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古诗文里的衡阳“地名之最”（一）

正是在这样充盈湖湘文化的潇湘大地上，衡州八景形成了。明永乐年间，衡州知府陈安写下过《衡州八景赋》，从雁峰到石鼓，从东洲到西湖都系统化了。人们再汇编成通俗而脍炙人口的《古衡州八景诗》：“雁峰烟雨实堪夸，石鼓江山锦绣华。花药春溪龙现爪，岳屏雪岭鸟喧哗。朱陵洞内诗千首，青草桥头酒百家。试看东洲桃浪暖，西湖夜放白莲花”。即古八景：“回雁峰、石鼓山、花药寺、岳屏岭、朱陵后洞、草桥、东洲岛、西湖”。其中，人文与自然景观结合紧密的是“雁峰烟雨”（502年梁武帝），“石鼓书院”（200年东汉），“朱陵后洞”（同上），“青草渔灯”（1176年宋）。实地踏勘，“花药”与“岳屏”是紧挨着的两座山，花药之名在前（东晋284年），岳屏之名在后（明代1257年），“东洲”有落雁、桃浪，“船山书院”在清末才有，“西湖白莲”源头是宋代“周子”周敦颐，但作为“八景”之一也是在明清之际。当时的衡阳大诗人王船山的“潇湘小八景”就对完整的“衡阳八景”系统作了吟咏。其后相关衡阳八景诗词不绝如缕，蔚为大观，成为衡阳地名文化王冠上的明珠。

磅礴恢弘群峰之最：南岳七十二峰

世间共识，衡阳风景名胜有两大典型：以石鼓书院为代表的人文风物景观，以南岳群峰为代表的自然风光景观。若要知晓衡阳地名之最，除了上述“八景”的衡湘人文景观，就要对衡阳南岳群峰作一大观。

首先，是山峰之雄却有个妩媚“花语”命名：“芙蓉”。“一峰晃漾纡流红，一峰倒挂虬松绿，一峰远射扶桑红。峰裹云，云裹峰，不知是云或是峰，恍见七十二朵青芙蓉”（《云中望岳歌》清黄本骐）。“芙蓉”，即荷花、青莲。古人常以此来比喻山峰的美名，如“银河下濯青芙蓉”（元好问）等。用“七十二朵青芙蓉”，极写南岳群峰的秀丽、青美。

其次是“天赐美名”。南岳地处南中国天象星宿“朱雀七宿”空域，对应的轸星，有“天车”美称；中藏“寿星”有“南极老人星”等，故南岳有“寿岳”美誉；南岳的“山徽”标志就是“朱雀”，“南岳配朱鸟，秩礼自百王”（杜甫《望岳》），民间也称她“火凤凰”。

三是“峰峰有美名，如花似仙灵”。南宋中期的南岳道长陈田夫作《南岳总胜集》首次列出七十二峰之名。清代李祀柳更有《七十二峰歌》，在此选录一些。开头就从衡阳市区的“回雁峰”唱起：“天台天柱耸天堂，回雁云居最喜阳”（即天台峰、天柱峰、天堂峰、回雁峰、云居峰、喜阳峰）。然后放声咏唱群峰的五彩斑斓，出神入化。有群芳吐辉、争奇斗艳的“双石白云蒸碧岫，瑰宵惠日放祥光，轸宿永和明月皎，红花瑞应碧萝香。”更有“莲花一朵观音坐”“朝日芙蓉九女妆”。在生动描绘群峰云里雾里，飘升欲仙时，歌里倾注了神话般的赞颂美誉：“烟霞安上香炉表，屏障永参石廪旁。岳麓日华亭秀丽，石囷云密岁丰穰。”这里香炉生紫烟，物丰粮足！又是一番神仙境界：“会善好游灵药径，降真酣醉晓霞浆。”珍禽异兽都汇聚到身边：“快驰白马追狮子，须织灵禽即凤凰。”最后大家都驾起神龙，坐着神鹫大鸟追向南岳主峰：“云龙吐雾青岑失，翠鹫栖真紫盖张。绝妙高峰云隐隐，会仙捷步祝融岗。”

“城中城”与“金鳌山”双奇之最：“石狮歌”吟唱衡州王府与金鳌山兴衰

明朝后期百多年的衡阳，先后有两个“藩王”在周长仅七里，面积四个多平方公里的城中央建起周长约四里，面积约两平方公里的王府城，城中宫殿巍峨，水榭歌台。城墙两丈多高，有四个城门。徐霞客进衡州见了这样的“城中城”，感慨地说“府在城之中，圆亘城半，朱垣碧瓦，新丽殊甚”！要说古衡州地名“双奇之最”，当属衡阳“王府”的演变之奇和建造地“金鳌山”遽然消失之奇，二奇演化叠加，堪称衡州地名大奇。

时间与地名演变。第一个叫“雍王”，朱祐枟，明宪宗朱见深第七子。弘治四年（1491年）来衡州上任，1507年去世。在衡约七年。虽时间不长，但他奠定了王府“风水宝地”位置——城中唯一制高点：金鳌山。据说“辟山移土建造雍王府。”此地名原来还在“衡州府志”的“山川”条名列首位，后渐消隐。今天“地名志”里连周边的“金鳌巷”巷名也语焉不详，现场实地观看，更不见踪迹。第二个是“桂王”，朱常瀛，明神宗朱翊钧第七子。天启七年（1627年）九月来衡，就在雍王府旧址继修桂王府（1622年始修），历时六年。1629年三月，宫殿震塌，多人罹难。二修又用七年，共13年。到1636年完工，耗资数十万银两。桂王在衡17年。1643年，张献忠部攻衡，桂王一家逃离。

王府结构与金鳌山。 据史载及局部考古发现，衡阳桂王府方位结构，东起今中山北路（沿江）是“东门”，叫“体仁门”。徐霞客记载“入南门，经四牌坊，又一里，经桂府王城东。”据查，“四牌坊”是“柴埠门正街”，今叫“胜利路”，中山北路东侧再往前一里，快到今司前街。朝西走是今解放路、和平北路、蒸阳路后宰门，西门叫“遵义门”。南门是正门，叫“端礼门”，从今先锋路与中山南路交叉口，即古“金鳌山”处开始，向北到今常胜路、人民路。北门叫“广智门”，是“后花园”。1997年在和平北路与解放路交汇处，局部发掘出王府池塘、码头、小路。1994年在和平南路出土两对王府的精美瓷花瓶。由此可知“金鳌山”是王府南部一个景点而已。看中此地，就是要占有衡州城的“风水宝地”，怎么会“辟土移山”呢？“取土造景”可以，“移山”不可能。“移寺”有史载：“金鳌山顶有古塔寺，因兴建藩府，移建于清泉山，更名为古城寺”（《衡阳市地名志》1986版P181）。

史载：“藩邱五殿三宫，设山川社稷庙于城内，城垣周以四门，堂库等室在焉”。中轴线由南至北依次是：牌坊，“夹辅天潢”。前殿，面阔七间，有露台，“承运殿”。中川堂，面阔五间，有围廊，八十二间。后殿，寝宫。面阔七间。前后各一殿，均五间。后置川堂一座，七间。围廊，六十四间。中轴线东侧是“家庙”“书楼”“3小宫”，典膳，世子府。西侧是“社稷坛”“山川坛”“禄米仓”“承命司”等。北面后花园。粗略估计大小宫殿房间不下177间，还未计回廊曲折，风亭水榭，奇花异草，山峦葱茏。1643年，破城毁园之后，有几个“史料”可作“王府”有保存旁证。一是当年就有“流贼”在保存下的三处“正殿”“寝宫”里“旦夕酣宴其中”。二是1652年，南明李定国克复衡州，十月十九日洒扫桂王故宫，率文武百官恭贺桂王生辰。三是1667年（康熙六年），京城修“太和殿”，居然到衡阳桂王府拆卸建材押解进京。四是1737年（乾隆二年），“王府街”大火，府门前两只大石狮，损毁一只（《衡州府志》）。最后也是最有力证据，1890年（清光绪16年）三月病逝的衡阳人彭玉麟得到朝廷赐予荣耀：把衡阳今人民路东端的“桂王府”赐为“彭公祠”，直到民国时期桂王府这条路都称为“刚直路”（彭玉麟字）。可见“桂王府”（王府街）地名延续明、清、民国三朝三百多年，堪入衡阳地名之最前列！

桂王府“石狮歌”撷英。“石狮拔地二十尺，对立交逵矗交陌。岳树风来怒吼声，湘波月照拳毛色。居人指点故王城，神物峥嵘似畴昔”。此歌开篇凌空飞起，拔地风雷！岳树风啸里，月光耀毛色，勾勒“狮形”先声夺人。接下来回忆封藩时的荣耀，“忆昔分封耗水衡，翚飞万栋接雕甍。搜来嵯嵘南山骨，琢就权奇西极形”“带砺河山被殊贶（kuang），此兽当关亦神王”，赞美石狮担当重任。最后作者直抒胸臆：“石不能言奈尔何，昆明余烬重摩挲。名藩贵戚都如梦，愁续娄东祭酒歌”（娄东诗派，清初著名诗派）。但因建藩而出名的“金鳌山”却无人为之作歌，消隐在历史风烟里，徒留“地名”。

金鳌山消隐之谜“余话”。堂堂名山，有名寺。衡州城中唯一“制高点”，民众游乐地。《衡州府志》“风俗志”有记“正月十五，有龙灯鳌山诸戏”。山侧有“云台观”，“到处古木参天，山背后是一面光坡，从山顶滚石可直滚山底。云台滚石，是一大乐趣”（《衡阳地名文化》2013版）。其实就是“金鳌山滚石”。曾作衡州“府学”，有建筑物上百间。当年，王府毁于战火，金鳌山变废墟，可能毁于民众挖土“卖黄泥”。古衡州素有民众挖黄泥售利谋生的事，衡州产煤，民居多燃煤，需以黄泥伴入粘合。民居建屋，隔断用板壁（即古壁）；“竹编造”，亦多用黄泥作里层涂料，外再粉白。府志记载衡阳城南的接龙山“为郡脉过峡，创挖黄泥者几伤峡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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