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次,肃宗皇帝曾经在一个夜晚,叫来颖王以及其他三个弟弟,大家一起坐在地毯上就着地炉吃烧烤。因为李泌经常不吃五谷食粮,所以肃宗皇帝就亲自烤了两个梨送给他吃。当时颖王依仗着皇上对他的宠爱,一定要吃那考好的梨,肃宗没有给他,说:“你已经吃了一肚子肉,李先生不吃五谷食粮,为什么要和李先生争这点东西呢?”颖王说:“我只是试一试皇上的心,为什么要这么偏袒他?这样吧,我们三个吃一个梨,另一个给李先生,怎么样?”肃宗皇帝还是没有答应颖王他们的建议,只是另外让人拿来其他的果品送给他们吃。三个弟弟又说:“我们因为那梨是皇上亲自烤的所以才要,别的果品有什么用?(这是一种荣誉)”接着又说:“李先生受到圣上如此的恩宠,请允许我们联句,作为以后可以向人们转述的旧事。”
颖王说:“先生年几许,颜色似童儿。”
其次信王说:“夜抱九仙骨,朝披一品衣。”
再次益王说:“不食千钟粟,唯餐两颗梨。”
然后三个王子请皇上完成此诗。
肃宗便说:“天生此间气,助我化无为。”
李泌赶紧站起来向肃宗皇帝致谢。肃宗没有让他起来说:“原先,你住在山上,隐居在幽林之中,从不参与人间的俗事;现在你住在宫中,替朕秘密地谋划救国救民的大计,把握神妙的机宜,你是镇守社稷的人。”
由于李泌受到的皇家非常显著的恩宠,所以元载、李辅国等人嫉妒他就像仇恨敌人一样。代宗皇帝即位之后,对李泌也还经常多有赏赐,宫中派出的宦官交错纷繁地往来于通向李泌家的路上(赏赐频繁),另外代宗皇帝还称他为“天柱峰中岳先生”,赏赐给他朝见天子的玉简。然后又把他特调进入翰林院(皇恩浩荡)。元载(颍川郡公,朝中重臣)上奏,朝廷贬谪他为朝散大夫(闲官,白居易也做过这个官)检校秘书少监,还做过江西观察判官。后来元载被处死之后,李泌又被调回京城。后来他又受到常衮(当时的宰相)的嫉妒,赶出京城担任楚州剌史,还没有出发,就又改任丰朗二州的团练使(职位比刺史低),兼任御史中丞。后来他又调到杭州做剌史(赶出京城眼不见心不烦)。
他无论做什么官,官声都特别好,口碑不错。大唐德宗兴元初年,奉天子之命调他回到京城担任左散骑常侍,不久又被任命为陕府长史,充任陕虢防御史。陈许的三千名戍卒从京西逃跑回来,逃到陕州地界,李泌在地势险要之处埋伏好军队,把他们全都打败。他又开设了三门峡十八里陆地运输路线,使征运官粮的官船不再担心会在航行途中碰上礁石,这个举动极大地帮助了京城。兴元二年六月,他被任命为中书传郎平章事,加封崇文馆大学士,编修国史,封为邺候。(宦海沉浮)
当时顺宗(当时还是太子)住在春宫,皇妃萧氏的母亲郜国公主和外官时有交往,德宗皇帝怀疑她图谋不轨,处理了她,受她株连被罢官的有好几个。皇太子也感受到了危机,心中十分惶恐。经过李泌上上下下一番周旋,向德宗皇帝陈述利害,德宗皇帝才打消废太子的念头。这也和李泌本身作风正直,一心为朝廷着想的行事风格有关。
兴元五年春天,德宗皇帝把每年的二月一日定为中和节。李泌上奏说,现在有关官署向陛下进献了一本农书,并且随书献来优良的穜稑的种子。王公和皇帝外戚聚居的地方,所有人都换上了春装,士人和百姓就互相问候祝福。李泌又制作了中和酒,用来祭祀勾芒神,以此祈求全年的丰收。这种祭神的活动至今还流传着。李泌为人旷达机敏善长辩论,喜欢正大的言论。自从他在宫中做官,多次遭到权臣的排挤和陷害,但他总是凭着自己的智慧免取了灾祸。他终于因为言论古今至理,感悟了皇帝,最后得到了丞相的宝座。
这年三月他死了,皇上追封他为太子太傅。
这个月有个叫林远的宫中使者,在蓝关(即蓝田关)旅舍中遇见了李泌。只见李泌一个人骑着一匹马,穿着普通人穿的衣服,告诉中使说他要到衡山去。他向林远述说自己辅佐四代帝王(玄宗、肃宗、代宗、德宗)所得到的重遇,惨然久之才告别中使走了。林远走了很远的路回到长安,才听说李泌早已经死了(脱形而去)。
德宗皇帝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尤其感到悲伤和惊奇。德宗说:“李泌先生自己说,他得辅佐四个皇帝然后才能登天作神仙,这话应验了。
李泌在年轻的时候,自从父母相继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去求取功名的愿望,所以他服真气,修道术,时常游历名山大川。他到南岳游历的时候,南岳张先生收他为弟子。德宗皇帝后来追封张先生为玄和先生。李泌和明瓒禅师交往颇多。写作了《明心论》,明瓒禅师佛教信徒都叫他懒残!李泌曾在衡岳寺读书,对明瓒禅师的作品感到惊异,说:“这不是个一般人。”他听明瓒禅师夜半念经,响彻山林。李泌很精通音律,能辨别声音的喜庆和悲哀。他认为明瓒禅师读经的音调是先悲怆而后喜悦,一定是个从天宫谪贬到下界的人,到时候就会离去回到天宫的。那天半夜夜深人静,他偷偷地去拜见明瓒禅师,懒残让他坐下,从火里拨出烧熟的山芋给他吃。懒残对李泌说:“千万不要多说,你拿到了十年宰相。(宰相的职位相当于烫手的山芋,这个比喻好)”李泌参拜完后就悄悄退了出来。
天宝八年,他住在表哥郑叔则的家里,这时候李泌已经多年不吃五谷粮食,身体很轻,能随意站立在屏风上,拉动手指运气,可以吹灭烛火。每次作引导运气的时候,全身骨节都发出珊珊的响声,当时人们说他的骨头是锁子骨。
他在郑家的时候,忽然有两天陷入昏迷不省人事。等他醒过来后,他告诉别人,说看见自己的身体从自己的头顶跳出有二三寸高,旁边有一位仙人,挥舞着手,转动着眼睛,好像在帮助他,又好像在鼓励他。等到脚也升到头顶时,忽然想起来,我还有大事未了,还有家庭房闱的留恋,他向仙人祷告希望把这些事办完。这时在他的身旁又出现一个人,这个人长得身形高大,穿戴像帝王一样,前面有个妇女,在向他行跪拜之礼,那个像帝王的人责备说,李泌尘缘未断,就想接他升天,还劳烦了灵仙。跪着的妇女说,要是这样,还是先让他给下界的皇帝做事吧。然后我就醒转来了。
两年后,李泌果然被玄宗皇帝征入宫中。李泌还住在郑家时曾经有八个容颜服饰都很奇特的隐士来到郑家,数次说他们自己仙术齐备,没有办不到的事。他们临走的时候叹息道:“你的俗缘竟然没有了,可惜了你的心志和骨相!”李泌要和他们一块离开,他们说不行。暂时给你一个做完宰相的时间吧。那八个人一出门就不见了踪影。于是李泌作了《八公诗》记叙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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