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宋之间的诗人们,难免和秦桧这个人有所交集。朱敦儒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北宋时期是一个清高的隐士,自诩为“清都山水郎”。但是到了南宋,不但做了官,而且又和秦桧父子有了瓜葛 。搞得名声受损晚节不保。
当时秦桧喜欢招募*人墨客以文饰太平,秦桧的儿子秦熺也喜好诗词,便起用了朱希真的儿子作删定官,又招朱敦儒任鸿胪少卿。
秦桧死了以后,朱敦儒又一次丢官,宋高宗赵构为此评价说:
未几,秦丞相薨,希真亦遭台评,高宗曰:“此人朕用橐荐以隐逸命官,置在馆阁,岂有始恬退而晚奔竞耶?”
周必大《二老堂诗话》中解释当年为了儿子的前途,朱敦儒不敢不来:
“其实希真老爱其子,而畏避窜逐,不敢不起,识者怜之。”
无论如何,和秦桧父子的这一段历史成了朱敦儒的污点。
朱敦儒 (1081-1159),字希真,洛阳人。有“词俊”之称,他早年生活在北宋太平年间,家境优渥,悠游于世。靖康之变以后,朱敦儒属于主战以派,词多忧时愤乱之作。晚年生活闲适,词中有浮生若梦、诗酒自放之风。
我们看几首朱敦儒三个不同时期的作品,可见同一作者在不同时期词风的转变。
一、朱敦儒南渡以前词风北宋灭亡之前,朱敦儒度过了快乐潇洒的四十七年。他作为家境富裕的风流名士放浪于诗酒山水之间。有钱有才又有闲的生活,令人羡慕不已。
朱敦儒在《临江仙·生长西都》中写到自己年轻时的悠游生涯:
生长西都逢化日,行歌不记流年。花间相过酒家眠。乘风游二室,弄雪过三川。
莫笑衰容双鬓改,自家风味依然。碧潭明月水中天。谁闲如老子,不肯作神仙。
行歌不记流年,花间相过酒家眠。这首词颇有几分风流才子杜牧的味道,杜牧曾说自己: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宋徽宗招朱敦儒到汴京,不用参加科举就准备给他一个官作。没想到朱敦儒坚辞不就。《宋史·文苑传》记载:
“敦儒志行高洁,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望。靖康中,召至京师,将处以学官,敦儒辞曰:‘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固辞还山。”
这时期他最著名的一首词是《鹧鸪天》: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懒慢带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可惜花不常开月不常圆,外强中*大宋王朝被金国步步紧逼,终于在1127被攻破汴京掳走徽钦二帝。 北宋灭亡后,康王赵构在风雨飘摇之中渡江建立了南宋。
二、南渡以后词风1127年五月,赵构在金陵继位。当时金兵渡过淮河南下,金陵岌岌可危。在逃亡的路上, 朱敦儒还有一首《水龙吟·放船千里凌波去》值得一读: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问人间、英雄何处?英雄未必没有。但是”奇谋报国,可怜无用 “也许是真的。只是赵构心里似乎并没有收复故国迎回二帝之心,只是可怜了中原百姓。
朱敦儒到了金陵以后,登上城楼北望,感慨万端,写下了这首《相见欢·金陵城上西楼》:
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
中原乱,簪缨散,几时收?试倩悲风吹泪,过扬州。
中原已乱,百姓流离失所,几时能够收复失地呢?远处的扬州已经沦为前线战场,令诗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几年以后,在绍兴二年(1132年),52岁的朱敦儒又被举荐于朝廷,最初他依然不肯出仕。后来有朋友劝说如今正是国家中兴之时、用人之际,古代的贤人都知道应时而起,为何你看不清形势呢?难道真得要老死山林一事无成吗?
今天子侧席幽士,翼宣中兴,谯定召于蜀,苏庠召于浙,张自牧召于长芦,莫不声流天京,风动郡国,君何为栖茅茹藿,白首岩谷乎!《宋史列传第二百四》
此后朱敦儒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仕宦生涯。作为主战派人士,朱敦儒和李光等人成了秦桧的眼中钉,二人同时被秦桧党羽弹劾。据《宋史李光传》记载,李光1145年被贬谪滕州,1145年被贬琼州,这时的朱希真已经65岁了。
丢官以后,朱敦儒重新过起了寄情山水的生活。这一时期他写过几首《好事近》:
摇首出红尘,醒醉更无时节。活计绿蓑青笠,惯披霜冲雪。 晚来风定钓丝闲,上下是新月。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这是一首渔父词,写了一个悠闲的钓翁形象,似乎要“洗尽凡心,相忘世尘”。朱希真已经不愿意去回顾”悲吟梁父,泪流如雨“的心境了,也消磨了”问人间、英雄何处“的豪情壮志。
又如这一首《好事近》:
失却故山云,索手指空为客。莼菜鲈鱼留我,住鸳鸯湖侧。
偶然添酒旧壶卢,小醉度朝夕。吹笛月波楼下,有何人相识?”
月下吹笛、饮酒赋诗,在山水之间自娱自乐,多么美好的日子。
三、晚年生活不过美好的日子总是有些缺憾,因为诗词之名太盛,朱希真竟然被秦桧父子盯上了。
朱敦儒曾经有抗金报国的志向,作为主战派曾经与秦桧针锋相对,并为此丢掉了官职。没想到老年时因儿子的原因受制于秦桧,不得不出任鸿胪寺少卿。
一直以清高自许的朱敦儒居然和秦桧混到了一起,天下士人为之不齿。当时有一个叫武横的人, 写了一首诗嘲讽朱敦儒:
少室山人久挂冠,不知何事到长安?如今纵插梅花醉,未必王侯着眼看!对此。
看到这首诗以后,当年写”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的朱敦儒不知心情如何。秦桧死后,朱敦儒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
到了晚年,朱敦儒过词中充满了浮生若梦的消极思想与颓废之情。 看破红尘的诗人有这样一首《临江仙》排遣他心中的郁闷:
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尘劳何事最相亲。今朝忙到夜,过腊又逢春。
流水滔滔无住处,飞光忽忽西沉。世间谁是百年人。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
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说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说了,做好自己即可。荣辱浮沉不过是一场颠倒的残梦而已。
又如这首《西江月》:
元是西都散汉,江南今日衰翁。从来颠怪更心风。做尽百般无用。
屈指八旬将到,回头万事皆空。云间鸿雁草间虫。共我一般做梦。
我本是洛阳的散淡之人,如今远离故土,已成为江南的老翁。眼看八旬将到,还有什么事情看不破呢?一切都是空空一场梦而已。
结束语在南渡词人中,成就最高的就是李清照和朱敦儒,陈与义似乎略微有些距离。朱敦儒词风格自然飘逸,自成一格,因其有《樵歌》三卷,因此其词体被称为"朱希真体"或"樵歌体"。后来的辛弃疾就有《念奴娇赋雨岩 》特意注明”效朱希真体“。
绍兴二十九年(1159),78岁的朱敦儒去世。
结束时,老街按照惯例填词一阙。《观宋填词78·西江月 》
摇首红尘看破,垂竿学作渔翁。几回诗酒赋春风,天与我才何用。
转瞬朱颜霜鬓,曾经壮志空空。芸窗烛火扑飞虫,万事一场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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