴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同行?”听到“偏僻”“村中”这些字眼,玉鸾看向玖茴的眼神已满是怜爱:“城中人来人往,人心更是复杂,你我结伴,互相之间也多个照应。”
玖茴连忙点头应下,她乖乖跟在玉鸾身旁,听玉鸾给她讲人心有多复杂。
什么“无钱归家”“违背祖宗遗训的药方”“某大能看了都说好的灵剑灵药”“大宗门私流出来的神剑低价卖”“因爱情结局悲惨愤而卖定情信物”之类,都是骗灵石金银的常用手段。
玖茴听得津津有味,目瞪口呆。玉鸾见她表情变来变去,忍不住笑道:“你也不必害怕,外面总是好人多的。”
她话音刚落,看到玖茴忽然朝人群中伸了一下手腕,还没来得及问,就见玖茴掌心多了一个荷包,她连忙低头看自己腰间,原本挂在那里的荷包,竟已消失不见。
“刚才我看那人不问自取,就帮你拿了回来。”玖茴把荷包塞玉鸾手里,催促道:“玉鸾姐姐,你继续讲讲,那个被骗的女子后来如何了?”
“她……”紧紧捏着失而复得的荷包,玉鸾感激不已:“多谢。”
“顺手的事,不值一提。”玖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那里便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顺着玖茴的目光所向望去,玉鸾看到两扇散发着紫色霞光的大门。大门后面有极大的结界笼罩,结界上方祥云袅袅,仙鹤鸣鸣,恍若神仙天宫。无数人面带希冀踏入左边大门,也有不少人神情落寞,从右边大门走出来。
“对,那里便是问仙台。”玉鸾抚着荷包上的绣纹,把它收进怀中:“进去以后,若是与某个宗门有缘,便能拜入其门下。”
“有缘?”玖茴面露沉思状点头:“我懂了。”
玉鸾怀疑玖茴还不够懂。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玉鸾在前,玖茴在后。门后有很多泛着金光的玉牌漂浮在空中,每块玉牌上都雕刻着宗门的名字,有人不小心碰到玉牌,玉牌上方便浮现出此宗门的介绍与收徒要求,引得人赞叹连连。
玖茴顿时来了兴趣,几步上前准备点玉牌,忽然身后大门闪烁出几道红光,把一个刚踏进门的灰袍男人击飞,男人重重落地,吐出几口血后便躲进人群里狼狈逃窜,连头也不敢回。
“那是企图混入问仙台的妖。”负责守门的问仙城卒卫见玖茴正看着这一幕,难得耐心解释:“在这里的都是名门正派,又岂容这些小妖混入师门。”
站他对面的卒卫漫不经心一笑:“这些妖自以为化作人形,便能像人一样拜入宗门,求得修仙功法,真是愚蠢可笑。”
玖茴指着流光溢彩的大门:“请问将军,妖进不了这两扇大门?”
“自然。”面对尊称自己为将军的漂亮小姑娘,卒卫多了几分耐性,他得意道:“这两扇大门上,有九大宗门留下的阵法,所有妖都无所遁形。”
“哦?好生厉害。”玖茴仰头看向大门上方闪烁的流光,流光映入她的眼瞳,仿似繁星点点:“不过会不会有妖怪躲过阵法,偷偷潜入?”
卒卫笑容越发得意:“妖物低贱,怎么可能躲过九大宗门的法眼。姑娘你初来乍到,对九大宗门还不了解,待你拜入宗门,自然便知晓了。”
“多谢告知。”玖茴刚行完礼道谢,玉鸾就走到她面前:“玖茴姑娘,我欲拜入的宗门就在前方不远处,先行一步,稍候再会。”
“好,祝姐姐成功拜入心仪的宗门。”
玉鸾匆匆离去,玖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等她背影没入人群消失不见,才再度走向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宗门玉牌。排在最前面的九面玉牌灿烂辉煌,夺目异常。
视线缓缓扫过这些玉牌,玖茴最后把目光落到角落处,那里孤零零飘着一枚萤火闪烁的玉牌。
望舒阁--山环水,水绕阁,月华皎皎,四季繁花,晨起观曦夜望月,乃悠闲清修之地。
“莫长老,贵宗门还没收到心仪的弟子?”穿着青袍的修者路过望舒阁的摊点,笑容含蓄有礼:“今日乃问仙台开放的最后一日,难道贵宗门此次又与所有求仙者无缘?”
“缘分嘛,不可强求。”莫长老头发乌青,身材微胖,笑起来一派和气,他看向青袍修者身后的少男少女们:“恭喜罗长老为贵宗寻得心仪弟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罗长老把未尽的奚落之言咽下去,勉强客气道:“勉强能看罢了,资质一代不如一代。”
他身后的少男少女听到这话,拜入修仙宗门的喜悦顿消两分,纷纷低下头去。
“罗长老说笑,我看这些弟子眉正目明、身清气直,皆是难得的好弟子。”
听到这些话,罗长老脸上的笑容好看几分,正欲开口,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在下欲拜入望舒阁,不知贵宗对收徒有何要求?”
罗长老与莫长老齐齐沉默,扭头看向说话之人。
罗长老: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眼神儿怎么不太好,哪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会主动拜入望舒阁?
愣神间,莫长老已闪身落座,笑容可掬地看着小姑娘:“老朽望舒阁长老,负责此次收徒事宜。”
“长老好。”玖茴拱手行礼,莫长老乐呵呵拱手回礼,拂袖间桌上多了一盏玉珏,玉珏散发着幽幽紫光,上面的暗纹若隐若现。
瞧着还挺好看,她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这是我宗的玉珏,可测问资质,更能……”莫长老语气微顿,笑容更加和蔼:“更能测出小友与我宗的缘分。”
留在原地想看热闹的罗长老在心底暗笑,就望舒阁那人丁稀少的惨淡模样,若真有资质出众者前来拜师,只能是望舒阁祖师爷保佑。
玖茴伸出手掌,覆上玉珏。玉珏清凉,掌心触及的瞬间,便有股舒适的凉意顺着手臂传入四肢百骸,她低头看着玉珏,它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又是个没资质的人,见望舒阁收不到弟子跑来碰运气的。罗长老意兴阑珊,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带着新收的弟子们准备离开,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了莫长老又惊又喜的呼喊声。
“小友果真与我望舒阁有缘!”
罗长老扭头看向莫长老面前的桌子,那块被玖茴按住的玉珏,此刻正绿得发光绿得发亮,耀眼绿光让周围其他人的脸都变成了韭菜色。
“哇哦,好绿好绿。”罗长老身后的一位少女望着璀璨的绿光,忍不住发出喃喃感慨声。
“小友!”罗长老快步走到玖茴面前:“老朽乃万火宗长老,不知小友可愿拜入万火宗门下?”
顶着晃眼的绿光,他发现万火宗与这个小姑娘也十分有缘。
恍惚间,他觉得莫长老看向他的眼里仿佛满是寒意。待绿光散去,坐在桌前的莫长老仍是乐呵呵的模样。
就说嘛,望舒阁连个拿得出手的大能都没有,隔三差五还要厚着脸皮到各大宗门打秋风,怎么有胆子跟他甩脸色,刚才他一定是被绿光晃花了眼。
“请长老见谅,在下不能拜入万火宗。”不等罗长老再劝,玖茴便行礼向罗长老致歉。
明天她就写信回村子,跟他们好好讲一讲《山村少女,出山便引得两大宗门长老竞相争夺》这个为全村争光的故事。
不愧是她,全村的希望。
“小友有所不知,我万火宗名师众多,宗门长老修为高深,丹药法器……”
“幼时村中老人给我卜过,说我天命怕火,不可靠近与火有关的人与物。”玖茴认真解释:“他卜得很准的,我们全村人都相信他。”
出门在外,那些不听长辈劝告的晚辈,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所以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不吃苦。
罗长老嘴张开又闭,闭上又张开,最后还是颤抖着闭上了。
他看了眼乐呵呵的莫长老,又看了眼满脸真挚的玖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转身离开。
资质再好,脑子不行的弟子,他万火宗也不收。
“要不怎么说你我有缘。”罗长老刚转身,莫长老就迫不及待开口:“我们望舒阁在山水环绕之地,花多树多水多,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玖茴点头,眼神亮闪闪:“卜大爷也说,我适合去有山有水多木之地。”
已经走出几步开外的罗长老冷嗤,望舒阁当然多山多水多木,因为除了这些他们也没别的了。
无甚见识的山野愚蠢小儿,待她拜入望舒阁蹉跎半生后,再想起今日拒绝他邀请的行为,不知会悔恨成何等模样?
“在下愿拜入望舒阁,请长老答允。”玖茴可不管罗长老怎么想,她后退一步,郑重向莫长老行礼。
“快起,快起。”莫长老笑得见眉不见眼,不等玖茴把礼行完,伸手连忙扶住她:“得你这般大才,再看其他人已是索然无味,我这便带你回宗门。”
再不走,被别人发现小姑娘的天资,岂不是要跟他抢?
只有把她带回宗门,行入宗之礼,才能算尘埃落定。
“不再考核其他的么?”玖茴疑惑地看着莫长老,出山前为了顺利拜入师门,全村上下陪着她做了无数准备,没想到这些准备全没用上。
“刚才不是已经考核过了?”莫长老指了指手中玉珏:“我望舒阁收弟子,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分。”
再次路过的罗长老听到这话,忍无可忍嗤笑一声,拂袖走远。
可拉倒吧,你那是讲究缘分吗?你那是招不到资质好的弟子,难得有个资质过得去的,怕被其他人抢走!
“莫长老,这位长老是何意?”玖茴望着罗长老骄傲离去的背影,这位长老脾气还挺大,难怪宗门名字会带个火字。
“别搭理他。”莫长老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他那是嫉妒我们望舒阁收到像你资质这么好的弟子。”
“唉。”说到这,莫长老遗憾摇头:“咱们修行之人,讲究的是心平气和,自在缘法,嫉妒最容易移了心性。你放心,咱们望舒阁的人没这毛病,你那些师姐师兄脾性都极好。”
一位不小心路过的万火宗新弟子:“……”
这话听着怎么奇奇怪怪的,他们万火宗是不是被踩了一脚?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险恶的宗门争斗?
“你有心拜师,我宗有意收徒。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带你回宗门。”说话间,莫长老已经挥袖把摊点上的所有东西收入袖中,就连向隔壁万火宗借来的椅子也没放过。
玖茴跟着起身,把刚才坐过的凳子递给莫长老:“长老,还有个凳子别忘了。”
莫长老想起来。这个独凳是向隔壁的隔壁秋水门借来的,他笑嘻嘻使出一招袖里乾坤,把凳子收进袖中。
勤俭节约,不落下宗门的一针一线,这新弟子一看就很适合他们望舒阁。
“长老,我们怎么回宗门?”玖茴望向天空,部分宗门已经开始离开。玉飞舟、金飞楼、天马神牛等各色飞行法宝在云层中穿梭,令人心驰神往。
“师父,师父!”人群中一男一女挥着手,以极快的速度朝莫长老跑过来:“师父,问星门的飞舟快要出发,我们再不过去就赶不上了。”
两人跑到莫长老面前,注意到玖茴的存在,齐齐停下脚步,愣愣看着她,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师父,这是我们的……师妹?”
莫长老捋着胡须笑:“这正是与我望舒阁极有缘的小友。小友,这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名唤长河、落烟。”
“师妹好。”两人对玖茴挤出热情的笑。
“长河师兄、落烟师姐好。”玖茴拱手行礼,虽还未正式拜入宗门,但宗门的人已经很欢迎她。
也许,这就是全村希望的个人魅力。
互相见完礼,玖茴才注意到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双九少年,少年的头发用木簪束得整整齐齐,身上穿着薄蓝色外袍,外袍虽是普通布料,但却整洁干净得无一丝褶皱。
他安安静静站在两人身后,头微微低垂,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玖茴看不清他的容貌。
“有什么话等登上飞舟再说。”莫长老抛出腰间的葫芦,葫芦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葫芦舟,把几个后辈都拎上葫芦舟:“都坐稳了!”
玖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嗷”,葫芦便飚飞出去。几个瞬息间,他们已出问仙台,停在一艘巨大的飞舟前。
她跟着莫长老等人跳下葫芦,仰头观摩完这艘飞舟,就有一个穿着青袍的青年男人向他们走来。
“见过莫前辈。”青恒走到莫长老面前,弯腰行了一礼。
“是青恒啊。”莫长老伸手在青恒肩膀上轻拍:“你们这是准备回宗门?”
他望了眼飞舟上,这次返程比来时多了几十人,看来问星门收获颇丰。
“正是。”青恒看了眼莫长老身后的几位年轻弟子,闻弦歌而知雅意:“莫前辈若是不嫌弃,请与鄙宗结伴前行,一路上互相能有个照应。”
“既然你盛情相邀,那我就不客气了。”莫长老抚须大笑:“当年你刚拜入问星门,我就觉得你前途无量,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多谢前辈夸赞,晚辈愧不敢当。”青恒弯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年轻人怎能妄自菲薄呢。”莫长老笑眯眯地踏上甲板,长河与落烟也跟着飞身登上船。
玖茴走了两步,见跟他们一起的少年还呆呆站在原地,小声道:“快跟我来。”
这么大的飞舟,她从没坐过,而且还不要钱,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少年犹豫片刻,还是别别扭扭跟在玖茴身后,踏着问星门为新徒搭的云梯,低着头往上走。
“这个新师弟面皮有点薄啊。”长河抱着剑,在落烟耳边小声道:“这需要多练练。”
“年轻人嘛,总是要面子……”落烟话音未落,就见新师妹一边在云梯上走,一边笑容灿烂的与问星门的人互相见礼,仿佛已经跟人认识了好多年似的。
“也……也有年轻人不那么好面子。”落烟摸了摸鼻子。
“多谢青恒道友。”踏上甲板,玖茴拱手对青恒灿烂一笑。
“不、不客气。”青恒红着耳尖拱手还礼:“你我两宗本就相邻,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新师妹虽未拜师,但已有我门派风范。”落烟感慨:“我们出息了,竟然帮宗门招到这么好的弟子。”
“师父,新师妹姓甚名谁?”长河问莫长老。
莫长老:“……”
他好像忘记问那小友的名字。
“师姐,我叫玖茴。”玖茴把脑袋凑了过来,还是那笑眯眯的模样:“不过我无父无母,吃着全村人的饭长大,所以没有姓。”
“啊……”落烟愣了愣,才结结巴巴开口:“这个名、名真好听。”
看着新师妹的笑容,又想到她从小无父无母,落烟离家出走多年的良心开始痛起来。
她可真该死。
玖茴笑容更加灿烂:“谢谢师姐。”她扭头看向蓝袍少年:“不知这位同门名讳?”
“我名祉猷。”少年抬起头,玖茴看清了他的长相,剑眉星目、玉质金相,眼神里有种初出家门的清澈。
“止油?”玖茴干笑:“挺好的名字。”
好不好听另说,至少有新意。
“祉,福禄者。猷,谋略也。”长河摇头晃脑解释:“小师弟这名字取得好。”
可惜家里长辈走得早,资质奇差,即使靠着家中长辈的遗书,也无其他门派收留,最后只有他们望舒阁愿意收留他。
谈话间问星门的飞舟已经缓缓腾空,玖茴在甲板上发现了玉鸾的身影,见问星门其他人在与她说话,便没有过去打扰。
飞舟越升越高,即将没入云层中时,忽然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飓风,竟硬生生把巨大的飞舟卷成两段,玖茴刚顺手抓住某样东西,就被刮飞出去。
摔在地上时,玖茴跟被她抓住袖子的人,在地上咕噜噜打了几个滚,一头扎进水沟中。
“我的新衣服!”玖茴抹了一把脸上的稀泥,低头看着满是泥泞的裙衫,心疼得直抽气。
她的衣服!她的新衣服!
焦婶婶为了她能漂漂亮亮出门,连夜赶制的新衣服!
她愤怒地看向四周,地上躺着几个痛苦哀嚎的普通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为她指路的少年郎。
他口鼻往外流着血,原本干净整洁的衣服满是尘土。
玖茴连忙跑到少年郎身边:“你怎么样?”
少年郎艰难睁开眼睛,眼前的少女满脸泥土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姑、姑娘……”仅仅两个字,又让他吐出大口鲜血。他眼神黯淡地看向远房,那里有他的家。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一个寿命仅几十载的普通人,如何能承受这样的重击。可惜出门前,母亲特意跟他说过,要给他炖一只大鹅,让他早点回家。
现在他回不去,母亲该有多难过啊。
玖茴从收纳戒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少年郎口中,塞完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泥,她偷偷看了眼少年郎嘴角粘上的泥,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
“我……”
一道黑影闪过,玖茴察觉好像升天了。不对,是被人掐着脖子升天了。
掐着她的人穿着一身黑袍,袍尾绣着血红的纹路,一看就不像是名门正派。
“银籍,我早跟你说过,你敢伤她一份,我就要屠尽天下人。”黑袍踩着飞剑悬立半空,眼神冷漠地看向一艘停立云层中的飞舟:“我数三下,你如果不出来,我就掐死她。”
玖茴:“啊?!”
不是,你是不是有什么脑疾?
你们恩怨情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
飞舟没有动静。
“二。”
飞舟仍旧没有动静,四周的修仙者已经皆已掏出法器,把黑袍包围得密不透风,但是碍于他手里掐着一个浑身都是泥的小姑娘,谁也不敢动手。
玖茴见他们神气凝重,猜测黑袍可能十分难对付。
“瞧瞧,口口声声守护天下的银籍真人,可不愿为你这种低贱的普通人露面。”黑袍低下头,看清自己掐住脖子的人竟然满身脏泥,加之哆哆嗦嗦的无能模样实在让他厌烦,把她重重扔到剑尾,指尖微点,一道金光化作细绳缠绕住玖茴的脖子。
细绳越收越紧,黑袍见这人即使吓得浑身发抖也不敢挣扎,再也不愿多看一眼,而是把眼神投向飞舟:“三……”
“魔头住手!”五位持剑男女自舟上飞身而出:“你与银籍真人的恩怨为何要牵连他无辜之人?!”
“既然不愿牵扯他人,为何银籍要藏头露尾不敢出来?”
五位持剑男女里,为首的是一位红衣女子,她看着黑袍:“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银籍真人根本不在这里?!”
风把黑袍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傲立寒剑的姿态很是霸气,但众人只觉得尴尬。
最后还是黑袍自己打破了尴尬:“藏头露尾的鼠辈,今日我就要*尽这满城的人,让……”
噗——嗤!
一把刀深深插在了他的腰上。
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刀。
一把锈迹斑斑甚至钝得卷角的*猪刀。
在场修仙者谁也没有料到魔教护法会闯入问仙城,今天是问仙台开放的最后一日,十大宗门只剩九天宗还没有离开。
部分修仙者去救城里受伤的普通人,修为出众者把魔教护法团团围住,以防他再次发疯伤害普通人。
魔教行事心狠手辣,做事全凭心情不看后果,此刻城内普通人无数,加上对方还挟持了一位小姑娘,他们不敢拿人的性命来开玩笑。
当他们看到小姑娘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猪刀,捅进魔教护法腰间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魔教护法的腰子,是一把普通*猪刀就能捅穿的吗?
完了!
震惊后,大家心里一凉,这个小姑娘的命保不住……
下一刻,众人就看到小姑娘以闪电般的速度,把捅在魔教护法腰子上的*猪刀硬生生拔出来,然后纵身从剑上跳了下去。
在她跳下去的那个瞬间,空中传来她决绝的呼喊:“毋宁死,也绝不向魔头屈服!”
众人看着魔教护法不断往外放血的腰子,心情既震撼又后悔。
连小姑娘在魔头面前都宁可以命相搏,他们又有何惧?
魔教护法捂住血流不止的腰,内心惊恐万分。他在魔界乃排名前十的绝顶高手,不管是魔修还是这些仙修看到他,都要惧怕三分。
以他的修为,普通法器根本伤不了他半分,更别提一把毫无灵气的普通*猪刀。
然而就是这样一把普通的*猪刀,却攻破了他的真身。更可怕的是,这把*猪刀十分诡异,他浑身的修为仿佛洪水出闸,汹涌不断地朝那把刀涌去,短短三息间他的修为就失了大半。
这是何等阴邪的法器?!
眼见捅他的女人硬生生拔出了刀,他却只能捂着伤口眼睁睁看她逃走,阻拦不得。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些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仙修好歹徒的心思,这分明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什么无能胆怯浑身脏泥的普通人,分明是修为高深的修仙假扮的。
“尔等无能鼠辈!”魔教护法双眼血红满是恨意:“今日我葬身尔等阴谋之下,来日魔界定与尔等不死不休。”
“魔头休要猖狂!”一位修为高深的仙修怒斥道:“你擅闯问仙城,伤害无辜百姓,实在罪不可恕!”
魔教护法不屑地看了眼脚下那些仓皇逃跑的人类,在他眼里,这些无法修行的普通人与脚下的泥土沙石无异,只有这些假惺惺的仙修,才会在这些普通人面前装仁义道德。
怒斥他的仙修见魔教护法死性不改,持法器与魔教护法战在了一起。刹那间天空中火花四溅,电闪雷鸣,各种法器符咒混战在一起,连天空都黯淡了几分。
“打起来了。”躺在地上装死的长河与落烟匍匐爬行到同样装死的莫道长身边,师徒三人缩在乱石后面,小心翼翼观察战况。
“这个魔教护法看起来有点弱啊。”莫长老把头反复探出又飞速收回:“长寿宫擅医不擅攻,长寿宫长老还跟他打得有来有往。啧啧啧,徒儿们要记住,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这种本事不行却言行嚣张的人,向来都死得比较早。”
“师父,那魔头腰子还在喷血,喷了这么久还没死,他的命真硬。”长河感慨:“难怪别人都说祸害遗千年。”
“师父,师兄。”落烟忍不住开口:“小师弟小师妹去哪了?”
“我在这。”
三人齐齐回头,见祉猷正背脊挺直地站在他们身后。
他们先是一愣,随后七手八脚拉着他蹲下:“快蹲下,蹲下。”
祉猷默默蹲到了三人身后,只是蹲姿有些僵硬。
“祉猷师弟,你刚才掉哪了?”长河注意到祉猷衣摆上有很多淤泥:“你看见玖茴小师妹了么?”
祉猷低头看了眼衣摆,沉默片刻:“刚才摔下来的地方有个小河沟,玖茴……”
“长河师兄,我在这!”不远处的杂草堆里小心翼翼探出一只手,再慢悠悠探出半颗脑袋,玖茴谨慎的往四周看了又看,才弓着腰跑到莫长老身边躲好。
落烟注意到玖茴换了身裙衫,头发也湿漉漉地披散在身后,关切问道:“师妹,你没事吧?”
“我刚才……”
“刚才掉地上摔破了衣服,重新换了一身?小姑娘还挺爱美。”莫长老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点心:“来来来,吃点心压压惊。”
“这是问星门的点心?”落烟伸手取了一块:“您什么时候拿的?”
莫长老避开徒弟问询的眼神,干咳几声。
“真好吃。”玖茴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有些遗憾地看着远处的破舟:“如果问星门飞舟没坏就好了。”
“唉。”四人齐齐叹息。
取出一块手帕准备擦手的祉猷:“……”
“祉猷,你不吃点心?”玖茴扭头看他。
他看着莫长老手里有些碎渣的点心,默默把手帕放回袖子:“我不饿。”
“那你这份我们帮你吃了。”玖茴又拿了块点心,边吃边望天:“他们还没打完吗?”
话音刚落,就听魔头惨叫一声,直直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砸在五人面前,顿时尘土四扬。
玖茴、莫长老、落烟、长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开,护住了手里的点心:“还好,还好,没弄脏。”
祉猷看着跑出两丈远的四人,再低头看着脚边的魔头。魔头一身华贵的黑袍已经沾满血污与尘土,胸口与腰间的伤口还在不断出血。
就在此刻,看似生机断绝的魔头忽然睁开眼,血红的眼瞳中满是疯狂与狠厉。
就算死,他也要让人陪葬!
可惜魔头还来不及丹田自爆,一把冰寒的剑捅进了他的丹田,他看着偷袭他的老人,眼中满是不甘。
他纵横仙魔两界多年,竟死在这种无能之辈手中。
“除魔卫道,人人有责。”莫长老看着死不瞑目的魔头,拔出自己的剑;“作恶多端,终有恶报。”
“师父,魔头死了吗?”玖茴挪着小碎步走到莫长老身边,用脚尖踢了踢魔头,见对方没有反应,围着他转了两圈:“长老,我看话本里说,修为高深者可以在尸身完整时趁人不备元神出窍,要不要……”
她伸手指了指魔头的脑袋,又害怕地躲到莫长老身后。
长河、落烟朝玖茴竖起了大拇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愧是与他们望舒阁有缘分的小师妹。
长河:“你放心,师父这一剑捣碎了他的灵台,别说元神出窍,他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落烟:“这把剑上有掌门人亲手炼制的符纹,专克元神。”
莫长老笑眯眯点头:“你能有这种未雨绸缪的想法非常好。”
“谢谢长老夸奖。”玖茴红着脸害羞一笑:“这是出门前,长辈们反复叮嘱过我的。”
祉猷看着丹田处已经空荡荡的魔头尸首,眼见血即将流到自己脚下,往旁边挪了两步。
风吹起他袖袍,他看着在魔头尸首旁交流斩草除根注意事项的四人,默默闭上眼。
待众修仙者赶过来,看到丹田处又多了一个洞,死得很彻底的魔头尸首,沉默片刻。
“魔头已经伏诛,此人尸首不知交给哪个门派处理?”打败魔头的长寿宫长老收起法宝,看向四周众人,身为擅医的仙修,他并不想处理后续的复杂事务。
“魔头方才找的是我九天宗银籍真人,不如就把他尸首交给鄙宗。”九天宗的人站了出来。
众人都没有意见,正准备把尸首移交给九天宗时,空中传来一声厉喝。
“且慢!”
两位身着五彩霞衣的女修从天而降,她们看也不看九天宗的人,伸手对众人拱手行礼:“此事既与银籍真人有关,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就不能把魔头尸首交给九天宗。我青岚宗虽不才,但也想为除魔卫道出一分力。”
“魔头伏诛贵宗门才过来,当真是出了一分好力。”九天宗门人道:“我九天宗的事,无需青岚宗插手。”
“笑话,这单单是九天宗的事吗?”女修驳斥道:“此魔头在问仙城言行不逊,伤害普通人,此等恶行人人得而诛之,难道整个修仙界,只有你九天宗做过除魔卫道的事?”
气氛变得冷凝起来,最后大家决定把魔头尸首交给御珍宗,九天门与青岚门也没有再作纠缠,各自离开了。
剩下的宗门把受伤的普通人安顿好,又派人去找方才被魔头挟持的小姑娘,反复打探寻找也没找到后,只好各自离开。
“长老,我们是不是没有飞舟坐了?”玖茴看着踩着飞剑离开的问星门众人,眼神中满是遗憾。
“没事,咱们坐葫芦回去。”莫长老掏出腰间的葫芦:“坐葫芦多好,可以沿途观赏风景。”
五人爬上葫芦,落烟望向身后:“有人在偷看我们。”
玖茴回首看去,商铺青瓦屋檐下,站着一位少年郎。见她望过去,少年郎拱手一揖,几乎以头伏地。
玖茴微微一愣,随即展颜笑开。
少年郎站直身体时,葫芦已经飞远,他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空,希望这位姑娘一路坦途,早日飞升。
“二郎,你娘亲叫你回家吃饭了!”
“来了!”
问仙城在玖茴眼里越变越小,最后再也看不见。她盘腿坐在葫芦上,想起九天宗与青岚门的争锋相对,好奇问道:“师兄师姐,九天宗与青岚门关系好像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提到这些宗门旧事,长河与落烟都来了兴致:“简直就是差到极点。”
“别看他们现在差成这样,在几百年前,他们的宗主还是未婚夫妻。”
“真的?”玖茴瞪大眼睛,就连祉猷的脑袋也朝这边偏了偏。
“据说在几百年前的某一日,两人结伴外出,中途结交一女子,三人游历名山大川,好不快活,后来他们发现,那女子是妖。”
玖茴恍然:“后来男子变心了?”
落烟神秘一笑:“都说妖擅惑人心,若仅仅让一个臭男人变心,又怎能算得上惑人心?”
“啊?!”
看着玖茴瞪圆的眼睛,落烟谈性更浓:“后来那名女子失踪不明,有人说她不忍二人为她争吵所以默默离开,也有人说她死于现在的九天宗宗主之手。无论真相如何,自她失踪以后,这对未婚夫妻便分道扬镳,反目成仇。”
“这一切都不过流言蜚语当不得真。人生性善忘,几十年内的事都能以往不少,更何况几百年前的事。”莫长老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酒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听到晚辈们聊陈年旧事,轻笑一声:“关于那名女子,你们师祖倒是跟我提起过几句。”
他望向远方,神情有些怀念:“当年我修为浅薄,未曾出过宗门。有一天你们师祖突然离开宗门,约莫过了一年才归来。没过几日,就传出青岚门与九天宗掌派大弟子婚约取消的消息。当时你们师祖说了一句,可惜了。”
“可惜谁?”
“自然是可惜那名女妖。”莫长老笑了一声:“人也好,妖也罢,世事陷于人言,旁人便难以分辨对错。但是非曲直,当事人心中自然有数,终有人心怀愧疚。”
“师父。”长河怀疑地看向莫长老:“就只有这些?”
师祖这么一句感慨,还不足以让师父记得一个人吧?
“逆徒!”莫长老顶着几个晚辈怀疑的视线,干咳几声:“当年两位退婚约时吵得天昏地暗,扔了不少东西。”
“师祖……把人家扔的东西捡回来了?”
“那怎么能叫捡,那叫勤俭节约。”莫长老梗着脖子道:“修行之人拿别人不要的花花草草,能叫捡吗?”
“那叫跟我们有缘。”玖茴点头赞同莫长老的话:“别人不要的东西,你不捡他也不捡,好好的东西放坏了多可惜,浪费可耻。师祖为那些丢弃的花花草草重新找了一个家,为大善!”
“孺子可教也。”莫长老点头:“你们都记住,修行既是顺应天数,又是与命运相争,他人琐事笑谈之,万莫做那曲中人。”莫长老拍了拍座下葫芦:“都坐稳,要加速了!”
在望舒阁几人坐着葫芦喝酒闲聊时,有几个已经离开问仙城的宗门,又偷偷派了弟子返回城中,打听那个用*猪刀捅伤魔教护法的小姑娘。
那魔头乃魔教十大护法之一,修为高深,普通人怎么有能力捅伤他?
没人相信她跳下魔头飞剑后就真的死了,他们担心有其他宗门发现此女资质过人,先一步把人藏起来了。
“师姐,你说会不会是御珍宗偷偷把人带走了?”
“不可能。”师姐摇头:“从事发到我们离开,御珍宗就没有过多关注那位姑娘,他们现在带着魔头的尸首,为了避免魔教其他人的追*,应该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两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御珍宗弟子从茶楼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画卷。
双方视线在空中交汇,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开。
“两位道友为何去而复返?”
“哈哈,真是好巧,诸位怎么也去而复返?”
双方互相凝视片刻,御珍宗弟子开口:“家师生性善良心软,想到被魔头挟持的姑娘奋勇除魔卫道,最后却生死不知,便派我师兄弟二人寻找她的踪迹,若姑娘还活着就带她回御珍宗养伤,若是她不幸遇难,便为她好好安葬。
“方才我们几大宗门不是一起找过,都没有发现那位姑娘的踪迹吗?”门派师姐心底嗤笑,谁不知道御珍宗这位长老嗜钱如命,连本命法器都是一把算盘,他能生性善良心软?
“万一有所遗漏呢?”御珍宗弟子假装没有看见对方眼底的嘲讽:“多找一遍也就多一分希望,道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双方话音还未落,就见一名九天宗弟子,弯着腰鬼鬼祟祟混在人群中,拿着一张画纸问来问去。
忽然这名弟子浑身一僵,与几人的视线对上。
“哈哈,真巧。”
半个时辰后,五个宗门的人再次在问仙城重逢。
御珍宗看其他四个宗门:之前一直装着若无其事,连提都没多提两句,没想到事后偷偷派人来抢人才,这四个宗门的心可真脏。
九天门看其他四个宗门:装模作样,这么会演还修什么仙,做戏子去!
其他三个宗门看御珍宗与九天宗:堂堂大宗门都干这种事,他们向大宗门学习有什么错?
“哎呀,真是太巧了,我们的师尊都是心软善良之人。”
“对对对,你说得对。”
他们都是尊师重道之人,夸自己师尊心软善良那是孝顺,孝顺!
“啊啾!”玖茴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仰头看阴沉沉的天空:“长老,看着好像要下雨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宗门。”
再新奇好看的景色,在坐了大半天以后,都变得枯燥了。
“以师父这个葫芦的飞行速度,大概还有两三天。”落烟熟练的往葫芦上一躺,把长河跟祉猷挤到了角落。长河叽叽咕咕抱怨两句,祉猷往旁边让了让,争取挪出更多的空地。
啪嗒。
一滴水砸在玖茴的脸上,她望着天:“下雨了。”
葫芦法器上没有遮挡之物,长河落烟看向莫长老:“师父,带伞了没?”
莫长老摇头,此处出门他原计划来回都蹭问星门的飞舟,带伞干什么?
“我带了。”玖茴从收纳戒中取出几把伞,一一分给大家,但是除了祉猷把伞撑开举在头顶外,其他三人都只愣愣看着她的手没有动弹。
“怎么了?”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三人这才回过神,莫长老飞身跳到玖茴身旁,笑容满面道:“玖茴,你带了收纳戒?”
“嗯。”玖茴点头,把伞往莫长老这边移了移,帮他遮住雨水:“村长爷爷说收纳戒修仙者人人皆有,我若没有,别人可能会嘲笑我瞧不起我,所以就想了很多办法才给我弄来一个。”
师徒三人的沉默比山林间的虎啸声还要洪亮,你们村子是不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什么误会?
“你们村……还挺有钱的哈。”落烟看着手里的伞,缓缓把它撑开,又是羡慕别人的一天。
“我们村很穷的,为了这个收纳戒,焦婶婶织了三年的布,龙大爷打了四年的鱼,刘大爷去外面小镇搬了五年的砖。还有村长爷爷、胡婶婶、柳婶婶、杨伯伯、卜爷爷……”玖茴数了一长串名单:“他们都攒了很久的钱。”
“富养一个娃,掏空全村的家。”落烟摇头感慨:“养孩不易啊。”
砸锅卖铁都要给孩子买昂贵的收纳戒,这样的长辈她怎么没遇到过?
“那你好好修行,别让村中长辈失望。”莫长老哈哈大笑:“咱们望舒阁的未来,就在你们这一辈手中了。”
“好的,长老。”玖茴抬头指着远方:“长老,前面有座城。”
“应该是到了天鹤城。”莫长老看了眼前方,除了水雾他什么也没看见。
他笑了笑,十多岁的小孩子眼神就是好。
“师父,要不我们在城里歇一夜,等雨停了再赶路?”
莫长老飞身回了原来的位置盘腿坐好:“我没钱,你们有?”
落烟与长河捂住腰间的荷包,齐齐摇头。
“我有。”
一直沉默的祉猷难得开口:“客栈钱我来付。”
然后师徒三人就见祉猷摊开手掌,他的手掌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长河落烟瞪大眼,他也有收纳戒?!
现在收纳戒是什么不值钱人手一个的小玩意儿了吗?
一阵狂风袭来,玖茴仰头看到一艘华丽巨大的飞舟在乌云中若隐若现,甲板上站着几个弟子,他们俯视着葫芦上的玖茴等人,神情倨傲淡漠。
“那是九天门的天之骄子。”落烟解释。
大风吹起玖茴的头发,披散在她身后的长发肆无忌惮地飞扬。她微微移开头顶的雨伞,与为首的弟子目光相遇。
飞舟上。
“那是谁?”南砜问身边的师弟。
“大师兄,那应该是哪个收完徒的小宗门。”师弟看了眼那几个在寒酸飞葫芦上狼狈打伞的人:“我们要搭他们一程吗?”
“不用。”南砜收回视线:“这些人资质普通,心性难定,不要徒沾麻烦。通知下去,接下来全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宗门。”
银籍长老的事,需要尽快解决。
落烟见玖茴盯着九天宗的飞舟,以为她想加入九天宗,连忙道:“这些大宗门弟子高高在上,讲究资质讲究家世,跟他们相处可不容易。”
“嗯。”玖茴点头,“我也觉得九天宗不好。”
“哪里不好?”长河很好奇。
“它克我。”
“嗯?!”师徒三人齐齐发出疑惑的声音,祉猷也扭过头看玖茴。
“卜爷爷说我命格很好,出门拜师学艺会很顺利,如果中途有人给我带来麻烦,定不是我的错,而是对方克我。”
师徒三人想起在问仙城发生的事,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小玖茴说得对,九天宗肯定克你。还有那些魔教的人也克你,以后遇到魔教的人,一定要离他们远些。”莫长老幸灾乐祸地火上浇油:“所以还是咱们望舒阁最适合你。”
角落里的祉猷低着头默默思索,还有这样的说法?
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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