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辞悲郁，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小心我吃了你们！”红雪张牙舞爪，做出一派凶狠之相。
几个孩子抱在一起，却并无恐惧之色，仰着脸笑道：“姐姐，你好可爱。”
听到夸奖，红雪立马变了一副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自己的头发，但下巴却抬得很高，得意地说：“你们这些小孩子倒是很有眼光。”
说完，她抬手一抓，只是眨眼的功夫，她手里竟多了一袋馒头。
“喏，给你们的。”
孩子们见状愣了一瞬，随即疯了似的拥上前抢夺。
“哎呀，别抢别抢，不够我再给你们变嘛！”
这些孩子长期挨饿，那胃口就像是无底洞似的，红雪害怕他们出事，便没敢让他们吃太多。
“姐姐，你是神仙吧？”几个孩子打着饱嗝问。
“不是，我是妖精哦。”红雪骄傲的说。
“妖精？”一个孩子天真道：“老人们说妖精都是坏的，要打死。”
红雪听了也不恼，笑嘻嘻地问：“那你们要打死我吗？”
孩子们齐齐摇头，红雪笑嘻嘻地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坐等你们打死我？”
眼看着雨停了，她便准备离开破庙，临走前嘱咐孩子们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你们可不要说见过我哦。”
孩子们连声应下，她这才放心离开。
此时夜深人静，荒郊更是只有窸窣的声响。
红雪大大咧咧地穿过草地，无目标地大喊道：“我知道宫主很生气，回头她要打要骂，都是我的事！”
许是她的语气认真，所以那些奇怪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红雪凝神听了片刻，确定他们都离开后，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手。
“宫主自己被渣男伤害，就想挡我姻缘，哼！简直没有妖性！”
她说完就要继续赶路，却不想忽然一道寒光晃了她的眼，紧接着胸口一痛，她一愣。
捅她的是个俊朗少年，眼睛死死的盯着红雪的眼睛道：“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红雪看着他的眼睛，只觉有些熟悉，但这话瞬间让她反应过来，这家伙应该是个捉妖师。
“现……”红雪又气又痛，努力推开他，半跪在地上，努力凶狠道：“现……你大爷……”
看这少年的架势，本以为是个少年有成的大师，岂料他僵硬地站了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双手颤颤巍巍地扶住红雪，惊慌失措地问：“姑……姑娘，你没事吧？”
红雪简直要被气吐血了，也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态度转变是在打什么算盘，只本能地说：“我捅你一剑试试啊！”
少年似乎马上就哭出来了，焦急道：“我……我我我以为你是妖怪呢！”
红雪只喜欢“妖精”这个称呼，伸手想揪住他的耳朵纠正他的说法，却不想竟昏了过去。
2
红雪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哪哪都疼，刚动了一下手，就听有人大喝道：“别动！”
红雪受到惊吓，哆嗦了一下。
“你你你别动，你的伤，伤还没好。”少年站在床边，结结巴巴地说着。
红雪看他就像是看个傻子，问：“你这是抓我回来炼丹药啊？我跟你说，妖精是炼不出……”
少年打断了她的话，低头道：“是我误将姑娘当成了妖怪，重伤姑娘我罪该万死，姑娘要是心中愤懑难平，可以回这一剑。”
红雪觉得他这少年很有意思，吹了下口哨，要他看着自己，“你说真的？”
少年和她视线相撞，刹那间又赶紧低下头，两颊绯红，他又开始结巴道：“真……真的……”
红雪忍不住偷笑，抿了抿嘴，继续问：“你怎知是认错？”
少年身体绷得僵直，像被长辈提问般乖巧回答道：“风盘指向，且深夜无人，姑娘又貌美非常，故……故……”
“哦。”红雪故意拖长尾音，挑了挑眉，戏谑道：“我确实貌美。”
少年依旧不敢看她，“妖怪中了诛妖剑，很快便会现出原形，但姑娘却没有，因此林深才知自己闯了大祸。”
本来红雪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毕竟伤口是真的痛，但忽听他报了自己名字，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咽下紧张，装作无意地问：“你说你叫什么？”
少年这才恍然自己还未报上家门，便赶紧施礼道：“在下林深，柳州人士，师承……”
“你竟然叫林深！”红雪仔细看了看他，愣了一会儿，忽然下床去扯他的衣服。
林深反应不及被她扑倒在地，本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胸口一片凉意，但很快，却又感到有温热的水滴落下。
他抬头，面前少女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情不自禁。
红雪看到了他胸口上的红痕，便知道了答案。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忍不住流泪，忍不住回忆。
“竟然真的是你……”她喃喃道。
“姑……姑娘……”林深哪里经历过这种情况？脸早就羞红一片，可偏偏动不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随即门开，紧接着便是刺耳的尖叫声。
红雪感觉自己都要被震聋了，刚捂上耳朵，忽然一道凌厉的风力袭来，她躲避不及挨下一掌，瞬间倒地。
“妖孽！竟敢伤我师弟！”她说着又掏出利剑，看这满脸怒火，怕是打算将红雪挫骨扬灰。
“师姐！”林深及时挡下，“别伤她！”说完他对红雪道：“姑娘别怕，这是我师姐施静。”
“施静？”红雪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觉得不顺眼，“那还真是失敬了。”
“你！”施静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着红雪说不出话来，便又对着林深道：“就算她不是妖女，但她对你……对你……”
红雪见她死活说不出来，有些幸灾乐祸，“我不就是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嘛！当时情况紧急，我好像也打伤了他，为了安心，所以我确认一下，不行吗？”
施静自然不信，但林深接话道：“师姐，你也听见了，她并不是有意。”
红雪听了扭头冲林深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样的性子。
林深不知她到底何意，却忽觉心跳加速，乱了分寸。
3
红雪跟施静吵架，惹得众人围观。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有名的修仙门派流天阁内。
施静一口一个妖女，红雪便一口一个泼妇回敬。二人吵得很凶，林深站在中间，左右为难。
“哎呀，好疼！”红雪忽然捂住胸口，她脚步踉跄，林深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林深，我疼……”这种装可怜的戏码，红雪最为擅长。
林深见状，羞愧涌上心头，扭头对着施静厉声道：“师姐，师父都说了姑娘是个普通人，你又何必给她扣妖孽之名？她重伤未愈，若是被师姐气出了好歹，叫我该如何谢罪？”
施静是第一次见林深这个态度，尤其还是这么多人面前，气得说不出来话，狠狠瞪了一眼红雪，扭头跑了。
红雪见状，心里得意，但面上依旧一副垂死之态，含泪望着林深，“疼……”
林深反应过来，赶紧将她抱到床上。动作轻柔，仿若怀中是个瓷器。
红雪见他这样，心中五味杂陈，在他要松开她时，双手扣住他的脖子，沉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林深一愣，不敢看她的眼睛，慌乱得想起身。
红雪哪里肯依，紧紧扣住他，强迫他看着自己，说：“我叫红雪，你还记得我吗？”
林深脑袋嗡嗡直叫，只觉红雪的眼睛像深渊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红……红雪姑娘！”林深努力挣开她的双臂，站好后道：“你且好生休息，我……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房间里少了一个人，显得格外空荡起来。
红雪呆了片刻，起身坐起来。她靠在床头，忍不住回忆过往。
她从无情居偷跑出来，起初为的是见见岛外的世界，但后来，就是为了林深。
第一次相遇，林深在街头杂耍，因技艺不精，而被打骂，红雪看不过，便将他买下。
红雪将他当做宠物饲养，谁知他长大了，却要离开她。
红雪想着不过是没了一个宠物，便随他去了，岂料没多久就接到了他的死讯。
人嘛，寿命就是这样短。
第二次相遇，他是个贵公子，因为和青楼女子有情，而被逐出家门，岂料那青楼女子又将他抛弃，最后他流落街头，差点被人打死。
红雪没忍住，将他救下，悉心照料。可没多久，他又要去科考，随后高中状元，迎娶官女，再也没有回来。
红雪等了他几十年，他都没有回来。
第三次相遇，他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老者，坐在坟头似是在等人。
红雪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他说他要等的人就在这墓穴中。
红雪突然也不想走了，她陪他守在坟前，直到他也死去，才感到心被挖空了一块。
她想，她已经离不开他了，所以她要找到他。
第四次相遇，他还小，因为父母早亡，无人照料，所以总受欺负。
红雪没敢出手帮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长大。
其实她是有犹豫的，自己到底还该不该与他有所瓜葛？
她是妖精，寿命长，一个问题她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
但，妖精也抵不过意外。
林深长大后与富家女私定终身，却遭恶人妒忌，施计陷害，含冤入狱。
红雪知道，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可他救出林深后，他却跪地求她设法让自己和富家女有情人终成眷属。
红雪听了太多次他爱别人，要与别人生死相依的话了。
明明他们也曾朝夕相处，也曾推心置腹，也曾生死不离。
可红雪也知道，他入了轮回，他就不是他了。不是那个整天跟在她身后讨她欢心的跟屁虫了。
他不属于她了。
红雪如他所愿，让他与富家女顺利成亲。他们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余生都未经苦难。
他虽然不属于她了，可她还愿意守着他。
所以，这一世，她还在寻找他，只不过他竟先找到了她。
红雪长叹一口气，不知这一次，他们会是个什么结局。
4
“我们可爱的小红雪竟然也会叹气了。”
红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想逃，却奈何身体被点住，根本动弹不得。她望着来人，努力挤出一个狗腿的笑容，“宫主……”
月龄摆手道：“别这般客气，我可承受不起。”
“宫主，你不会是带我回岛的吧？”
“不然呢？”
“逃出岛的又不止我一个，您别老揪着我不放啊！”
“就你最能折腾，我不揪住你揪住谁？”
“宫主……”红雪忽然红了眼眶，又落了泪。
月龄忍不住叹气，“你们本就无缘，何必强求？且他如今是捉妖师，你们之间……”
“没事没事，他们这派不咋地，他们的师父都没认出我是妖……”
“若不是我替你封住妖体，你早就被大卸八块了！”
红雪一愣，赶紧谄媚道：“我就说我们宫主最疼我了！”
“红雪。”月龄正色道：“我只给你七天时间，若是你依旧不愿归，那无情居以后便跟你没有丝毫瓜葛了。”
“我……”红雪说不出话来。
月龄看着她，叹息道：“情字太苦，何必招惹……”她说完，走了。
红雪许久没有回神，等回神后才觉已泪流满面。她擦了擦脸，笑道：“我可是妖精！我的寿命那么长，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能等到他说喜欢我……”
5
红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林深走了后就再也没露面，每次来送饭的都是那个泼妇施静，让她毫无食欲。
休养多日，红雪早就好了。施静要赶她走，“这颗夜明珠给你，你和小师弟之间就算两清了，你拿上赶紧走吧！”
“一颗破珠子就想打发我？”红雪扬着下巴道：“你以为本姑娘差钱吗？”
“你！”施静恼怒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红雪毫不避讳，“我要林深。”
“他都因为你丢了半条命了，你还纠缠他做什么！”
红雪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红雪确实没想到，林深竟然会因为她而差点丢了命。
“林深？林深？”红雪潜入山洞，看见林深跪在冰台之中，虚弱不堪，心疼不已。她轻声呼唤，可迟迟不见回应。
“林深！”
他终于睁开眼，看见红雪有些惊喜，“红雪……姑娘……”
“是我。”红雪见他身形摇晃，赶紧扶住他，关切道：“还好吗？”
“无……无碍。”
“你们那个老头子可真是有病，怎么能这样折磨你呢？”
“误伤姑娘，本就是有错。流天阁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身负大义，自当严谨。”林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是林深学艺不精，让姑娘见笑了。”
“我都跟那个老头子说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林深摇头，“不可。按门规，还有一月，才可出。”
红雪见他这般执拗，与他面对面跪下，道：“那我陪你。”
“姑娘又没有错。”
见他着急，红雪调笑道：“我怎么没有错？若不是我‘貌美非常’，却又夜行山路，怎会使你误判？”
她故意咬重字音，果然看见林深红了脸，有些慌张的眼神躲闪。
“姑娘……”
“叫我红雪！”
林深愣了愣，只好道：“红雪，这里寒冷伤身，你快离开吧。”
“你走我就走！”红雪比他还执拗。
就这样，红雪带着林深出来了。她说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由此机缘，所以已经拜入门下。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小师妹了！”
红雪说完正儿八经的施礼，随即抬头笑眯眯的望着他喊：“师兄好！”
林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山洞里冻坏了脑子，总感觉脑子里不停的在回响这句话。
他回了回神，赶忙回礼道：“师……师妹好。”
红雪有些得意，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喊：“师兄！师兄！师兄！”
林深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应了几声后才反应过来她是在玩闹，便随她去了。
两人气氛正好，全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有一双眼睛逐渐变得恶毒。
犹如暗夜里的蛇蝎，即将出动。
6
大家对红雪这个小师妹都爱护有加，就连施静都好像吃错了药一般，竟也不再针对她。
红雪过得开心，自然忘了她与月龄的七日之约。
还是有一日林深奇道：“哪里来的妖气？”
红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受月龄保护，她在一群捉妖师中间，早晚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据她观察，除了掌门，包括林深在内的弟子她都能应付来，所以她便时常借口不往掌门面前凑。
反正掌门事务繁忙，也没时间管她。
这天，红雪煲汤，便想着给林深尝尝，路过藏经阁的时候，听到一声惨叫。
本能的，她上前一探究竟，却不想刚走到门口，便见一个黑影窜出，紧接着施静跑过来大喊道：“红雪！你怎么能把蛇妖放出来！”
红雪被她喊懵了，还没回神，那蛇妖却又折回，它虽是蛇身却长了两条人腿，看着十分恶心。
见它吐着信子袭击而来，红雪赶紧应战，她对付这个蛇妖是绰绰有余，但施静明显十分吃力。那蛇妖估计也是看出来了，招招针对施静。
红雪心想要速战速决，她挡在施静前面，准备给蛇妖致命一击，岂料身后却挨了一掌，打乱了她的咒术，让她扑进了蛇妖的毒口。
“红雪！”林深赶来看见这一幕急得发狂。
红雪虽被救下，但中了蛇毒，意识不清。
这件事，在施静的描述下变成了红雪贪玩失手放出了蛇妖。
所幸，那蛇妖身上有符咒，就算逃走，也能寻到踪迹。
但，红雪因触犯禁忌，要被逐出师门。
“可是红雪的蛇毒还未解。”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掌门毫不给情面，“我愿放她离开，已是仁慈。”
林深不解，“等捉到蛇妖让她解了蛇毒，再赶她走也不迟啊！”
掌门背对着他，似是难改心意。
林深跪了又跪，求了又求，眼见掌门依旧不为所动，最终道：“那弟子便跟她一起走。”
掌门闻言恼怒道：“你！”
红雪浑身无力，她听得清楚，却也只能听无法说。
“那你就走吧！”掌门说完，拂袖而去。
施静拦着林深道：“师父养育你多年，难道抵不过你与她的短短几月吗？”
林深沉声道：“蛇毒不清，她必死无疑。”
“那蛇妖原本就是掌门与其他长辈合力才抓到的，你想独自一人擒之，谈何容易？”
林深毫无动摇，抱起红雪，朝门外走。“她不能死。”
红雪听他这样说，空了几百年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她没想到自己对于林深来说，竟然这样重要。
明明这一世，她还没来得及对他好。
“等等！”施静突然叫住林深，“我陪你一起。”
“师姐，不必。”
施静坚持，“你一个人捉不住蛇妖的！”
她说着放轻了声音，“况且蛇妖逃走，师父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林深看了一眼红雪，“可是师父愿意帮红雪解毒吗？”
7
红雪昏迷了许久，等她醒来后，才知道林深抓住了蛇妖，并为她清了蛇毒。
这些都是她听旁人说的，她自醒来就再也没见过林深。
红雪心里说不出的慌张，等她能自由行走之后，便去流天阁找林深。
可是，他却变了模样。
他好像丢掉了魂，双眼无神，呆坐在地，无论身旁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让他抬头看上一眼。
“你还来干什么！”施静见到红雪瞪大了眼睛，一腔怒火大喊道：“这里不欢迎你！”
红雪听不见她说话，不停地喊林深，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他这是怎么了？”
“还不都是为了救你！”施静推了她一把，“为了救你，他与蛇妖缠斗时被吞了精魄！”
红雪没想到竟是这样，“没关系，没关系，我有办法，我有办法……”
她说着转身匆忙而去，却没想到转角遇见了掌门。
红雪没心情理他，掌门却喊住她道：“我知道你是妖，不出手*你是因为你没有害人。但事到如今，林深已经因你成了这般模样，你就放过他，别再出现了。”
红雪只停顿片刻，便又继续赶路。
人失精魄是可以再养出来的，只要有寒渊血草。
那是长在人间与地府交界处的深渊中的草，初进深渊是冷，再往下则是热，紧接着冷热交替，就算是妖，也得丢下半条命。
红雪的皮肉绽开，早已没了人形，她努力赶回要为林深重塑精魄，不想回来时，却看见林深与施静正在拜天地。
红雪本来还觉得身体没那么痛，却忽觉脚下似布满了刀子一般，每一步都痛彻心扉。
她努力走到林深面前，含泪问道：“你又要娶别人了吗？”
林深依旧目光呆滞，施静将他拉至身后，对红雪道：“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妖了，顾念曾经是同门，且今日我大婚，你就此离去，我们也不会为难。”
红雪看都不看她一眼，紧紧盯着林深，想起他曾经为自己捕捉的萤火虫，星星点点，晃了她的眼，乱了她的心。
红雪凄然道：“我不信我等不到你的一句喜欢。”她说完推开施静，拉住林深印上一吻。
林深两眼空洞，红雪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狼狈的自己。
施静见状，抽剑刺入她的身体。
红雪本就只剩半条命，如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她死死抓着林深满脸不甘，可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她身处地牢，潮湿阴暗，臭味熏天，她呆呆地望着，什么也望不到。
忽然，亮光一闪，她本能的闭眼，嘴里却喊：“林深？”
“是我。”月龄见她这副模样，心疼道：“如今这般，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红雪原本脸上还有一丝喜悦，如今却变得有些麻木。她道：“我想守着他。”
“一世又一世，每一世都是不同的人，你又在执着什么呢？”月龄道：“人和妖，终是不同，莫再强求。”
红雪没说话，闭上了眼。
“我言尽于此。”月龄走前，还是替她疗好了伤。
许久之后，红雪睁眼，又强撑着笑道：“我要等他再对我说一句喜欢。”
8
无情居的妖各有脾气，月龄总说红雪玩心最大，最任性。
红雪本来还觉得委屈，可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本来她也想着拿了寒渊血草给林深养好精魄后就离开，但谁知她在寒渊竟又找回了丢失的记忆。
早在她在街头遇见林深那一刻之前，他们就已经有了故事。
红雪逃出无情居的时候，法力低微，以人形活动就会很吃力。
那日她在林中休息，遇到土匪意图不轨，是林深及时出现救了她。
红雪觉得欠人类的恩情很丢妖脸，所以便给了林深很多黄金做报答。
“喏，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
林深见她空手变黄金，有些被吓到，但很快又说：“无论你是什么，但以后别在人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红雪不知道变黄金有什么危险的，生气道：“不是说你们人类最喜欢黄金了吗？”
林深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不需要你报答，你只要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他这操心的口吻让红雪想到了月龄，瞬间烦躁，“要你管！”
林深又笑了笑，“你认路吗？要我送你吗？”
红雪觉得这人太张狂了，不过就是帮她解决了几个土匪而已，她要不是太累，早就把那些混蛋变成花肥了！
“哼！要你管！”红雪恢复了力气，一抬手就把林深吊在了树上。她得意道：“看你还怎么嚣张！”
岂料林深不慌也不恼，反而十分平静的问：“你不会害我性命吧？”
红雪一愣。
林深见状笑，“那就好。”他说着努力看了看天，道：“这也算是一种风景。”
红雪见他如此，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将他放下来后，自己气呼呼地跑了。
从这天以后，她走到哪，脑海里都是林深温柔的笑容，搅得她心慌意乱。
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到林深。
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农夫，靠砍柴为生。
红雪见他劈柴，便让斧头脱离把手，看他出丑。
她用了隐身咒，林深看不见她，所以颇为奇怪。而后再做什么都做不成，最后他竟然在院中开始睡觉。
红雪觉得这么快就没意思了，很生气，趴在他身后朝他吹了一口气，岂料他竟然瞬间转头，吓得红雪现了身。
两人就这样贴面而对，红雪看见林深喉结滚动，瞬间羞红了脸，紧接着竟慌乱的从竹椅上掉了下去。
红雪没想到林深竟然最害怕这个，所以这之后便常常偷偷出现，和他抵额而视。
只不过很快，这招也不灵了。
红雪很苦恼，“你为什么不怕我了呢？”
林深不说话，只是将做好的饭菜往她面前推。
红雪喜欢吃他做的饭，只是边吃边道：“你太像我们宫主了。”
“宫主？”
“就是一个被神仙伤害了的怨女而已，整天把妖精们圈在无情居里，不让我们出来，说是容易没命。”
“一般人也伤害不了你们吧？”
红雪骄傲地仰头，随即又歪头迷茫道：“不过她总说就怕我们会自己伤害自己。真搞不懂，谁会这么傻啊！反正我不会！”
林深没接话，笑着为她夹了菜。
红雪吃的高兴，但吃完后还是觉得有挫败感，又问：“你到底为什么不怕我呢？”
林深不敢看她，脸颊绯红，声音却平稳，“因为你不可怕，况且，况且我喜欢你啊！”
堂堂妖精竟然被人喜欢了，红雪莫名感觉受到了侮辱，大发雷霆，将林深的家弄得乱七八糟的，随即扬长而去。
气归气，但红雪冷静下来后，却又忍不住地笑。她感觉心里像倒了蜜罐一般甜滋滋的，让她有些脚步虚浮，如在梦幻。
她回想这些日子的点滴，林深总是笑着看她做恶作剧，从来没有生气，有时候还故意配合，出丑来哄她开心。
无论她提什么无理的条件，他都会答应，努力满足。
这就是喜欢吗？
不知不觉中，红雪走到了大街上，她被几个乞丐拦住了去路。
见他们可怜，红雪便变了很多黄金给他们，岂料这随后乞丐越来越多，最后不止是乞丐，还有街上的路人，都拥挤过来，要抢夺黄金。
红雪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只是听他们祈求，便一直变黄金，却忽然被人定住，紧接着她感觉浑身关节被折，自己竟被人收了。
那是个肥头大耳的土财主，看见她当街变黄金，只当她是个吐金兽，便找了捉妖师将她捉回家，要她变座金山出来。
红雪不愿，财主便让捉妖师折磨她。皮肉之苦尚可忍受，红雪就一直咬牙挺着，希望能找机会逃走。
也不知道林深是从哪里知道了她的下落，装成仆人潜入财主的家，打算救红雪出去。
可是他只是个普通人，刚走进房间，就触发了符咒。
财主和捉妖师赶来，见红雪十分担心林深，便用他作为威胁。
刀在林深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口子，血刺痛了红雪的眼，她嘶吼着，可无人理会。血液沸腾，满腔愤怒终是化作了力量，她终于挣脱束缚，从财主手中夺下了刀就要刺入他的心口。
只是没想到，林深竟挡在他面前，受了这一刀。
“别，别*人……”林深握着她的手道，“妖*人也会下地狱的……”
财主和捉妖师吓得逃走，红雪也恢复了理智，她看着林深的心口涌出的血，满是不知所措。
“那你为什么要跑过来啊！”
“没关系，我是自愿的。好姑娘，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林深说着，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替她擦去眼泪，却最终还是未能如愿。
他的手垂下的瞬间，红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重重一击，大脑空白，灵魂出窍。
初尝爱的滋味，便是这种结局。
林深死后，鬼差来擒，红雪不愿，双方大打出手。
若非月龄来得及时，她也一命呜呼。
月龄怜她，所以才将她的记忆抹去，岂料她后来会跟林深再出纠缠，且又找回这丢失的记忆。
每一世的林深，胸口都会有一块红色胎记，红雪坚信，那就是他们的约定。
9
红雪亲吻林深时，已将寒渊血草渡给了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
红雪逃出地牢，刚进入正厅，忽听有人大喝一声，紧接着利剑袭来。
她已无碍，自然应对自如，只是空隙间看到对方时，还是愣住了。
林深虽然不再痴呆，但眼下就像是一具傀儡一般，他动作迅速，不知疲不知倦，招招狠厉，似乎要将红雪挫骨扬灰。
“林深！我是红雪！”红雪唤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有些生气。
最后，她索性站着不动。她不信林深真的会要她性命，可那利剑却真的没有停下来，直直地朝她心窝刺下。
红雪一口血吐出，林深便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抽出剑，随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红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又掉进了寒渊一般。
林深走后，施静站在门口道：“师父说了，他体内有蛇毒，就算有寒渊血草，也于事无补。”
“他怎么也中了蛇毒？”红雪问完才自觉愚蠢。
想要擒拿蛇妖何其艰难，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解毒。
“他一心只顾着你，耽误了解毒的最佳时期。”施静哭喊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出现？如果不是你，他这一辈子只有捉妖一件事！他甚至会和我成亲，我们会幸福的度过这一生！”
施静恨她，恨这妖女蛊惑林深心智，令他身为捉妖师，在明知红雪是妖的情况下，竟然还愿意为她牺牲。
红雪说不出话来。
她这么执着，终究是害了他吗？
红雪正欲起身，忽然林深又持剑出现，他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生气，他拧眉道：“妖孽！”
红雪有些错愕，却也有些惊喜，或许捉妖的执念，会让他借着寒渊血草重新养出精魄。
事实也确实如此，每当林深刺中她，他就比之前多了一丝人气。
红雪惊喜，她终于找到救他的方法了。
只是，这方法是拿她的性命做代价。
红雪的恢复能力比不上林深伤害她的速度，但红雪却并不觉得痛苦，每每躲闪之际，都是她与林深交谈的好时机。
一开始总是她自顾自地说，可后来也等到了回应。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妖必诛之！”
“今天的饭是我做的，你觉得好吃吗？”
“妖必诛之。”
“马上冬天就到了，你知道吗？冬天是我最美丽的时候。”
“妖，必诛之。”
林深对红雪只有这句话，但渐渐的，他和其他人的交流却变得正常起来，虽然说来说去还是捉妖事宜。
饮鸩止渴，便是如此吧。哪怕她被他伤，却也甘之如饴。
都说她红雪最为机灵，却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如此心甘情愿的将性命交给一个人。
原来第一世她扎进他心口的刀，竟然要这样还。
其实她也可以等他下一世再重逢，可是她竟没了耐心，她多害怕时间太长，她会忘却，而他们再无重逢之时。
在冬天来临时，红雪身着锦衣，在院中跳了妖生的第一支舞。
她知道，冬天的她最美丽，所以她要将自己的美丽，印刻在他脑海中。
脚上银铃随舞姿响动，她赤脚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带了一丝凄凉，却又显得格外倔强。
寒风吹动她的衣裙，裙摆飞扬，她宛若一只起舞的蝴蝶。
然而，林深赶来，只是稍微一顿，却还是照旧将剑刺入了她的心口。
她本以为这剑跟平时一样，只伤皮肉，却不想竟像烈火般灼烧她的丹元。
直到她看见角落里施静得意的嘴脸，这才恍然大悟，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骂她了。
林深面无表情，正欲抽剑，红雪却就势揽住他的脖子，印上一吻后问：“你喜欢我吗？”
林深眉头一皱，红雪赶紧捂住他的嘴道：“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虽痛苦万分，但她仍是笑着离开的。
红雪离开后，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片片落在林深睫毛上，令他有无法支撑之感。
他呆呆地伸手摸了摸眼睛，指尖有水珠顺着手指下滑，也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
他张了张嘴，声音极轻：“红雪？”
“我喜欢你啊”她的心里像倒了蜜罐一般，更确信要拿命救他。
10
施静在林深剑上下毒咒的事被掌门知道，下令将她逐出。施静花费心机却不得所要，终是失了心智，含恨而终。
林深自红雪走后，他便清醒了过来，只是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在一处荒山住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是被人撕去了一块一样。
别人问他为何独居，他说他要等人，可究竟等谁，他却说不出来。
这天，来了个极美丽的女子，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月龄，受人所托，给你此物。”
林深本能的伸出手，只见月龄给他的是一株枯梅枝。
枝条很细，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林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触碰到这枝条的时候，感觉心里很温暖。
他紧了紧手，将枝条抵在心口，抬头温柔地笑着说：“我很喜欢。”（原标题：《无情居：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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