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温廖穿成了清遥宗的蛇蝎美人师尊。
大徒弟雪白可爱,知书达理;二徒弟阴鸷恣睢,天性残忍;小徒弟娇娇软软,逢人便笑。
系统:这三人日后会成为天神、邪神、妖王。
你需帮助天神飞升,阻止他和邪神为夺妖王,搅得山河动荡,生灵涂炭。
温廖看向还是三个团子的徒弟,心想:恶毒女配嘛,我会。
大徒弟每日天不亮便早起修炼,十年如一日。
温廖横眉冷对,将剑谱扔到他脸上,“月亮都还没落,再练三个时辰!”
儿女情长只会影响咱们天神飞升的速度。
二徒弟虐*成瘾,衣襟上的血永远干不透。
温廖将他*死的小动物清蒸黄焖油炸塞到他碗里,面无表情:“吃,*了多少给我吃多少。”
小邪神喜欢虐*是吧,让我教你什么叫反射性呕吐。
小徒弟为了一条漂亮裙子,毛茸茸的小尾巴勾着某师兄手心娇声喊“师兄~”
温廖一堆限量版裙子砸过去,“穿!靠什么男人,靠你师尊。”
穿最漂亮的裙子举最猛的铁,自立自强别当什么祸水。
眼见着三个徒弟长成了想象中的模样,温廖事了死遁拂衣去。
却被系统再次送回修真界。
温廖:??hello你有事吗?这边不加班谢谢。
却见大徒弟独坐九重华台之上,瞳色赤红,眉心妖冶,在雪色茫茫中举杯。
二徒弟坐在偌大的魔宫中失魂落魄,“师尊,徒儿想念您做的菜了……”
小徒弟早已统领妖界,叱咤风云,却在无人深夜抓着师尊送的裙子掉眼泪。
温廖不由心酸又慰藉……
等等,她大徒弟……瞳色赤红???
系统:没错,天神飞升失败成了堕神,这次你的任务是……拯救黑化师尊。
温廖眼睁睁看着黑化的大徒弟将那穿肠烂骨的毒酒送到两个小徒弟面前,
高喝出声:“孽徒!”
三个徒弟纷纷扭头盯住她,大徒弟危险的双眸中倒映出团子版的自己。
温廖扑通一声跪下:“孽徒拜见师尊!”
第1章 归来 种瓜得豆种豆得瓜
清遥宗。
雪还在密密匝匝地下,地上那只皲裂的手上很快便覆上薄薄一层白。
“不会是死了吧?”
“你,你别瞎说!”
一群半大的少年围成一圈,对着倒在雪地里的女孩指指点点。
女孩又瘦又小,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正蜷缩着身子躺在雪泥里抽搐。
朔风吹拂,将她干枯的头发卷在一起,遮了大半张脸,半露的下巴尖上沾着一点新鲜的血迹。
“孟珩,你完蛋了!”
“是她突然走过来的!不怪我!”
“谁不知道你看她不顺眼,偏偏在她门前练剑!”
好吵……像是一堆鸭子在她耳边嘎嘎叫。
冰凉的雪意和身体的疼痛感同时席卷而来,温廖动了动手指。
【叮——宿主已加载完毕。
身份:闻了知,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女
修为:尚未筑基
状态:被冰魄剑击中,命悬一线】
【介于宿主在上一轮任务中表现出色,奖励特别道具*5,开局礼*1
道具解释权归系统所有】
系统的声音响起。
温廖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吐出一口热气,她的感知正在迅速与这副身体融合。
一股冰凉之意在她肺腑中穿行,搅得浑身都在痛,四肢百骸更像是被车轮来回碾碎过,完全使不出力。
不过是被低级的冰灵命中罢了。
温廖下意识想要调动灵力压制体内紊乱的气息,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只有一点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盘旋在空荡荡的灵府之中。
就这?
温廖咬牙切齿,阴森森对着系统说,“你要我以这副身体去阻止殷别黑化?”
“确定我不会先死在这里?”
系统的声线毫无波动。
【解决随时出现的危机是优秀的任务者务必掌握的能力哦,相信宿主一定不会那么快就死掉】
【毕竟系统已经自动兑换一个特别道具恢复宿主基础生命值
当前剩余特别道具*4】
温廖闭了闭眼,拳头硬了。
前一世温廖被一辆闯红灯的车撞成植物人后,穿成了一本虐文中与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
恶毒女配“温廖”乃是剑道第一宗清遥宗的长老沉烟真君,向来以蛇蝎美人著称。
狗血的是,这本小说的女主、男一、男二都是沉烟真君的徒弟,沉烟真君不成人之美也就罢了,还瞎搅和进主角团缠绵悱恻的三角恋之中。
因为爱上自己的二徒弟,也就是男主时归雨,她使尽各种手段暗害女主黎璃,煽动男二对女主强取豪夺,为男女主制造了不少矛盾误会。
女主一边割舍不下光风霁月的仙君男二殷别,一边又忍不住和霸道狂狷的男主时归雨痴缠。
最后成为邪神的时归雨被嫉妒烧红了眼,欲与殷别大战三百回合。
女主为阻止两人不惜拔剑自刎,血溅三尺,邪神悲痛欲绝成了疯狗,不惜爆体让整个世界都为她陪葬。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本古早狗血玛丽苏小言。
温廖是被送进来更改世界线的。
只要帮助男二殷别成功飞升为天神,阻止他和邪神为了争夺女主搅得山河动荡,生灵涂炭,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当然,恶毒女配的人设不能崩。
于是为了早日回到现实世界,温廖只好兢兢业业扮演了十几年的恶毒女配,一边要走原剧情,一边要潜移默化辛辛苦苦更改主线走向。
好不容易扼*了主角团的三角恋,阻止了三个徒弟在毁灭世界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之后,温廖死遁而去。
然而,温廖的魂魄才沾上自己病床上的躯壳,系统突然*出来告诉她,她的任务失败了!!
殷别,原书中的天神男二,她那个怎么看也不可能长歪的大徒弟飞升失败成了堕神?
温廖默了。
是她的断情绝爱爪施得太过了,还是她辣手摧花把花朵整变态了?她那个知书达理、光风霁月的大徒弟……居然黑化了?
要知道在原书里,她这位大徒弟直到最后也依然昭昭如明月,甚至以自散神躯为代价与爆体而亡的男主相抗衡,护住了苍生。
她不理解。
千防万防,最后居然会是在殷别这儿出了岔子。
温廖手指轻颤,没关系,左右不过是再来一次,只要完成任务,她就能回家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给自己鼓个劲。
下一秒,温廖噗呲咳出一口血来。
温廖:“……”
“等等!她是不是动了?我好像看见她动了!”
“上前看看啊!”
“我,我不敢……”
一堆公鸭嗓再度在她耳边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介于男孩和少年之间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呼啦啦散开来,“孟公子!”
有人小声喊,“堂弟……”
温廖便是在这个时候忍着体内的剧痛睁开眼睛的。
睫毛上的雪花融成水,让她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她眨巴了下眼睛,眼前慢慢清晰起来。
为首的是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小公子,大概十来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玉冠高束,手里捧着一个漆金小笼,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她。
他身后围着一群半大少年,其中一人瑟缩在他身旁,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孟子扬,四大世家孟家嫡子
修为:筑基六层
很显然,面对即将到来的收徒大典,孟子扬已经势在必得了呢。】
系统的播报声响起,痛到模糊间,温廖还是敏锐地看到了他手中的笼子。
那是……赤金翎凤?
赤金翎凤是淬炼火灵根的好东西,只是十分难得。
上一世作为堂堂一宗长老,她也只是在上古图鉴中见到过这种传闻中已经灭绝的神鸟。
而大徒弟似乎一直在寻找这种神鸟。
如今殷别已是大名鼎鼎的惊崖剑君,尚且无人知晓他飞升失败之事,世人只道他半步成神,赫然已将他奉为剑道第一人。
这孟子扬提着稀世难得的神鸟赤金翎凤……想必是奔着殷别来的了。
温廖被冰灵之力搅得眼冒金星,还不忘感叹,大徒弟如今可真是出息了。
就连孟家都赶着来献殷勤。
系统突然懒洋洋地提醒:
【开局礼即将在十分钟后死亡】
温廖:?
她顺着系统标记的红框看去——
一道醒目的红框赫然正在鸟笼上闪闪发光,鸟笼之中,那只赤金翎凤雏鸟一副随时就要归西的蔫样儿。
温廖福至心灵。
看样子,这鸟已经活不成了。
狗系统不做人,比起上一世的沉烟真君,温廖这副新身体资质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的灵根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杂质,而灵根越纯,修炼起来便越容易。
这赤金翎凤……原来是让她来淬炼灵根的!
孟子扬见她一副狼狈的模样,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
那个唤做孟珩的人连忙颤着声音说,“堂弟,我在此处练剑,是这丫头不长眼闯了过来!”
孟子扬剑眉微横,“练剑场之外不得用剑,规矩呢!”
孟珩便连忙认错,“我,我只是见这里没人,一时心痒……才,才试了试冰魄剑……”
孟家子弟多为冰灵根,这一次为了庆贺他们入选清遥宗,送的便是这冰魄剑。
孟家财大气粗,铸剑用的材料也是中品冰魄,哪怕尚未筑基的弟子使出来也是有几分威力的。
眼见孟子扬脸色越来越黑,孟珩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堂弟也不敢喊了,颤声道:“少主饶命!孟珩自愿领罚!”
孟子扬到底是碍于家族脸面,只低声喝斥了一句,“还不快滚回去领罚!”
孟珩连连磕头,屁滚尿流跑了。
孟子扬压抑住怒气,正要安抚那个被族人打伤的小姑娘,却突然感觉到一点拉力。
他一愣,随之低头。
他雪白的狐裘大氅上多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巴掌。
那小姑娘的眼睫上结满了冰霜,整张脸苍白如鬼,仿佛随时就要厥过去。
孟子扬心中暗叫不好,孟珩必定是打到了她的要害,冰灵之力已经进了她的筋脉之中!
若不及时化解,她的灵根不仅极有可能就此毁于一旦,更是性命堪忧!
幸好他爹在临行前往自己身上塞了好多灵丹妙药。
孟子扬连忙一手扶着她,一手解开芥子囊,最后手忙脚乱掏出一瓶赤炎丹塞到她手中。
温廖哆嗦着手指抓起来便往嘴里送,一连嚼下去七八颗之后,一股暖洋洋的灵力终于顺着经脉游走了个遍,把寒气彻底逼了出去。
温廖调息运转,这才感觉终于活了过来。
旁边有人见她吃糖豆似的将那赤炎丹吞下去,偷偷看了孟子扬一眼,垂眸不敢说话。
那一瓶赤炎丹,没几千灵石买不下来!真是一个敢吃,一个舍得给。
孟子扬见她面色稍缓,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吧。”
他手中的漆金小笼微微一晃,里面拖着火红尾羽的小鸟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才回来就要抢大徒弟的东西,温廖怪不好意思的。
温廖礼貌的从赤金翎凤上挪开了自己的视线,虚弱地说,“谢过孟少主救命之恩。”
话音刚落,她唇角便溢出一丝新鲜的血迹。
众人:!
孟子扬:QAQ
小姑娘下巴上沾着殷红的血迹,一张瘦得过分的小脸配上一双湿气朦胧的眼,仿佛被箭羽误伤的小动物。
孟子扬瞬间陷入深深自责中,他绷直了背脊,声音严肃,“孟珩出手伤人,我孟家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廖其实只是调动心法,将体内淤血吐了出来,现在正舒服着。
但她还是抬起磨得有些破旧的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弱小可怜且无助的模样,“谢谢孟少主。”
她挺起小腰板,“我虽然出身贫寒,但并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孟子扬只觉得良心抽痛,张嘴便许诺她,“等大典结束,你随我回孟家一趟,灵丹珍宝随便你挑。”
周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财大气粗的孟家吗?
然而小姑娘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是试探般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手中的漆金小笼。
孟子扬下意识抱着笼子一躲。
“我以前也养过这样一只小鸟,与它感情甚笃,如今看见这么像的小鸟……”
温廖抽了抽鼻子,一副恳求之意,“我不需要那些东西,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这只小鸟。”
孟子扬眉心一跳。
哪家鸟那么凑巧跟上古神鸟赤金翎凤长得像?
他微微露出犹豫之色。
然而面前的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气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看得出来是对这小鸟喜欢极了。
旁边人撺掇道,“是啊,不过就是一只灵宠,给她就是……”
“孟少主,这事儿是孟珩不对在先,你就给她吧……”
赤金翎凤虽然稀少,但再去找一只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话是他先说出口的,此刻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反悔……
给还是不给?
犹豫之中,孟子扬的手不知不觉伸出去了一点点。
温廖眼疾手快接过漆金小笼,笑着说了声,“谢谢!”
孟子扬怀里一空,心也跟着一沉。
他就这么把赤金翎凤送出去了?他爹要是知道,该不会打死他吧!
孟子扬后背出了汗,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那个……”
然而温廖却抱着小笼面无表情道,“它是我的了。”
孟子扬手指轻轻一哆嗦。
温廖脸上露出一点不敢置信,“不会吧……孟哥哥难道要把它要回去?”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孟子扬嘴角轻轻抽搐,“自然不会……”
温廖欢快地朝他道了一声谢,折身便跑。
孟子扬看着那道比兔子跑得还快的身影,越发觉得不对劲。
那可是赤金翎凤,是父亲点明要他送给未来师尊的东西!
孟子扬一咬牙,也不管什么君子守诺了,撒开腿追了上去,等他要回了赤金翎凤,之后自然会补给她更好的东西!
“诶!等等——”
温廖扭头一看,见那孟子扬居然追上来了。
她心知对方怕是要反悔,打开笼子便去抓赤金翎凤,“系统。”
【炼化炉已就位。】
然而温廖纤细的手指还未碰到赤金翎凤的羽毛,那雏鸟似乎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惊叫起来,埋头啄了她一口!
赤金翎凤毕竟是神鸟,哪怕是在垂死挣扎,一口下去也叫一个酸爽,啄得温廖险些魂魄出窍。
她手指一个哆嗦,赤金翎凤拍打着翅膀便飞出了笼子!
孟子扬见赤金翎凤不知怎的逃出了笼子,一慌神,直接扑了上来要抓住它——
忙乱之间,两人团团撞到一起,也不知是谁脚下打了个滑,一个扯着一个,齐齐摔在地上!
温廖正脸朝地,啃了满嘴雪泥之际,那雏鸟早已趁此机会扑腾着翅膀逃之夭夭。
第2章 相遇 我,死遁后归来了
孟子扬毕竟已经是半大少年,温廖被他这么压了一下,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偏偏那家伙还不赶快爬起来,伸着个尔康手朝着赤金翎凤高喊,“别跑!”
温廖气都快顺不上来了,眼睛瞅到他白白嫩嫩的手背,俯下头便狠狠咬了一口。
孟子扬吃痛,终于意识到自己压着温廖了,连忙连摔带爬地站起身来,顺便把温廖扶起来。
“你,你没事……”孟子扬尴尬地挠着后脖颈。
温廖却连瞪他一眼都来不及,手从腰间一抽,甩出一条黑色的细长鞭子来!
“啪——”
鞭子缠到旁边一颗粗壮的雪松上,摇落细雪纷纷。
孟子扬抬起头一看,却见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经嗖一下顺着鞭子的方向飞出去了!
小姑娘的身影很快淹没在雪松林之中。
孟子扬知道她是去捉赤金翎凤了,一咬牙,连忙提气跟了上去。
温廖擅长使鞭,也不知系统捏造新身份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刚吃了孟子扬那么多赤炎丹,此时温廖只觉精力充沛,虽然修为稍稍跟不上了点,但也不妨碍她把软鞭使得噼啪作响,身子灵巧如同灵雀般在林间穿梭。
也不知跟了多久,赤金翎凤似是终于累了,拍打着翅膀落到一株积雪的植物上。
温廖放慢身形,潜伏在一棵青松之上,掐算着时机打算一鞭子将赤金翎凤缠住。
她放轻呼吸,一动不动盯着赤金翎凤。
赤金翎凤轻轻拍打着翅膀换了一个枝桠,枝头摇晃,上面长着的红果子也摇摇欲坠。
温廖突然就觉得眼前这棵植物……有那么一点眼熟。
温廖还来不及细想,赤金翎凤突然动了,她神情一紧做好发力的姿势,却见那鸟儿歪着头啄了一口脚下的红果子。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少年音,“可算找着你了!”
赤金翎凤被这声音一惊动,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
说时迟那时快,温廖的鞭子如同闪电般射了出去,牢牢将赤金翎凤缠成了一团!
温廖却也失去平衡,从树上跌了下来。
“砰——”
这回两人换了个次序,孟子扬被当作人肉垫子,压得闷哼了一声。
赤金翎凤被温廖的鞭子缠住,发出尖锐的叫声。
温廖从孟子扬身上爬起来,眼疾手快冲过去便将那鸟儿捉在了手中,顺便打开系统将它扔了进去。
温廖脾气不算好,虽然没叫孟子扬坏了自己的事,却也一口气堵在胸膛,她扭过头恶狠狠瞪他,却见小少年脸色惨白,直勾勾盯着她身后。
温廖后背发麻,如有所感缓缓转过头去。
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雪,细雪纷纷,乱珠碎玉般往下落。
天色将晚,隔着朦胧细雪,温廖这才瞅见不远处的那座六角湖心亭。
莲花荡已经积了冰,枯荷影影绰绰,天地间一片肃穆净白,唯有那座湖心亭,被一盏鹿角灯映得暖意融融。
桌上有酒,灯下坐着三个人。
一人紫衫逶迤,雪肤吹弹可破,纤纤手指撑着额头,眉目间隐隐有些慵懒之意。
一人墨色的衣摆铺洒了满地,肩上压着的厚厚漆兽羽随风轻动,眉心一点艳红朱砂越发显得面色恹恹。
还有一人背对而坐,墨发如锦,鹤状银冠半束,映得雪色都清冷了三分。
他拎着一只瓷白的酒盏,手指白皙,骨节分明,正行云流水倒酒。
放下酒盏那一刻,一道低低的嗓音响起,如同碎玉击盘,又似冰凌坠地,“何人?”
那丫头好像已经被吓呆了,孟子扬只得咽了咽口水,身先士卒,“弟,弟子孟子扬……”
他背上冷汗涔涔,“弟子罪该万死,为了捉灵宠误入此处,还请惊崖剑君责罚……”
殷别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含笑将酒杯推到时归雨和黎璃面前,“师弟师妹请用。”
【警告:监测到主角危险行为!】
温廖被系统的警报声拉回了神。
系统标记出一个大大的红框,正在疯狂闪烁着。
【致命毒酒:足以让高阶修士穿肠烂骨】
【警告:监测到主角危险行为,请宿主立即阻止!】
【警告:监测到主角危险行为,请宿主立即阻止!】
求问,重生第一天就看到徒弟在眼前自相残*是什么体验?
眼见殷别笑意盈盈将毒酒推到两个徒弟面前,温廖血往头上涌,像颗炮弹一样嗖一下便从冰面上冲了过去,忍不住高喝出声:“孽徒!”
温廖跑得太快,方才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颊的乱发全都往后拂去,露出一张清瘦的小脸。
有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
黎璃动作一顿,眼角眉梢的几分慵懒荡然无存,旁边拥着暖炉的时归雨猛然直起身子,苍白的唇瞬间崩紧。
殷别终于缓缓转过身来,随着他的动作,肩上墨发被风微微卷起,散乱在空中。
雪沫清寒,擦着温廖的脸颊落下,刮得生疼。
他们隔空对视。
温廖不知他这皎皎如明月的徒弟,居然有一天也会生出这般寒山料峭、积雪皑皑的孤冷感。
哪怕他在笑。
他抬眸那一眼,周遭竟似覆了万年冰雪,冷得人血液都一寸寸冰冻。
在看清温廖的那一刻,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眸底山河破碎,天崩地裂。
然而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成荒寒万里的冷意。
殷别眼里闪过一丝*意。
系统与此同时发出滴滴滴的警告声。
温廖头皮发麻,满脑子我命休矣。
下一刻,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子一抽便喊出一声:“孽徒拜见师尊!”
空气死一般寂静。
孟子扬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这小姑娘不要命了么?她面前的……可是惊崖剑君!那位表面上光风霁月,实际上却可以一剑血洗一个宗门的活罗刹!
孟子扬闭了闭眼,努力酝酿着说辞,想要试图救她一命。
却听见一道带了三分笑意的柔美声音响起,“哦?师兄什么时候收了个小徒弟?”
紫衫女子眉目含笑,一双眼温柔地凝视着温廖,眼底的探究之意一闪而过。
正是她的小徒弟,如今的修真界第一美人,黎璃。
温廖抬头望向那三人。
在这个世界,距离温廖死遁离开其实已过去百年时光。
哪怕再与昔日朝夕相处的徒儿重逢,温廖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点陌生感。
黎璃看上去越发温柔,昔日只会撒泼哭闹的小狐狸如今已有了窈窕无双的美人气度,不愧是她养出来的徒弟……
时归雨似乎比少年时期清减了几分,举手抬足间都是萦绕不散的病弱感……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唯独她的大徒弟殷别……温廖又开始觉得心梗。
好端端的小仙君他怎么就黑化了?
温廖想不通。
她想不通的还有一件事:他们三人现在为何会聚在一起?
那雪天也能结出红色果子的植物,唤做琼浆,乃是她许多年前亲手栽下的。
而这处莲花荡,更是她昔日最爱来的地方之一。
要知道她这三个徒弟在她精心作梗之下,很是形同陌路、互不对付。
现在为何会在她的断月崖品酒赏雪?
面对昔日三个徒弟,温廖满脑子都是疑问,如今却只能垂首跪在冰面之上。
一尾红色的鲤鱼在冰面之下自由自在的游弋着,游鱼甩尾而过,温廖从冰面上……看清了自己的脸。
!!
这是一张和沉烟真君有八分相似的脸!
狗系统!狗系统出来受死!!
让她顶着恶毒师尊的脸来做任务!是她疯了还是系统疯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泠泠清音,“便是近两日的事,师弟师妹刚回宗门,想必不曾听闻。”
温廖肩膀一颤。
大徒弟居然帮她圆谎??
那道清冽的声音带了三分无奈,“小徒顽劣,师弟师妹受惊了。”
殷别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还不快回去思过。”
温廖忍住内心震惊,努力表现出一个孩童应有的模样,小声回答,“是。”
她扶着冰面站起来,低着头小步后退。
“等等。”一道掺着些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时归雨握着拳头放在唇边稍稍咳嗽了一声,面颊上泛出一点不正常的潮红。
他眼眸湿润,像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大狗。
大狗眨了眨眼睛,突然朝她抛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温廖下意识接住。
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暖手炉。
温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时归雨。
他一双眼定定看着她,瞳孔深处似有火焰在烧。
二徒弟长进了。
昔日若是他看见自己顶着一张与死去师尊如此相像的脸,只怕是要冲上来掐着她的脖子逼问。
不过温廖现在其实也不怎么怕。
系统给捏的身体还能露了馅不成?
于是温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道谢,“谢过……师叔。”
与他们离得更近了,温廖察觉到三双眼睛或明或暗注视着她。
那三道目光似要看穿她,温廖被盯得后背都有些发麻。
放松点……这可是系统捏造的身体,哪怕脸长得再像,不是一个人便不是一个人。
温廖稍稍松了口气,扬起头装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喊了声,“师叔?”
时归雨总算从她脸上错开了视线。
温廖蜷起手掌笼住暖手炉的那一瞬,时归雨突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别轻轻拂去袖摆处沾染的雪花,长睫微微颤了下。
温廖把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心虚睫毛就颤。
既然系统都给她捏了那么像的脸了……她不*一把是不是对不起狗系统?
温廖扬起头,笑得人畜无害,“我姓闻,名了……”
三个人眼神同时一变。
她拖长声音慢悠悠补上最后一个字,“……知。”
“我叫闻了知。”
第3章 师尊 你是什么人
时归雨面上不正常的潮红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猛的抬起眸子盯住温廖,一双狭长的眼亮得有些过分。
倒是黎璃柔和的声音响起,“闻了知……”
她语调缠绵,似乎将这名字在舌尖辗转了一遍,才笑道,“倒是个好名字。”
殷别垂眸,慢条斯理拂去衣摆上的雪花,施施然站起身,“天色将晚,我还有些事,便先告辞了。”
他慢悠悠走出六角亭,停顿了一瞬。
温廖抬头看他一眼,冲上去便将那些毒酒收了起来,这才笑着朝殷别说,“师尊,已经收拾好了。”
殷别终于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回不用殷别开口,温廖便朝着其他两人行了一礼,“师侄告退。”
她乖巧地退回殷别身边站定。
以前她是大人的时候不觉得,如今以孩童之躯站在殷别身边,这才发觉她这大徒弟看似清瘦,却如同山岳般有压迫感。
她不由得偷偷仰头看他,只看得到线条紧绷的下颌线。
下一秒,她整个人脚下一轻,便已被殷别带离原地。
温廖硬生生摔到了地上,她头晕目眩还未弄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头顶一道黑影便压了下来。
喉咙处传来冰寒之感。
温廖后背的汗毛刷刷竖了起来,熟悉的剑气几乎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她。
是殷别的本命剑,无归。
清冷仙君的脸上再不复云淡风轻,他满面霜寒,苍白的唇轻轻颤抖,一双黑黢黢的眼眸隐隐浸出血红之色。
“你是什么人。”声音已经彻底哑了。
温廖哪见过自家大徒弟这副模样,她头皮发麻,下意识便要往后退。
剑意却如同沧海般扑涌过来,压着她不得往后挪动半分。
完蛋,*过头了。
温廖满脑子都被这句话刷屏。
“说!”声音隐隐癫狂。
剑意突然凌厉起来,温廖受不住,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殷别的白袍上落了星星点点的红。
系统的警报声几乎贯穿她的耳膜。
温廖的脑子疯狂运转,方才自己一时口快喊了他师尊,大徒弟却也没当场揭穿她……一定是因为狗系统给的这张脸!
试问在看到一张与恶毒师尊如此相似的脸之后,为什么殷别还愿意认她当徒弟?
她悟了,她就是来代恶毒师尊受虐的。
殷别必然是要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慢慢来折磨她这个替代品以解心头之恨!
温廖忍着五脏六腑的绞痛,内心已经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偏偏还佝偻着身子往前挪了挪,抓住他的袍角。
她抖着哭音道,“惊崖剑君……了知错了……”
只要能完成任务,她认了,她什么都认了。
温廖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滚出豆大的汗珠,偏偏口齿清晰的向他解释着,“我不该狂妄自大,私自,私自将剑君认作自己的师尊……”
她带了点哭腔,语气却坚决,“可,可是……我知道,您一定会成了知的师尊……”
殷别居高临下看着她,脸上一点波动也无。
温廖忍着喉头腥甜,泪如雨下,“我,我曾在梦境中见过您……”
也不知是汗还是泪,顺着她尖得过分的下巴一滴滴掉落,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声调已经疼得有些变形,却依然一字一句道——
“剑君,剑君说,等断月崖最高处结出红色果子的时候,您便会收我为徒……”
殷别执剑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随即眸底掀起肆虐风雪。
“……你也是大人了,什么时候收个徒弟,让我当一当师祖?”
彼时她坐在揽星阁最高处摇晃着双腿,漫不经心问。
“等师尊在穷天石上栽下的琼浆结果时,我再收徒。”
他的回答似乎仍在耳畔响荡。
殷别执剑的手越来越颤,最后无归竟是“哐——”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具未筑基的身体到底是扛不住剑君霸道的剑气,温廖昏了过去,像只瘦弱的幼猫蜷缩在殷别脚下。
殷别面无表情盯着温廖。
他只要轻轻一挥手,这个顶着她的脸,却谎话连篇,连装都装不像的幻觉就会灰飞烟灭。
殷别的手指一点一点扬起来,指尖凝出一缕如烟似雾的白气。
“呜——”
脚下的小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含糊的嘤咛。
殷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往后一闪。
那个“幻象”似乎是痛极了,即使陷入昏迷也在痛苦地呜咽。
殷别睫毛轻颤盯了她许久,终于俯下身,轻轻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一戳。
她的脸颊陷下去一个小小的涡。
……不是幻觉么?
他黑黢黢的眼定格在那张脸上。
片刻之后,殷别如同一阵风离开了望月殿。
温廖是真的晕了过去。
只不过在晕过去前,她兑换系统的特别道具,做了最后一件事。
断月崖最高处立着一座揽月阁,阁楼背靠一块漆黑无比的大石头,名唤穷天石。
如今正是寒冬腊月,皑皑积雪覆积其上,原本该是荒寒料峭之感,却不知何时生出了一簇小小的植物。
枯枝之上,红色的小果子随风摇曳,像是星火,霎时点燃了灰白天际。
那是一棵琼浆。
琼浆贪阴喜潮,常常生长在松软的土地里,很是难侍候。
当初还是沉烟真君的温廖看那块穷天石有一处小小凹陷,便随手撒了一把琼浆的种子在那凹陷中,正好被殷别撞到。
殷别问她,“师尊在做什么。”
温廖随口道,“种琼浆。”
殷别不解,“这地方风吹日晒,穷天石又坚硬无比,恐怕种不出来。”
温廖只是笑,“不试试,你又怎么知道?”
殷别指尖都是苍白的,此时更带着些许颤意。
直到琼浆果被碾碎,鲜红的汁液染上指尖,殷别才从回忆中猛然脱身。
殷别似风去,似风来。
温廖还在昏迷之中,鬓发已经被汗水濡湿,一张小脸惨白如鬼。
殷别黢黑的眼眸死死盯住她的脸。
片刻之后,浑厚的灵力顺着她的筋脉铺展开来,也探入她最隐秘的灵府之中。
片刻之后,他眸中那簇跳动的火苗一点点熄灭了。
望月殿前站着一个人。
听到殿里传来脚步声,他手握成拳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回过头去。
在看到殷别臂弯中的女孩时,时归雨眉心朱砂微微一跳。
他快步走过去,眸中有某种偏执的情绪,然而在触上殷别古井无波的眼神时,他像是被微微烫了一下,盯住殷别。
殷别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道,“不是她。”
时归雨面色阴沉下来,伸手便要去探温廖的灵府。
殷别微微一避,声音清寒,“师弟不相信我?”
时归雨往后退了半步,目光里一点点染上失望,他摇了摇头,“太像了……”
片刻之后,他突然开口,“让她做我的徒弟。”
殷别的目光落到时归雨脸上,倏地意味不明笑了一声。
他错开他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微微侧脸,“今日月圆,别忘了正事。”
“殷别!”
时归雨咬着他的名字嘶吼出声。
殷别却抱着温廖一步步走远,一袭白衣很快便融进雪色之中。
时归雨猛烈咳嗽起来,直到吐出一口黑血。
他的指尖轻轻从唇边抹过,带着迷茫看向灰白天际。
大雪纷纷洒洒,像极了她离开的那一日。
***
温廖再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洞顶。
洞穴里蓝色荧光闪烁,一眼望不到头。
她不是昏倒在殷别面前了吗?这是哪里?
温廖撑着洞穴壁慢慢站起来。
不对。
她在殷别的剑意之下强撑半晌,体内灵力被搅得一片混沌,五脏六腑也隐隐有破裂出血之势,现在整个人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应当是是殷别给她治疗过了。
温廖突然想起了之前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一种鱼。
那鱼难得,鱼腹处肉质肥美,若是*了可惜。于是饲养者便在活鱼之上割肉,又留一定时间让伤口处长出新肉。
如此反复。
她现在……怎么就像是那种鱼?
温廖立刻脑补出鱼版的自己和手握小刀狞笑着朝她走来的大徒弟。
她狠狠哆嗦了下,颤抖着打开了系统面板。
见系统显示她现在身体状况良好,灵力充沛,这才呼了一口气。
不会的不会的,大徒弟应该……没那么变态吧?
系统右下角多出了一个头像。
温廖点了一下,弹出来一个Q版小人,白衣鹤冠,黑发披肩。
温廖一眼便看出来,那是殷别。
只是Q版大徒弟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他头上顶着一根红红的血条。
诶?这是什么?
温廖下意识戳了一下,弹出一个详细面板。
【黑化值:99/100
好感度:—99/100】
温廖吓得手一哆嗦,黑化值都已经到99了??那她岂不是每天都要在雷区上蹦跶?
还有这个好感度……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主角当前对宿主的好感度哦,只有好感度达到100,才能影响主角的黑化值哦】
温廖:“……”
【攻略对象的好感度是宿主唯一的行事标准,恭喜宿主一天之内就让攻略对象对你的好感度涨了1分呢!宿主请再接再厉!】
温廖:你闭嘴。
哪有一上来任务对象的好感度就是个负数的!
她气得一下子关掉了面板。
温廖继续环顾这个洞穴。
无边无际的蓝色荧光漂浮在空气中,人一走过去,荧光便会被惊扰得四处乱窜。
她在清遥宗呆了那么久,竟不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大徒弟发什么疯,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到这里来?
“有人吗——”
温廖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温廖一边喊人,一边摸索着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荧光渐渐稀疏,温廖脚下突然绊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身形不稳,往前倾去——
有人扶住了她,伴随着柔软的触感,她突然闻到了紫鸢花的香味。
第4章 谣言 我记着沉烟真君脾气向来火爆,又……
“小了?”来人温柔地喊了她一声。
温廖慢慢回过神来,“阿……师姨?”
正是黎璃。
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了怎会在光瀛洞中?”
温廖自然不能说实话,“我刚来清遥宗,贪图新鲜四处转悠,不小心掉到了这里……”
黎璃并未生疑,“刚巧我路过这里,听到洞穴中有人说话,却不想是你。”
温廖装作不好意思,“给师姨添麻烦了……”
黎璃笑笑,“走吧,师姨带你出去。”
剩下的路并不好走,黎璃主动牵起温廖的手,她的手掌柔软温热,让温廖有些出神。
似乎从前……自己也是这么带着她走路的。
小时候的黎璃又娇气又爱哭,走三步路就撒娇要人抱。
温廖偏要纠一纠她的性子,只拉着她的手,宁愿把步伐放慢一些,也不会抱她走路。
如今似乎两人颠倒了过来。
温廖一路沉默跟着黎璃出了光瀛洞。
黎璃问她,“要送你回移星峰吗?”
温廖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师尊……师尊说移星峰还没收拾好,先让我住在清门洞府。”
清门洞府是外门弟子住的地方。
她现在依然不知道殷别的态度,贸然回去露了馅可怎么办。
黎璃倒是没有多问,“那便送你回清门洞府。”
温廖倒是很想拒绝,但她环顾了四周一圈,立马闭了嘴。
这里也不知是清遥宗的哪一处历练之地,她现在尚未筑基都能感觉到周围危机四伏。
若是黎璃不送她回去,没准今晚她就会被野兽吞吃入腹。
小徒弟为什么会来这里?温廖多看了黎璃一眼。
这一眼让黎璃注意到,她笑着问她,“怎么了?”
温廖适时吹彩虹屁,“师姨长得真好看。”
黎璃轻轻笑了一声,“小了比我好看。”
温廖根本不把她这小徒弟的话当真,黎璃如今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自己还能比她好看?
回清门洞府这一路上,温廖一直在琢磨。
温廖这一世的身份是个孤女,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是散修出身,早些年就去世了。
她一直跟着叔父家修炼,资质虽然一般,但也凭着刻苦成了清遥宗的外门弟子。
像她这样的外门弟子,清遥宗一抓一大把。
要说仅凭她的资质就被惊崖剑君相中做了弟子,温廖自己都是不信的。
如今殷别将她留在身边,也只不过是出于报复心理,并不是真正想要收她为徒。
所以她一定要保持低调,知道他们所谓“师徒”关系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然而偏偏事不如人愿。
黎璃才刚送温廖到清门洞府,便有人涌上来,“见过紫鹞真君。”
有人瞥了黎璃一眼,这不是被孟家人打伤的那丫头吗?她怎么会跟紫鹞真君在一起?
黎璃温柔笑道,“我来送小了。”
小了?紫鹞真君对她居然那么亲切?
不对啊……要是闻了知早就抱上了紫鹞真君的大腿,怎么还会被人如此欺负?
谁不知道修真界第一美人紫鹞真君最是平易近人,有人大着胆子问,“闻了知你跟紫鹞真君原来那么熟呀?”
糟糕,要穿帮!
温廖抢先一步说,“什么叫熟不熟的,我贪玩在后山迷了路,紫鹞真君刚好路过,顺便送我一程。”
她又扯了扯黎璃的袖子,一双眼可怜巴巴看向她,一副乞求的模样。
黎璃见温廖一副仓皇的模样,弯唇一笑,并未戳穿她,“是啊,你们平日里仔细些,莫要贪玩闯入危险的地方。”
温廖松了口气,跟着笑,“是我大意了,今天多谢真君。”
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徒弟也一样。
温廖不舍地蹭了蹭小徒弟的衣袖,“真君您也快回去吧。”
黎璃当着众人的面,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好,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温廖印象中的小徒弟还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爱哭又黏人,对谁都自来熟。
所以温廖不疑其他,笑着冲她点点头。
其余众人却互相对视。
紫鹞真君脾气是好,但也没见她对谁那么亲近……你跟我说这不熟?你跟我说她们两个人没点啥?
这闻了知该不会是紫鹞真君的私生女吧?
黎璃一走,看热闹的人好不容易散去。
温廖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步伐刚回到屋子里,外面突然有人轻声喊她。
“闻了知——”
待到那人喊了两三声,温廖才推开门,却见孟子扬披着白色大氅站在她门前,一脸欲言又止。
好歹也算是收了人家的赤金翎凤,温廖犹豫了片刻,走过去,“怎么了?”
孟子扬盯着面前这个瘦得仿佛能被风吹倒的小姑娘,迟疑半晌,终于咬牙问了出来,“你……真的是惊崖剑君的徒弟吗?”
孟子扬看见自己叫殷别师尊了,温廖知道也瞒不过他,于是大大方方承认了,“算是。”
“什么叫算是?”
“师尊觉得我修为低下,要我先好好修炼。”温廖张口胡话就来。
孟子扬不敢置信般摇了摇头,“所以说他现在还没正式收你为徒?”
温廖却会错了他的意,“你是不是也想当殷……惊崖剑君的徒弟。”
孟子扬毕竟只是个半大少年,听闻此言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脸上露出一点惊惧,“谁会想当惊崖剑君的弟子……”
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心虚地瞥往一旁。
温廖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孟子扬却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你,你好好修炼,别惹惊崖剑君生气!”
扔下话转身便跑。
温廖琢磨了一下他的话。
……谁会想当惊崖剑君的弟子?
她弄错了?那只赤金翎凤不是送给殷别的?
孟子扬说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话之后,温廖便再也没见到他人。
温廖还没搞清楚他的意思,也还没见到殷别,便有谣言传开了。
这日,温廖刚起身,便听到屋外有人在低声议论。
“哪一间?”
“就那间,矮脚梅花旁边那间……”
“……真是紫鹞真君的私生女?”
“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你没见着紫鹞真君天天往这边跑吗?送的全是好东西!”
“那为什么她还住在外门?”
“我哪知道……些许是刚认回来。”
“我看她长得也不像紫鹞真君啊……”
“或许是像父亲?”
“诶,你们说她父亲是谁?”
美人身上永远不缺的便是谣言。
有人嘿嘿笑了一声,“紫鹞真君不是有两个师兄嘛……要我说他们这一师门长得全都跟画上似的,你看闻了知不也长得蛮好看……”
“你的意思是……”
屋子里的温廖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她的徒弟们都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外头正八卦到兴头上,屋门突然被人拉开。
围在屋子外面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噤了声,只是脸上表情还有些揶揄。
温廖一张小脸一如既往清瘦素白,那双眼却不似往常死气沉沉,一眼瞥过来,清泠泠的,竟有些威压感。
众人皆是一噎,这闻了知若真跟紫鹞真君有点什么关系……他们在人家门前议论,左右讨不着好。
有人装作若无其事便要离开。
“站住。”温廖声音清脆。
只是那人脸皮厚,装作没听到一般,转头便继续走。
不料温廖突然抽出一条黑鞭,“啪——”一声打在那人脚下,火花四溅间,一股霸道凌厉的威压扑面而来!
众人纷纷惊愕,不是说还没筑基么?
他们哪里知道,温廖上辈子也是勤勤恳恳修炼过的人,对功法的理解本就比一般人深。
再加上赤金翎凤的淬炼和此前殷别输入她体内的灵力,她如今的资质已经不同以往。
那人一看温廖这架势,再联想起最近的传言,斟酌了下一说,“师妹若是想与人切磋,可以另寻他人,我修为低……”
温廖眯了眯眼,突然笑着说,“知道自己修为低,就要更要努力修炼,在别人门前嚼舌根算什么?”
那人脸色唰的白了。
温廖依然笑盈盈,“紫鹞真君心地善良,见我乃是孤女,又初来清遥宗,好心照拂一二,有人居然歪曲事实,造谣生事……你们说,要是真君她计较起来,会是什么后果?”
她收回鞭子,轻轻在手指上缠了两圈,“哦,我记着真君的师尊沉烟真君……脾气向来火爆,又极为护短。”
“紫鹞真君好像是自幼跟随她老人家长大的吧……”
沉烟真君。
修真界出了名的行事狠辣,我行我素。
这位虽已故去百年,但还是有不少人听过这位蛇蝎美人的名头的。
被温廖这么一提醒,立马有人反应过来。
沉烟真君养大的孩子,这么些年表面上再和善,骨子里又会软弱到哪里去?
再了解得深一点的人,立马联想起紫鹞真君那位二师兄同尘真君。
那位近些年身子不好,常年在清辽宫修养,但据说他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就连掌门的座驾仙鹤都敢捉来拔毛放血,只为了做一方碧血砚……
他们真是胆子肥了!老虎不发怒真把人家当病猫了?
那人一个激灵,连忙道歉,“师妹还勿见怪,我们都是瞎说的,往后万万不会了。”
其余众人也纷纷道歉,“是啊师妹,你千万别和紫鹞真君说啊,我们只是一时玩笑话……”
温廖如今没有沉烟真君的霸道修为兜底,不好跟同门交恶,于是适时递了个台阶。
“大家既然都进了清遥宗,那便要一同维护门派的声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附和。
暗处的黎璃唇角微微往上一弯。
进退有度,胆识过人,说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倒是有些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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