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你何时停止宠爱康巴斯白?’
阿佩莱斯,‘这永远没有完结:因为在绝世的美中,
总有些超越艺术的存在。’”
——利利著《康巴斯白》[1][2]
那么,如果我的女神伊西斯[3]确实存在着,却无法被肉眼看见,我应该歌唱着哪一首歌来揭开她的面纱?我匆匆忙忙朝幻境的白色大厅赶去,对那些挡在面前的数不清的美丽人影视若无睹。或许他们从我的眼前掠过了,但那看不见的女神却占据了我的脑海。我徘徊了许久,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四处走动,却没有一首歌曲浮现在脑中。大概是我的灵魂还不够沉静,歌曲才无法涌现。只在灵魂暗夜的寂静和黑暗中,那属于我内在的天空之星辰才从遥远的音乐国度中姗姗迟来,垂挂在低空之中,照耀着那清醒澄明的心灵。在这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如果那些灵感没有自动地涌现,它们便无处可寻。
次夜,情况照旧。我穿行在寂静大厅红色的微光之中;但是我的灵魂在我脑海中的厅堂中游荡时有多寂寞,我在那儿独自行走时就有多寂寞。终于,我步入了一间雕像大厅。舞会才刚刚开始,我高兴地意识到这群人并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于是我继续前行,一直走到那神圣的角落。在那里,我发现那个基座还和我离开它时一样,发着微光,仿佛那双洁白的玉足仍然静静地停留在那漆黑的石板上。我一看到它,似乎就感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存在以及它对现身的渴望;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它在召唤我赋予它现身的力量,使它能够照耀我。此时,歌唱的能力回到了我的身上。虽然我唱得低沉而又轻柔,但这声音立刻就撩动了厅里的气氛,舞者们惊愕失色;快速交织在一起的人群摇晃起来,队形涣散分离;每个人影都跳上属于自己的基座,站立着,再无半点动作生机,不过是一个个僵硬而栩栩如生的大理石人像,全身上下仅演绎着某种单一的状态或是行为。寂静像一阵心灵的雷鸣,从这片壮丽气派的空间里翻滚而过。我停止了歌唱,害怕自己所造成的影响。可是,我看见自己身边的一个雕像手中的竖琴琴弦还在微微颤动。我记起来,当她从我的身边跳过去时,手中的竖琴扫了一下我的胳膊;可见竖琴并没有被大理石的符咒所影响。我跑到她的身旁,把手放到竖琴上,做出一个恳求的手势。那只大理石手,或许是因为和不被符咒附身的竖琴有所接触,所以拥有了足够的力量把手掌松开,将竖琴让给了我。接着她又恢复了僵直的状态,不再显示出任何生命迹象。我本能地拨起琴弦,吟唱起来。为了不打断整首歌的再现,我必须先说明,当我唱出前四句歌词的时候,那双可爱的脚开始清晰地出现在黑色的基座上;伴随着我的歌声,仿佛有一袭看不见的面纱从某个身影上慢慢掀起,因此这座雕像似乎是在我的面前一点点生长起来的,这个过程并不是一种渐进式的演化,而是一种极其精微的增长。而且,当我歌唱时,我并不觉得自己身旁的是一座雕像,却更像是一个女人的灵魂,正一步一步地展现自己的身形、随之而来的自我和表情。
那绯色华履啊,
裹着安静美好的玉足。
生命源泉在此欢涌,
喷射蓬勃的生机。
世间至美之灵尚未被孤傲侵染,
她的玉足轻吻大地:
就是这静眠中的善女子呵,
缓缓起身,惊为天人,
她抬起玉臂,姿态静好,
刚中带柔,丰满轻逸;
她宽阔坚实的膝头,仿佛怀着
某种希冀,柔和轻缓地向我靠近。
起身,张口说话!如同玫瑰
渴望着叶到花的生命转变,
每种交融的变化都彰显着,
更接近于表达的力量。
看吧!生命河的水多美好,白浪翩跹,
无惧无畏地喷薄四射,
神殿的石柱紧紧相连,
托起一个神圣的秘密。
啊,我的心!登上如此雄伟的阶梯,
是怎样地惊喜!
壮丽的景观在眼前冉冉启幕,
看那交织着、飘飞的美好。
衣带飘飘,山峦起伏,
吸引我目光沉迷其中。
某种大灾难将紧随,
神祗的新天地来临。
女王陛下预言如是:
新思想与奇迹泛滥,
看那生命的栖所在壮大,
边界不明,扩张向四面八方。
变故突来,不可遏止,
叹息永恒,依旧如故——
雪山之峰,隐藏在那
口中之火的迷雾中。
但当黎明迫近,心灵却发现
无从诉说最炽热的疼痛,
唯有无声地叹息——
修好栈梯,再次攀行。
女王的心藏着隐晦的希冀,
伸出她...
那盲目的双手,
一只四处摸索着,
一只拥抱着罕见的美景,
一双宽宏臂膀环向心灵;
以美之力量指引归家路途,,
千回百转,再度交错,
徜徉在在爱的根源之地。
修筑您光照耀人的灵魂之坡,
女子气质美好使然!
攀越您闪耀白光的崖壁,
升入那良辰好时光。
沉默的空间将碎落一地,
此时发光的石柱根根耸立,
准备着接受建造者欢乐的双手,
为它加冕神迹。
她身上的轮廓都在向我显现,
如同喷泉急落的水流。
瞧,那率先显露的下巴,
像踩着轻快的步点,为拉开面容的柔和帷幕而铺垫。
她即将能够开口言语,呵,看她脸上的红晕!
那甜美的唇在显现,她吐纳的气息亦在眼前!
唇边栖落着一圈黯淡的的静默,嘘,
她等待着一场让人狂喜的死亡。
浮现的轮廓勾勒出弯弯的弧线,
柔美的上唇像在诉说誓言!
请忘记那誓言罢,优雅地离去,
让那严正之辞都随波逝去。
你是否哑然无言?啊,爱是多么不朽,
你的诉说一定超越了言语,
尽管温馨美好的家门之中尚无儿女承欢,
但那里依然回旋着美妙的音乐。
此时她鼻翼翕张,
在平静的梦中高傲耸立,
毫无疑问,这就是某种举世无双的美,
连潘神亦会惊叹!
轮廓渐深,勾画出某种柔美的意境,
哦,就在那纯洁可爱的女子的面容上。
瞧,迸发的光辉让人瞬间失明!——
‘这就是自由之魂散发的优雅。’
两片沉静的光湖彼此光芒交融,
湖中满是莫测的深邃!
闪电稍纵即逝,
跨过黑暗沉眠的海湾。
就是这儿!我终于抵达这喜悦之门,
牵引着我走向那外面的世界:
在夹杂着光明与悲伤的大雨中,
爱与渴望破围而出!
你的存在使我神魂颠倒,
我已预知此刻的惊愕;
文字难以将你的美囊括,
于澄澈明眸中亦不可胜收。
透过那些漩涡,我向内里凝视
也许我会张望直至迷失;
漫游在在那心灵的迷宫深处,
徜徉于一片不着岸的汪洋中。
一扇扇窗口朝着光辉的事物敞开!
哦!时空如此遥远!
啊,美人啊,你是最后的赢家,
而我在对你狂热的爱慕之中老去死去。
于那额前无尽的恩典之中,
未经言说的话语高高喷涌,
充满了不被打破的寂静;
那是她神色平淡而宽容无垠的面庞。
奇峰险岭,穹顶在上,
起伏的山峦被夜色包裹着,
藏身于洞穴里的女儿国,
长年蒙受着它们的庇佑。
过客影匆匆,
那最尊贵的人们,
消失在无名的圣地之中,
无论男女,皆可为那最圣洁的光芒揭幕。
边廊上铭刻着的文字,
只有游走而过的目光能瞥见,
那里矗立着一扇沉默、孤独的无门之门,
通向旋律的世界。
每一串飞舞而入的声音似乎都引人注目地,
在它们的游廊之间漂浮着,
夹杂着叹息、歌声、亲吻与哀泣,
在天与地之间,阴冷而幽暗。
美人呵,你累了,你懂的,
所以,带着寡淡无味的绝望色彩,
你那如瀑的秀发,
从那顶峰缓缓垂落;
在那半透明的面纱之下,
藏着你所创造的一切:
那散发着柔软光亮的月亮,如是这般
在模糊的云层后照耀着大地。
[1] 约翰·利利(约1554-1606):英国剧作家、散文作家。
[2] 《亚历山大和康巴斯白》是1584-1585年间上演的一出舞台剧,讲述了亚历山大大帝、康巴斯白(年轻的底比斯俘虏)以及画家阿佩里斯之间的一出三角恋喜剧。亚历山大大帝曾让宫廷画家阿佩莱斯来画他的情人康巴斯白,后来阿佩莱斯和康巴斯白陷入爱河,亚历山大遂将注意力转向了征服波斯等各邦。(译注)
[3] 伊西斯:古埃及司繁殖的女神,其名字的含义是王座,她被敬奉为理想的母亲和妻子、自然和魔法的守护神。(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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