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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车祸了,当场毙命。
幸运的是,我穿书了,捡回了一条命。
不幸的是,我穿书了,却穿成了一把剑。
1
邪剑昆吾,凶名赫赫,传闻是抽其上古凶兽梼杌之骨,取之天山火,融了万人血淬炼而成,自出世后数千年,未认一主。所有欲占其剑者,必定会不受控制,不眠不休的*人,直到再也提不动剑,爆体而亡。
所以邪剑的名声传出去后,这把曾经令无数江湖侠客趋之若鹜的宝贝,便被沙土深埋地底,无人问津。
哎...
我无聊的捧着下巴抬头望天。
这是我穿成邪剑昆吾的第1236天,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我也已经1236天没有见到过人类了。
虽然我也是能以灵体的形态出来走走,但始终也不能离开本体五米的范围。
所以无聊的我每天只能数数黄沙度日了。
这天,在我准备数第一百零一遍沙子的时候,一阵不同寻常的震动从上方传来。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本体随着塌陷越埋越深,气的直跳脚,却也只能被迫跟在后面。
终于往下又落了十几米的高度后,咚的一声,可算停住了。
我打量着身下接住我的东西,惊觉自己似乎掉到了一尊,冰凉的棺材上?
啊哦?
我顿时吓的浑身一哆嗦,本体也跟着我一抖,发出嗡嗡剑鸣。
这尊晶莹剔透的玉石琉璃棺上,花纹繁琐复杂,且都是金丝银线勾边,上雕一只白发披身,形状如狐,背身双翼的凶兽。这凶兽头颅高昂,眸子半睁,周边金光微动,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我大着胆子凑近瞧了瞧,里面躺着一位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一只白玉发簪虚虚挽着银色长发,脸色惨白,睫毛纤长如羽翼,鼻梁高挺,看着也没有被腐蚀的现象。
哇哦~
我对着美男流下了迷恋的口水。
就在我视线粘在墓主人身上无法挪动时,突然外面由远而近传来了一阵*动。
接着就听到一个粗狂的声音在破口大骂:“他娘的,真是活见鬼了,这怪物怎么越打越多!”
脚步声杂乱而急促,估摸着来者不少。
我默默的飘了过去凑个热闹,就看到门口一群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他们一边往前跑,一边疯狂的往后扔着火球冰凌,似乎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们一般。
可是我飘在高处往后望去,那后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人群中有一人带头,先一步踏进了这座主墓室,众人齐心协力把铜门关上,等了一会见安全了,才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大哥,那群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问话的这人正是先前骂娘的汉子,这话问出了众人的疑惑,于是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最前面的那个小矮子。
小矮子目光阴骛,只是扫了众人一眼,没有应话,他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在看见那尊琉璃棺时,眼睛不禁睁大了几分,随即流露出狂喜。
“找到了!”
他周身灵力运转,手中逐渐凝聚出了一个火球,似乎准备暴力开棺。
我怒了,都说先到先得,这美男可是我先看上的!
懂不懂规矩!
我身上煞气骤起,红黑色的煞气绕着我的本体急速旋转,蠢蠢欲动。
那小矮子见此变故,反应很快的收了手,待看清我身上的刻字后,警惕的倒退了两步。
“邪剑昆吾,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小弟听罢也乱七八糟的议论起来。
“昆吾?它不是被静空大师压在灵隐寺了吗?”
“我是听说它被一个强大的修仙者封印在无尽之海了。”
“不对不对,你们说的都是谣言,我是听说...”
“闭嘴!”
小矮子被这嘈杂的争论声烦的怒吼一声,刚才还兴致高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你,去拿剑。”
他随手指了指站在边上的一个大汉。
那大汉吓得连连摆手,正欲转身逃走,就只听得一声惨叫,被小矮子用法力隔空抓起扔了过来。
咦~~~
好丑。
我嫌弃的扭着身子闪开了,那大汉与我擦身而过,重重砸在了琉璃棺上,晕了过去。
...
空气诡异的凝滞了几秒。
有人呆呆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成精了...”
咔嚓...
蓦然,我脚底的琉璃棺发出了一声细微的碎裂声,我疑惑的低头一看,顿时吓成了尖叫鸡。
只见我本体剑尖站着的地方,有一道裂痕正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啪”的一声,那棺盖碎成了无数细小的微尘,亮闪闪着消失不见了。
我浮在半空中,紧张的围着美人的棺材绕圈圈,心里慌的一批。
这可怎么办,美人家的屋顶被我霍霍没了。
许是见情况愈加不受控制,在一旁观望了一会儿的小矮子终于咬着牙决心出手了。
他腾空而起,飞扑而来,就在他的爪子快触碰到美人时,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反弹了出去,直接摔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棺椁里,墓主人伸出一只莹莹如玉纤细的手,扶着棺椁慢慢坐了起来,脸上依旧惨白,狭长的眸子微敛着,看上去跟躺着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转头看向呆愣在原地的几个大汉,眉头微蹙,轻轻一抬手,那些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
上帝呀!美人竟然是个*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比我还邪性啊?
在我目瞪口呆之时,他又转过来看我,金色的眸子里毫无情绪起伏,薄唇微动,声音冷漠。
“邪物?为何在这?”
你才邪物!你全家都邪物!
我背过身去不想搭理他。
美人抬手指尖触碰了我一下,我脑瓜子一痛,明显感觉到有人侵入了我的意识里。
“竟是被你破了幻阵,怪不得那些人能找到这里来。”
嗯?啥意思?
我想起之前几个大汉在外面边逃边打的画面,突然福至心灵。
哦~敢情这个墓的里外都被设了幻术啊,因着我的意外出现破了主墓的幻术,所以刚才那群人才得以发现主墓的入口。
美人盯着我思忖半晌,忽然道:“或许由你守着,反而更合适。”
他边说着边从胸口处引出一颗散发着微光的珠子,都不待我反应过来,一个用力,打进了我的身体内。
卧槽!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成为一把剑后,他妈的也是知道疼的!!!
我痛的在原地直打滚,他却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到我见没趣安静下来后,他才起身将我放进了棺椁,伸手结印又造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棺盖出来。
...
我无语了,这几个意思?
美人将我盖好,盯着我身上的刻字,唇边漾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昆吾,帮我守好。”
我迷失在他好看的笑容里,莫名其妙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邪剑昆吾,便守在无妄沙漠,开始了漫长的的等待。
2.
啊...
无聊啊无聊。
转眼间,时间又过去了百年,我也变强了很多,起码能凝成实体了,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单薄的模样让我不太满意,但好歹能时不时冒出来吓吓人了。
这期间,来光顾的妖魔鬼怪是真的不少,好好的一个墓被打的四处露风,一到刮风下雨就呼呼作响,觉都无法好好睡。
不过来的最多的,还是修仙者。
修仙者皆是凡人,不过百来年的寿命,别说踏入仙途了,连门槛都不一定能摸到。
可是三界有传闻,云溪处有一种神兽,名为招尤,修行千年会生灵珠,食之,可延长寿命。而我守护的,便是这些凡人豁出性命都想要得到的灵珠。
当然,我也不知道真假,都是来这边盗墓的人说的。
闲着无聊的时候我很喜欢隐着身坐在他们中间听八卦,比如说为什么灵珠不见了,再比如说邪剑昆吾又为何在这里,一群人经常争的面红耳赤,可有意思了。
这天,又来一批人。
这批人与以往的不同,统一的青蓝色卷云纹外套,腰间佩戴着同色系玉佩,个个俊男靓女,有二十七人之多。
他们一见到我,便正气凌然道:“这邪物在此处频生事端,我等理应替天行道。”
说实话,我挺无语的。
在这的一百年内,我手中可没有一条人命,最多以戾气化些小妖物吓吓那些盗贼,甚至连他们的衣角我都没有碰!
就这样也算频生事端了?
我不服。
我抗议。
但是他们听不到。
几十个人不容分说的把我围了起来,双手掐印,列了个降魔阵,用法力催动着各种武器向我袭来。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的阵法和武器都克我,所以我当机立断,很不要面子的打了两下就准备溜了。
可这群人是真的狗,非要赶尽*绝。
最终我硬生生全数抗下一波攻击后,断了半剑才勉强逃脱。
这下好了,我已经不能再称为邪剑了,我最多算个小匕首。
好在我融在胸口的灵珠没有出事,甚至替我吸收了这么多法力伤害后,百年来,第一次开始有了动静。
原先只是单纯的发光,现在不仅发光,还发热!
特么的一直灼烧着我的胸口,我还没有力气拿出来,直到这股痛感把我折磨的晕了过去。
3
时过境迁。
三百年后。
大齐境内。
有几辆马车驶过,中途休息时,车上下来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有双典型的丹凤眼,瞳色很浅,嘴唇微抿,天生一种冷冷淡淡的感觉。
只是...
似乎看不见。
我趁着其他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在他面前突然现了身,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没意思。
我耷拉着脑袋转身要走,身后这个小男孩却开口说话了。
“你若无处可去,便跟着我吧。”
声音清清凉凉,像极了我四百年前只见过一面的那人。
我刚踏出去的脚,立刻被死死钉在了原地,体内灵珠发出温热,让我的眼眶也莫名泛起了一股酸涩。
天知道,我到底在这个破地方到底是怎么渡过的四百年。
沙漠都变绿洲了,我也从大长剑变成了小匕首,如今,终于等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吗?
我抓着他的衣袖张开嘴嗷嗷哭:“你为什么才来啊!呜呜呜…我等的花儿都谢了!呜呜呜呜...”
那小男孩儿似乎欲言又止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就这样,我被沈家捡了回去,成了沈蔚身边唯一一个伺候的丫鬟。
沈家在江城,也是财大气粗的商贾之家,并且经常布粥行善,名声极好。
可是沈父沈母成亲后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各种灵丹妙药独门偏方的也吃了不少,效果却不是很理想。
折腾了几年没有效果,他们想着大概是命里注定没有子女缘分,便打算不再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偏就是这天夜里,沈夫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细节已经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有一个白毛金瞳,身形似狐的猛兽口吐人言,让她悉心照料,助其渡劫成功,必有福报。
醒后没有几天,沈夫人就惊讶的发现自己*了,她把这个梦讲给沈老爷听,两人都一致认为,这是神兽托孤,肚子里的孩子,必定不凡。
所以即使后来发现沈蔚双目失明,感情淡漠。他们仍然是宠爱有加,从未放弃。
...
我躺在摇椅里,边听着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聊八卦,边抖着二郎腿嗑瓜子,时不时也好奇的问上几句。
有瓜子壳不小心丢到了一个小丫鬟的身上,我伸手帮她弹掉,嬉皮笑脸的说了声抱歉。
这小丫鬟是家生子,她母亲是沈夫人身边的刘婆子,我见过几次,是个挺精明的妇人。就是母女俩看上去都不太喜欢我。
也对,原本是定了她去少爷身边服侍的,谁知道半路*出了个程咬金来?
所以小丫鬟春桃立刻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手上用力拍打着看不到一丝灰尘的衣裙,杏眼怒瞪:“你是不是故意的!”
啧,这都被发现了。
我微微抬头看着她冒火的眼睛,无辜的耸耸肩,气定神闲的睁眼说瞎话道:“都是意外你信吗。”
她气结,又想说些什么,被其他人拉着坐下了。
“春桃,阿吾已经道过歉了,就别计较了,谁没有个不小心的时候呢。”
说话的是洒扫院子的李大娘,一向待人和善,是个老好人。
本就是一件小事,大家也不想闹乱子,都点头附和。
春桃只能把要发火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无声挑眉笑了下,继续把瓜子壳擦着它的衣裙扔过去,看着她的表情气的逐渐扭曲,愈发觉得好玩。
没办法,谁叫我记仇呢。
前两天沈蔚让人特意跑到城南的铺子里给我买的杏仁酥,可不就是被她故意打翻了嘛。
真当我没看到她那左脚绊右脚故意扑上去的动作吗?
我是谁!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邪见昆吾哎!什么妖魔鬼怪能瞒过我的火眼金睛?
经过这么一闹,大家的话题莫名的转到了我身上来。
厨房的马婶择着手里的菜,笑盈盈的看着我说:“啊吾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自从她来后,少爷是一天比一天爱说话,性子瞧着没有从前那么冷淡了。”
李大娘也夸赞着:“是呀,还写的一手好字,前几天我往家里寄的信就是阿吾帮忙写的呢,被大宝的夫子看见了,夸了好半天呢!”
“是吗?那可得也帮我写一封,老婆子我也快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
我听着夸奖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的往外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在椅子上端坐正了,瓜子壳也老老实实的放在了自己手里。
原本气氛十分的其乐融融,可非有人要阴阳怪气一句。
“呦~这么厉害,那怎么还被她亲生父母丢在荒郊野外了呢,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呦我这暴脾气。
我当下把手里攒了一小把还没有来的及扔的瓜子壳,一股脑直接狠狠甩她脸上。
“怎么着,看不出来你还会给人算卦呢?”
春桃揉着被砸疼的脸,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难道我说说的有错吗?!不然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荒郊野岭的地方,还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分明就是装失忆故意接近少爷罢了!”
嘶...
这...还真的是。
可能是四百年的孤独日子过惯了,我向来不太爱与人多费口舌,所以当沈夫人刚开始好心的想将我送回家时,我就随口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加上沈蔚有意收留,这才免去了不少盘问。
而我留下来的目的,也确实是为了沈蔚。
这么一说,还真的没有啥毛病。
我突然有点无语的伸手挠了挠脸颊,不再应话了。
春桃见我不说话,觉得自己说中了,瞬间更加猖狂了起来:“看吧!是被我说中了吧,你肯定是做了坏事被人抛弃的,现在还死皮赖脸的缠着少爷,你,你真的是不知羞耻!”
她骂的理直气壮,慷慨激昂,几个大娘伸手都没有拉住她。
正当我不耐烦的想施法封住她的嘴时,门口却传来了一句清冷冷的问话。
“那你倒说说,阿吾怎么不知羞耻了?”
我歪头看了看,才瞧见那道被众人挡住的清俊身影。
他旁边引路的小厮大头,正挤眉弄眼的冲我笑,一口大白牙配上他黝黑的皮肤,显得十分憨厚老实。
这都不用动脑子猜,我立刻就反应过来,肯定是大头来这边办事的时候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估摸着从我和春桃第一次爆发矛盾的时候,他就跑去搬靠山了。
好弟弟,我昆吾没有白疼你。
我不禁伸手给他点了个赞,大头回给我一个更加灿烂的笑。
沈蔚的问话大家低头嗫嚅着都不敢应,毕竟这府里,惹谁都不要惹大少爷,他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再加上冷冰冰的气质,大家其实都挺怕他。
好在沈蔚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唤了我回去。
4
回琅院的路上,我像只导盲犬一样一只手拉着他,一只手还不忘掏两粒瓜子来磕。
嘎嘣嘎嘣的声音让不喜噪音的沈蔚受不住了,他停下脚步,语气轻柔的叫了声我的名字。
“阿吾。”
哎,又这样。
我吐出个瓜子壳,小声的抱怨:“四百年前就这幅德行,光投胎转世都得好几次了,怎么还是这个性子。”
沈蔚微蹙起了眉:“阿吾,不许胡言。”
我撇撇嘴,没再说话了,沉默着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脚下也赌气般的加快了几分速度。
沈蔚这人有点绝情,我帮他守了四百年的灵珠,他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总训诫我不要提及此事。
每当我思考着这人是因为投胎转世失去了记忆的时候,可他的一些反应偏又有点令人捉摸不透。几番下来,我就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单纯的欠我人情债不想还而已。
回到琅院后,我丢下他准备出去玩,刚转个身又被叫住了。
“阿吾,帮我沏壶茶来。”
啧,我忍。
我直接催动法力把茶壶里的水加热, 随手往里撒了把茶叶。
“喏。”
“阿吾,帮我倒一杯。”
...
“给。”
他并未接,轻轻嗅了嗅,无奈道:“阿吾,你茶叶又放多了。”
...
我...忍。
我又重新泡了壶茶,放在了他手边,这回他终于满意了。
“阿吾,你昨日看的话本子念给我听。”
我沉默了。
我看的话本子,那绝对是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就是不兴念啊。毕竟里面的内容,以我四百年的脸皮都觉得有些羞耻。
见我不说话了,他也不再勉强,只是换了个要求。
“阿吾,唱首小调给我听吧。”
...
外人都传沈蔚少言,冷情,我在他身边呆了三年,深知这传言水分太多。他的粘人程度,可比三岁的奶娃娃还要严重的多。
我一心只想出去玩,无情的拒绝道:“不会。”
“可昨日我都听到了。”
...
可恶,炫耀你耳朵好使是吗?
我有个习惯,之前同住的丫鬟告诉我的。说我在看话本时,若是读到精彩处,便会情不自禁的小声哼唱两句,往日里我也没有窝在沈蔚这看话本,所以被他听到了也很正常。
对面黄花木的雕花椅子上,沈蔚那双冷漠的眼循着声音始终盯着我的方向。看着他固执的等着我回答的摸样,我没得办法,只得勉勉强强给他唱了两句。
他听的认真,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沿,待我停了,微微笑着道:“阿吾,你声音很好听。”
5
时光如白驹过隙,仿佛不过须臾之间,沈蔚已经二十岁了,按照规矩,应行加冠礼了。
这天,我坐在屋顶上,远远看着沈蔚随着赞礼起起跪跪。
心情也难得的跟着起起伏伏。
昨日沈夫人单独把我叫到了房里,不为别的,她想让我做沈蔚的妾室。
沈蔚天生眼疾不能视物,这么多年来又清心寡欲,不通男女之事。尽管他足够优秀,可真正门当户对愿意嫁进来的女子少之又少。
所以作为沈蔚唯一留在身边又适龄的女子,沈夫人自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
我瞅着沈夫人担忧中带点期盼的神情,委婉的拒绝了。
“沈夫人,我八字太硬,会克沈少爷。”
这是实话,一把邪剑,八字能不硬吗。
...
晚上,我一如既往的陪着沈蔚练琴。
他听力极好,又有天赋,自小就拜了师傅学习。如今的琴艺也是远近闻名了。
我虽然听不懂这些风花雪月,却也是能听出来他今日的琴声有些心不在焉,隐隐带着焦躁之意。
“噔------”
一根弦猛然间在他手下断裂,发出的声音犹如困兽的阵阵哀鸣。莫名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阿吾。”
长久的静默后,他开口了,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来。
“你不愿嫁我,是为何。”
这话问的,挺叫人尴尬。
我无言的别过头看向外面庭院里洒下的温柔月色,有些走神。
“我一直在等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你。”
沈蔚闻言缓缓扯唇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来,语气中带了些自嘲:“我早就该想到的,你当年也是将我认错了罢。”
6
沈蔚二十七岁的时候,决定娶妻了。
那女子我见过,端的一副好模样,说话温声细语,据说对沈蔚是一见钟情。
而我也被沈母调离了沈蔚身边,整日只呆在厨房里帮忙打打下手,倒也没有被安排做什么活,是被养在府里的闲人一个。
他们成婚的那天,冬日比以往提早了一些,天还未亮竟然飘飘洒洒下起了大雪。
我躲懒爬上屋顶,隔着很远的距离看着那道清俊的身影穿着大红的喜服,他微微弯腰伸手牵出花轿里的新娘,两人在众人的祝福声中一步步踏进了府。
“真般配啊。”
我忍不住感慨了声。
身旁的人轻笑了下,饶有兴趣的问:“怎么,舍不得了?”
“呵。”
我转头看着身旁银发金瞳的人,道:“我已经让所有事情重新走上了正轨,所以他也会平安渡劫的对吗。”
琳琅支着下巴,认真的打量我:“真不知道你是大度还是狠心,竟然能这么淡定的看着心上人另娶其他女子,啧。”
...
三年前我遇见了琳琅,他是为了沈蔚而来,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追着我砍了半天,还以为是何邪物有意接近沈蔚图谋不轨。
可是他发现他的法术并不能伤我分毫的时候,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你你你,为何我兄长的灵珠会在你身上!竟然还主动护着你?!”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原本以为找到了沈蔚之后,灵珠会主动物归原主,可我努力了很多次,这颗灵珠仿佛扎根在我的身体里了一样,已经取不出来了,索性等他来讨算了。
只是此时被问起,我竟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含糊糊的说是沈蔚送的。
反正如今的沈蔚正在渡劫,琳琅也无法得知真相,只能将信将疑的选择了闭嘴。
后来琳琅告诉我,七百年前招尤一族跟魔族爆发过一场大战,沈蔚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所以才陷入了沉睡修复灵珠。灵珠灭,招尤死。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四百年前沈蔚已经快好了,可不知道为何又损耗了大半灵力,只得被迫进了轮回道进行历劫,待渡过了人间七苦后才能回来。
眼下便是历劫的最后一世了。
再然后,招尤一族的族长算出了沈蔚历劫中途生了变故,赶紧通知了琳琅过来帮忙。
所以便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是啊,毕竟我是把邪剑,最是心冷了。”
我自嘲的低喃了句,眼眶终是没有忍住泛了红。
7
大年这天。
府里上下都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我跟着丫鬟小厮们去沈蔚在的澜院拜年讨赏。
有段时日未见他,看着似乎也清瘦了不少,他妻子笑着牵着他的手扶他坐下,两人看着也是相敬如宾。
沈蔚挨个在发赏钱,我也上前接过那两个沉甸甸的银锞子,握在手里,笑着低声说了句吉祥话。
沈蔚的手僵了一瞬,随后自然的缩了回去。
退出门前,我冲沈蔚行了一礼,这是我第一次对沈蔚行礼,也是最后一次。
只可惜他没有看见。
…
我离府的那晚,月光很亮,清冷而温柔的洒下来,意外的让我要走的路显得没有那么黑暗了。
琳琅依旧是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见到我出来,从房顶上飞身下来,立在我面前问道:“决定去哪了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潇洒的擦身而过,大笑的回道:“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啊~”
而此时的沈府里,沈蔚那双出生来就不曾见过光亮的眸子,竟然慢慢露出几分神采来。
“夫君,你,你能看见了?”
柳依依盯着面前的男子,惊喜的问出声。
“好像,是的。”
可是为什么呢?
沈蔚垂眸微蹙起了眉,不自觉的想起白日里那人对自己说的话:“愿君今后一切顺遂,百事从欢,可赏春光秋月,美人颜色。”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心脏控制不住的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来。
阿吾,你果然已经离开了是吗。
8
离开沈府的第十年。
琳琅来找过我一趟,他倒也没有空手来,带了一坛招尤的美酒。
闻着甘甜,入口芬芳,后劲却是极大的。
喝醉前,我听到琳琅难得认真的在问我:“你还在等吗?”
“呵。”我笑着摇摇头,灌了一口酒后才慢悠悠的回道:“没有在等,只是期待能再相遇,若不能,也不必特意去寻了,他从来未曾负我,两不相欠了,为何要等?”
四百年前,我答应了沈蔚替他守灵珠,那是我自愿的,并不是想让他亏欠我什么,而我也未曾食言。
三百年前,在荒漠被修仙之人围攻时,他散了半身灵力护住了我,而我的一颗心,从此也给了他。
有些东西没必要算的太清楚,毕竟谁也说不清到底是一颗真心值钱,还是他为了救我而受的三百年的苦难更值钱。
第二天酒醒,琳琅早就已经离开多时。
而十年前被我强行剜去的那颗灵珠竟然又回来了。
桌上被酒坛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寥寥几字。
兄长之托,东西送到,万望珍惜。
大结局
临城九月。
东方泛白,晨曦微露,旭日缓缓升起,碎金倾洒大地。
我于光影流转间,窥见一抹绝色。
这次的他,步伐缓慢却坚定,我知道,他向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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