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南柯梦(103)凤凰劫

民国南柯梦(103)凤凰劫

首页角色扮演剑逆云巅更新时间:2024-04-26

心外无理,心外无物。

这是二老爷小书房里的一副名家小品,写的是阳明先生的毕生心学,这也是二老爷用来修身养性的一个信条。“不过今儿个,我可做不到这一点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二老爷这样幽默的对五爷说。

把二老爷的那只银十字怀表,回拨到下午四点三十分,位于法租界的这套白色联排小公馆里,大厅中一片寂静安宁。

楼下大餐台上,摆着杯盘碟展,厨娘已经开始指挥小丫头往桌上布冷菜了……

管家黄大娘身上系着一条鹅蛋色的花边小围裙,映着一件葡萄紫色的丝绒短旗袍,胸前别着个白手帕子,腕间那支春水紫色的翡翠镯子,晃荡在白藕一般的手腕上,显得艳而不俗。伊这会儿正在那帮着张罗布置餐桌呢。

她抬头看了看客厅一角的大座钟,嘀咕了一句:“怎么还不下来呀?”

旁边的小丫头轻声说了一句:“刚才有动静了,这会儿是不是正聊天呢?您上去回一声吧。”

黄大娘听了这话,便撂下手里的活计,把旗袍前襟上别着的手帕往外一撤,攥在手里,随后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梯,走到一层楼梯口的时候,她朝上面微喊了一声:“二老爷,晚膳好了,您移步吧!”

喊了一声之后,上面没动静,过了一会儿,从大卧室里踢踢踏踏的走出了四姨奶奶,她径直下得楼来,看到了侍立一旁的黄大娘,也没瞟她一眼,熟视无睹。

随后,四姨奶奶便大辣辣的坐在餐桌边,让小丫头给她盛饭,那边小丫头拿着碗,往厨房走,这边四姨奶奶又吩咐上了:“去。开个红葡萄酒。”

这会儿从楼上转身下来的黄大娘,已经讪讪的跑到四姨奶奶身后了,她微弯着腰,扬着脸问道:“二老爷?”

“老爷在书房里接电话呢,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了。开饭吧?”

一句吩咐,轻巧落地。黄大娘也不敢说什么了,于是她走到桌前,将扣在盘子上的几个珐琅盖子一一掀了起来,热腾腾的菜香立刻扑面而来。今天有四姨奶奶挺喜欢的,一道家常菜小抓炒,她伸过筷子就捡了一块,放在米饭上,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看这意思是不打算等二老爷了,吃了两筷子肉之后,四姨奶奶又拿起了酒杯,在那抿了一口,谁知她刚刚撂下酒杯,

一个低沉的老男人的声音就从楼上飘来了。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还喝酒啊?这会儿喝得了酒吗?”

“怎么喝不了?我看你今天手舞足蹈的,不得给你备两盅素酒啊!人家好心好意要陪你喝,你还挑起眼来了。”

“哈哈,哈哈哈。”二老爷,此时已经下得楼来了,不知为何,老头的脸上笑开了花,连眼角的皱纹都撑开了。他走到四姨奶奶面前,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后背,宛如在抚摸一只乖巧的小猫。

“你这小东西,要么怎么说最合我心呢?真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今天还真馋酒了,特别是馋着果子露。去给我换大杯,不要这个小樽。给我换成个大玻璃杯。喝冰饮的那种。”

老爷转头吩咐道。黄大娘一听这话,赶紧应承:“哎呀,老爷子今天心情好啊。”

“哈哈,哈哈哈,有乐子,我刚看了一场好戏,文武带打满堂彩!”

二老爷笑的眼睛足足眯成了一条缝,他坐在椅子上扬着脸,仿佛刚听完一段什么名家的唱曲,这会儿还沉醉其中呢!

不过也是。老头那心情能不好吗?他刚跟那听完窗根儿。四姨奶奶扫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二老爷,随后说道:“怎么样?打成什么样了?出人命没有?动手枪没有?哎,怎么着也得开个瓢吧?见点血,要不然都对不起你猫着老腰,跟那听了这般时辰。”

“好戏!赛花枪,挑滑车,满堂红彩。哎呀,我跟你说先练的是三岔口,然后呢?是击鼓骂曹。这会儿估计该穆桂英挂帅了吧!”

二老爷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甚至于,他都忘了自己有手上还攥着那只田黄螭龙呢,就这么一抻,啪嗒一下。那只名贵的螭龙,被他不慎掉到了地上。

哎呦,我这宝贝。

老头听见了,赶紧低头去寻。原来那螭龙落在了硬木椅子上,随后又弹了出去,好在这边儿的客厅是满铺地毯的,田黄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旁边早有小丫头上来给拾了起来,又放到了桌上,二老爷拿过田黄把件,又在手里摸索了几下,口里赶紧念叨着:仙儿受惊了!”

“瞧你,都美得找不着北了。”四姨奶奶扫了他一眼,不过嘴上的话说的虽硬,但这手里该做的功夫也没停,她欠起身来拿着一只青瓷小盏给二老爷盛了两勺汤,随后放在他面前说道:“先喝一口润润肠子。”

二老爷这顾不过来了,他接着兴奋的对赵心墨说:

“听说都动手了!哎呀呀,兄妹俩。哦,不。应当说这仨人。那可都不是善茬!就这么打起来了。

那个兵痞关文浩,就是个生混蛋,谁要是逆了他的鳞,他连天王老子也敢打。从小家里惯的。哎呀,关家说白了就是个江湖混混,哪有什么出身。哎,我就给你接接他们家的底,一个钮祜禄氏,他怎么就姓了关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诶,是啊。

四姨奶奶听了这话,好像也想起什么来了。她吧的一下,将筷子放在小碟上。

哎,是啊,钮祜禄是要么姓钮,要么姓何,没听说过姓关的呀,姓关的一般不都是瓜尔佳氏吗?我老姨夫他们家就姓关,是瓜尔佳氏!”

“哈。我实对你说了吧,关文浩他太爷爷就是给人家当的上门女婿的。当初他太爷爷穷的发了疯,以一个进士的身份,巴结人家一个什么藩台。结果呢,他愣给人家去做上门女婿了。可该他倒霉。那个藩台,刚把他太爷爷娶进门。没过两年,让老佛爷给治罪了。可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姓老丈人的姓了。不过好在很快改朝换代,这些前朝往事也就不提了。糊里糊涂的就姓了关!这一家子人,都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从根儿上既是如此。”

说到这里,二老爷伸出手指在桌上敲来敲去,那意思是要把他的定论语气加强!

“呵!就跟你们家不见利忘义似的,就跟你们家都舍身取义似的,50步笑百步!”

诶,赵心茉女士,你还别这么骂我,你这么骂我,我还真不服。让我的儿子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打死我也不干。哎!前两天承树跟我说了,他最近傍上一个什么大员,人家有意要把独生女儿嫁他,我听了之后一万个不许。哦,我堂堂一个实业家,把儿子舍出去巴结,这事儿我干不出来!

巴特!可老关家就干得出来。”

说到这里,二老爷又有些得意了,他不着急不着慌的抿了一口葡萄酒,随后接着倾泻自己的散播欲。在那和四姨奶奶有情有趣,有板有眼的说起了,刚才他在楼上书房里,听来的那场窗根闹剧!

那是管家小何给他打来的电话,实况录音电台播放。至于小何怎么给他打,在哪个屋给他打的。这些事老五一概不知。

老五只知道二楼卧室里此刻正打的纷乱。关文浩关文娴关文萃,这关氏三雄,都被关在了门里,如今他们正闭关互掐呢。

哎呀呀,如同绕口令一般的剧情,在老五的家里隆重上演着。而老五呢?他听话匣子一般,把耳朵伸出书房门外,如雷达似的,搜集着各种信息。

其实也不用他这么费劲,因为屋里的打斗声音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公馆,特别是关文浩的那几句,雄浑嘹亮的骂声:

“关文娴。你特娘的是人吗?这是人*事儿吗?你太心狠手辣了。在电话里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万万没想到啊。你能对艺儿下这么毒的手。

来。快起来。让我看看你,你跪她干嘛?她他妈算个老几?快起来,快起来。”

紧接着是一阵呜咽的哭声,那八成就是艺儿吧,老五此时知道这个小丫头安全了,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艺儿这戏演的是不是有点过了,怎么还不起来呀?瘫在地上干什么?

老五在那琢磨着是跪久了?腿麻了?

可没多时,他又听到了新剧情。

关文浩的嚎叫又开始了。

“这是你下的毒手。艺儿的腿怎么了?现在动不了。关文娴,你特娘的是不是人?”

老五听到这里不禁捂嘴而笑,他在心里话说,若是我断断写不出这等拙劣的台词。这句话骂的,已经说了五遍了,大舅子换个词儿吧,你怎么老问你妹妹是不是人呢?她若不是人,是个牲口,是个禽兽,那我是什么?哎,我不也成飞禽走兽了。

接下来是老姨奶奶的尖利声音:“这哪是姑娘打的呀,这是她自己摔的。哎,你别信那个小娼妇。”

“闭嘴,你敢说她是小娼妇!”

“奶奶别理他,他现在就是疯狗。见人就咬的疯狗。”

“我是疯狗,还是你是疯狗,你看看你下的毒手。都给艺儿打成什么样了?你。你等着。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紧接着是哐啷一声,老五琢磨着是不是什么东西被推倒了,椅子?桌子?他想了想。哦,可能是化妆台前的那只花梨木小凳,哎呀,动静还挺大!

接着是脚步声咣咣的脚步声,那是马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老五琢磨着这会儿,关文浩应当是出来了,于是他赶紧缩过身子,把门给关上了,连个缝都不敢留了,他怕关文浩在楼梯中瞥见,他这边的书房是开着门的。

其实老五真多虑了,关文浩此时哪里顾得了他,他抱着艺儿正从楼上往下走呢,一边走还一边对他的侍从卫兵高喊着:“去开门,开门,快点。”

老五此时才想到,原来是艺儿的脚伤了。不知是扭伤了,摔伤了,还是真的被打伤了。反正走不了道了。老五琢磨着估计是关文浩抱着艺儿直接奔医院了。

但很快老五又听到了一串琐碎的脚步声。

“大哥大哥,我跟你一块儿去。”

“用不着你。三儿,你去看着点那个疯子,别让她干出什么事儿来!嗨。我都没法说她,她要不是我亲妹妹,我早把关文娴毙了,毙八回了!”

老五站在屋里想,这估计是包子小姐,想跟着他哥一块儿带艺儿去看病。显然,他哥不需要,哎呀,这个包子,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这事通风报信就行了,怎么还全程跟踪啊。回头你再落个里外不是人。

老五此时不知怎的,反而为三小姐担心起来了,果然他的担心被应验了,过了没一会儿,从大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哭喊:

“混蛋混蛋,王八羔子,我为了谁呀?我不都是为了他吗,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南京那边早就已经传过话来了,催着关文浩和人家见面呢,可他还成天在外面寻花问柳。这个关小艺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祸害精。我跟她说了800遍,可这个小娼妇就是不听。还往我哥那儿跑。她要把我们这个家给害死呀!”

接下来还是脚步声,估计还是那个上窜下跳的包子小姐,此时她已经又回到了二楼,阴阳怪气的站在那儿甩闲话呢,包子开口就喊:

“你说你为了谁,我看你就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发财,让我哥去攀高枝,为了你自己一己私利。

你自己和齐志英当初好的时候,蜜里调油的跟着他私奔。哦,到了我哥这儿怎么就不行了?当初你跟齐志英私奔的时候,我哥也没骂你不要脸啊!”

“三儿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哐当一声,是谁把门打开了?老五在脑袋还原着舞台上的画面,哎呀呀,他就像是一个没钱买票的孩子,只能在戏园子门口听窗根了,以这么大的开门声来推论,估计不是老姨奶奶,就算她很愤怒,老太太也没这么大的劲儿啊,所以老五推断这一定是二小姐。哎呀,那个怒气冲冲的薇薇安呀,如同穆桂英一般威风凛凛的就上了场,紧接着就是亮相。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是大耳刮子!

哎呀,和戏园子不同,此处没有观众的掌声叫好以及满堂彩,反而只有一片疯狂的嚎叫。

“好啊,你敢打我,你敢打我。爸妈都不打我,你敢打我。关文娴,我今天跟你拼了。”

“别。别。三儿,放手呀!你姐还有肚子呢。别打了,哎呀,她还有肚子呢,我的祖宗,我的几位祖宗,你们都是我的活祖宗……”看来老姨奶奶是着急了,急的尖尖的嗓音都劈了。

哈哈,哈哈哈。

老五此时真是心满意足了,他坐在书房里,不。应当说,他坐在书房的门边上,因为那把椅子被他搬到门口已经有好长时间了,他就坐在门口,跟那仔细的听呢。这会儿他早就坐不住了,乐的跟屋里直转圈。刚才的焦急忧虑,甚至是恐惧,都被此时的一通文武大戏,枪枪乱叫,给一扫而光了!

这一窝子人,说出去还都什么社交名媛,国军军官。赫赫扬扬,其实就是一窝土匪,这不就是窝子内讧吗?这叫什么来着?砸窑啊!

老五一边在书房里活灵灵的溜达着,一边喜滋滋的琢磨着这些事儿,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好位子了,老五又赶紧跑回了放在门口的那把椅子那,竖着耳朵接着听,诶,奇怪了,怎么没声了?

哎?无线电坏了!

老五恨不得伸出手来,把这幢楼给拍一拍。他小的时候就经常遇到这种情况。那会儿家里没钱,从当铺买了个半旧的无线电匣子,是日本造。还老坏。经常没声卡壳,拍拍它就来声了。可这回却怎么拍也拍不响了。

诶,这帮人怎么不出声了?

老五琢磨了一会儿。哦,可能是进屋里说去了。唉,如果是用正常的声音说话,那就不可能听到了。声音传不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也就是说:断电了。

老五和小的时候一样,又撅着嘴站了起来,真扫兴啊!哎,真希望他们再打两个回合,看着太痛快了。

接下来老五又不甘心地抻着脖子,听了半天。无果。老五只好悻悻离开了。

也别说,此时他觉得有些口渴了,闹了这么半天,连口水还没喝到呢。他走到桌边,从暖壶里倒出点热水来,打算给自己润润。可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轻巧的敲门声。

咚咚咚,五爷在吗?

听这声是小何管家,于是他赶紧跳过去,把椅子搬开,把门打开了,只见小何站在门口,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句:“二老爷也来电话了,让您赶紧去一趟。”

说完这话,小何又添了一句:“您能不能就骑自行车去啊?咱家那汽车我让小曹停半道了,这不是您说的,别开过来吗?”

哦!对了,老五此时想起来了。他赶紧回身,抓起外套说:“行,我骑车去。”

可小何站在门口不走,他鬼鬼祟祟的又添上了一句:

您走这边的小楼梯吧,然后从后门出去。就别走大门了,我跟她们说您不在家,刚才三小姐也跟大舅爷说了,您不在家,去二老爷那儿了!”

对了,老五想起来了,他嘱咐过包子,让她别把自己牵连在里面,看来这谎还得圆呀。对。从后门走悄无声息,外人不晓。嘿,你瞧,今天那边打的挺热闹,可我这儿呢,万事都顺。

老五听到这里,还悄悄的向小何问了一句:

“太太那边?”

小何听了赶紧说:

“太太跟三小姐还有老姨奶奶说事儿呢,我也不敢过去伺候啊。”

“对。小何啊,你别去插手,让他们闹,让他们闹,估计过一会儿关文浩还得*回来。这事儿肯定没完。”

“是啊,大舅老爷临走的时候说了,还得回来找太太算账。”小和假装满脸愁苦的对老五说,随后他也表个态:

“这事儿,咱不敢往前掺和呀。”

就这样,过了没一会儿,从这幢褐石洋房里,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一个青年,他是从后门出去的。一辆自行车,正好停在那里,小何帮他把铁栅栏门打开,老五戴上鸭舌帽,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暗色的春夜中。消失在那一团迷离的花香里……

在这边的白色联排别墅里,也就是二老爷的这幢公馆中,此时已经撂帘子了。

大厅的窗前,一个身量不足的小丫头,带着高个子的男仆在那儿整理窗帘,巨大的通天落地丝绒窗帘,拉起来很费劲,要用那种窗帘杆才能拉到位,之后,还要整理好窗帘下摆的流苏。暖鹅黄色的窗帘,宛如一个巨大的天幕,把黑暗挡在了外面,客厅中间的两只巨大的水晶鹿角灯,此时也点亮了,屋子里,完全是一派晶莹明亮的世界。

今天桌上的几个菜,软炸虾仁,红焖鱼肚,是二老爷平日里爱吃的软烂菜肴,其中有一道枸杞头炒笋丝的,特别受他的偏爱,这是昨天刚刚从江南送来的,今年的第一口春!

二老爷加了一筷子笋丝,放在口中,慢慢的品着,随后又扒拉了两口米饭。

他伸手夹了几块芙蓉鸡片,放在了四姨奶奶赵心茉面前的小碟子里,他如一个慈祥老爹一般碎嘴的嘱咐道:“尝尝这个鸡片,味道不错。这是他们找东兴楼的大厨,要来的上好花雕酒做的。我今天是吃半素的日子,鸡鸭都不能碰。所以不吃这个菜了。你来。你来替我尝尝。他们做得怎么样?”

“嗯?还行,我觉得挺能入口的,明天让他们照着这个,再给你做一盘。”

这对老夫少妻的日子,如今过得越发平顺了,四姨奶奶自从离开了北平的府邸,到了这边儿,也算是单挑房头了。所以平日里那种亲昵轻巧的姿态,慢慢的也被伊丢在身后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成为一名母亲了。

自从她*之后,好多行事气度都变了。可能孕育一个新的生命,会让女性变得更成熟吧,不过她的这份成熟,倒没有引来那个向来心猿意马的二老爷的厌倦,反而对她在爱里,又带上了那么一点点亲,瞧!这俩人现在倒是有了点举案齐眉的意思。

饭吃到一半儿的时候,四姨奶奶用茉莉淡茶清了清口,随后又转过身来,对站在旁边的小丫头说:“去让厨房给我切一盘子凤梨来,我这心里总觉得烧火的很。”

这话刚一说出,小丫头还没扭身,这边二老爷便赶紧仰头阻止上了,他说:

“别。饭后应当喝点清茶,控控胃,怎么也得过一个时辰才能进果子,你这一口热饭一口凉果子的,那哪行,回头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安稳。”

“那我就是想吃嘛,*的人就是这样,想吃哪口就得立刻吃到。”刚才还一派安详的四姨奶奶,这会儿又做小儿女状了,只见她撅着小嘴,垂下睫毛,娇嗔的在那扭开了身子。

“哎呀,忍一忍。忍一忍。哦。对了,我给你说个闲趣话,分散分散你的注意力。”

说到这里二老爷喝了一口茶,然后用毛巾擦了擦嘴,在饭桌上挺着身子,带着一双笑眼,对四姨奶奶说:

“你知道关文娴,为什么这么大动肝火,为什么就死活不愿意把自己的丫头,给他哥哥做小妾吗?”

“为什么?难不成她另有心思?”四姨奶奶一听这个话题也感兴趣了,她挑着眉毛略微想了想,说道:“莫不是关文娴还想学过去那一套,跟你老婆似的,把自己的丫头往丈夫身边塞。按说不应该呀,她不是新女性吗?不提倡一夫一妻吗?”

“呀,什么一夫一妻,那都是两情相悦才整出来的戏码,关二就是个打闷棍套白狼的主儿,哪会一门心思同老五恩爱呀。哎,你还别说我大老婆的坏话,我告诉你,我们家梅真,起码是一心跟我过日子,一心当这个府里的太太呀,她比关二强一百倍。”

“你大老婆好,跟你大老婆过去,那就别跟我这儿瞎咧咧。”

四姨奶奶听了这话,立刻飞起眉毛,瞪圆了凤眼,那脸上当时就不乐意了,弄得二老爷赶紧拱手赔罪:

“对不住,对不住,说瓢嘴了,哎呀,你固然是好,可梅真也不是坏人,你们都是好的。都是好女人。”

“就你一个墨汁心。要没你,我们姐儿几个过得好着呢。”

“哈哈,哈哈哈。行行行,小茉,我认我认,我自罚一杯。”二老爷拿起葡萄酒就往嘴里灌,足足灌进去半杯,随后他将剩酒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接着说:

“我同你讲这关文娴还真是个明白人,关文浩要不怎么说是混不愣呢,他随他那个玩大铁球的姥爷。没脑子,你想啊,如今关家那老公母俩,已经在给他议亲了,哎,你知道议的人是谁吗?”

我哪知道。他们家那些偷鸡摸狗的事。

''小茉,我告诉你,关广雄如今给他儿子找的老丈人,是国防部的一位中将参谋,是小诸葛白崇禧的铁杆红人。

他那个未来的老丈母娘的哥哥,是中央银行的一位副行长。哎呀,肩挑军政两界,那是个炙手可热的家族呀!

说是个广东人。也像模像样的信上了洋教,但也不得不说他们家还真有些根基。”

说到这里的时候,二老爷那脸上的表情很微妙。赵心茉也看出来了,很显然,这是老头在万般遐想呢。哎呀,估计他是很羡慕关文浩的这步好运吧。

要是成了这等人物的乘龙快婿,那以后无论是在军界还是在财政界,都是平趟的主儿啊,呵呵。看老头这意思,是琢磨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也是,他那个大公子转过年来都27了,还是光棍一条呢?四姨奶奶在心里琢磨着:

“算你倒霉。谁让你儿子顶了个克妻的名声。第一任是娃娃亲,没过门的儿媳妇,八岁就让你儿子给克死了。第二任呢,15岁议的亲,18岁就给克死了。哼,有这名头,谁还敢不顾闺女死活,跟你们家结亲呀。就算是找个乡下庄户人家,包子铺跑堂的伙计,也比找你们大少爷强啊!横竖女方还能落个自在喘气儿,若是跟你们大少爷结了亲,万一再给克死!”

不过这话只能跟心里说。赵心茉当然不敢明面说了,因为这是二老爷的一块心病,

到底要给儿子寻一门什么样的亲?这是二老爷最近天天日夜思索的事,所以四姨奶奶只是坐在他面前瞪大了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那意思就是:

“你接着说。”

果然,他的倾听欲,满足了二老爷的散布欲。两人一拍即合。老头一扬脸,老谋深算的接着介绍关文浩的未来老丈人。

只见他摇头晃脑的说:“我还听说,关文浩未来的老丈母娘,和美玲夫人都能搭得上边。我在报上看见过好几回了,夫人跟那儿坐着接待中外记者,他那个未来的老丈母娘,就站在后面三四米的地方,当然了,不是单站着她一个人,是和七八个妇女界的代表一起站着。单那也不错呀,横竖我媳妇儿是站不到那个位置上。''

二老爷此时的俏皮,有点像天桥说相声的,在平日里威严肃穆的表面现象之下,实际上他是个非常喜欢开玩笑的人,口里的包袱经常抖个不停!

这会儿,他一脸羡慕的接着说道:

“瞧瞧。这么体面的人家。居然能把闺女许给一个花花公子生混蛋。这不是关文浩出门捡到金元宝了吗?不过呢,咱也不得不说,关文浩这人嘛,在抗战期间表现不错,而且也能装,再者,他那模样长的也不错,跟个大武生似的,往那一站挺挺拓拓,精精神神。哎,你还别说我还挺喜欢这傻小子的。于是呢,人家小姐就相中他了。

据说是在一场跳舞大会上,本来小姐是去参加盛会看热闹的。哦,好像是关文娴主持的。哼,谁知道呢,背不住这就是关二设的局。这个女人的手段可是非常了得。可谁知呢,也该当凑巧。此时在人群之中,那位大小姐就看见了穿着新式军装的关文浩。就这一看呀,天雷勾地火,债主遇冤家,得。大小姐就沦陷了!

自此之后,茶不思,饭不想,躺在炕上浑身痒,天天就是个不自在。作天作地的哭着闹着让家里给她去提亲。”

“啊,还有名门小姐主动倒追男人的。这种戏码,还会在上流社会出现呀。”四姨奶奶瞪着大眼对这件事情表示不相信!

“哎呀,你懂什么?越是名门贵女就越任性。阔小姐开窑子,图的就是个痛快。广纳贤士的大小姐。从前清就有。哎,你知道庆亲王的五格格吗?

她当年早早守了寡,后来进宫奉承了老太后,那几年,大清还没亡呢。五格格就在交民巷的一个番菜馆里,办了个招贤台。

屏风缝里,见了那清俊的子弟,就往小青油车上一拽,快马加鞭,直接给送到西府里了。呵呵,要说五格格这人,还真是大方,完事后,什么金叶子玉坠子,那都不算什么了,哎,漂漂亮亮的花旗左轮枪,镶银星,包金把,我就有一把!”

“呦,老头,没想到啊,敢情你还干过这事儿呢?哎,我打听打听,你这伺候一宿多少身价,完了之后,人家给没给你点大蜡烛,摆个双喜台呀。”

“去。小浪蹄子。别跟我这上头上脸的。”二老爷抄起席间的一个象眼馒头,揪下来一块,照着四姨奶奶脑门就打了过去,还真准,正中眉心。

''瞎说,那会儿我还穿开裆裤呢,是我三叔,我那三叔曾是五格格的入帷之宾!''

“哦,我说呢,你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破了身子呀!”

''去,小东西,打你!''

呵呵,呵呵,两个人又欢快的笑了起来。这笑声一波又一波,像无线电似的,把整个大厅全都传遍了。这会儿他们吃的已经远远不是桌上这几道菜了,他们吃的是三公里之外的那一场精彩宴席!

那场宴席还没散呢,很快还会有下半局,哎呀,那估计就是果子局了。各种鲜脆果品往上一端,老头琢磨着,挺好,这下连我的宵夜都有了。

这对老夫少妻在饭桌边闹来闹去之后,四姨奶奶又把话题拉到了正经处。她说:

“那关文浩要是真跟那个什么丫头在一块儿了,另立房头,给她算个姨奶奶,人家南京那边的小姐能干吗?让人家知道了官大少的这些丑事,人家还愿意嫁给他吗?”

“能干吗?这事你还别说死。这老关家能够在乱世里,以十年的功夫摇身一变,从一个北平的小录事科员,到挤身于云巅之上。哎,不算坐在云彩垛上头,也算扒上彩虹尾巴了。我跟你说,那个个是能人呀。你瞧着吧,好戏跟后头呢,能干妈?能干也得干,不能干也得干。关广雄说了,这门亲。

啪。

二老爷一拍桌子,像说书人一般甩下了一句词:

“关家是结定了。”

恩从天上浓,缘自前世生。金银花下开处美,巧赚婵娟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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