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回望我的兵团生活与工作

致青春——回望我的兵团生活与工作

首页角色扮演光荣兵团更新时间:2024-07-19

**在第三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要弘扬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践行胡杨精神和兵团精神,激励各级干部在新时代扎根边疆、奉献边疆。”我作为一个兵团人,看到这个消息第一感觉是激动与自豪,同时一种莫名的伤感油然而生。

上个世纪90年代,不满20岁的我中专毕业,积极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从山清水秀的湖南长沙来到距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以北不足50公里的原农一师塔门劳改支队参加工作。历史上湖南人似乎与兵团有着天然的一种血脉联系,从左宗棠收复新疆,到王震将军解放新疆创建兵团,一代又一代的湖湘子弟,扎根天山脚下,成了光荣的兵团人。我有幸经历了这样的转变,回望这近30年的兵团工作与生活,我无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应当说,我们那一批进疆的大中专毕业生,甚至于以后历次从内地来到兵团监狱工作最后扎根兵团的“老乡”,都有着对兵团监狱特殊的经历和记忆。

图 青年王奇

我刚到兵团工作时,那时监狱还叫劳改队,条件非常艰苦,记得第一天上班,我骑着一辆自行车,带着并不多的安家行李,从团部出发,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穿过白杨林,在无尽的沙丘和被人遗忘的那一丛丛伸张盘曲丫枝与簇叶的胡杨树之间穿行,连骑带推,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到了20公里以外的劳改中队。

在湖南开往兵团的列车上,我曾无数次地憧憬过穿着庄严的警服,做一名让人羡慕的、威风凛凛的人民警察,到了单位上班后,才发现梦想与现实有着太远的距离。那时候,农业生产劳动很忙,干警每天都是与罪犯和土地打交道,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团场的职工经常笑称我们是“泥腿子”警察,“末等警察劳改队,坐在地头留眼泪”、“白天顶着日头、晚上抱着枕头”这些顺口溜不仅流行于团场连队职工,也经常被我们干警自己用来调侃。监区离团部只有二十公里,通讯不发达、交通不便利,遇到农忙季节一两个月甚至更久才有一次休息,去一趟团部感觉像出一次国。

图 王奇在棉花地里

看到同批来的年轻人,有耐不住寂寞的,有忍受不了艰苦的,一些人离开了,我心里也打过退堂鼓。1995年5月的一天,我怀揣辞职报告,来到就在监区附近的老中队长的家中,当时老中队长不在家,只有他6岁得女儿欢欢独自在院中玩耍,欢欢热情的叫着叔叔,或许是很久没有人跟她玩的缘故,她拉着我的手说要给我唱歌听,我沉默着,脑海里思考着等中队长回来开口说辞职的事,但欢欢唱的一首服刑人员以前天天唱的《艰苦朴素》歌却让我感到更加酸楚,我问欢欢,“是谁教你唱的?”她有些得意的告诉我:“自己天天听,就学会了。”正说着,老中队长回来了,我不禁有些埋怨,怎么能让孩子小小年纪学唱狱园歌曲。老中队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一个父亲不把对孩子的培养做为自己的头等大事,但咱穿了这身警服干了这活,就得把工作放在前面”,就是老中队长这句“咱穿了这身警服干了这活,就得把工作放在前面”让我悄悄地把那份辞职报告撕碎丢弃在黄沙里,我不仅没有离开兵团,还在兵团成了家,把远在湖南的父母和唯一的兄弟也接到了兵团,父母远在老家,我担心自己照顾不上,可真正接到了身边,自己还是没有照顾好他们。

那是2001年大年初三的中午,由于工作的特殊需要,我连续在监区执勤半个月,在完成了确保监区春节期间监管安全稳定的任务后,高高兴兴地回到六团团部的家中。那时我和妻子还挤在单位的平房里,当我打开院墙的大门时,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堆柴火烧过的残骸,出于职业的习惯,当时我就判断有人来过我家,而且停留时间很长,至少是好几个小时以上,我立刻想到,是不是最近有哪个监狱的脱逃犯或是社会上的不法分子来过我家?我便仔细查看起来,院墙里的门窗完好无损,地上除了两张普通的“金锣”火腿肠包装纸和两个方便面袋之外,并没有其它可疑的痕迹,看样子可能只是无家可归的人路过,在院子里烧火取暖而已,我便没有把这事放在心里,匆匆赶往五十多公里外的八团哥哥家里“过年”。

晚上一家人吃团圆饭,哥哥感慨地说:“我们一家已经有十多年没在一起过年了,虽然今天不是除夕夜,但我们还是应该为我们一家难得的团聚庆贺!”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发生在我家里的蹊跷事,就把这事说了出来。我还没说完,就发现哥哥、嫂嫂和我妻子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年近六十的母亲看了看我,脸上满是不安,只有患有老年痴呆症的父亲边吃边嘀咕:“我再也不去你家了,家里连个人都没有,又没有好吃的,一点都没有意思。”顿时我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图 王奇与母亲

原来春节前,监狱领导考虑到既要确保节日期间的监管安全,又要组织罪犯开展一系列的节日活动,确保他们过一个快乐、和谐的春节,临时决定让我春节期间在监区组织开展文体活动,直到年初三才能回家。当时我就给孤身一人又有身孕的妻子打电话,像往年一样,让她一个人到娘家过年,没想到母亲和哥哥都以为我会在家过年,母亲就带着父亲来了我家,哥嫂和侄儿去了嫂子娘家过年,母亲到了我家,见我不在家,也没有我房门的钥匙,因为是年三十想回60多公里以外的八团却没有客运车,无奈的母亲,拖着一把年纪的身子艰难地翻过还不算太高的院墙,守着饥寒交迫的父亲,捡来院子里散落的柴火,在严寒中生起了一堆火,父母嚼着方便面与冰冷的火腿肠度过了他们来新疆的第一个让我愧疚终生的年夜饭。最让我感到自责的是,年三十的下午,正在组织服刑人员吃年夜饭的我,接到了母亲的电话,问我在哪、能不能回家?我匆忙回答说:“正在单位上班,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妻子已经回娘家了,年初三我再带妻子一起去哥哥那里看你们二老。”为我和哥哥操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此时此刻,首先想到的是不影响我的工作,没说他和父亲已经到了六团,只说了一句:“好吧,好好工作,等你休息了,来你哥哥家里,我们一家好好聚聚。”我因为所谓的太忙,甚至连来电号码都没有看看,以为母亲是在哥哥家打的电话,也没仔细想想母亲为什么突然给我打电话。而今条件好了,我们一家人却再也没有机会在除夕夜团圆了,因为在那个春节后不久,父亲就因为脑溢血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得知父亲病逝的时候,我正带着服刑人员在单位棉花地里忙着春耕春播,那时手机还没有普及,监区领导到团部接运春播物资,不知道我父亲病逝的消息,也就没有安排干警到地里给我顶班,当时我真想违反制度先回家料理父亲的后事,可看着地里正忙活的100余名服刑人员,想着自己身上的担子,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瞬间也就消失,直到天黑收工,把犯人安全的带回监舍后,我才急忙骑这摩托车赶回家料理父亲的后事。

之后,母亲也因为怕影响我们兄弟的工作,推说不习惯新疆的生活,独自一人执意返回了湖南老家。

夕阳西下,静静地站在塔里木河畔,这条世界闻名的无定内陆河,千百年来桀骜不顺,在这大漠的深处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走向,今天终于被大漠的主人按在了固定的位置上,把世界划成了天与地。天地间,一缕金色的细流缓缓地流到桥下,水头撞到桥墩,打了个转又流淌着伸向前方,这条被驯服了的巨龙,孕育着数以万计默默扎根边疆的兵团人。

文图:第一师塔门监狱 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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