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北朝末期,北魏一分为二,成为了东魏和西魏,则中国的政治版图又形成了东魏、西魏和南梁三足鼎立之势。
北魏分裂之前,和南梁互相攻伐多年,胜负参半,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只能隔江相望,互相瞪眼。
北魏分裂之后,东西魏对峙,互视对方为僭伪,为维护自己政权的正统性和合法性,就必须置对方于死地。
东西魏的争战,从东魏天平元年(公元534年)孝静帝即位算起,战事连年不断,却也是难分高下。
东魏武定四年(公元546年),权臣高欢以数十万众猛攻西魏玉壁(今山西稷山西南)五十多天不下,而军中死病者七万多人,高欢忧愤发病,一卧不起。
东魏武定五年(公元547年),正月朔日,出现日食。
在病榻上的高欢叹息道:“日蚀为了我吗?死亦何恨!”
初八,高欢向邺城魏孝静帝呈送书启,并召儿子高澄自邺城返回晋阳。
临终之前,高欢向儿子吐露出了除西魏权臣宇文泰之外,自己平生最担心的一个人——侯景。
高欢说:“侯景专制河南十四年,常怀飞扬跋扈之志,只有我能控制得住,而非你所能驾驭!如今天下未定,千万不要急着发布我死的消息。朝中如斛律金等老臣,是不会背弃你的。侯景狼子野心,志在必反。举国之内,稍微能与侯景抗衡的,只有慕容绍宗一人而已。我故意不用他,就是留给你的,你必须殊礼相待,委以重任。”
交待完这番话,高欢当日病逝,享年五十二岁。
果然不出他所料,五天后,侯景举兵造反,天下大乱。
侯景,字万景,小字狗子,北魏怀朔镇(今内蒙古固阳南)鲜卑化羯人。其身长不满七尺,长上短下,眉目疏秀,额宽颧高,色赤少鬓,平时眼神飘移不定,目光闪烁,与人说话则低眡屡顾,声音嘶哑散裂,看相的人称之为“豺狼之声”,断言:“此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
侯景两脚左长右短,跛足,故弯弓骑马非其所擅长,但奸滑、残忍、狡诈、有权谋、善用诡计,故作战屡能得胜。高欢的部将彭乐等人都是勇冠当世的人物,侯景却不屑一顾地说:“此不过野猪奔突之辈,能成什么大事?”
侯景虽然目空海内,但有几个人,他是不得不服的。
其中之一,就是高欢。
他不止一次对手下人说:“高王在,我不敢有异心;高王不在了,我绝不能与他家的黄口小儿共事!”
高欢虽知侯景脑后有反骨,但有强敌宇文泰的存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就没动侯景,不但没动,还大加重用,封他为司徒,仍兼定州刺史,拥兵十万,专制河南。
高欢病逝,高澄秘不发丧,用高欢的名义给侯景修书一封,召他回晋阳。
侯景出镇河南之前,曾与高欢有约:“我握兵在远方,恐怕奸人会玩弄什么诡计,大王要是给我写信,请作些特殊的标志。”高欢此后每次给侯景写信,总点上细微的记号。
侯景看了高澄的信,上面并无记号,断定高欢已死,再无约束,决定起兵创造属于自己的霸业。
侯景所镇守的河南原本地处东魏、西魏、南梁三国交界,而在十四年的征战和扩张中,他实际控制的地盘已经是东临大海,西至函谷关,北起黄河,南达淮水,约占东魏版图的三分之一,而手下兵力高达二十万,只要将这些现有的资源充分利用好,又招揽到附近州郡的响应,很有可能取代原先高欢的位置,吞并东魏,最不济,也能成为南梁、东魏、西魏之外的第四方势力。
然而,让侯景万分沮丧的是,他的大旗举起,想象中的那种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场景迟迟都没有出现。
而且,别说河南以外的州郡没人响应,就连他自己辖下的豫、广、郢、荆、襄、兖、南兖、济、东豫、洛、阳、北荆、北扬等州郡中,也只有颍州一州的刺史表示支持,豫州、襄州、广州等刺史被迫胁从同意跟着干,其余诸州都毅然与他决裂。
侯景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河南并不属于自己所有,前景并不美好。
怎么办呢?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侯景感觉自己的搞分裂行为已经惹毛了高澄,不可能与之和解,想来想去,只好听从了手下谋士王伟的主意,向西魏上表称藩,想依靠西魏的势力来与东魏相抗。
西魏宇文泰知道侯景是个烫手的山芋,只是口头上封他为太傅、河南道行台、上谷公,却既不派兵也不送粮。
侯景彻底慌了神了。
西魏既然爱搭不理,那能帮自己的,就只有南梁了。
他把宝全押在这一注上了,上书梁武帝萧衍请降,并许诺说,只要梁武帝萧衍肯予纳降,自己即刻率领函谷以东、瑕丘以西,豫、广、郢、荆、襄、兖、南兖、济、东豫、洛、阳、北荆、北扬等十三州内附。
说来也怪,侯景的请降书还没送入建康,梁武帝萧衍正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中原地区的牧守们争先恐后地向自己献地投降,举朝沸腾欢庆。
早晨起来,梁武帝萧衍向自己的宠臣中书舍人朱异详细地描述了梦境,并说:“我这个人很少做梦,做了梦,梦中之事就一定会应验。”
朱异忙说:“这是宇宙混一的征兆。”
君臣越说越兴奋。
这不,侯景的请降书就来了。
读了侯景的请降书,朱异对梁武帝萧衍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神奇啊,太神奇了!
真是梦到什么得什么,太……神奇了!
但面对这天上掉下的大馅饼,梁武帝萧衍怀疑是梦还没有醒,不敢相信。
他召集大臣们来朝廷商议此事。
众大臣都说:“顷岁与魏通和,边境无事,如今却纳其叛臣,恐怕不合适。”
由于东魏忙于与西魏争锋,无暇南顾,已对梁国采取了通好的政策。
也就是说,梁国与东魏属友好邻邦,不应该插手这本属于人家的内政了。
但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跟前,梁武帝萧衍说:“话虽如此,但若得侯景,塞北则可以到手;机会难得,岂能胶柱鼓瑟而不知变通呢。”
嘴是这样说,梁武帝萧衍还是有些惶恐、有些手足无措的,他又语无伦次地说:“我国犹如金瓯,无一伤缺,如今忽然要接受侯景送来的土地,这合不合乎事理发展的规律呢?如果……如果因此引起什么不良后果,会不会后悔呢?”
朱异知道梁武帝萧衍的心思,便顺着他的毛捋,说:“陛下圣明,君临天下,南北归心仰慕,只是机缘未合,难畅其意。如今侯景将魏人的一半土地带来归附,如果不是上天引导他,圣人赞助他,又何以至此!如果拒侯景而不纳,只恐会断绝了随后准备来归降者的希望。这些实在是显而易见的,希望圣上不要犹豫。”
梁武帝萧衍听完这席话,于是决定接纳侯景。他任命侯景为大将军,封河南王,都督河南、河北诸军事、大行台,并特意授权他可以如东汉的邓禹那样秉承皇帝的旨意便宜行事。同时,又派司州刺史羊鸦仁等率三万大军前往悬瓠(今河南汝南),随军运送粮草武器,过境接应侯景。
南梁的援兵还没到,侯景已经和高澄派来的军队打得不可开交了。
双方互有*伤,但东魏军势大,最终将侯景压制在在颍州,动弹不得。
侯景久望南梁的援军不到,知远水难救近火,只好忍痛割让东荆、北兖州、鲁阳、长社四城给西魏,请求西魏发兵相救。
这四城与西魏的国境相接,极具诱惑力。
宇文泰为人谨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召开高层会议,进行深入讨论。
得出的结论是:同意发兵,乱中收取四州地盘。
宇文泰于是如期发兵,且给侯景赏赐了一大串头衔:持节、太傅、大将军、尚书令、河南大行台、河南诸军事。
侯景听说西魏救兵来了,又喜又怕。
喜的不必说了,怕的是梁武帝萧衍会因此责怪自己,便派人给梁武帝萧衍送去一封信,解释说:“陛下所发的王师未到,而微臣这里生死攸关,形势紧迫,为救一时之急,只好向关中求援。臣既不安于高氏,岂见容于宇文!但因螫手解腕,事不得已,本图为国,万望陛下不要怪罪!臣不过是以四州之地为诱饵,权宜之计而已。豫州(今河南汝南)以东、齐州(今山东济南)以西,仍在臣的掌控之下,全部献归圣朝。接壤的豫、北扬(今河南沈丘)、徐、南兖(今安徽亳县)四州,还必须发兵接应方可接管。希望陛下速往边境施发号令,严令边将各置重兵,与臣呼应,相互间万不要发生差脱误会!”
梁武帝萧衍得信,大度地答复道:“大夫出境,尚有自做主张的专权;况你始创奇谋,将建大业,理当根据事情的发展见机行事,你诚意拳拳,心系朝廷,无须多加解释!”
与建康相比,关中离颍州近得多了,西魏的援兵很快赶到。
东魏军自感无取胜把握,引兵还返邺城。
侯景重围得解,就想吞并西魏的军队。
不过,南梁羊鸦仁的大军已至汝水,西魏担心与梁军发生冲突,主动避让,侯景之计因此落空。
侯景不甘心,就以扩充地盘为由,将自己所在的颍州交给西魏军,自己领兵退往悬瓠。
他的真正想法是想把西魏、梁国的军队都诱入自己的境内,然后全部吞并。
为此,他还嫌西魏派来的队伍太少,填不饱自己的肚子,又继续向宇文泰求兵。
宇文泰是何等人也?他不但不再加发援兵,还反客为主,召侯景入朝长安。
侯景心怀鬼胎,哪有胆量入长安?
不入长安,就等于已经向西魏摊牌了。
侯景紧锣密鼓要袭击入驻了颍川的西魏军。
哪料西魏诸将部署严密,不但没让侯景得手,反而分头迅速占据了原为侯景所据的七州、十二镇。
侯景气得直吐血,给宇文泰写信说:“吾耻与高澄雁行,安能比肩大弟!”
不久,梁将羊鸦仁赶至悬瓠城,与侯景会合。
从东魏方面来说,高澄是想与南梁继续维持友好关系的,原因很简单,担心南梁的插手导致自己丢掉了整个河南,更担心受到梁国与西魏对自己形成合击。
所以,高澄连续不断地派出使者,努力与南梁修好。
梁武帝萧衍却垂涎于侯景所说的十三州,断然与高澄翻脸。他于萧梁太清元年(公元547年)九月正式向高澄下战书,准备大举讨伐东魏。
高澄既知梁魏终有一战,就回头做侯景的思想工作。
侯景的母亲和妻子儿女都住在邺城,高澄给侯景写信,声称他的全家人都安然无恙,如果他能重回东魏的怀抱,一定让他终身担任豫州刺史,并交还他宠妻爱子,而对于他手下的文武官员,也一律是既往不咎。
侯景有了南梁撑腰,哪管妻儿的死活?
他让王伟给高澄回信说:“现在我已引南梁和西魏大军,扬旌北讨,熊豹齐奋,克复中原,我自能攻取,何劳你来恩赐!从前王陵归附了刘邦,母亲被项羽抓去他都不肯回去;刘邦的父亲被项羽囚禁,刘邦泰然自若地向项羽讨要煮他父亲的肉汤喝,父母尚且如此,何况是妻子儿女,那就更不介意了!如果你*掉我的妻子和孩子对你有利,我想阻止也是阻止不了的,如果*掉他们对我毫无损害,那么您*戮了他们也是徒然,反正我的家室全在您手中,如何处置,与我何干!”
侯景既然这么狠,那么就只有兵戎相见了。
可惜,侯景的嘴巴虽硬,梁武帝萧衍的北伐军威也很盛,但负责主持全面北伐战事的是萧衍的侄子贞阳侯萧渊明。
萧渊明是萧衍大哥萧懿的儿子,此人是个酒囊饭桶,不谙军事。
而东魏方面带兵前来迎战的主将却是名将慕容绍宗。
侯景听说是慕容绍宗来了,叩鞍而有惧色,连连叫道:“谁教高澄鲜卑儿请慕容绍宗出来了!果真如此,高王(高欢)是不是还没死啊。”
结果,寒山(今江苏徐州东南)一战,梁军主将萧渊明被擒,数万人被*。
侯景与慕容绍宗数战,军粮耗光,军心尽失。
最后,跟随侯景渡过淮水的羯族散卒仅有八百余人。
过了淮水,就是南梁的地界了。
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侯景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偏偏,附近的马头戍主刘神茂与负责守卫寿阳的韦黯有隙,听说侯景败逃至此,便鬼头鬼脑地来献计,劝他夺下寿阳城,以为远图。
韦黯怯懦无谋,听侯景自称是梁武帝萧衍所封的“河南王”,便赶紧开门迎接。
侯景也不客气,一进城派自己人分守四门,拿下了韦黯,先要问斩,既而又笑而释之,一抓一放,将韦黯治得服服帖帖,自己俨然成了坚城寿阳的新主人。
梁武帝萧衍听说侯景已败,很为侯景的性命所担心。
而有识之士私下里却说:“侯景真死了,实乃朝廷之大福。这种反复乱臣,终当覆人国家。”
就在朝议纷纷之际,侯景派人驰报平安,并假惺惺地要请求梁武帝萧衍对自己战败失地的行为进行处分。
虽说侯景许诺的十三州之地已成画饼,他的二十万部队也只剩下微不足道的八百人,自己也损失了好几万人,还有大量的物资,而且还恶化了与东西两魏的关系,但,他都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也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梁武帝萧衍很大度地原谅了侯景。
侯景于是就大大方方地派人索求军需物资。
梁武帝萧衍也尽量满足他。
梁武帝萧衍还同情他刚刚兵败*,不忍心调他到别的地方为官,授他为南豫州牧,而将原来的南豫州牧改调。
可以说,梁武帝萧衍对侯景的好,已经下足了本。
既已下了这么大的本,就应该好人当到底,用自己的真心来感染、感化侯景这个败军之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侯景彻底寒心。
东魏高澄收复了旧地,却还念念不忘侯景。
他的收里拿着一张牌。
这张牌就是在寒山之战中俘获的萧渊明。
他数次移书遣使,表示要与梁朝破冰,恢复友好邦交。他还表示,如果两国重修旧好了,萧渊明等梁军俘虏及侯景家属就会全部发还梁朝。
萧渊明看到自己有机会可以回家,也帮着写信力劝叔父梁武帝萧衍。
亲情至上的梁武帝萧衍读了萧渊明的信,老泪纵横,便召集朝臣商议。
朱异惴摩着老头子的心思,极力赞成与东魏和好,说:“平息敌寇,安息百姓,讲和乃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但有人表示异议,说:“高澄本来得胜,为什么要和我们讲和?这一定是他设下的离间计,之所以让贞阳侯萧渊明派来使者,目的是想让侯景自己产生猜疑。侯景意不自安,必图祸乱。若与之通好,正堕其奸计。”
梁武帝萧衍救侄心切,直接屏蔽掉了这些不和谐的声音,亲笔写信给萧渊明书说:“知高大将军待你不薄,甚以慰怀。朝廷会另外派遣使者到魏国重新建立两国和睦友好关系的,放心好了。”
梁朝回报东魏的使臣路过寿阳,侯景早有耳闻南梁要与东魏修好,便将使臣拘捕,从使臣口中套出了所有情况。
侯景又惊又怒,赶紧向梁武帝萧衍陈述启奏,盛称高氏之恶,说收复中原是亿万人民的心愿,劝梁武帝萧衍不要因为听信了高澄的馋言而背弃亿万人民的心愿。
他还分析说,北魏在安定强大的时期,尚有钟离之败,几乎片甲不回。现在东魏已经日薄西山,就不应该顾虑重重地与之讲和,舍弃已经成就的功业。
奏章的结尾,还颇有气势地说,楚国的伍子胥投奔了吴国,楚国便被吴国灭掉;陈平离开项羽,项羽便很快灭亡。进而指出,高澄忌恨我侯某人投梁,就象忌恨贾季投翟、随会投秦。高澄请求讲和,不过是希望除掉他的心腹之患。
又说,如果我侯某人死了能对国家有益,则我侯某人万死不辞。只恐怕千百年后,在史册上留下陛下您的污点。
为了让这封奏书顺利上呈到梁武帝萧衍的手上,侯景专门赠给朱异三百两黄金,请朱异代为上传。朱异收钱不办事,拿了黄金,却没有将该奏书向梁武帝萧衍呈递。
不久,高欢下葬,梁武帝萧衍派遣使者去慰问高澄,吊唁高欢。
侯景更急更愤,又向梁武帝萧衍上奏说:“臣与高氏父子,衅隙已深,正要仰仗圣上的威灵,期雪仇耻。如今陛下却与高氏修好讲和,让臣何地自处!乞求陛下让臣再与高澄交战,以显示大梁天威!”
梁武帝萧衍回信说:“朕与你大义已定,岂会因你打了胜仗就接纳,打了败仗就抛弃?现在,高澄派遣使者来求和,朕亦更停干戈。应该进还是应该退,国家自有正常的制度,你但管清静自居,无需费心去考虑这些!”
这怎么让侯景“清静自居”?又怎么“无需费心考虑这些”?
侯景不管,继续向梁武帝萧衍启奏,说:“臣如今蓄粮聚众,秣马潜戈,不日便可收复北方。我不能出师无名,希望陛下您能为我做主。现在陛下把我弃在这里,南北双方又开始互相沟通,只怕微臣的性命,将难免死在高澄之手。”
梁武帝萧衍怫然回信说:“朕为万乘这主,岂可失信于一物!我料想你已深知我心,你不必再启奏了。”
梁武帝萧衍这封信已深深地刺激到了侯景。
但为了进一步证实梁武帝萧衍的真实心意,侯景还是决定再试一试。
他命人模仿高澄的口气,假造了一封从东魏都城邺城发来的书信,在信中明确指出要用贞阳侯萧渊明交换侯景。
这一试,就可以试出梁武帝萧衍是真善还是伪善了。
梁武帝萧衍不知信的真假,和群臣讨论。
众大臣都说:“侯景因为山穷水尽而来投奔,弃之不祥;况且侯景也身经百战,又岂是想擒就擒的!”
朱异却不以然地说:“侯景不过奔败之将,一个使者就会把擒获。”
梁武帝萧衍含笑点头,给邺城回信说:“贞阳侯萧渊明早上南返,侯景晚上即可押送北归。”
侯景读了这封信,怒气飞扬,对左右的人说道:“我固知吴老公薄心肠!”
王伟一旁说道:“现在,我们等着听候梁国安排也是死,图谋大业也不过一死,希望大王尽快采取行动!”
于是侯景磨拳擦掌,准备造反:将寿阳城内所有男丁征为军士。停止收取市场税及田租。四下抢掠百姓子女,分配给辖下的壮士为奴为妾。并不断地向朝廷索要军粮、军服、铸造武器的锻匠。
一场大乱,即将开始。
侯景在寿阳磨刀霍霍,很多人都觉察到了,梁武帝萧衍却不相信,他觉得,侯景也就千儿几百人,造反,还不是死路一条?
鄱阳王萧范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要向梁武帝萧衍证明侯景的反心昭然若揭,却都被顶了回来。
梁武帝萧衍说:“侯景孤危寄命,譬如婴儿仰人乳哺育,这样弱势,怎么反叛!”
朱异一旁不冷不热地说:“鄱阳王的肚量……真是的,怎么就容不下国家招来的一个客人呢?”
萧范是萧衍九弟萧恢的世子,侯景入梁之前,梁武帝萧衍本来安排他为南豫州刺史,坐镇寿阳,因为作风懒散拖拉,没有准时赴任,致使临时镇守寿阳的监州事(代理刺史)韦黯将寿阳拱手让给了侯景,梁武帝萧衍为了接待好侯景,便授侯景为南豫州牧,而改封萧范为合州刺史。
萧范来揭发侯景造反,梁武帝萧衍以为他是挟私报复,小肚鸡肠,不予理会。
侯景也觉得自己力量太小了,势孤力薄,便盛情邀请当日来悬弧赴援的的梁朝大将羊鸦仁一起造反,答应事成之后,割地封王。
羊鸦仁二话不说,将侯景派来的使者就地拿下,连人带信押送建康。
这可是铁证如山。
可梁武帝萧衍还是觉得里面一定有误会,将侯景的使者释放,送回寿阳。
侯景更加疑心梁武帝萧衍是在刻意欺瞒自己在背后搞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不定,是想麻痹自己,哪天突然发难,将自己捉起来送往东魏。
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上奏章,要梁武帝萧衍*掉羊鸦仁,说:“诬臣之事若是事实,臣甘愿受国家法律的制裁。如若详察无据,请戮鸦仁!”
此外,又威胁说:“高澄本性狡猾,并不可信。陛下却执意要听信他的谎言,企求与他和好,让人窃笑。臣行年已四十有六,未闻江左有佞邪之臣,如今入朝,却招来满耳的诽谤叫嚣之声,臣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找这些仇人拼命。请在长江西边划出一块地盘,归我管辖,如若不许,必兵临长江,上向闽、越,彼时不仅朝廷脸面难看,大臣们也忙得顾不上吃饭。”
侯景这样胁迫朝廷,梁武帝萧衍不但不生气,反而暗自愧疚。
他派人向侯景致歉说:“贫穷人家招待五个、十个客人,尚可使这些客人都称心如意。朕唯有一客,致有忿言,亦是朕之失也。”同时派遣慰问团,满载锦彩钱布,信使往来不断,道路相望。
侯景并不接受梁武帝萧衍的道歉,他知道,梁武帝萧衍现在使劲哄自己,是生怕自己哪天走了,他没法向东魏的高澄交差,换不回他心爱的侄子萧渊明,反心更炽。
所以迟迟没有举事,是因为自己还缺少一个在梁朝作为内应的人。
不过,很快,他就找到了。
这个人就是萧衍六弟萧宏的第三子、临贺王萧正德。
萧正德是个无良小人。
原先,梁武帝萧衍萧衍还没生养有儿子,就把萧正德过继为子。
萧正德就一直觉得自己理所当然是皇太子,只要等到梁武帝萧衍百年咽气了,自己就成为南梁帝国的主人。
可是,没多久,梁武帝萧衍的后宫遍地开花,生出了很多儿子。
既然已经有亲生儿子,帝位就不能传给养子了。
这个道理,萧正德懂,但感情上却接受不了。
萧正德眼瞧着梁武帝萧衍立他的亲生儿子为储君,心中痛苦万分,一气之下,竟然在普通六年叛国投入了东魏。
不过,东魏人都瞧不起他,在东魏混不下去,转年,他又逃回梁朝。
所以说,侯景和他,曾同在两朝为臣,算是老熟人了。
萧正德回到梁国,梁武帝萧衍并不恨他,而是流着眼泪,又疼惜,又怜爱,封他为临贺王。
侯景听说这个临贺王阴养死士,储米积货,时刻准备着造反,便迅速和他取得联系,许诺立他为帝。
萧正德难得侯景相邀,高兴得不得了,催促侯景说:“有我作为内应,没有成不了的事!请尽快发兵,免使夜长梦多!”
由是,侯景不再犹豫,于太清三年九月正式宣布造反。
当然,造反也要有个冠冕堂皇一点的借口,不能赤裸裸地说,我要灭掉梁朝,我要当皇帝。
以什么名义造反呢?
梁朝内部,朱异等人恶名昭著,为时人所痛恨,好,就来一个“清君侧”,以诛*朱异等人为名,举旗起兵。
梁武帝萧衍不怒反笑,说:“此辈何能为!我折断一根木棍就把能揍他。”下令悬赏,凡能*掉侯景的人,封为三千户公并授予州刺史之职。同时任命合州刺史鄱阳王萧范等人集结五路大军前往寿阳讨伐侯景。
侯景身经百战,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坐守在寿阳等着南梁大军前来围剿。他留亲信守寿阳,自己率军突袭谯城(今安徽滁县),谯城既得,又转攻历阳(今安徽和县)。得了历阳,突然剑走偏锋,直取大梁帝国的咽喉——建康。
由于有萧正德为内应,建康很快失陷,梁武帝被困于宫城内,也称为台城,最后活活饿死。
侯景入城后,抛弃了萧正德,立太子萧纲为皇帝,强娶了简文帝的女儿溧阳公主,还自封为“宇宙大将军”。
两年后,侯景弑*简文帝,改立梁武帝曾孙豫章王萧栋为帝;随后逼萧栋禅位于己,改国号为汉,建元太始。
侯景之乱对原本安定富庶的江南地区造成严重的破坏,江南百姓流离失所,再加上饥荒、瘟疫,“千里绝烟,人迹罕见,白骨成聚如丘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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