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条一直陪伴着我的大黄狗,被我害死了。
是的,是我把它叫回来,喂它吃丰盛的饭,里面有一些猪肉和零碎的骨头,它狼吞虎咽地吃着,不时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的无限的感激。它的饭碗从来没有那么满过,以前总是稀拉拉的汤水,这次我给它足够的饭菜。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让我给那么多好吃的给它。因为我都没有肉吃。
它感激地看着我,是的,我从来没有给过它这么可口的饭菜。
看着它心满意足吃饱,我又回到树荫下埋头看书。突然,我听到一声绝望的惨叫。
"虎威!虎威!!"书掉了,我往惨叫声跑去,一个陌生人,冷漠!无情!!左手是一个黑麻袋,右手是一只铁锤。
我大喊,大哭,泪水决堤。我恨,满心满眼都是恨!
"*妈把它卖给了我,50元*拿着!"……我不想再听那打死我的虎威的人解释那么多,没用的,它死了,我的虎威死了。
刚才妈妈说的那句"虎威不听我话,不肯吃饭,你把这些好吃的给他它吧!"原来是妈妈要卖掉它,还要卖多一点钱。
我都明白了,可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我刚才我端着饭碗轻轻叫了一下"虎威吃饭啦",他就朝我跑来,围着我亲热地叫,感激地吃了我给他送的饭,是我害死了他。
虎威: 虎虎生威
02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怨恨却清晰了记忆。
4年前的一天下午,妈妈从外婆家把它带回来交给我。它惊恐地看着陌生的环境,哀怨地叫,我知道它想妈妈。我解开了它脖子上的绳子,亲昵地喊它"小喽喽"。我赶紧拿饭碗盛了一碗粥汤给它,它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它是多么的可爱啊!眼睛乌黑明亮得像黑玛瑙,绒绒的黄毛是那么光滑柔顺,四只脚缩在一起赖在我的怀抱里,好温暖啊!
它还小,可是它妈妈生了6个兄弟姐妹,现在没有奶够吃了,它只能被送往各个家庭。
是缘分让它来到我怀抱里。它到来的那年,我8岁,2年级,我也是小孩,我妈妈生了5个兄弟姐妹,我们姐妹们也没有足够的饭吃。
我给它喂吃,给它吃我能给它的最好的。才半年,它就长成大狗了。
除了它,我还养着一群鸡。有一次,母鸡带着小鸡,兴致勃勃地吃我拌好的米糠。有一只老鼠,明目张胆地到鸡槽里抢吃。小鸡们吓得唧唧乱叫,鸡妈妈也没辙。它猛地扑上去,把老鼠赶走了。
我高兴地给它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虎威"。
还有一次,一只公鸡,紧追着一只蚂蚱跳到了椰树上,可惜不幸却掉入了鱼塘中。虎威一见,奔到鱼塘中,把那只落汤鸡拉到岸边。
我骄傲地连声喊它"虎威",虎虎生威。
想起小小的虎威
03
那时打扑克牌和下军旗是我们5姐妹最爱的游戏。打牌只怕3缺1,可我们5个人,因为我木讷成了那个多余的人;而下棋只需2个人,凑成2对之后,我依然是那个多余的人。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鱼塘边,看那鱼群欢快嬉戏。"虎威"他总是离我不远不近。更多的时候,我斜靠在椰树上,捧着一本书,或哭或笑,他时而摇尾时而低吠。
我都不知道是我陪他,还是他陪着我。
小学5年级,我跟姐姐必须到邻村上学了。早上,我还没起床,他已经在我的身边。我吃早餐,他也吃早餐。我知道,我吃番薯,他吃番薯根。我吃鱼,他吃鱼骨。我没有肉吃,他更加没有。吃过早餐,他盯着我的书包,他知道我要离家去上学。他送我出家门,不停地咬我的裤脚,依依不舍吧。我担心他走丢了,让他在家等我,可是他一直跟着我,我瞪一下他,他就停住脚,满眼是委屈。我往前跑,想甩掉他,可是一回头,他就在我身后。我也委屈,老师可不允许我带狗上学。我狠心把他赶回家。好不容易放学了,我赶紧回家,还没到家门口,他已经扑了过来,前两只脚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嘴不停地乱亲我的脖子,他呼呼地叫,倾诉着他的思念。
我好想抱起他,可瘦小的我,常常无能为力。
乖乖的虎威
04
我六年了,弟弟妹妹相继长大要上学读书了,可我们家越来越穷。掌厨的我,常常得把煮干饭的米煮成稀饭,这样可以多吃几顿。尽管如此,我还得端着盆,到处去借米。当然常常是空手而归。家里的鸡逐个被买了,换我们的学费,填我们的肚子。
我还听到了爸爸妈妈的吵架声,日益多了起来。隐约中听到妈妈哭着说弟弟也到龄读小学了。到龄就要读书啊,不知道学校还能不能佘学费。班主任上周已经找我谈话了,只因为我和姐姐的学费好像还没有缴完。
我更加埋头苦读。手中的书从《格林童话》、《一千零一夜》、《阿凡提》变成了《少年维特的烦恼》,《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茶花女》、《红与黑》……虎威他依然离我不远不近。
害死虎威前些天,我看到妈妈愁眉不展,常常吃着稀饭就陷入深思中。大人的心思,我不理解。
我害死虎威那天是周六,中午,妈妈端着一个大盆,找到埋头读书的我,对我说:"虎威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吃饭,你把这些好吃的给它吃吧!"我惊喜地接过盆,轻轻喊了一下"虎威吃饭啦",虎威他朝我跑来,围着我亲热地哼哼。
我没想到那是他最后的一顿饭。我永远记得那声凄厉绝望的哭叫!
我给他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虎威",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护卫"的意思。他守卫着我,而我没有守护住他。
总是在想,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冥冥之中的安排,我给了他关怀,他给了我慰藉,互相相守着。爱,就是那么纯粹。
虎威死的第二天,我的弟弟交了学费上学了。我知道,虎威他不会怨恨我,他在我记忆中永远清晰,他陪伴了我童年整整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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