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节,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卡夫卡。
卡夫卡这辈子都活在他父亲的强势之下。
据说他7岁的时候,
被他父亲关在阳台上关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父亲是一个犹太商人,
对自己的员工也非常粗暴,
但是一个极有效率的成功商人。
我们这一代人的中国父亲成功不成功,
我真的不知道;
但是像座山倒是真的,
没有什么幽默感,不太关注儿子的感受。
中国的母亲是通过媳妇熬成婆的方式
来获取自己的威权的,
中国的父亲是通过当孙子再当儿子
来获得自己的威权的,
所以中国的文化的视角,
人就是一个从低头到仰头的过程,
很少有平视人的时候,
这是中国文化的顽症。
我看到今天朋友圈内满是“父爱如山”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在阳台上微微颤抖的小卡夫卡。
相比他父亲,
卡夫卡一辈子都觉得自己很失败。
卡夫卡也被人们称之为失败主义大师。
他有一句名言:
“在巴尔扎克的手杖柄上写着:
我在粉碎一切障碍。
在我的手杖柄上写着:
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
共同的是:一切。”
他的代表作是:
《审判》、《变形记》、《城堡》。
看这些作品的名字,
我们就可以发现他一直在躲避,
一直在做一个壳,他太害怕不确定性了。
这个题目“避难与拯救”,
其实就是来自卡夫卡。
我年轻的时候,
曾经有过一本非常薄的
黄色封面的小册子,
就是他的一些名言汇编。
册子中有一句,
对我是有震撼性的,
按惯例,
我只能凭我的记忆复述了,
他说,我们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
就是因为我们躲过了许多次灾难;
但是,我们所要寻找的是得救。
当时,我只是觉得这句话背后
有一种神性的奥秘;
现在,人生多还是历经大小磨难之后,
确实我在内心还是想要得救的。
可是,在这样一个年头,
谁会相信得救呢?
有一个人,我是很佩服的,
当然在他面前,
我也许完全可以照见自己的俗气。
这个人叫李叔同,弘一法师,
他为什么要中年出家?
这是一个千古之问。
他的回答很淡然:“生死事大。”
我以为在东方的语境下,
“生死事大”就是了却避难,
直接呼唤得救。
我以为弘一法师是得救了,
他真的是“花枝春满,天心月圆”了。
得救,
是不是非得要在基督教文化背景下,
才能成全这个词的本义,
我还没有时间来得及细究。
但是,即便是基督教本身,
也必须具备信仰的基本条件。
信仰应该是高于具体教义的存在;
一个内心缺乏虔诚的人,
无论多么深奥高明的教义
也不能让他心起信仰。
卡夫卡说:“你还年轻。
不相信明天的青年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人要生活,就一定要有信仰。
信仰什么?
相信一切事物和一切时刻的
合理的内在联系,
相信生活作为整体将永远延续下去,
相信最近的东西和最远的东西。”
大多数人都是在寻求避难;
他们所需要的是各种各样的避难所;
他们并不关心他们最终的归宿。
这就是现代社会所有罪恶的根源。
不确定性,无所不在的不确定性,
我们中大多数人所做的一切,
就是为了规避这样一种生活的不确定性。
我们以为量变就一定能够引起质变。
我们的思考并没有比我们的先人前进哪怕一点点:
我们以为有了钱,
只要有足够多的钱,
就可以得救了。
你最终发现:
最多的钱,也只是让你避难而已;
现实是钱在中国往往是通往监狱的道路,
更有可能是通往地狱的道路。
那些最终获得金钱的人们,最为深切的苦恼就是如何处置他们的金钱;
结果为了处置他们的金线,他们正在制造一次比一次更具灾难性的经济危机。
这些深刻的经济危机,
反过来,将彻底毁灭他们既有的财富。
卡夫卡的写作高峰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作为一个失败主义者,他是不会去干预时政的。
他认为除了文学,
其他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文学是他自己精神避难的城堡;
他作为一个个体,
将自己所有对生活的恐惧、
焦灼与不安全部都托付给了文学,
从而影响了西方现代文学的发展历程。
他为什么不去干预时政呢?
因为这是他父亲强大的存在。
他无力去改变现实,
他只能关注自己的内心感受性。
他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恶的时代。
现在没有一样东西是名符其实的,
比如现在,
人的根早已从土地里拔了出去,
人们却在谈论故乡。”
我也是这么强烈地感觉的。
现在,大多数国人已经形成了谎言链,
看到一个名词
就条件反射地形成一串一串的谎言。
就像今天的父亲节。
我看不出来真正表达了
除“父爱如山”以外,
还有什么词语
让我感觉父亲伟大的地方来。
我笑了;
这些写“父爱如山”的人,是在避难;
当每一个节日来临的时候,
他们都要毫无例外地避难。
因为,就他们的真实生活而言,
他们真的无话可说,
但他又必须得说,
否则,他会被人遗忘。
我这样写的时候,
就是让自己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
接受有可能从某个角落里砸向我的石头,
我不再想避难;
写作,写我内心真实的感受,
就是走在得救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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