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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是三界白月光。
但她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理由是:姐姐不让。
后来我被妹妹的爱慕者关入禁地。
他们以为我不在了,就能触碰仙女。
却没人知道,妹妹是个疯批,而我是她唯一的枷锁。
1
十月初十,十年一度的天灯盛会。
这日里,修真界的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盛装出席。
往日里,我总也要和妹妹一起参加的。
可今日,我被抓起来了。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四周一片漆黑,墙上隐隐约约透着禁制的气息。
我大抵也知道是谁*,左右不过是我妹妹的追求者嫌我碍事。
我妹妹是三界第一美人,天上的一轮皎月。
在掷果盈车的争抢中,她却用一句话拒绝所有人:姐姐不让我寻道侣。
只这一句话,就让所有痴心的人碎了一地真情。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样的事会给我惹来这样大的祸患,早知如此,又何苦拦着他们跳火坑。
我只知道这样能让他们多活几年。
2
囚禁我的地方应是做足了准备,我同外界的联系几乎切断了,神识一点都探不出去。
试着碰了碰墙壁,我的手指立刻绽开了滚烫的血花。
今日早上我听师弟说,妹妹去给我寻龙藏花了,能治我的怪病。
我心慌得厉害,想去找她。
刚出院门,就到了这里。
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毕竟每次出门,我总能看到旁的人贪婪和怨毒的眼神。
他们把我当作阻碍自己的唯一困境。
就连同门的小师妹都觉得不妥,她总说:「从歌师姐,你做什么总拦着从意师姐寻找道侣?」
她怜我妹妹没有婚恋自由。
我告诉她,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可她不相信,毕竟我妹妹美如天仙,柔情似水。
我却只能堪称小家碧玉,又冷淡漠然,左右不过觉得我嫉妒她受欢迎罢了。
因为嫉妒,所以遏制。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从意才是真正的深渊。
她才是真的无心无义,只对我有感情,旁人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
我多年苦心孤诣的教她行事。
她平常的小意温柔,不过是照着我告诉她的话来演。
而我长年的冷淡疏离,只因情绪全用来教她,对其他人已经疲于应对了而已。
我拦着她与人交往,不过是拦着他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送命。
我的妹妹没了我,就是手握生*之刃的稚子。
她眼中没有对错,人如草芥。
3
我们从一出生起就是这样的。
从意她连父母都不认,我是她世界中唯一鲜活的色彩。
她心无旁骛,天分又高,剑用得极好,十七那年就一剑斩下妖皇玄羽,是人们趋之若鹜的天才。
可她根本不懂旁的人在欢呼什么,只会透过人群看向我。
就连那把剑也取自是我的名字,叫做同歌。
我俩天资一致,可我的身子却不顶用,这些年若不是她日日传功,只怕我早就灰飞烟灭。
她从人声鼎沸处出走,只愿意站在我的面前。
用我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
那晚我心疾复发,疼得死去活来,她忧心得不行,跪在我的床边,轻轻地托着我的胳膊,给我擦去额角的汗。
我疼得晕了过去,第二日天擦亮,她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气走了进来。
「姐姐。」她看上去竟有些开心,眼睛里闪着光,「我把楚圣人*了,把他的心挖了出来。」
她把一颗还冒着热气的七窍玲珑心递到我面前。
「人们都说吃什么补什么,这是最好的一颗心了,姐姐你吃了它,肯定能好的。」
那颗心就这样合着她期待的目光在我面前沉默,我俩相对无言了许久。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
我不能再让她离开我半步。
4
我回神的时候,脑海中似乎透着急切的声音。
是从意在找我,可我不知为何,无法在脑海中和她沟通。
我俩从那次到现在没分开过,在日日传功之中顿悟了神魂相交之法,可以感应彼此的存在,甚至可以在脑海中交流。
我刚在神魂中与她勾连,一睁眼就看见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太严山?
我们俩所居的从来峰。
我有些茫然地下意识断了联系,眼前的世界就恢复了原样。
再度接上,又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姐姐,你在哪?」
我听到她焦急的声音,心下了然。
我这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到。
虽不知原因,但总归比在这个小屋子里等死好些。
她急得到处乱窜,腰间的配剑因为她的焦躁而轻微的颤抖。
「从意师姐,」小师妹蹦蹦跳跳地上了山,凑过去亲亲热热地挽着从意的胳膊,「师姐,该去天灯会了。」
明明只是平日的样子,却看得我胆战心惊。
从意习惯了我说一句她学一句,我教一步她做一步。
没有我在身边,无心无情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行事,直接*了小师妹也不是不可能。
「我找不到姐姐了。」从意说,「你知道从歌去哪了吗?」
「从歌师姐?」
不知道为什么,我恍惚间好像看见小师妹讽刺地笑了一下。
「兴许先去天灯会了?不过她不在才好吧。」小师妹道,「正好没人管着你了,我可要趁机帮你相看相看!」
完了,我心想着,切断了和从意的联系,过了几息才又连上。
果然,小师妹的头不见了。
……也罢,说不定她来的时候就是没有头的。
从意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原地了片刻,喃喃自语了一句。
「也说不定姐姐是去天灯会了。」
她心有所想,我眼前一黑。
5
天灯会是十年一届的盛会,各家名流皆会到此,从意没有我暗中相助,连话都说不明白。
此刻去天灯会,必定会暴露我们的秘密。
我俩是并蒂双姝,新秀之首,本来一直演得很好。
但现在出了变故,怪小师妹多嘴一句,从今往后,我俩怕是就要成血洗天灯的三界公敌了。
果不其然,没有我在侧提醒,她连衣服都不知道要换,顶着小师妹未*血,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们的师尊,清源道君,一袭白衣端坐首位。
看见师尊的瞬间我松了口气,好在还有个能阻止从意的人在场。
倒不是说从意会听他的。
只是从意打不过他。
天灯会人来人往、觥筹交错,中央有舞姬轻旋,无端有种纸醉金迷之感。
人们看见从意一身的血迹,难免愣怔,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看过从意之后把目光投向了师尊和他身旁的那个白衣男子。
那个白衣男子我从未见过,但他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气息。
正当我想着这人是谁,师尊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是玩味。
这样的事,让他觉得有趣。
为什么。
「从意,」我没来得及看清须臾的变故,他就已经开了口,「怎么弄成这样。」
从意说,姐姐不见了。
「从歌不见了,」师尊重复了一遍从意的话,表情看着似有几分无奈。
「来人,去找从歌。」
他手下的十二影四散离开,可我却忽然不想被找到。
陌生的恐惧自心里滋长。
我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一切。
从意还没说别的,就已经被人七手八脚的拉着坐下,天灯会正式开宴。
「从意师妹,」云河派的代表人举杯道,「我敬你一杯。」
他不该说敬,若是往日,我定让从意谦卑一番。
「不客气。」
从意说,然后喝了酒。
「从意师妹,你那惊鸿一剑可真厉害!」
「没关系。」
「从意师侄,听说你的心法已经大成!」
「承让承让。」
「从意,你今天怎么说话颠三倒四?」
「您谬赞了。」
「从意姐,你别担心从歌姐了,清源道君出手,很快就能找到了!」
「嗯……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十二影倏然出现场中。
好消息,十二影没找到我。
坏消息,从意想出了办法。
6
她想把人都弄死。
同歌嗡鸣不止,宣告着主人心中的*意。
她定是觉得藏起我的人就在天灯会上,一个一个的*下去,总有人会告诉她真相。
不能这样。
*这么多人,任凭我再怎么巧舌如簧,也不可能像楚圣人那次一样掩盖过去。
她会成为三界公敌,罪无可赦的恶人。
怎么办,怎么办。
我看着身边隐隐流动的禁制,试着运转真气,果然一丝反应都没有。
心一横一咬牙,我闭上眼就冲向禁制的墙壁。
预料之内的巨痛袭来,烫的我神魂激荡,被弹飞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没来得及休息,立刻重新勾连神识,看向从意那边的场景。
她的动作果然僵住了。
我神魂受伤,和她的感应蓦然减弱,从意怕我撑不到她*到真凶,只能重想对策。
还好,此招虽损我身体,但好在能阻止从意犯事。
这就够了,反正,我本也活不长了。
7
天灯会不少人注意到了从意的古怪,往日里贪婪的眼神重现。
平日明明没什么交集的仙人,也围在从意身边说话。
唯独没人想着找我。
不是故意忽视,而是从心里觉得我不会有事。
可是,为什么?
一个荒诞的猜测自我心底而生,会不会在座的人都是凶手。
可他们看上去竟也无比的安心,仿佛从意就算因我暴走也无伤大雅。
但总归还是有人开始寻找了,虽然漫不经心,但也是聊胜于无。
天灯会结束后,从意回到了从来峰。
「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姐姐没有我会死的。」
从意那边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我俩的感应断断续续,好几次我都觉得她快找到我了,却又无果。
几日过去,别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个个寻找的时候都带着怒气。
这禁制有趣,不知是因为什么,我的身体在这里仿佛停滞了一般。
放在原先几日没有从意传功,我早该心衰而亡,可在这里的这几日,我竟没有一丝发病的迹象。
诡异的事情太多,让人无从查起,寻找我的人忽的络绎不绝,好像得到了什么指令。
除了那日天灯会上坐在师尊身旁的白衣男子,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我当然要离开这里。
但不能是被他们找到。
8
从意知道我还活着,但日日不见还是让她焦急不已。
到从来峰明里暗里打探的人,已经死够了一个小门派。
从意日日试着和我联系,几次神情恍惚,我都知道是我们的神魂真正相融。
可我无法运作真气,身体成年累月的病得太差,无法一鼓作气地完成。
不过也就在这两日了,我能感到她已经找到我的方向了。
晚上又有人到从来峰试探,但他激怒从意的话却没起作用。
从意刚已经感到了我的方位,并没有之前那么焦躁。
反而是对面那人看着急切不堪。
甚至说错了话。
「你只知道她还活着,却不知道她是在怎么样地活着,万一是被抓去了合欢谷做炉鼎呢,你竟也不急着去看。」那人说道。
从意不予理会的神情稍微变了变,应该是在思考合欢谷在不在这个方向。
「你姐姐身体不好,用作炉鼎定然死得很快。」
从意想要拔剑,但我听出了不同的东西。
他怎么知道从意知道我活着。
他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
这桩桩件件,都是我们两人的秘密。
从意虽认可他的话,但不喜欢别人咒我早死,剑已经拔到一半,我骤然大喊出声。
「别*他!!」
从意的动作愣住了,她四下看了一圈,只这几个动作,吓得对面那人冷汗淋漓,连滚带爬的跑了。
还好,从意听见了我的声音。
虽没有真气作引,但我俩这几日神魂相融,如我所想倒也能说上一句。
可那人的反应让我不解,我起初以为他们是在举行某种仪式,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送死。
原来他们也是不想死的。
那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姐姐,」从意打断了我的思考,「你在哪?」
「同你感应的应该差不多,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是哪里,」我道,「前些日子真气不能运行,无法和你沟通,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去找你。」
「别来。」
我心中怀疑的影子产生,不去证实,难能安心。
「你会死,」她说,「我去给你传功。」
「死不了,听话,」我无奈的哄了从意两句,让她信了我现在无事。
「你去相反的方向找我,要装的是感应到了我,偷偷前去的样子。」
「好。」
从意向来听我的,不解的话也会乖乖应了。
剩下的,且等我先看一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9
从意听我的话一路往东北去,围着绵延山脉走了几个来回。
平日里寂寥无声的山林,不知为何这几日鸟雀成群,群兽奔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天上的鸟是在围着从意盘旋,偶尔路过的小鹿也看上去不甚自然。
「躲起来!」
我对着从意喊道。
她从原地凭空消失,隐秘在树木掩映之中,过了不到半炷香,刚才站着的空地就多了几个人。
「他去哪了,」为首的人戴着面具问道。
「不知道啊!不是说妹妹心思呆直,不通人情吗,怎么会摆脱咱们的!」
「姐姐失踪了这么多天,她今日才忽然来此,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告诉大家别放松,定要找到她们!」
他们说的声音不小,我俩听得一清二楚。
从意一动不动,藏在树里看着他们。
「姐姐,我不懂,」她在神识中和我说。
我也不懂。
明明只是从意的追求者引来的祸端,结果就这么牵扯出了惊人的阴谋。
从意在那里待了三天,确定没人回来后才悄然移动。
一路疾步,绕过所有人烟繁复的地方,丢下身上所有传音定位的法器,终于走到了我的门前。
10
透过她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个院子。
模样破败,但古朴幽深。
西南一带蛇虫鸟兽多些,可这个院子为中心,方圆百里全无活物。
从意甚是没用剑,上手一推,关着我的房门就开了。
两人面对的一瞬间,我的神识归位,看见了苦找我多日的从意。
外面的冷气溜进来,禁制的气息骤然消失,我的身子一软,倒在了从意的面前。
从意把我小心翼翼的抱起来,想要给我传功。
「先走,」我道。
「去哪?」
我不知道该去哪,但我知道决不能被人找到。
这间屋子的禁制隔绝了生气,让路过的活物都迷失方向,离开此地。
现在禁制消失,我和从意的处境并不安全。
此时我忽地想起小时听过的一段话。
忘记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说了这样的话:「东边是禁地,你又不是祸世双姝,去那干什么。」
这话我无端记了下来,虽不知其深意,但我知道,东边禁地一般应该无人会去。
正适合我和从意暂时落脚。
她抱着我一路疾驰,愈靠近禁地,一路上的生灵愈少,我俩的神魂相融得愈发过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快死了,神魂寸寸皲裂,每一块碎片都靠着从意源源不断的真气编织在一起。
「从意……」我只觉得意识有些涣散,天好似越来越远。
噌——
我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一柄长剑忽的刺来,从意向右猛退一步,那柄剑划破了她的胳膊。
受伤的地方寒气骤起,血液成冰,从意紧着一掌拍散了冷气。
寒霜剑。
我抬头看过去,那人玄色衣裳,眸色冷峻,手中的剑冷光玲玲。
我们的师尊,清源道君。
「不愧是祸世之人,居然能拍散寒霜的冷气,」他忽的笑了起来,眼中是那样熟悉的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怒气。
「要不是柳姬细心,就要被你们两个骗过去了,居然真能无声无息地走这么远。」
他说话间,一个不相熟的女子从旁的树后探出头来,说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从意师姐、从歌师姐,」她笑着看我们两个,「别来无恙啊。」
……无头小师妹。
她这是从哪弄了个身体。
11
我俩还没反应过来,四面八方交错的人影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
一个个灵气四溢,修为难测,举着各式法器对准我们两个,我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认识过他们。
我的境界因为身体已经停滞许久,并不能看出他们真正的实力,只能悄悄地问从意。
「有几人比你强?」
「都。」
从意说得实诚,我听得惶恐。
「你们想做什么?」我让从意把我放下,勉强站在地上,看着我的师尊问道。
「不做什么。」他笑,「好徒儿失踪多日,怎么不回师门?」
「师尊言重,」我道,「不过是出来玩两天,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我们心知肚明对方的恶意,但迟迟没人动手。
我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可他们自己是懂的,为什么隐忍不发。
从意说他们境界都高过我们二人,就算他们不是为了*我们,也还能轻易做到,为什么还是不动。
除非。
有什么事他们知道,我不知道,但他们以为我知道,所以不敢上前。
他们有法器,有修为,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
还要怕什么?
这里只有我和从意二人,我俩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值得他们这样望而却步。
我不敢赌,他们也不敢动,气氛一时间僵直。
「若是无人想要这通天秘法,」有一个垂垂老矣的门派掌门开口,「老夫就不客气了。」
通天秘法?!
还不及我想些什么,那人捏决就上,庞然的真气瞬间把我掀翻出去,从意一把拉住我,左支右绌的应对。
剑拳相碰,如有实质的真气宛如刀割,将千年的老树挤得爆裂开来。
旁的人冷眼看着,似乎是在确定我们是否真的无力反抗。
有胆大些的人陆续加入战局,从意的右臂被齐肩斩断,我却听着别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看着我俩。
「叫你们小心一点,心急什么!」
师尊皱着眉训道。
一些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和我俩保持着距离对峙起来,我忽地听见飞鸟嘶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我拉回从前。
这样的声音,每日都能听见。
就在从来峰上。
我眼神微变,神识传音,从意飞身而起,吓得他们后退,天上的飞鸟刹那间落下到了我手里。
我顶着他们惊愕又不敢上前的目光,挖出了飞鸟的眼睛。
传影石。
这鸟的眼睛……竟是传影石。
这是为什么。
谁在看着我们。
从来峰……天灯会……日日夜夜的生活。
到底是谁在一直看着我们。
或许是我的错愕太过明显,师尊和那个老者居然松了口气。
「原来还不知道啊,」他说,「是我高看你了。」
他的剑带着冰封三尺的寒气,全力倾泻而出,在死亡的阴影前,我眼前漆黑一片。
12
意识再醒来的时候,应该是在一个类似祭坛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熟悉的真气包裹,恍惚间那个男子开口:「你这样没用的,她需要的不是真气。」
好像有人撕开了我的皮肉,身体的剧痛敌不过入骨的尖利。
有人在我的骨头上雕刻什么。
禁制的力量蔓延全身,疲乏空虚一扫而空,我堪堪睁开了眼睛。
地上是我流的血,脸上是从意流的泪。
她怎么会哭呢?
我轻轻擦了她的眼泪。
「姐姐没事。」我说。
那个白衣男子手上的刀还挂着我的血肉,瞬间我就读懂了这种熟悉感。
是关我的那个屋子的禁制气息。
他就是把我抓起来的人。
可我知道,他并无恶意,不然也不会留下了我和从意的命,好端端的放在这里。
「多谢。」我靠着从意道。
他笑了一声,问我感觉如何。
还能如何,不过和被关起来的时候一样,死不了,但也用不了真气。
我想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止住了话头,扔给了我一本书。
书上画的,是个三界之中只有我和从意不知道的故事。
13
千年之前,修真世家有人诞下了一对双姝。
姐妹二人天资奇高,除魔卫道,是名门正派之光。
可就在她们渡劫出窍那日,天地忽然风云巨变,天机门七千岁的老祖宗陨落了。
老祖宗算是此间的共同财产了,像尊神像一样镇着万物生灵。
立马有人出声说,是因为她们二人共同渡劫,抢夺了天地气运,老祖宗才会没。
天之骄子一下就成了千夫所指,本以为只是被冤枉的二人,却不知自己是踏入了深渊。
原来史书曾记载,若想此间灵气复苏,要极阴极阳之礼回归自然,才可人人飞升。
罪恶的手残害了极阳火体的老祖宗,却找不到合适的极阴体。
一个找不到,两个加起来,应该勉强算是吧。
就这样双姝二人被当作一个极阴体祭了天。
可那方法本就是错的,双姝死前得知真相,怨气太过,真气更加凋敝,天机门门主亲自起卦,千年后双姝转世,祸世万千。
她们的尸身被封入深渊之底,深渊之水都成了血池。
*之,可使真气复苏。
我和从意出生了。
但他们不确定是否真的是我们二人,因为近年来灵气枯竭,我和从意被生下来后一个身体病痛,一个心思有缺。
本来错*无妨,但气运之子无端过逝,灵气只会更加空虚。
起初,只是找了人监视我们。
久而久之……变成了狂欢的一场圈养游戏。
我们的人生被无处不在的传影石记录着,每年门派盛会,大家都会在我们二人身边出现的人里,选择十位最具影响力的。
得到天梯榜上有名门派的悬赏资源。
无头小师妹的新身体、老匹夫口中的通天秘法。
都不过是折磨我们二人的悬赏罢了。
我们二人自以为的生活,不过是被那些手握生*大权之人控制的悲剧。
那些不顾一切追求从意的……明里暗里讥讽我的。
甚至是被挖了心的楚圣人。
不过只是为了年末的头脸罢了。
我和从意……自始至终都活在可怖的虚假里面。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要冒着这样大的险救我二人。
从意听了后没有反应,我却心疼得难受。
他没说别的,转头问我:「你以为他们怎么知道的气运之子不能错*。」
她叫淋灵,孪生的姐姐被那群人碾碎神魂而死,她侥幸逃了出来,从此女扮男装,换了身份过活。
「你想让我们帮你报仇?」
「我想让你们好好活着。」
14
明知不可能的事,又何苦说出口。
我们三人迟早会被找到,修为不够,总会被人*死。
况且我也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
传闻万万年前,下界的女人不过是修真之人地位的象征。
九重天上的仙人怜爱下界女子生存不易,拔出自己的神骨下凡,带领女人修炼。
我的脊骨,就是这枚神骨。
我的身体受不住神骨的锻造,若不封印神骨,我迟早会死。
淋灵抓我藏我、破我皮肉,都是为了封住这根骨头。
但其实,死……未必就是坏事。
起初我失踪他们并不心急,只因以为这不过又是谁为了博取眼球想的法子罢了。
可后来他们亦是真的慌张。
我犹记得从意断臂那日人们脸上的惶恐,他们怕极了我们其中一人变得不再完整。
兴许,我们该走完来时的路,去一趟东边的禁地。
血池。
15
我们终是告别了淋灵。
千年的荒唐,一世的欺骗,总该有个结局。
神骨暂时被淋灵封印,从意带着我绕路赶往血池,古书上寂寥的深海,俨然已经成了沸腾的火山。
「姐姐。」从意拦在了我身前,不让我继续走过去。
炙烤的温度被她隔绝在了外面。
我时常会想,这样温柔的从意,怎么会是无情无义之人呢。
我的从意。
我们从出生起就在一起,从未离开过彼此。
她视他人如草芥,却把我当作自己的命。
如果没了我,她要怎么办呢。
兴许无事吧,我在心中安慰自己,我死了之后,这世间再没什么能拨动她的情绪了。
尽管去做个法力无边的痴童稚子吧。
或者在我死后被上天看顾,拨通心性,自此五感通明。
暗处的身影一个个出现,他们料想到我会不死心地来此,我也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等着。
呼吸之间,就是刀剑相向,从意为了护我一剑挥出,筋骨寸断,皮肉从里面绽开。
白色的骨刺穿破皮肤,她却无知无觉一般不皱下眉。
永别了,我的从意。
纵使人间多荒唐事,我也还是想让你活下去。
我眷恋的看了一眼从意的侧脸,她好似感应到了什么,顶着刺入肩头的剑猛然回头,破声的嘶吼痛哭。
「姐姐!!!!!!」
16
(从意视角)
我看着姐姐跃入血池的身影,头脑嗡地一声。
四周的颜色飞速褪去,谁的剑穿过我的肩膀,我都感觉不到了。
我的姐姐。
我的从歌。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色彩。
我想*了他们。
我要*了他们所有人。
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抛下我独自离去,但我知道定是这些人逼得她自尽。
我拔出肩上的剑,孤身迎上,可还没等一势破开,我的剑就断了。
同歌。
我本不该用剑的,因为我没有心。
我没有道心,找不到自己的本命剑。
姐姐带着我在万剑锋跪了三日,跪出了这把闪着银光的细剑,把它交给了我。
我给它取名,同歌。
同姐姐一起。
我的道心就是姐姐,如今她没了,我再也拿不起剑。
从歌,从歌。
为什么要丢下我。
17
(女主视角)
血池真的好烫。
烫得我神魂熔化,血肉灰飞。
唯有我的金丹,和神骨,炼得晶莹剔透,融为一体。
浴血而出,带着炙烤的温度。
把我自己,化为从意的剑。
以我的血肉,重铸从意的手臂。
用我的神魂,打开从意的灵智。
剑光照空天自碧,铸我骨血唤从意!
——剑来!
一剑来斩百万师!
「去*的祸世!既然这世间容不下我和从歌从意!那你们就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
一剑既出,恶人灰飞烟灭。
血池喷涌,南天门开,霎时间,仙人灵智归位。
万物复苏,执剑者一夜白头。
18
「那后来呢,后来从意仙人和从歌仙人她们怎么样了!」
小道童抱着未完的书连连追问,缠得女人没有办法,只能撂下笔亲自讲给她。
「后来啊,南天门开,仙人列阵欢迎成道者飞升,从意仙人就带着她的剑飞升上界了。」
「飞升上界之后呢?从歌仙人就这样死了吗?」
「飞升上界之后的事,要等你修炼大成了,亲自去问她们,」女人温和地摸了摸道童的头,哄着她去修习了,才打开手中的信。
「淋灵亲启:
上界无趣,不知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放下往事,上来陪我。
姐姐今日生我的气了,因为我给她的剑身除尘时错拿了抹布,已经一整日都不肯动上一动了,装成个死物。
不过倒也无妨,听天帝说,姐姐的神魂滋养的很好,过些时日就可以重铸肉身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下界找你玩。
随信附送保元丹,吃后可延年益寿,修为噌噌地涨。
记得吃啊,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怕没等姐姐能随我下界你就没了!
落款:从意」
番外 1
「从意,你给我过来!」
我前些日子刚在天帝的帮助下重铸肉身,神魂归位,看着从意银白的头发,兀自伤心了许久。
姐妹情深没过几日,这小妮子就要翻天。
从前她没有情感,宛如稚子,好不容易有了七情,我又不在身边。
只等我真的好了起来,她确定我不会离去,每日变着法地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前日拿着剑说什么姐姐你的骨头怎么掉出来了。
明日指着门口的荷花池问我是不是要跳进去。
今日……这妮子竟不知从哪捡了几块石头,围着我的床榻摆了一圈。
说是我送她的玲珑心,要好好展示出来。
我知她怨我以身铸剑,留她一人,哄了又哄,还是成日里这么可恶。
呜呼哀哉,怪不得常有人道家中姐妹烦人,原来有了七情的妹妹这么熊。
不过也罢。
哄她倒也无妨。
毕竟,以后的路,再也不会分开了。
番外 2
我叫从意。
从来时起、只随心意的从意。
我从记事起,就没有七情六欲,少时父母尚在,他们对我和姐姐百般疼爱,可我却无知无觉。
我不知道什么是委屈,也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敬畏生死。
他们都说我是傻子,是怪物。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我曾问姐姐,什么是悲伤。
姐姐说:「今晚吃青椒就是悲伤。」
我不懂,姐姐说她恨青椒一辈子,大抵是一种很强烈的情感吧。
青椒是苦的,并不好吃。
但也不会使人悲伤。
不过姐姐不喜欢,那就都除去,那晚我在村里点了把火,把所有种了青椒的院子都烧了。
姐姐说,以后不准我自己行事,她会偷偷告诉我该做什么,我只需要听一步做一步就好。
姐姐带我离开了那里。
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一路跌跌撞撞地前行,喝过脏水,吃过烂叶。
白日里阳光之下,姐姐的手是暖的。
夜晚月光冷清,姐姐的侧脸是温柔的。
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说的,开心。
和姐姐在一起,我很开心。
后来来了几个人带走了我们,说我俩天资极好,应该去修行。
我不知道修行和吃草有什么区别,但姐姐看上去很开心,她说:从意,我们有去处了。
他们叫我挥剑、凝丹,一次次的惊呼。
我和姐姐一起被清源道君捡了去。
他说让我去万剑锋,挑选自己的本命剑。
我在那坐着等,剑不来,站着等,剑也不来。
姐姐拉着我跪在那里,我想走,姐姐身子不好,不该这样跪着。
但她不肯。
三日后,我得到了同歌。
我没有道心,我甚至没有心。
姐姐说,如果有人要*她怎么办。
「*了那个人。」我答道。
「这就是你的道心。」从歌说。
我不懂,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确实愚钝。
但……也没关系,我的剑会永远指向姐姐希望我指向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虽然不算有趣,但我总是开心。
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我就会开心。
总有人会拦住我,他们说爱慕我,我想*了他们,可姐姐说,告诉他们是她不让我寻道侣。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慕,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人,但从歌说了,我总会照做。
日子本来很好。
只要有她……一切都很好。
可那些畜牲,他们要把从歌从我身边夺走。
痛,太痛了。
我第一次从别人身上体会到的感情,是疼痛,是愤怒。
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以偿我失去从歌的痛。
可她忽然出现在了我的手中,成了我的剑。
眼睁睁白骨生出血肉,五感七窍通明,有把剑,铸成了我的道心。
此剑名为,从歌。
道心名为,从意。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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