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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异世睁开眼的时候,除了刺眼的雪白,映入我眼里只有一张清俊的侧脸。我感觉很冷,那种透骨的冷意和浑浑噩噩的无力,我知道我应该是发着烧,但是靠着他的身体却感觉有热源缓缓传来。我动了动,想与他更贴近。
“雪儿,再坚持一下,大叔一定会带你出去这雪山的。”他这样说着,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点了点头,朝他笑了笑。我看了看这具身体,应该是七八岁。
他抱着我调整了下位置,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包着的饼,“要吃点东西吗?”
虽然看着很没胃口,我还是点点头。
他将饼递给我,又伸手拿下腰间的水袋,在手里握了一会儿才递给我,我喝了一口发现水是温的,才意识到刚刚他是用真气给我温水。
我突然想,难道上天让我穿越是为了遇到他,然后走养成系小说套路?望着他清俊的眉目,突然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雪儿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了?”虽然被困在雪山里,但感觉他似乎并不担忧,眉眼间总有淡淡的笑意。
“大叔,跟我讲讲你的江湖吧。”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我口中出来,有些不是自己说话的错觉。
“我的江湖啊......”他轻笑了一声,笑容里有着明媚的温柔,“我的江湖,该从遇到你爹的时候说起......”
我挣大了眼睛,咦,该不会我穿越到耽美文里了?大叔和我爹是真爱,我只是他们捡来养的?
“小丫头,你又想到什么了?”他伸出手指弹了下我的额头,“这么不专心,不说给你听了。”
“大叔,你继续,我专心听着呢。”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卖萌道。
正要开口,却见他原本含笑的眉眼瞬间有些凝重,“雪儿,该赶路了。”
他说完,抱起我,将披风包裹住我,提气飞奔。我只感觉到凛冽的风刮过的呼啸声和透进披风的寒意。
我尽力缩进他怀里,我想,这不是单纯的被困在雪山吧,该是有人在追*我们!
我不知他跑了多久,感觉像是很久了,他原本平稳的胸膛微微起伏。
“微生公子,你本不该多管闲事的。”一阵声音传来,刺得我的耳朵嗡嗡的疼。
我紧了紧抓着他的手。
“雪儿不怕。”他停下来,抱着我的手传来阵阵暖意。
“微生公子,现在就将这女娃交给我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依旧被他好好的护在怀里,无法探头,只听见这声音很是阴鸷。
“你们*了我义兄,这笔账已经了不了了。就算我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你动她一根汗毛。”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刚刚的暖意,像出鞘的剑寒意森森。
即使我知道,他这么护着我是出于对他义兄的情义,但是,那时候,我的心还是跳空了一下。有这样一个人用生命护着你,何其有幸。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窝在他怀里不厚道的笑了,反派角色每次把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难道怪你客气你就不动手啦。
“小丫头你还笑得出来!”他对我收了刚才的冷意,仿佛平时与我说话一般。
“有大叔在,我不害怕。”
“雪儿丫头有乃父之风。”说完一声长笑。
我听见他的笑声在这刀关剑影里清亮异常,像一只手拂去我周身的寒意。
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
一句话在我口中徘徊了很久却始终说不出口,大叔,把我交出去吧。
我怕他死,我也怕死。
突然,他轻喝一声,一跃而起,冲出包围发足狂奔。后面追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微生公子瞎了。
怎么会瞎了,我突然留下眼泪,瞎了怎么还能跑那么快。
当我从他怀里被放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一座古寺了,是这座寺庙的方丈救了我们。
他跪倒在地,发髻有些凌乱,清俊的脸上沾着几滴血,我看见他微眯着的眼睛,眼底一片血红,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是真的瞎了。而他的身后是一片蜿蜒的血迹。
我直直的盯着他的脸,他的胸前只溅了几滴血而已,我不敢看他身后,我怕我此生再不能忘。
他转过脸,依然如初见般温柔的笑意,“忆苦大师,雪儿是封大哥的孩子,请你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老衲绝不会让人再加害这孩子。”忆苦大师悲怜的神色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可惜。
“雪儿......”他费力的抬起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好好活着。”
他的手垂下的时候,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想看清他最后的容颜却一次次被眼泪模糊。今夕何夕,相见无期。
2
我在法常寺已经呆了一个月余,除了偶尔去后山看看他的墓,便是在僧舍里抄佛经,我跟忆苦大师说,我要为他抄满一百遍的往生经,忆苦大师悲怜的望着我,俄而摸了摸我的头发。可是没有他给我的那种感觉。
“雪儿。”忆苦大师在门外冲着我招招手。
我放下笔,走出去,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高大冷峻的中年男子。
“冷大侠,雪儿终究是个姑娘,住在寺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忆苦大师不必多言,封大侠的为人我甚是敬重,发生这种事我也是不愿看到的。既然雪儿是他的遗孤,那今后就交给我了,定不负封大侠,也不负忆苦大师所托。”
“阿弥陀佛......”
冷无涯看着我望着他,弯下腰,露出自认为和蔼的笑容问,“丫头,刚刚在写什么?”
其实我想说,大叔,你装高冷是因为你笑起来特么傻么,但我还是忍住了,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萌的笑脸说,“我在为微生大叔写往生经呐。”
“好孩子。”冷大叔摸了摸我的脑袋,眼里盛了悲伤,“跟冷叔叔回家,可好?”
我笑着点点头,“好。”
其实,不是大叔,跟谁都一样啊。
冷无涯带我回了风吟山庄,在今后的八年里,我在没听过关于他的任何事情,我想,或许这样我就能渐渐忘了这个人,就算偶尔记起,应该也不会再有心疼的感觉了。
我原本以为我可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活到老,在这个饮血江湖里,在风吟山庄偏安一隅,可是直到遇到那人,才发现,有些事,不是不去想起就可以假装与你无关的。
“雪儿......雪儿......”门外冷萧翊轻喊着。
我困意深重的在床上蹭了蹭,听着门外冷萧翊喊了两声就安静,想想还是慢吞吞的起来开门,门外冷萧翊果然还站着。
再过一个来月就是冷无涯五十大寿了,冷无涯的亲传弟子都被派出来递请帖,其实也就是刷脸,多跟各大掌门什么的露露脸,而我是陪着冷萧翊打酱油的,其实也是刷脸,原因,特么不想说!
“阿翊?”
“我想着你第一次出来,可要去逛逛?”他看着我,眼底熠熠生辉。冷萧翊长得跟冷无涯很像,都是一张刚毅的脸。
在第一次到风吟山庄的时候,冷无涯就将我的身份挑明了,还特别对他的两个熊孩子耳提面命要一起好好玩耍,冷萧翊那时已经十二岁了,总是用一种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后来又变成害羞的眼神,再后来不知怎的,冷无涯也开始用一种看儿媳妇的眼神看我,再再后来,好像大家都用一种看冷萧翊媳妇的眼神看我,于是我也就默认了,特么我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给人家做童养媳也算是还清这笔债了。
我笑了笑,点点头,总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冷萧翊见我点头,刚毅的脸上瞬间露出冷无涯式的傻笑,我默默别开脸,特么的在我面前就装不了高冷么,怎么办,好想笑场。
我收拾了一下,便随冷萧翊出了客栈。
来这里八年了,我就从来没踏出风吟山庄的地盘,刚开始是因为冷无涯怕还有人会盯着我不放,所以不敢让我乱跑,后来是因为我不想乱跑了,我总是很刻苦的练剑,冷无涯有时候看着我满眼不忍心,他觉得男孩是用来打的,女孩是用来宠的,可惜他亲生的都是男孩子,所以对我倒是特别照顾,有一天,他忍不住问我,为什么那么刻苦练剑?
我笑笑说,因为不想遇到想保护的人却保护不了。
他重重的咳了声,严厉说,阿翊要是保护不了你,我打断他的腿!
一旁的冷萧翊听了,一剑险把陪他拆招的师兄砍了。从此,冷萧翊异常刻苦练剑。
这个小镇名为英雄镇,听着挺正气的,实则鱼龙混杂,但是很多武林人士或是邪魔歪道还是很推崇这里,因为这里可以买到名刀,这里有最烈的酒,最美的江湖女子,这里是江湖人的江湖,没有官府管束。
之所以冷萧翊会带我走这条路,我想,很大原因想带我见见世面,因为他觉得江湖人至少也要来过一次英雄镇才算江湖人。
也不知道是英雄镇本来就是那么多人,还是最近有什么大的事情,街上都是人挤人,街边很多店面也有很多小摊,别看一个不起眼的小贩,能在英雄镇开起小摊的,武功必须是江湖中佼佼者,轻易不敢得罪的人。
冷萧翊护着我慢慢穿梭在人群中,脸上神色有些紧张,额上已经微微冒汗了。我一笑,其实这样也很好很好了,他的江湖,我的人,这样未尝不可。
“雪儿,你要......”冷萧翊突然扭头对我说话,或许是发现我在看他,顿时红着脸,喃喃道,“雪儿,你看我作甚?”
“傻子。”我笑道。
“我,怎么就骂我傻了?”冷萧翊有些愣愣的。
我笑着转身后退,突然与背后的人撞上。
我心一惊,赶紧转身道歉。
在他转身看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那一刻我感觉到我还是七八岁的模样,周围的雪很是温暖,而微生大叔淡看着我,眉眼还是那么温柔。
“雪儿不是有意撞了少侠,还请少侠勿怪。”当我回神的时候,冷萧翊已经在为我道歉了。
只是,一句话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敢问公子贵姓?”
他笑了笑,对着冷萧翊微微摇头,“无事。”
那时,有个荒唐的想法在我脑子里破土而出,会不会微生大叔跟我开了个玩笑,其实他没死,那时我晕了,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所以葬在后山的人不是他,大家都跟我开了个玩笑。
“在下,复姓微生。”
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模糊了。
是了,一定是他了。我突然怀念当初他抱我时的温暖,我再也忍不住了,八年了,我以为我是不会再为他哭了,可这一刻,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连八岁时的隐忍通通抛却。
3
这一天是我最忐忑也最丢脸的一天,当我哭得声嘶力竭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复姓微生,名止月,却不是我的大叔,我根本不认识他!
今晚月凉如水,我裹着冷萧翊的披风,坐在客栈的院子里,哭完后的脱力还有尴尬得不能尴尬的境地,我戳着碗里的面条,恨不得把整张脸埋进去。
“雪儿姑娘,再戳下去,这碗可真要被戳破了。”
我脸上渐渐褪去的红晕瞬间又漫延上来。
“在下实在好奇,为何雪儿姑娘一听我复姓微生就......”他顿了顿,显然知道,再说下去,我可能会血管爆裂而死。
我想了想,还是抬起头来,一旁冷萧翊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我微微别开脸,望着树梢上的月牙说,“因为,曾经有个大叔于我有恩,后来他死了。我看你跟他有些像,又与他相同姓氏,一时恍惚就......还望你见谅。”
“他,可是叫微生夙昔,江湖人都叫他微生公子?”
我猛然望向他,他淡笑着,眼底似有哀伤。
“你认识他?”
短暂的沉默后,他缓缓说道,“他是家父。”
那一刻我感觉似有一盆冷水从全身淋了个透,呆愣愣的看着他,麻蛋,我为之牵肠挂肚的人居然有妻儿了!
可能是我的表情有些可怕,冷萧翊紧张的握了握我的手,唤了我几声,我回过神,勉强扯了个笑容,淡淡的说,“阿翊,我想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去休息了。”
未等冷萧翊再说话,我便站起来转身离开。
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好了。我想。
躺着床上,我将自己裹成蛹,兴许是真的累了,我很快就入睡了,那天晚上睡得出奇的好,也做了个梦,梦里不再有心疼的感觉,只有微生大叔站在雪地里,不知何处飘来一阵花雨,他模糊的身影似在花雨下好似对我笑着,如初见那般。
晚上睡得好了,第二天就特别的有精神,我早早的起来,出门逛了一圈,又顺便买了几样糕点,带回客栈给他们吃。
一回客栈却发现微生止月守在我门外,碍于昨天的尴尬,我寻思着要不要先去找冷萧翊,合着多一个人会少一点尴尬。正想着,微生止月已经发现我了,大步朝我走来,我只好迎上去,笑着打招呼。
“你这是去哪了?冷兄昨晚甚是担心你,今早起来寻你不见,急得跟什么似的,现在满大街的找你呢。”
被微生止月迎头一阵训,我有些蒙圈,但想想昨晚我的表现在加上今早出门也没知会他一声,确实是我的错。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要不我们去找他吧?”
兴许是我态度端正,微生止月放缓了语气,“我们先在这里等着,冷兄寻不到会回来的。”
我们寻了个正对门口的显眼位置坐着,气氛有些微妙,我把玩着买来的糕点,手心的温度不断降低。
“刚刚是我着急了点,抱歉。”
微生止月突然的开口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啊,没有,确实是我的错。”
“你若是......”微生止月顿了顿,似斟酌了下词,“不自在......可以回房间休息,等冷兄回来了,我让他寻你去。”
在坐着的这期间,我偷瞄了他几眼,想来被他发现了,“你跟大叔很像。”
微生止月笑了笑,“大多都说我像我娘,你许是没见过我娘才这么说吧。”
我哑然,抬头直视着他,又大胆的打量了下,果然是不一样,虽然大叔的模样我已然有些模糊,但是他笑时似霁风朗月有侠士的那种放荡不羁,而微生止月,他温润如玉,微笑时是那种贵族公子般的清贵高雅,两人的气质明显不一样。在我的这般打量下,微生止月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说道,“父亲逝世已久,你还这样念着他,想来你也是个长情的人。”
我收回目光,尴尬的摆弄着手里的包子,对他的话受之有愧,“他与我有恩,自是不能忘的。”
其实我不太敢跟他说我是封雪,是那个他爹爹放弃妻儿拼了命护住的人,我害怕他知道后会因此讨厌我。
在那个大雪覆盖的皑皑雪山上,在那个冰冷刺骨的冬天,有一人丰富了我的色彩,温暖了我的骨髓,如烟花般绚烂的绽放,如果不能再有幸一见,那么就让我铭记一生。如今还能见到他的后代,想来我还是幸运的,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代大叔,好好报答他。
4
做好决定了,我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扭扭捏捏,正想向他展现我最友好的笑容时,外面突然一阵喧嚣声传来。
“那边围着一群人是怎么回事?”
“有个少年为救一小姑娘跟人打起来了。”
“看那剑法是风吟山庄的人,其他几个看着像是雷鸣宫的。”
“呵,如今雷鸣宫的小辈倒是越发猖狂了。”
我和微生止月对视了一眼,起身往人群地方赶去。果然看到冷萧翊与几人大打出手,一旁站着一个和我一样穿着绯红色衣服的姑娘,娇俏的脸上满是怒意。
我大概清楚为什么冷萧翊会和人打起来,该是以为被欺负的人是我。
英雄镇鱼龙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便喊道,“阿翊。”
冷萧翊一听到我的声音,也不恋战,一剑隔开那些人,退到我身边。
“可有事?”我拉着冷萧翊前前后后的检查是否有受伤,要是真为我伤了,我只能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没事。刚刚看到雷鸣宫的人在欺负那个姑娘,我以为是你就......”
“我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冷叔叔也与雷鸣宫的掌门认识,咱们伤了他的弟子冷叔叔面子上也不好过。”
冷萧翊点点头准备要随我走,却被人拦住。
“冷萧翊,你伤了我的人还想走。”
“你认识我?”
“冷萧翊,别以为你上了武林新秀榜第一位便可以这般看不起人,我爹是雷克文,我是雷傲,你居然把我忘了。”
我仔细瞅了瞅眼前一脸怒气的黑衣男子,突然有了些印象,去年在风吟山庄举办的武林大会新秀赛上冷萧翊确实有跟雷傲打过,当时雷傲被揍得当场哭了,冷大叔还特地拉着冷萧翊硬是按着他的头给雷傲道歉了。
不过,当时也是因为雷傲好死不死的来调戏我,冷萧翊才下了狠手。
不同的地方同一个场景,这雷傲作死的方式一如既往。
“哼,原来是你。上次的教训你还不知悔改,看来教训还不够。”冷萧翊冷笑道,伸手准备拔剑。
我伸手按住,笑道,“阿翊,这次让我来。不然,冷叔叔知道又要拉你道歉,多添堵啊。”
冷萧翊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雷傲的武功我也见识过了,雷鸣宫练的是掌式,听说第九式掌风如惊雷,可以隔空震碎对手的五脏六腑,可惜雷鸣宫没有一人练到第九式,就算是雷克文,也只是练到第七式,雷傲就更半桶水了,所以我没带怕的。
我抽出腰间的银鞭,甩出一声响,“雷傲,你们雷家雷鸣掌的霸气没学到,那些地痞流氓的王八气倒是学得十成十。”
雷傲怒笑道,“雪儿妹妹,你既然自己送上门,那就不要怪哥哥欺负你了。”话未说完便向我冲过来。
我始终不让他近身,不一会儿他已经被我抽了几鞭,一旁的弟子们见自己的少宫主一直处于劣势,纷纷上前帮忙。
“雷鸣宫的弟子真是好不要脸,一群人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我故意将“弱”字咬重了。
周围的人也看不过去,纷纷议论。
“雪儿,小心。”冷萧翊焦急道。
我朝他示意放心。
必须速战速决,拖久了,对我不利。
我矮身横鞭一扫,几人被我鞭子带倒,趁他们方阵大乱,我旋身一鞭带着十成力道直抽向雷傲,雷傲匆忙躲闪,脚下有些乱,我瞧准时机,一个转身长鞭勾住雷傲的脚踝,用力一抽,雷傲被带倒,我扫过身边要欺身上前的人,几步过去将雷傲踩在脚下。
雷傲被我踩在脚下,雷鸣宫的弟子也不敢上前来。
“雷傲,被女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感觉?”我冷笑道,“记住今天的教训,女人,也不是这么好惹的。以后让我再看到你调戏姑娘,见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臭娘们,你敢,我……”
我一鞭抽在他面前的地上,啪的一声,惊得他一颤。
哎,好烦啊,这种熊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育。
“雪儿妹妹,以前是我糊涂,再不会了,你就放了我吧。”
看着雷傲突然放软,我有些怀疑。
“跟这姑娘道歉。”我指了指一旁的绯衣姑娘。
“姑娘,对不起,刚刚是我混蛋了。”
雷傲的态度反常得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想了想教训够了,错也道了,不放就显得我小气了。
我放开他,他起身前一秒还在冲我笑,后一秒却一掌劈过来,态度比翻书还快,饶是我提防着,却因太近了躲不及。
这时,一把扇子飞来,敲在雷傲的腕上,雷傲腕上受了一记,掌风偏移,我侧身险险躲过。
雷傲握着手腕,怨毒的看着微生止月,冲着身边人道了声走,便飞快跑了。
看着周围吃瓜群众一脸这场表演真精彩的表情,我不收费太可惜了。
“雪儿,你没事吧?”冷萧翊急急走来。
“没事啊。”我冲他笑了笑,随即对微生止月说,“刚刚谢谢你啦。”
“无事。”微生止月笑着点点头。
“微生兄,你刚刚救了雪儿,以后就是我们的朋友了。”冷萧翊憨笑着拍了拍微生止月。
我看着冷萧翊瞬间又有些跳戏了,微生止月许也跟我受一样的冲击,瞬间有些愣住。
“刚刚,多谢了。”一旁的绯衣女子不是何时走到我们身边,“我叫云渺渺。几位都是风吟山庄的人吗?”
“我师兄冷萧翊。微生大哥,名止月,也是昨天才认识的。你就直接叫我雪儿吧。”我笑着一一介绍,“你自己一人来的英雄镇吗?”
云渺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都说英雄镇是江湖人的地方,我自然要来玩一玩。”
“英雄镇鱼龙混杂,云姑娘最好别一个人走。”冷萧翊道。
“那,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我想再多玩几天。”云渺渺娇俏的脸上,眼神充满期待。
我看向冷萧翊,说实话,云渺渺这么娇俏可爱的姑娘,我有点不忍心拒绝。
冷萧翊有些为难,“云姑娘,我们在赶路,明天准备启程了。”
云渺渺的失望溢于言表,我又看向微生止月,他笑着摇摇头,“我也只是路过。”
哎,两个钢铁直男,真是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姑娘。
“相遇就是缘分,那我们今天去英雄镇的登天楼喝一杯,听说来英雄镇必上登天楼,上登天楼必喝谪仙酒。阿翊,我们都还没去过呢。”我扯了扯冷萧翊的袖子,冲着他眨了眨眼,至少今天得让她跟着呀,不然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出事了怎么办。
冷萧翊突然红着脸说,“好。”
我一脸懵的看着冷萧翊,你脸红个什么鬼?你是会错什么意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啊喂???
5
我们四人随即去了登天楼,刚到登天楼就被震慑到了。
果然是网红打卡地点,登天楼人满为患。
“怎么办?” 我问。
大家都沉默的摇摇头。
“要不,我出双倍的价格,看能不能让个座给我们?”云渺渺试探着问。
我们三人齐齐扭头看着她,就差写着傻子。
云渺渺瑟缩着不说话了。
我正想开口说算了,却听到一旁有人喊道,“四位小少侠。”
我们看向那人,饱经沧桑的脸上是风刀霜剑刻下的纹路,只是看着我们的眼睛含着笑意。
他冲着我们招手道,“四位小少侠,这个位置给你们吧。”
我们走过去,拱了拱手。
“怎敢烦扰前辈。”冷萧翊道。
“无事,这登天楼的酒我也喝够了。”老人起身拍了拍冷萧翊,“后起之秀,愿你们初心不忘,终能得愿登天。”
说完大笑着走了,一瞬间便不见人影,却仍听见笑声萦绕耳边。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英雄镇的人果然都不一般。
四人坐定,店小二也见怪不怪的上前来招呼。
酒菜上齐后,我们也都聊开了。
言语中了解到云渺渺是云上宫的人,云上宫善器械,等级森严,听她的话感觉她身份怕是不一般弟子。
“雪儿姐姐,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去年武林大会新秀榜没有你的名字?”
我不能说因为冷大叔怕我树大招风,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啊。
“因为冷叔叔说,女孩子长大后就要嫁人相夫教子,那些什么排名榜的,就让男人去争吧。”
“胡说,女子也非要依靠男子。像雪儿姐姐这样的,自己可以闯出一番天地,为何要躲在男人身后。”云渺渺有些激动。
其实,我严重怀疑她是逃婚出来的,不过我没有证据。
冷萧翊和微生止月两个在场的男子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无情的拒绝她,得罪人了。
不过云渺渺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挺佩服的。
“个人的选择不同,那些虚名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安抚道。
许是觉得自己失态了,云渺渺尴尬的笑了笑。
我举起酒杯对微生止月道,“刚刚微生大哥救了我,这一杯敬你。”
“对,这杯我也要敬微生兄,若不是你出手快,雪儿要被伤到了。”冷萧翊也随我一起举杯。
微生止月笑着举杯一饮而尽。
我们在登天楼喝着谪仙酒,说着江湖趣事,许久都没这么快活了。也不知道喝了几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一回到客栈倒头就睡着了。
许是没关窗,觉得有些凉意,半夜里醒了过来。问店小二要了洗澡水洗漱了一遍,才觉得浑身舒畅了许多。
正当我又准备躺下时,一阵凉风猛的将窗户吹开,风中似有*意。
我套上外衣,慢慢走到窗边向下望去,街道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人影,只有不知名的虫子叫声突兀的穿透寂夜。
我关上窗,捡起落地的插栓插上,随后出了门。
大堂的灯还亮着,店小二已不在了。
隔壁冷萧翊的房间一旁漆黑寂静,想来还在睡觉。
突然微生止月开门出来,见到我也是一愣。
“雪儿姑娘也睡不着?”
我点点头,向他走过去,他也换了一身月白锦袍。
我斟酌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刚刚觉得,有*气。但我看了周围没发现有人。”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我在没事找事。
微生止月眉间微蹙,只是轻声道,“那我们上去看看。”
我惊讶于他竟这般相信我。
我们在屋顶上看了一圈,除了些许隐阴影看不清,确实也没发现有什么人。
今晚的月亮很亮,几乎照亮整片夜空,夜空中唯一的一颗星星伴在月亮边,却不被它的光华所掩盖。
“这是不是就是,孤星伴月?”我指着那颗星星道。
“孤星伴月?”
“你说,最好的陪伴是不是就是如此。纵使那人满身光华耀耀,相伴之人却不被其掩盖,独自熠熠生辉。”说完突然觉得自己今晚有些矫情,对着个不熟悉的人说这些话。
我偷偷瞧了一眼,他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唉,一定是因为微生大叔给我想念太过深刻,看着微生止月老是有种亲近感。
我懊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封雪啊封雪,你想念了八年的微生大叔都有妻儿了,你这样对得起人家吗?!
正在我出神的时候,暗处突然飞出几支利箭直向我们而来。我还未反应过来,微生止月拉住我的手臂,一个转身避开了暗箭。
我们跃下屋顶,几个黑衣人也随之而来。
黑衣人招式凌厉,招招致命,看不出所属何派。
我以前多是跟风吟山庄的弟子们切磋,遇到这种招招都是*意的,有些左支右绌。微生止月一边对付还要一边帮我,也有些力不从心。
我鞭子一扫,趁着空隙,跃身冲进客栈,大喊,“阿翊,救命啊。”
冷萧翊许是被我吓醒了,提着剑慌慌张张冲出来,整个人显得很是凌乱,一看现在情形瞬间睡意全无,拔剑便冲了上来。
黑衣人步步紧逼,有了冷萧翊加入,我们也不至于狼狈。黑暗中,不时几只暗箭斜飞来,替我们缓解躲闪不及的暗刺,我暗暗留意着,是云渺渺在二楼不时变换位置为我们掩护,她的位置变幻莫测,到让黑衣人有些凌乱了。
听说云上宫的弟子,虽武功平平,但擅机械与奇门遁甲术,故而在江湖中也是备受尊崇的门派,如今瞧见了,果然不简单。
客栈房间的灯陆续亮了起来,有几个人开门查看。黑衣人中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几人攻势愈猛,将我们逼出来客栈,想来他们是不可能会放过我们了,我们交换了眼神,决定跑为上策。我们且战且退,准备向离此最近的锦州城出发,锦州城有与风吟山庄交好的离人渡。
“冷兄,我们四人目标太大,分开走,锦州汇合。”微生止月喊道。
“行,我同雪儿一路。”冷萧翊说完,飞身上马,拉过云渺渺拍马就走,干脆利落的身姿,我都不禁想喊一声帅呀!
特么你拉错人了你造吗?!!!
微生止月看着我尴尬伸出的手,微微扯了下嘴角,最后还是压制住了。他也不犹豫,拉住我,我顺势翻身上马。
身后的黑衣人顿住了,随后又分为两拨,各自向我们追来。
6
我们跑了一段路,入了山林,便下马,拍马让它继续走,我们则躲进山洞中。
微生止月与我想法一致,能避免正面交锋则避免。偌大的山里还能躲不过他们。
夜寂静无声,我们躲在山洞里,月光斜照进来,斑驳的树影在洞口摇晃。
“你……”我们异口同声的打断这寂静。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我噗嗤一声笑了。
沉默了一下,他才说道,“你别生气,看得出冷兄很在意你,慌乱中难免有些误会。”
“我没怪他,只怕他之后会自己懊恼。”我笑了笑,我同他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他的为人。
“你们感情很好。”
“嗯,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一直都护着我。”
“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其实想问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可是现在想想,不管过得怎样,都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问什么。
斟酌下,我才问道,“你觉得,刚刚是谁要*我们?”
“从手段跟身法来看,应该是赤焰阁的人,但是,我发现里面不止赤焰阁的,有些人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招式,但掌式与剑式差别太大,不可能掩饰得了。”
“掌式?难道要*我们的是雷鸣宫?”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不排除。但为何会请赤焰阁的*手,这点我猜不到了。若只是单纯的想*了我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我们只不过是他顺手想*的人?”
微生止月笑了笑,“这种可能还是有的。”
我就差一口血喷出来了,但如果这么说来,我们也算还安全。
我无聊的捡起地上的石子在地上划着。其实有好多话想问他,可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为什么会来英雄镇?”我低声问道。
短暂的沉默,他才缓缓道,“我听说*害我父亲的讫谷四鬼叟,最近一次出现在英雄镇,所以我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讫谷四鬼叟?我慢慢握紧手中的石子。
自从到了风吟山庄,我便强迫自己将微生大叔的事忘掉,很多时候我都对自己说,微生大叔救的不是我,只不过是这个躯壳原先的主人,我不过是取代了这个人而被救的,我不必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可是那天留给我的一切都太惨烈,那种代入感又让我觉得,他救的,就是真正的我。自我纠结着,最后我只能一直劝自己,微生大叔对我说最后一句话,好好活着。
所以我要好好活着,别多事了。以至于我从来不打听那天追*我们的人是谁,我也从未想过替他报仇,我就在这风吟山庄里偏安一隅,像个局外人般淡看着这一切。
可如今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提醒我,微生大叔是为我而死,救的或许不是我,可活下来的就是我,我这样自欺欺人怎么对得起他抛弃家人来救我的付出。
“如果,如果你父亲对你说,好好活着,不要报仇,你还要追*凶手吗?”我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其实害怕他的回答,可我又期待他的回答。
“我会好好活着,手刃凶手,他要我做的事不敢忘,可我要做的事也不可休。”
“这样啊。”我喃喃道。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道,随即一顿,握住我的手,皱眉道,“放手。”
“哈?”我愣愣的松开手,才发现我握着的石子尖利的边缘已经划破了手心,血珠顺着手腕落下。
微生止月抽出怀中的手帕,仔细的为我裹住伤口。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可我却有些看呆了。
“微生大哥,如果有一天你找到那几个人,你告诉我好不好?微生大叔于我有恩,我也想给他报仇。”
“好。”
我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一直纠结的事像找到了一个出口,就算冷眼旁观这一切,可我也能也做点事情,我该做的,有意义的事情,就像在茫茫黑暗中找到了一盏灯,我不再像之前那般茫然无措似在云端漂浮,脚底悬空。
放松身心后开始有些犯困,我倚在石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壁硌得背疼,我翻来翻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许是被我吵到了,微生止月挪到我身边,低声道,“靠着我睡吧。”
不知是想通了,现在看微生止月一点都没有初见的尴尬,反而有种志同道合的感觉,我不客气的靠着他,慢慢睡着了。
7
第二天醒来,微生止月已经不在山洞里了。
天光大白,我走出山洞看了看四周,突然见微生止月迎着晨光缓缓走来,雨露沾湿他的衣摆,俊美的脸上寡淡的神情,手里捧着几个果子,翠绿的果子衬着白玉的手相得益彰,这个男人真真越看越好看呀。
就在我看的出神的时候,他抬头也瞧见我了,冲着我缓缓展颜,笑容如晨曦刺破云层般耀眼,我心不由跳漏了一拍。
稳住,封雪啊,稳住。我揉了揉自己的心口。
“先吃一点果子垫肚子。”他伸手递过果子,“我刚刚去看了昨晚的脚印,已经走远了,而且没有往回走的痕迹,估计是离开了。”
我咬着果子,有些酸涩。
“前方有水源,我们沿着水源走一段。”
我奇怪的瞧了瞧他,“为何顺着水源走?”
他笑了笑,“水源附近动物比较多,吃这些果子怕你填不饱肚子。而且兴许能遇到什么人呢?我们靠双脚走去锦州,有些费劲。”
突然觉得自己活两世跟白活一样。不过他也是看着一副清贵的模样,怎么就明白看着似乎经常在野外生活似的。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他解释道,“时常出来打听他们的行踪,总会有钱都用不上的时候。”
我突然又觉得有些心疼了,感觉他所有不幸都是因为我。
“愣着做什么?得赶紧在天黑前离开这里。”
“哦哦。”我赶紧甩开想法,快步跟上他。
走了许久才到一条河边,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水清澈见底,河里清晰可见鱼儿在游荡。
“你去捡一些树枝来烧火,我去打些野味来。记得这里,别走远了。”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为何我有种错觉,他很不放心我的样子。我一看就让人觉得不靠谱吗?但想想好像也是,毕竟第一次见面,是挺尴尬的。
我朝着一棵挺奇怪的树走去,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拿着簪子在树上刻了几笔。
捡着捡着,不知不觉抱了满怀,看着似乎走得有点深了,我转身往回走。
脚下踩过一堆软软的树叶,我才想起来是不是该捡些树叶比较好生火。正当我弯腰准备随手抓一把的时候,突然树叶堆露出一张脸,因眼窝深而导致眼球十分突出,皮肤似风干树皮皱皱巴巴的,发白的头发稀疏而凌乱的散在脸前,若不是因为他眼睛圆睁瞪着我,我差点以为是具干尸。
许是吓惨了,我连尖叫都忘了。
“女娃娃好胆识。”他的声音干瘪而沙哑。
我扯了扯嘴角,想着是不是因为这老人快死了,他家人直接把他埋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这老人长得确实挺磕碜的。
“您怎么会被埋在这里?我先给您挖出来吧。”看着也蛮可怜的,若没有遇到我,遇到野狗野狼什么的,我打了个哆嗦,简直不敢想象。
“我脚废了,走不了,我弟弟们给我先埋着,到时候会回来找我的。”老人怪笑道,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地里好呀,暖和。”
他这一笑,我人又差点没了,从没见过这么阴森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救了什么奇怪的人了。
将他挖出来后,我才知道他说的脚废了是什么意思,他的一只脚膝盖以下没了,伤口就简易的用破布包着,我顿时无语了,估摸着他弟弟是在忽悠他,已经把他抛弃了,否则这种伤口这么随便包着,还埋地底下,细菌感染了以现在的医疗情况怎么也救不活了吧。
我将他扶起来,让他搭在我身上,又捡起一旁的树枝,就带着他回河边安置。微生止月还未回来,我觉得我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他,于是脱了鞋子,卷起裙子,拿起捡来树枝先来抓几只鱼试试。过了许久,我才发现,自己真是太自信了,鱼没叉到,好几次差点废了自己的脚。
“呵,小娃娃,你家大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的?”老人语气里满满嘲讽,“拴裤腰带上都怕勒着你。”
“我跟我哥哥一起的,他去打猎了。”毕竟是老人,我忍着。
“你哥哥叫什么?”
我想了想,“我哥哥叫月亮。”
老人又怪笑起来,“那你叫什么?”
“我啊,当然就叫星星啦。”
“没用的女娃娃,上来。”
我疑惑的瞧了瞧他,还是乖乖的上岸了。
老人一提气,一掌拍出,我身后的河水顿时激起几米高的水帘,他手虚抓,就这么将带起的鱼吸入掌中。
我惊讶的瞧着他,又瞧了瞧河边还有扑腾在岸上的鱼,所以,他弟弟这么自信的把他埋地上,是真的有恃无恐啊。
果然我还是天真了。
我拍了拍身上被溅到的水花,笑着跑过去拿过他手中的鱼,“我来,我来处理。”
吃人的手短,我要是有这么厉害的功夫,也不至于抓不到鱼啊。
我突然有些愣住,我没有刀,但用我的曳影剑来*鱼,我也是万万舍不得的,难道我要徒手?
“呵呵,小娃娃,你活这么大是全靠一口仙气吊着吗?”老人说着,扔了把匕首在我面前,“死人身上拿的,你要是敢用,就给你了。”
我捡起匕首,呵呵笑了两声,虽然这老人说话难听,但我还真是无言以对。
匕首看着很普通,却很是锋利。我很快处理好,生好火,架着鱼烤,抬头才发现已近中午。
突然惊觉微生止月消失了一早上了?猎个小动物需要这么久吗?
我环顾四周,微生止月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难道出了什么事?
正当我要起身寻他时,似有亮光晃了我一眼。我小心翼翼的瞧了过去,有个亮闪闪东西在一棵离老人很近大树后晃了晃。
我虽然不太明白微生止月的意思,但还是继续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老人聊着。
“小娃娃,你眼睛是白长的吗?糊啦。”因为一直默默注意着微生止月,忘了翻面,一面已经被我烤焦了,要不是他提醒我都没注意到。
老人恨不得站起来打我,“你若是我孙女,我非把你扔雪山去,死活看你造化。”
我吐了吐舌头,“幸好我不是,否则我要怀疑人生了。”
“呵。”老人怪笑一声,捡起一旁的石子就要朝我弹过来,就在这时,微生止月身型极快的跃下来,老人还未反应,微生止月的扇子一转弹出刀片,一下将他的喉咙割开。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微生止月出手太快,老人手上的石子都没弹出来,他的头慢慢低下,石子从他干瘪的手上滑落。
微生止月的眼神很冷,从未见过的冷,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知道他是谁吗?”微生止月抬眼望着我。
“我,我不知道。”他的眼神很深,让我觉得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估计也成一具尸体了。
“讫谷四鬼叟的大鬼叟。”微生收了扇子,将大鬼叟的尸体放倒,“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我把事情经过大致跟他说了,他点了点头,“把他的尸体埋回去,等其他两人来。”
8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蹲在大鬼叟尸体附近的大树上了。
我听微生止月的话,放缓了呼吸,尽量使自己与这环境融合。
他说,让我躲在树上,出其不意,尽量一招毙命。如果没有不能一招致命,那便跑吧。
我握着腰间的曳影,勒紧了裤腰带,怕自己肚子突然饿得咕咕叫那就尴尬了。
我又看向大鬼叟的尸体,一切都太突然,心里五味陈杂,虽然只是与他相处了一个早上,也说不上相处甚欢,但他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莫名觉得有些负罪感。
我闭上眼,努力回忆雪山上的微生大叔,那天的雪很大,风很冽,他们追*着我们,阴鸷的怪笑声,是了,难怪早上听到大鬼叟的笑声就有种恐惧感,我没见过他们,但我听过他们的声音,深入骨髓了呀。
微生大叔,微生大叔,他的名字在我脑中不停念起,负罪感渐渐淡了。
夜幕降临,西北方向传来一高一低的声音。
“都叫你从左边包抄,你非跟我对着干,怎么,大哥不在我就使唤不动你了?”
“凭什么要我从左边过去,我就乐意右边了。”
“你要从左包抄过去,我们何至于拖了这么久。回去大哥问就都是你的错。”
“你还敢说我,若不是你前面故意遛着他们,需要这些时间吗?”
“怎么?打架吗?”
“来呀,打架呀。”
就在两人大打出手的时候,微生止月一跃而下,扇间的刀片泛着蓝色的幽光,直冲两人。
两人反应的很快,闪身退后。
“你是哪个来送死的?”只听声音尖锐的那人说道。
微生止月冷笑一声,“来送你们死的。”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握着曳影的手不觉加紧了些,一直提醒自己一击即中。
瞅准了一个破绽,我拔出曳影剑飞身过去,二鬼叟反应极快的护住命门,我曳影剑挽出剑花,削去了他的一只手臂,还是差了一点。
二鬼叟快速点了几个穴道止血,笑道,“女娃娃,厉害了,居然藏了这么久都没被我们发现。”
我抖落曳影剑上的血珠,也不跟他废话,招招直逼他命门。
“这么漂亮的女娃娃给我陪葬也值了。”二鬼叟突然大喝一声,内力凝于左掌,似要与我同归于尽,向我而来,我足尖一点,向后退去,可他太快,这掌我大概是躲不过了。
“不许碰她。”突然侧方斜飞来一柄扇子,二鬼叟掌风回扫,打掉了微生止月的扇子,我看准时机,一个旋身,曳影剑反弹出,直削了二鬼叟的左掌,二鬼叟尖叫着到地,两臂皆废,他算是无威胁了。
我转头看向微生止月,他为我丢了扇子,如今背对着三鬼叟,三鬼叟怒目圆睁,大喝一声,一掌拍向他。
“小心。”我惊惧道,也未及多想,飞身过去拉过他,自己生生受了三鬼叟一掌。我只觉得五脏肺腑似是移位,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突然觉得好笑,这一掌总要受的,刚刚何必躲呢,反而连累微生止月了。我说过要报恩的,总算是还清了。
微生止月抱着我放到一旁的树干靠着,捡起我的曳影剑,其实我想说,我的曳影剑一般人不好使,但是我身上太疼了,一开口又喷出一口血。
微生止月握着曳影剑,慢慢的剑身凝上一层蓝色,曳影剑的剑身不再柔软,反而像一柄钢剑。我愣了愣,这是用内力凝成剑气。
微生止月似变了一个人,周身尽是*气,三鬼叟不知是因为刚给了我一掌后有些岔气,只觉得他每接微生止月一剑都越发吃力。
我拔出腰间的匕首,向二鬼叟慢慢挪去。
二鬼叟躺在地上喘着气,浑浊的眼睛瞪着我,尖声道,“*了我,给我个痛快。”
“你还记得,八年前,雪山上,被你们追*的那个小丫头吗?”我缓缓举起匕首。
“你,你是……”未等他说完,我使尽全力将匕首插入他胸口。
他突兀的眼睛瞪着,眼里的光慢慢熄灭。
许是太过用力,牵动了五脏六腑,疼得我浑身脱力,眼前一片黑暗,我缓缓倒下去,却被一个抱住,我眼睛懒得睁开了,对着他说,“那把匕首帮我拔起来,不知道谁的,总归不能白白浪费,还挺好用的。”
微生止月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忍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抱着我,很稳,我突然觉得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曾经微生大叔也这样抱着我在雪地里狂奔。
“微生大哥,你不必愧疚也不必难过,我是为了报答微生大叔的恩情。”
微生止月抱着我许久都没说话,我快受不住晕过去的时候,才听他冷冷的说道,“我是我,他是他,我不需要承他的情。”
他好像生气了呀。
我努力保持点清醒,“别生气。那,以后,我不会了。如果,我还有以后的话。”说完我慢慢失去意识了。
9
我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懵的,动一下都让我觉得浑身疼的难受。
“姑娘醒了呀。”一位穿着青灰色衣裳的妇女正端着药过来。
我张口却发现发不出声来。
“别急,先喝药,再多喝点水就可以说话了。”
我看着她也不像坏人,配合着她一勺一勺的喝着药。说实在,如果我手能举起来,我就一碗干了,这一勺一勺的喝太苦了。
许是我表情太不忍直视,她笑着说,“忍忍,喝了会慢慢好的。”
喝了药,大妈并未急着走,坐在床边与我唠嗑,其实是她自己在说,“我姓张,你就叫我张大妈吧。我家老头子会点医术,我们经常去山里采药。那天遇见你们的时候,我吓了一跳,那小郎君看着天神一般,眼神看过来却要把人冻死。你们可是私奔出来的?”
张大妈朝着我挤眉弄眼,我觉得我已经要把头晃晕了,但她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就,不好说,我明白的。看着他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哎,就像话本上似的。”说完还有些娇羞,我瞪着眼,这大妈,居然还看话本。不对,这娇羞又是怎么回事?
趁她还像说什么的时候,我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假装我要睡觉了。张大妈给我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也许真累了,我居然又睡着了。
如是昏昏沉沉了几天,最近终于清醒了许多。
今天看着天气挺好的,微生止月搬出躺椅,让我在院子里晒晒太阳。我觉得微生止月对我有些变扭,冷冷的,可是又对我照顾得很周到。
我想着,估计还是在生我的气。
张大妈也在院子里晒着草药,一架子一架子的草药铺开晒着,她在架子前挑挑拣拣。
“雪儿姑娘,这样的郎君难找了,你要好好把握。”
我笑了笑,那我还真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不会给我甩脸色,事事以我为中心,就是人,傻了点。
“别不在乎,到时候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我叹了口气,再重申了一遍,“张大妈,微生大哥真的是我哥哥。”
张大妈斜睨了我一眼,“话本子里不都是哥哥和妹妹的喊着,最后还不是,那啥了。”
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好像不无道理。
等等,话本子!
“张大妈,话本子是不是都是这样发展,女主身份凄惨,或者男主身份凄惨,然后遇到对方,又不小心救了对方一命,或者两个孤男寡女一起在哪里生活一段时间,结果互生爱慕。”
“对对对,看来雪儿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呀。”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这,特么,不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吗?
张大妈突然来了兴致,“我最喜欢的桥段就是男女主的父母*了对方的父母,两人相爱后才知道,结果爱而不得虐恋情深。每次看到这里我就受不住泪目,人生太苦了。”
我,微生止月,还有痴情男二冷萧翊。
“还要有个对女主痴心不悔的男二,用他伟大的爱包容女主的一切,让女主黑暗的人生拥有一道光。”
我猛然起身坐起来,我特么,不会,真穿进一本书里了吧?!!
起得太猛,我头又有些晕了,身子晃了晃。
“雪儿姑娘,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我现在选副线还来的及吗?”
相爱相*有什么好的?虐身又虐心的,等等,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虐身了?
“哎呀,选副线有什么好的,男女主相爱相*多好看。”
我紧张的盯着张大妈,张大妈也瞧着我,眼神很真诚。
好吧,我放弃了对张大妈无端的怀疑。
我直挺挺的躺在榻上装咸鱼,张大妈又来找我搭话我没理,她也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我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张开眼,微生止月站在我身边。我起身坐起来,他也蹲下来与我对视。
“我让人去锦州通知我家人来接,过两天应该就会到了。到时候去锦州,我再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瞧瞧。”
“哈?”我有些愣住,我不是好了吗?难道我其实没好,张大夫根本治不好我,这几天只是回光返照?
“你,怎么了?”
“我是不是治不好了,没事,你跟我说,我可以受得住。”说着我突然就想哭了,原来我不是女主,是炮灰而已。不不不,也有可能是男主早逝的白月光。太心酸了。
微生止月嘴角微扬,伸手拂过我的脸颊,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没全好,只是保住性命了,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你吓死我了呀。”我恨恨的抓起他的衣袖,往脸上胡乱一抹。
微生止月也没嫌弃,只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的错。”
我盯着他,“你是不是还生我气?”
“没有,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些事。”
“你可以和我说。”
“你想听?”
他的眼神很深,深得似让我落入其中,我转过脸,笑了笑,“算了,不想听了。”
10
两天之后,来了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我开始有点怀疑微生止月的身份,看着不像普通人,可却没有什么臭毛病,跟张大夫摘草药弄了一身泥灰也不在意,粗茶淡饭也不挑剔。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夜幕四合时到了。我一下车,愣住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康王府。
王府?
“这是我舅舅家,我与母亲住这里。”微生止月解释道。
“哦哦,所以你母亲是?”
“郡主。”
我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服,幸好来时换了身衣服。
我紧张的随着他走进前厅,说实话,虽然风吟山庄在江湖数一数二,但毕竟是江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人也不敢跟皇亲国戚叫板。
但是我的顾虑见到康王爷就没了,康王爷白白胖胖,很有富态,却不严肃,说实话,感觉更像是奸商。
我们刚进门,他就笑着迎过来,拍了拍微生止月的肩膀,“回来啦。”
然后又笑着对我说,“雪儿姑娘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明儿还有两个小友过来,到时候咱们弄个家宴,给你们接风洗尘。”
我看向微生止月,他笑了笑,“明天冷兄和云姑娘就过来了。”
我眼神亮了,许久没见还挺想他的。还有云渺渺,不知道会不会按我想的发展,希望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的副线应该还能救得回来吧。
微生止月转身道,“走吧,我带你去你房间。”
我一进房,不仅准备好了吃的,浴桶也安排好。微生止月站在门外,我瞧了瞧他,“我不客气啦。”
他笑着点了点头。
洗澡吃饭睡觉,我就想这么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神清气爽。自从出了风吟山庄,就没睡过这种好觉了。
大夫过来把了脉也只是说好好调理,开了几副药就走了,我总算放心了,心情美丽,万物明朗。
下午冷萧翊也来了,许久不见真想给他个熊抱,可如今是在外面,我还是掐灭了这颗心。但是云渺渺我就可以随便抱啦,我刚扑腾完云渺渺就被冷萧翊揪住打量。
“你受伤了?”
我看了看微生止月,微生止月扭头看向别处。
失策,我应该跟他通个气,这件事别告诉冷萧翊。
“其实,也就一点点小伤,不值一提。”
“是我的错,若不是我……”
我扭住冷萧翊的脸颊扯了扯,“不关你的事,阿翊,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更先到来,你总不能护我一世,如果我哪天可以自己护住我自己,你就该更高兴。我决定了,回山庄后我要闭关,如果打不赢你我就不出关了。”
冷萧翊叹了口气,“那算了,如果我不让着你,你这辈子都出不来关。”
我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虽然我资质不算上乘,但至少也中上水平,至于如此吗?!!!说不定这次还能打通个任督二脉,我就走上人生巅峰了。或许还可以把我拿到的是武侠言情剧本换成武侠打怪升级流小说!
“雪儿,别幻想了,你这次伤重,不能运功。”微生止月笑着说。
一个两个都在打击我,我果然比较适合言情剧本。
虽然我们这边遭了点意外,但是冷萧翊他们还是比较幸运的,那些*手追了他们一段路后就撤了。
晚上康王的家宴办的那叫低调的奢华,又热情的留我们住下,冷萧翊带的请帖也都发完了,索性可以过几天再回去。
我原本以为我能见到传说中的郡主,微生大叔的妻子,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身体不好,经常待在祥山别院里。我只好不了了之。
玩了许久一直忘了自己的目的,要发展下我的副线,结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冷萧翊,正当我要放弃的时候,康王突然出现,我还未来得及行礼,他就似乎很疑惑的看着我,“咦,刚刚我不是见你与冷小兄弟进了……”然后话锋一转,“兴许是我看错,一个红衣小姑娘,我以为是你,哈哈哈。”接着又一顿,“不是不是,没有什么小姑娘,年纪大了,眼花。”
我被他整的一脸懵,反正大致意思是冷萧翊背着我带着什么红衣小姑娘去了哪里?
我笑了笑,尽量表现的温柔一点,“我就找他有点事,王爷可看见他往哪个房间去了?”
“好像,就那个吧。”康王爷指了指身后的房间,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打扰了哈。我先走了。”
我现在唯一的反应是,冷萧翊背着我有女人了,很大可能还是云渺渺?云渺渺喜欢红衣,冷萧翊之前也是这样救了她的,最近我很少穿红衣了,倒是喜欢浅绿色的,我瞅了瞅自己的衣服,真是绿的刺眼。我果然还是猜中了,正常小说剧情发展线不就是这样的,孤男寡女共处了那么久总会发生点什么。
我*气腾腾的冲进去,冲进去才突然想起来,要是真看到什么是不是也不好,可进都进了,我还贴心的把门关上,房中雾气缭绕,居然是个汤池,我愣了愣,感觉有点不对劲,汤池中有个人影,不是冷萧翊,我大概猜到是谁了。康王这是赤裸裸的坑我?我正要后退出去,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冷萧翊的声音,“微生兄在这里面啊。”
完了,我来捉奸,却被捉奸,这就很尴尬了。
我来不及多想,直接跳下汤池,“微生大哥,给我打个掩护。”说完憋了口气沉入汤池。
不过我刚沉入就被人一捞,直接按在怀里。
冷萧翊推开门进来,微生止月背对着他,我缩在微生止月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微生兄,你居然自己在泡汤池,诶,咱们一起吧。”
“我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微生止月制止道。
”哦,那算了。哈哈…那微生兄我待会儿再来找你。”
听着冷萧翊出门后,我憋着的一口气才松了。
康王爷连环套,真真是厉害了。
微生止月放开我,转身拉开了距离。
“我先出去,待会儿我让丫鬟带衣服给你换了再出去。”
我愣愣的应了声好。这反应,他比我还淡定。估摸着,他也猜得到的。
不知是这汤池室温太高,只觉得自己脸颊好烫,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不一会儿,一个小丫鬟送了身衣服进来,小丫鬟低着头,时不时抬眼瞅一瞅。我觉得她该是怕我不会穿衣服,不过这粉粉的颜色,到底是谁选的?
我穿好后,问她,“你瞧瞧,我穿的可对?”
小丫鬟红扑扑的脸颊,亮晶晶的盯着我,“姑娘穿着果然好看。”
虽然这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总体是对的。看着她红红的脸颊,我顿时觉得自己脸红果然也是因为这里温度高。
11
收拾好后我直奔冷萧翊处,我就不信了,回了风吟山庄我的副线还能发展不起来。
“阿翊,我们……”
“我喜欢的人是他。”
我本来冲到冷萧翊住处才知道他去了前厅,等我*到前厅,刚要拐进门就听到云渺渺指着冷萧翊说这句话。
冷萧翊、微生止月、云渺渺都在,厅上还坐着两个白衣男子。
几人看向冷萧翊后,又看向我。
尴了个大尬。
我想退出去都没机会了。
云渺渺看着我,眼神有些闪躲,我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挣扎。冷萧翊张了张嘴,想着这种场合还是没跟我解释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后,年长的男子太拍案而起,指着云渺渺道,“胡闹!他是什么人,能配得上我们云上宫的大小姐。在事情闹大前,跟我回去。”
“我不要,凭什么要为了你们嫁给不认识的人。”
那名男子气急要上前抓她,我瞧着冷萧翊犹豫着要不要插手,微生止月完全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我心一横上前去。
我挡在云渺渺面前笑道,“大叔,我这哥哥可了不得。他是风吟山庄少庄主,去年新秀赛上排行第一,江湖人称君子剑的冷萧翊,冷少侠哦。”
白衣大叔愣了愣,随即喜笑颜开,走过去拍了拍冷萧翊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手臂,笑道,“哎呀,许久未出江湖,都不认识你们这些后起之辈了,见怪见怪。冷少侠果然是一表人材。对了,前几天还收到你父亲送来的请帖,寿辰当天一定拜访。”
冷萧翊一脸懵,直直点头。
“叔父,我……”
云渺渺刚想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白衣大叔挥一挥袖子,“我也跟大哥说,年轻人嘛,就要多出来走走见见世面。你还想玩就多玩几天,我让你师兄留下来陪你,我今天就回去,劝劝大哥哈。”
白衣大叔说完直接走了,像来时那样突然,白衣青年向我告辞,然后对云渺渺说在客栈等她也追出去了。
剩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剧情,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看着云渺渺有些气恼,我拍了拍她,“没事了,我挺欣赏你,敢于为自己的命运抗争。渺渺,我挺你。”
“我刚刚说那话,就…就只是借口,你别在意。”
其实我看得出来,云渺渺似乎对冷萧翊不一样,也不知道他们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我瞥了眼傻楞的冷萧翊,拉着云渺渺就走。
“喜欢这种事又不犯法,而且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说实话,我跟阿翊就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到底是不是喜欢呢,我也不清楚。阿翊这个人一根筋,冷大叔从小耳提面命让他照顾我,现在都成了习惯,习惯一个人跟喜欢一个人又不一样。所以,如果阿翊要娶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如果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喜欢上别的姑娘,我会打断他的腿,然后祝福他。所以,你也别有负担。”
云渺渺瞪着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冷大哥啊?”
我一时语塞,怎么说呢,是喜欢的,不过是哥哥的那种喜欢。我喜欢师父,喜欢冷大叔,喜欢冷婶婶,喜欢冷萧靖,他们对我很好,于我有恩,我不想辜负他们。
我缓缓说道,“喜欢呀,不喜欢我怎么会想嫁给他。”
“可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不会想他喜欢别人了呀。”
我狡辩道,“一个人的人生那么长,哪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遇到更喜欢的人呢,你现在喜欢一个人,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喜欢他吗?从最初的两厢欢喜到最后的想看两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看开点就好,囿于情爱,格局小了啊。何必走到相看两厌?倒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反而给双方都留了体面。”
“雪儿姐姐,你真潇洒。”
我笑了笑,“我只是看得开而已。”
其实我才是最放不下的人啊。
“雪儿姐姐,我,要回去了。”云渺渺缓缓说道,“我叔父是个很奇怪的人,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我得回去同父亲解释清楚。雪儿姐姐,我知道冷大哥喜欢你,刚刚那种场合说出那种话很像借口,却是我的真心话,我喜欢他,但也仅限于此。我回去也不是认命,我还是要与父亲抗争。如果这一年里,还有机会的话,雪儿姐姐可以告诉我吗?”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有些心疼,伸手抱住她,“好。”
云渺渺离开后,我突然觉得心底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一意孤行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我不想辜负所有人,可我又无法做到尽善尽美,到底该怎样才是对的?
我正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瞧见冷萧翊迎面而来,脸上有些焦虑的神色,我突然的就想抱抱他,我飞奔过去,一个熊抱将他抱住。
我抬头看着他,“现在有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冷萧翊愣愣的点头道,“有,被吓的。”
我翻了个白眼,啪嗒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心跳加速,不能自已了?”
冷萧翊瞬间红了脸,尴尬的说道,“别闹了,大家都看着。”
我僵硬的扭过头,一群人正站在我侧后方震惊的瞧着。
我的形象啊,没脸见人了,我捂着脸飞快跑了。
11
晚饭是吃不下了,我关着房门,什么人都不让进,冷萧翊在门外劝了几句,我死活不开门,他也就罢了。
到了半夜,我实在是饿的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点灯起来,正想猫去厨房瞧瞧是否有些冷馒头啥的,却听见晴澜轻叩房门道,“雪儿姑娘,是不是饿了?厨房里温着鸡丝粥,姑娘可要来一碗?”
我尴尬的打开门道,“那就来一碗吧。”
晴澜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神色未见异样,我不得不感叹,这王府的丫鬟真真是体贴。
等我吃完,晴澜才笑道,“小公子就知道姑娘一定会饿,这鸡丝粥是小公子特地叫厨房为姑娘熬的呢。”
小公子是王府人对微生止月的称呼,看着晴澜我又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
“替我谢谢微生大哥了。”
晴澜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我,见我并没有问什么,她才开口道,“姑娘能否去瞧瞧我们小公子,他现在还在凉亭里饮酒,谁劝都不听,如今夜里风大,奴婢怕小公子明日伤寒了。”
我瞧着她眼里的担心不似作假,我叹了口气道,“若是王爷劝没用,那我劝又有什么用?”
晴澜急急道,“难道姑娘还不明白吗?”
我装作呆愣的表情道,“我该明白什么?”
“姑娘真真没有心吗?”
我哑然失笑。
晴澜突然跪下道,“求姑娘去瞧瞧吧。”
我蹲下身,单膝跪下,瞧着她道,“晴澜,正因为我有心,才不愿再多纠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只因为微生大哥的父亲,他于我有恩,你明白吗?”
从起初的震惊再到无奈,晴澜苦笑道,“我明白了。”
我将她扶起来,她行了一礼,拿着托盘出去了。
希望微生止月也能明白吧。
第二日一早我便让晴澜通知冷萧翊收拾好东西回山庄。除了买的一些小玩意儿,其实需要收拾到也不多,拢一拢就全打包好了,晴澜在旁看着有些惊愣,估摸着没见过这么糙的女人。
我把包袱一甩,准备出门,却见微生止月站在门口,哎,省了找他一趟了。
我正开口辞行,他却先一步道,“我想带你见见我母亲,可好?”
微生大叔的妻子。
我突然有些迟疑,其实,我还挺想见她的,自从知道微生大叔为了我“抛妻弃子”,就莫名的有种愧疚感,想瞧瞧如今他的家人过得好不好。
想是看着我犹豫,微生止月又道,“就在郊外的香山别院,一去一回也不过半日。”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兴许回了山庄,就不出来了,去看一眼也好。
我们乘着马车前去,一路无话,但是看着微生止月,完全不像喝了一夜酒吹了一夜风的状态。难道昨晚我又被人套路了吗?!
所以我是不是穿越到一本叫做「全府的人都在帮他们小公子追妻」,又名「今天主线助攻了吗」的小说里?
正当我思绪乱飞时,马车停下了。微生止月先一步下车,我跟在他身后准备下车,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我瞧着他的手,气氛突然的安静,想了想,我还是伸出手,哎,不过是握个手,又不是没握过。
我随着微生止月在院落里穿梭,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客厅,一位妇人正站在厅口等着,眉眼精致,很是好看,只是脸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偶尔捂着咳了几声。
微生止月叫了声母亲,便扶着她进了厅内。
她笑着打量着我,很是温柔。
我心里不禁觉得微生大叔真真好眼光啊,身份高贵,又没有架子,还这么温柔,这样的女人,我都想娶了啊喂。等等,我这想法,不太对啊。
我收了收神,走上前,跪地拜伏道,“封飞扬之女,封雪拜见婶婶。”
厅里瞬时安静至极,我紧张的扣着手指,怎么办,我是不是不应该单刀直入,他们是不是要讨厌我了?我待会儿被赶出去要这么走回去?
突然有双手将我托起,我抬眼瞧着她,她眼里悲戚却带着几许欣慰。
“原本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她叹了口气,眼圈有些发红,“我收到信的时候,一时承受不住,发了病,我想亲自去接他回来,哥哥硬是不许,等我稍有些起色,赶过去的时候,你已经被人接走了,我追问过忆苦大师你的去向,他说,多一个人知道你的去向,你便多一分危险,我只好作罢了。如今看着你好好的长大成人,我也放心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孩子,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擦了擦眼泪,为什么我遇到的这些人都这么好呢?
“我过得很好,我这些年都在风吟山庄里,他们待我很好很好的。”
她拉起我细细问了我这些年的事,聊着聊着,我突然想好奇她跟微生大叔到底怎么认识的,头一热,就这么问了。
她笑了笑,眼底尽是温柔,“我们呀,跟话本子似的,初见时,他救了我,这一眼,我便喜欢上了。只是我父亲不许我嫁个江湖中人,后来呀,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跟他私奔了,只知道这辈子非他不可。对了,当时就是跑去了你父亲那里住着。夙昔待我很好很好,你父亲还嘲笑过他,可谁知你父亲遇到你母亲,也成了他嘲笑过的人。”她低声笑道,“再后来,我*了,父亲也接受了,我们就回了王府。再与你们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四岁了,躲在你娘身后,怯生生的,还是止月拉着你玩,你才让碰。”
她似乎想到什么,对着一旁的微生止月说道,“你去我房里把梳妆台上那个锦盒拿过来。”
微生止月很快拿了过来,她接过打开,拿出了一块玉佩。
“当时我们瞧着你们俩玩的好,就随口许了娃娃亲,这半块玉佩就是信物,另外半块,你可有带着?”
我有些愣怔,娃娃亲?我抬头看向微生止月,他显然也很是惊讶。
自我来到这里,瞧都没瞧过这半块玉佩,应该是逃命的时候掉了吧。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瞧过。”
她宽慰道,“无妨,如今你们大了,这种事情该是你们自己做主,不管是否有这玉佩。”
她的眼光在我们见梭巡一圈,淡笑道,“说了这么多也累了,月儿,带雪儿去后院逛逛吧,现在的海棠开的正好。”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如释重负,“你娘,也是个洒脱的人啊。”
“她一直在这里,其实是为了守护与我父亲的时光。”
看得开和放得下果然是两件事啊。
我抬眼瞧着他,“那你呢?你可会讨厌我?”
微生止月定定的看着我,“那是我父亲的选择,与你何干。”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当初替我挡那一掌,原来是这般缘故,我该想到的。雪儿……”
“微生大哥。”我制止他的话,“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包容。”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微生大哥,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若是你娘早一点来,若是我早知道有这块玉佩这件事,或许会有不同。但是既然玉佩也丢了,既然你晚到了一步,那便算了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微生止月轻声问道,“若我能找到玉佩呢?”
我叹了口气,“你不觉得我们总是在错过吗?”
12
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风吟山庄了,我们直直往议事厅赶,赶紧汇报完事,就去找冷萧靖,冷萧靖比我们回来得早,听说已经给我们准备了一桌好菜,要显摆一下自己的江湖事。
我们刚跨进议事厅,就见两个白衣老者坐在下首,这衣服瞧着有些眼熟啊。
“跪下。”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冷大叔突然厉声说道。
吓得我一个腿软,差点跪下。
冷萧翊不知是应激反应,砰的一下就跪下了。我瞧着不对劲,正也要跪下,却被冷大叔扶起来。
冷大叔仔细的把了我的脉,“伤及肺腑,需要好好调养身体,近期不能运功。”
我还未解释,冷大叔转身对着冷萧翊道,“出门前我是怎样交代你的?你又是如何跟我保证的?说会好好照顾雪儿,照顾到狗肚子去了吗?你就在这里跪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冷萧翊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我瞧着冷大叔真生气了,也不敢说话,况且还有外人在,不明白为什么冷大叔突然就发落冷萧翊,完全没顾及外人。
白衣老者咳了一声,起身道,“既然冷庄主还有家事,我们也不便打扰,告辞了。”
冷大叔起身相送,“招待不周,还请云老先生见谅。”
我瞧着冷大叔一个没注意,挪到冷萧翊身边跟他一起跪下。
“你做什么,起来。”冷萧翊低声道。
“本来也不关你的事,要罚便连我一起罚了吧。”
“你们很好啊。”冷大叔转身进来,瞧着我们。说实话,冷大叔严厉的时候我还挺怕他的,但是,他严厉只会对着冷萧翊,每次凶完冷萧翊,扭头要训我的时候就像京剧变脸似的,瞬间换了一张脸,语气都柔和了。
“既然你们这么好,那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吧。”我和冷萧翊还未在办婚事的震惊中回过神,冷大叔又指着冷萧翊气急道,“你*好事,居然把雪儿丢了,你到底是傻呢还是傻呢?八年了,你们认识八年了,你还能牵错人。”
我和冷萧翊对视了一眼,惊愕的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云家都找上门了,我能不知道?七七八八也能猜得到。”
难怪这衣服瞧着眼熟,哎,看样子云渺渺还是没拦住她师叔。
冷大叔缓了缓,才慢慢说道,“雪儿,你起来。”
我摇了摇头,我要是起来了,冷萧翊不知要跪倒何年何月。
“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冷大叔说着走了出去。
估摸着真有话跟我说,我给冷萧翊递了个眼神,也跟着出去了。
我快步跟上冷大叔,过来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江湖上传讫谷四鬼叟死了,是你做的?”
我点了点头,“是与微生大叔之子微生止月一起的。”
冷大叔叹了口气,“你一直不问,我以为你是因为生了病,不记得了。”
我想说一切都是意外啊。
“你不曾问,所以有一件事我未曾告诉你,微生公子确是讫谷四鬼叟*的,但你父母不是。你父母是死于讫谷谷主左嫀之手。那个女魔头当年指挥讫谷众魔头祸乱江湖,幸得你父亲率领江湖义士前去镇压,将他们打回讫谷,江湖才得以太平。想来,或因此事上门寻仇,只是那女魔头狠毒至此,连你也不放过,让讫谷四鬼叟追*你。”
冷大叔垂眸看着我,眼里带着怜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要你报仇,只是要你知道真相。那次战役后,讫谷再无力扰乱江湖,近几年也没见左嫀出现过,想来也是元气大伤。雪儿,你要报仇我不拦着,你若放下仇恨,愿意待在风吟山庄,冷大叔会很开心。”
报仇什么的,我还真没想过,毕竟我从未与原身的父母相处过,谈不上感情,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斟酌了许久,我才缓缓说道,“我不报仇了。”
冷大叔平静的看着我。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如今我过得很好,该是我爹娘希望的样子,况且微生大叔跟我说的最后一句也是要我好好活着,那一定也是我爹娘的期望。”
“好孩子。”冷大叔笑起来,“等办完寿宴,找个日子给你和阿翊办婚礼。”
诶,我的副线居然这么顺利就掰回来呀,但是为什么觉得这发展有些快?
那日因为聊得太沉重了,我居然把冷萧翊忘了,让冷萧翊跪了有两个时辰,这几天冷萧翊看我眼神都带着哀怨。于是我只能趁着养病,时常带好吃的送去练武场给他吃,来试图缓和我们紧张的关系。
再过两日就是冷大叔的寿辰,最近风吟山庄人来人往的,大家都忙碌着,冷萧翊和冷萧靖也时常被喊去见人,而我算是最闲的存在。我枕着手臂躺在后园子的小坡上,斑驳的树影打在我身上,清风拂过,连心情都轻盈了起来。原本迷迷糊糊的起了睡意,突然感觉身边躺了个人,我扭头撑起眼皮瞧了瞧,看到是冷萧翊,我又闭上眼,继续养神。
周围很静,除了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就这样闭着眼,好似深处朦胧的世界,“你把阿靖抛下自己躲懒来了?”
“我和阿靖一起跑了,阿靖说去后山打野味,要给你补补。”冷萧翊低声说着,声音带着慵懒。
我心里咯噔一下,“打什么野味,别给我带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冷萧翊笑出声,“阿靖的话,这可不好说。”
我和冷萧靖小时候一吵架,冷萧靖吵不过我都会恶狠狠的抛下一句话,给我等着,我要去后山抓个啥啥啥的吓死你。然后我房间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动物,活的死的都有,我被吓一次,冷萧靖就被打一次,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他们俩兄弟一个稳重一个跳脱,倒也互补。
“阿翊,冷大叔说我们的婚事,你怎么想?”最近他都在忙,我也没得问问他,我总觉得该跟他好好谈谈。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我都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才缓缓说道,“雪儿你呢?你想嫁给我吗?”
还未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说起来,“其实这几日我也在想这件事。雪儿,微生兄对你不同吧?其实我可以看出来的,他待你,跟待云姑娘是不一样的。”
我一时无言。
我起身,平静的看着他,问道,“那你呢?你娶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照顾我成了习惯?或者只是圆了冷大叔希望而已?”
他思索了许久,“如果三者都有呢?”
哎呀,这就很复杂了。果然太熟了有个不好,就是喜欢的界线太模糊了。
“来来来,我们来分析下。”冷萧翊好奇的凑过来,我瞧着他问,“假如现在,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会怎么办?”
冷萧翊思索了一下,“唔,我会瞧瞧他是个什么人,配不配得上你。”
哎呀,这这这,不对劲了。
“你不应该把那个人打跑了,然后将我扛回来,说,雪儿,你是我的人,不准你喜欢别人吗?”
冷萧翊像瞧着傻子一样瞧着我,“如果你能过得幸福,我为何硬要拆散你们?”
这感觉,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如果有一天,渺渺被逼婚,逼到要寻死了,要你娶她,你会答应吗?”
我试探的问了句,谁知冷萧翊瞬间变脸了,“我又不是救世主,什么姑娘寻死觅活的要我娶她都行。我已经同你解释过了,我只当她是朋友。”
“我就是个假设,我错了,再也不提了。”看着冷萧翊真生气了,我赶紧认错。
冷萧翊哼的一声,转身躺下不理我了。
我挪过去推了他一下,他躲开了。
我索性也接着躺下去,难哄,不想哄。
过了许久,我听见冷萧翊闷闷说道,“是我的错,那天,我就不该牵错人。”
我看着天上不断被变化的云朵,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生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选择,一条路走到黑不好吗?
13
冷大叔寿辰那天,康王爷过来了。因着我们在康王府叨扰了几日,冷大叔便也送了帖子宴请康王爷,但想不到的是康王爷居然亲自来了,而且轻车简从,很是低调。聊了几句,康王爷就示意冷大叔,想与我说几句。
说实话,自从被康王爷坑了一次后,我见他都想绕着走,因为我深知自己玩不过他,玩不过还躲得起,如今单独留我说话,我硬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康王爷瞧着我笑眯眯的,什么都没说,直接推给我一个锦盒,示意我打开看看。
这,我倒不是怕他暗算我,但我怕这是个啥了不得的东西就糟了。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时有些呆愣,盒子里躺着半块玉佩,就是郡主当时给我看的那半块。
我奇怪的问道,“康王爷拿郡主娘娘的半块玉佩做什么?”
康王爷笑了笑,又推过另一个锦盒,里面躺着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我拿起两块玉佩,拼成了一块完整的玉佩。
“那天你们走后,月儿就问了你爹原先的住址,说要找块玉佩,自己一人跑去那雪山上。你也知道,你爹那小破屋,又许久没住人了,月儿进去没多久,屋子就塌了,要不是我担心他,派人跟着,估计现在见到的是他的尸体了。我派去的人挖了许久才把他挖出来,出来时,他手里还紧攥这块玉佩。”康王爷叹了口气,“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本来要过来的,我硬是将他留下了。丫头,我也是过来人,瞧着你对月儿也不是无情,为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慢慢将玉佩放下,心里五味杂陈,“他伤的怎样了?”
“房梁砸下来,伤了腿,还被雪埋了那么久,你想想也知道。”康王爷说着还抹了抹眼泪,“我这外甥打小就懂事,特别是微生妹夫离世后,原本活泼的性子也变得深沉了,整日里练功,再苦也不吭声。有一次,他瞧着我将哥哥们放肩上驮着,一脸憧憬的看着,我刚想叫他来玩,却见他转身走了,哎,那一刻看着他小小的,落寞的背影,我心疼啊,我就想着,以后要偏疼他些,他想要的都要都得给他找来。”
“丫头,你好好想想吧。”康王爷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没过多久有个师弟来喊我去前厅,说开席了。我也没再多想,收起玉佩也走了,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微生止月,我愣愣的看着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不想康王爷说的躺床上动弹不得啊。
这,难道我又被套路了?
我走过去打量了下,问道,“你不是受了重伤,躺床上动弹不得了?”
他笑了笑,“舅舅跟你说的?”
我点点头。
“舅舅的话别信。我本来要过来的,被大哥哥拖住,就该想到他先过来找你了。”
“那被埋雪里是真的?”
“真的,不过很快就被救出来了。”
“那房梁砸伤腿呢?”
“擦伤,不严重。”
我一时语塞,“我该信谁?”我总不能扒拉下他裤子瞧吧。
“信我。”
我挠了挠头,微生止月看着稳重可靠,可我总觉得他比我任性,真让人头秃啊。
“既然玉佩找到了,那这一半还是你拿着吧。”
我将半块玉佩递给他,他眼睛亮亮的看着我。
“唔,我需要想一想,我是因为微生大叔才想待你好,还是因为我在乎你,就想待你好。”
我看他突然愣怔的脸,有些不敢直视。
“你对我父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心一紧,赶紧解释道,“我当时生病了,烧的迷迷糊糊的,八岁前的记忆都没了,不记得他是谁了,就对他有些特别,但当我知道他有妻儿了,我就啪的一下什么感觉都没了,真的。”
看着微生止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诶,我怎么头脑一热就把什么话都说了呢。
“我…我先走了哈,你别多想。”我尴尬的说完,一溜烟儿跑回前厅,估摸着微生止月要对我死心了,诶,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我的副线现在卡壳了,主线也被我亲手掐断,算了,我可能还是适合走混吃等死的路线。
寿宴已经进行一半了,冷大叔他们忙着应酬,也没顾得上我,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果然心情不好,喝什么都觉得苦,又把酒杯放下。
“冷庄主的寿宴,我来晚了呀。”门外突然想起高喊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只见雷克文带着一群蒙面黑衣人鱼贯而入。
见来者不善,大家纷纷站起身,却突觉身体疲软,一时间瘫软在地。
我见形势不对,这是被人下了软筋散了,学着众人也瘫在地上,只慢慢朝着冷大叔处挪去。
“雷克文,你要做什么?”冷大叔怒道。一时众人唾沫纷飞,可再怎么骂也没办法站起来打他。
雷克文有恃无恐的笑道,“我今天来是要向冷庄主讨要一物,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众人纷纷看向冷大叔,冷大叔也懵了。
“八年前,你去法常寺可带回了一物?”
这下连我也懵,他指的是我吗?可这话里的意思又不像是指我。
“胡说,我八年前我从未去过法常寺,如何带了东西。”冷大叔反应极快,怒斥道,“你若不信,可找忆苦大师问问。”
“呵…难道冷庄主不知道忆苦大师两年前就圆寂了吗?如今的法常寺,哪还有人在啊!”
“忆苦大师圆寂了?”人群中有人问道。
众人顿时一阵惊怔。
按理说像忆苦大师这样德高望重的人,若是圆寂,该有人来报,可他圆寂得悄无声息,听雷克文的意思,连法常寺僧人都不在了,那忆苦大师圆寂就有些耐人寻味。
“看来冷庄主是不想交出来了。”
“到底要我交出何物?”冷大叔瞪着雷克文,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了。
“既然你一昧装傻,那我便提醒你,十六年前讫谷祸乱江湖,封长扬率武林众人前去围剿,看似围剿,实则是去抢讫谷秘籍——沧溟卷,但他只偷到下半卷,八年前讫谷谷主为何*了他,便是要抢回下半卷,谁知却被微生夙昔带走了。微生夙昔被讫谷四鬼叟追*,最后落到忆苦大师手上,可我翻遍了法常寺都未找到,没想到啊,竟是被你拿走了,八年前你偷偷乔装来到法常寺,不就是为了沧溟卷。”
冷大叔也惊呆了,我也惊呆了,沧溟卷是什么鬼?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真是了得。
我仔细想了想,不觉有些惊惧,若不是亲身经历的人,该是编不出这样真假参半的谎话来,那么除了我,当年知道真相的就只有讫谷谷主了。所以,讫谷谷主编了这个谎话是要通过雷克文来找到我?想到这里,我的小心脏瞬间揪起来,八年了,还想着弄死我,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冷大叔抿着唇一言不发,他该是和我想到一处了,他没有沧溟卷,但他不能说出来。
“冷无涯,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君子,没想到,你跟封长扬一样也是个伪君子。把沧溟卷交出来,有了沧溟卷我就能练成雷鸣掌第九式,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我,看不起雷鸣宫。”
雷克文说着,伸手一掌,隔着三尺远的一位师弟受了这掌,滑出几尺吐出一口血,便倒地没了气。
“雷克文,竟敢伤我弟子。”冷大叔怒吼道,想起身,奈何身上无力,起身又跌坐下去。
各人的脸色晦暗不明,不知几时,雷克文的武功竟然如此厉害了。
“怎么,还不肯交出来?”雷克文阴鸷的说道,“若你一刻钟不说,我便*一个人,在座的各位若是被我*了,那只能怪冷庄主无情了。”
雷克文比了个手势,黑衣人立刻上前,随即便又*了一个人。
我想站起来,冷大叔轻轻压住我的手。
14
众人纷纷看向冷大叔,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冷庄主,你交出来吧,难道要看我们都死在这里吗?”
有人起了头,一时间斥责冷大叔的话在人群中炸开。
我看着冷大叔,他直视着所有人,抿着唇,却不说话。
现在的冷大叔想必比我更难受。
“我没有拿过什么沧溟卷。”冷大叔平静的说,“就算你把所有人都*光了,我也拿不出来。”
“呵,冷无涯,你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人不是你重要的人就无所谓了是吗?如果*的是你儿子呢?”雷克文眯着眼看他冷笑道。
一个黑衣人慢慢靠近冷萧翊,拔剑刺下去时,我直扑过去,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许多,双手紧握住剑身,剑尖堪堪停在冷萧翊的胸口处,我忍着剧痛,紧紧握住,鲜血顺着剑尖在冷萧翊的胸口的衣衫上晕开来。
“雪儿放手。”冷萧翊惊道。
我咬牙挤出两字,“不放。”
“呵,冷雪,我竟忘了你,我儿追你的时候遭了讫谷四鬼叟的毒手,今天我就*了你为我儿陪葬。”雷克文怒笑道。
冷大叔跟人介绍我时只说我叫雪儿,所以外人不明白的,会叫我冷雪,冷大叔不曾纠正,所以很多人以为我叫冷雪。
黑衣人听后抽回了剑离开,我一时失力,摔在冷萧翊身上。
看着雷克文慢慢走来,我慌忙道,“雷克文,你儿子又不是我*的,你要*我陪葬这就过分了呀。老年人不讲武德!”
我暗暗提气,一运功五脏六腑都在痛,上次的伤没好,看来今天怎么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竖子,敢尔?”冷大叔怒道。
“雪儿拖住他,等我运功逼出软筋散。”冷萧翊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他额角渗出许多汗,表情凝重。
我倒想拖住,但不知道能撑到几时啊。
我飞快的想着,如果我表明我的身份,再跟他说沧溟卷被我藏起来,兴许可以拖住一时。
正当我要开口,突然门外一把扇子直向雷克文飞来,扇尖带着尖刺。
雷克文闪身一躲,右手翻转一掌将扇子击得粉碎。
微生止月踏月而来,一袭白衣帅得我想哭。
“敢伤她,我便*了你。”微生止月眼里透着*气,斜睨着他,右手一伸,一把剑稳稳握在手上,剑身慢慢凝结蓝色的剑气,也不多废话,直接向他而来。
“狂妄至极,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
看着微生止月白衣翻飞,这才是男主的出场方式和说话语气呀。
我抹了抹泪,我觉得我可以以身相许了。
门外微生止月一人撑着,门内冷大叔他们开始运功逼出软筋散,我也慢慢调息,忍着五脏六腑的绞痛,试着运功帮冷大叔早点逼出软筋散。
过了许久,冷大叔突然惊道,“不好,他们在车轮战,想耗死那位少侠。雪儿,快去阻止那位少侠,他好似走火入魔的趋势,到时候真气乱串恐会筋脉爆裂而亡。”
“微生大哥。”我一时有些慌乱,我要怎么阻止他。也不知怎么想,我解下发带,手上握着银鞭,用发带将银鞭绑在手上,防止因为疼痛一时脱力将银鞭甩开。然后我提气,忍着肺腑的痛,带着十成的内力甩向微生止月身边的黑衣人,黑衣人一时散开的散开,来不及躲的,被我抽倒了几个,趁着空隙,我就地一滚,从下往上直接将微生止月扑倒,因为用力太猛,我抱着他滚了几圈才收住势,我俯身将他护在身下。我想,我惨了,刚刚太急没想过制止他后要做什么,我可能要被那些人扎成筛子了。
我没变成刺猬,身后刀剑声起,我起身一看,冷大叔飞身过来替我们隔开黑衣人,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我低头看向微生止月,他的眼里恢复清明,眼底带着点点笑意,眼眸灿若星辰。我被瞧得有些脸红,翻身躺在地上,现在的我像被抽了气的气球,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身上没一处不疼得难受。
微生止月抱起我将我放在人群边上,坐在我身边运气调理内息。
陆续有人加入战局,局势慢慢反转。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啦。”耳边突然有人说道。
我转头看见一个老者笑眯眯的瞧着我,有些眼熟。
“不记得我啦,英雄镇登天楼。”
我反应过来,是那个让我们座的老者。
“不愧是冷庄主教养出来的丫头,身上带着侠气。”
“你相信冷大叔?”
老者点点头,“冷庄主和封大侠的为人是怎样的,我再清楚不过,倒是雷克文,既蠢又心胸狭隘。”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家小情郎也是个不错的,资质上乘,师承孤山翁吧?没想到他这把年纪还收了个小徒弟。”我还没开口解释,他又道,“不过还是得跟你说下,刚刚那种情况,你的做法实在太危险了,正常情况,你甩出鞭子后,要将他的剑卷了,在拉着他出包围圈,向我们这边来,要不是他对你气息极熟悉,你这么直面扑过去,早被扎个透心凉了。”
我一时无语,“前辈,我不是…我是真不知道这个操作。”
老者一副我懂你不用解释的表情,我真百口莫辩了。
“手上的伤还是得先处理下,若伤了筋骨,废了手就可惜了。我也去活动活动筋骨。”说完老者一跃而起也加入战局。
微生止月突然拉住我的手,皱眉道,“手是怎么回事?”
“啊,就是不小心握了下剑身。”刚刚太紧张,没觉得手疼,现在一提起,开始觉得手得要命。
“你以为你的手是铁做的吗?”微生止月小心翼翼的扯下我绑着的发带,右手因为使力,有些血肉模糊了。
“我的手是不是废了,我怎么觉得它不听使唤了。”
手废了,身份又快暴露了,想着自己的命运怎么这么悲惨,就觉得想哭,别人穿越打怪升级走上人生巅峰,自己是被追*被追*还是被追*。
微生止月细细为我包扎伤口,抬头瞧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给我抹了抹泪,“别怕,有我。”
我吸了吸鼻涕,“我没哭,是眼泪自己掉的。”
15
期间有师兄偷偷去拿了软筋散的解药,纷纷发给众人,雷克文眼看局势已败,正要撤退,突然一群士兵冲进来,将整个院子围得严严实实。
士兵中走出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他向微生止月拱手道,“小公子。”随后对厅内道,“末将护驾来迟,还望康王恕罪。”
康王缓缓从厅内走出,招了招手,“倒是看了场好戏。”
“冷庄主,这些人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了,刺*皇亲论罪当诛,这些人我就带走了。”康王说完,为首的将军一挥手,士兵上前押扣雷克文和他带来的人。
雷克文愣愣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扣住,其他人也都愣了。谁都没想到冷大叔会请来康王,更没想到康王竟会扣下如此大的罪名给雷克文。
雷克文还未喊冤,就被卸了手,塞了布条五花大绑的架走了。
康王走的时候看了眼微生止月,笑道,“你小子,还算机灵。”
我目瞪口呆的瞧着,这…剧情反转的太快了。
等等,不对,刚刚康王居然就藏在这人群里看着?就这么看着?!
康王走后众人开始纷纷收拾残局。
“各位,今晚是冷某连累大家,冷某在此给各位道歉。”冷大叔抱拳一拜。
“冷庄主,发生这样的事,你也得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不是,这沧溟卷到底在不在你这里?八年前你去法常寺到底做什么了?”
厅内顿时安静至极,有些人开始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冷大叔。
这件事被提起的时候,我大概能猜到,不可能被轻易揭过。讫谷谷主真是个狠人,利用雷克文在江湖人中埋下猜忌,她要做的事,不必出手就能有人来帮她查出来。
我心里默念几遍,我是女主,正要走上前去,手腕却被拉着。冷萧翊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对我摇了摇头。
“冷某指天发誓,绝没有拿过沧溟卷。八年前去法常寺只是处理私事罢了。”
“何私事,需掩人耳目?”
“林庄主,莫欺人太甚。”
“欺人?莫老,冷无涯若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何不敢直言?”
厅内吵吵嚷嚷,冷大叔无言的站着,像松柏般挺立,无惧无畏,我瞧着眼眶有些酸涩,所有的事都因我而起,也该由我来结束吧。
我挣开冷萧翊的手,正要上前,突然厅外传来一阵声响。
“哈哈哈,狗咬狗,可真是好看。”
众人看向外面,一位紫衣女子从树上飞身下来,随后一群打扮怪异的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讫谷女魔头。”有人惊呼道。
“妖女,你竟敢来此。”
左嫀的眼光在众人中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冷大叔身上,笑道,“我不过来叙叙旧,大家何必这样剑拔弩张的。”
说实话,左嫀长得很是艳丽,眉眼张扬,年近四十,可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妖女这个词在她身上,还真是般配。
“叙旧倒不必?今日你来,那便留下你的命,为封大侠抵债。”冷大叔冷冷的说道。
“为封飞扬抵债?哈哈哈。”左嫀笑起来,眉眼尽是不屑,“一个抢人子的贼人也配。”
“什么抢人子?”
“怎么回事?”
“谁抢了谁的孩子,妖女,你说清楚。”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你看我,我看你,满是疑惑。
“十六年前,封飞扬抢了我的孩子,八年前我去要回我的孩子,他却不给,还让微生夙昔带走我的孩子,哈哈哈,这人也配称作大侠。”
我突然觉得被一盆冷水从天灵盖直浇下来,瞬间浑身冰冷。
原来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我居然是女魔头左嫀的女儿,她不是让人追*我,而是为了找到我?
一双手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微生止月冲我笑了笑,笑容带着包容,我却觉得有些心酸。
“胡说,尽是胡说。”冷大叔怒斥道,“妖女,今日就要你付出代价。”
“胡说?哼,太清道长,要不,您老来解释解释?”左嫀冷笑着看向太清道长。
所有人一时看向他,太清道长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当年我和封大侠去讫谷途中,在一个山洞中遇到一个难产的孕妇,我们当时只当是落难的妇人。孩子生出来后,那妇人已经奄奄一息,我与封大侠瞧着是救不活了,怕孩子要么饿死,要么会被野兽叼走,不忍心才将孩子抱走。原来你是那位妇人,唉…封大侠并非要抢你的孩子。”
左嫀嗤笑一声,“那八年前我找他要回我的孩子,为何他不给?”
太清道长一时无言。
八年前的事,当事人只有我一个,然而我也是临时穿过来的,我也无法回答当时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一切就像一场戏剧。
“冷无涯,八年前你带走的那个孩子呢?”左嫀斜睨着冷大叔,“软筋散的药效还未全退吧,我如今要*你们简直易如反掌,若不把我女儿交出来,我可不会像雷克文那样心慈手软,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走出人群,站在她面前,“你要找的人是我”。
16
我不想再让冷大叔为难了。
左嫀细细打量着我,笑道,“难怪刚刚瞧着你有些眼熟,你跟他很像。”随后她拉过我的手,“走,随阿娘回讫谷。”
“我…”我不想去讫谷,可我觉得这个江湖,我大概也呆不下去了,留着会成为左嫀的威胁,也会让冷大叔被诟病。
“雪儿,若不想去,便随我回王府吧。”
我看向微生止月,眼睛瞬间亮了,如今去王府会是我最好的选择了。我在会给冷大叔带来麻烦,可回讫谷我并不想,我已经不是真正的封雪,更未与左嫀有半分母女之情,何况左嫀性格乖张,我也不知该如何与她相处。
“哼,想拐走我女儿,没门。”左嫀一把抓住我,将我甩向后面,“阿奴,带她走。”
身后一个比男子都高大的女人一下将我抱起,扛在肩上就走。
讲真,我懵了,就这么明抢的吗?待我回过神,挣扎着要下来,阿奴在我脖颈上一捏,我瞬间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我已经在讫谷了。
左嫀坐在床边,不知瞧了我多久了。
见我醒来,笑道,“果然是我女儿,瞧着就让我欢喜。”顿了顿又有些嫌弃,“就是身体太弱,算了,那些个江湖弱鸡教出来的,也不能指望多厉害。”
我无言以对,打是打不过,还是躺尸吧。
“不过也没事,我先废了你武功,然后再练沧溟卷,虽然你的资质不算上乘,但是我教的好,你到三四十岁还是能达大乘的。”
我想哭,这样的娘要怎么处理,在线等,挺急的。
“阿娘啊,我觉得,咱们也不必那么急,是吧?有阿娘护着,我哪能被人欺负了去。”我讨好的笑了笑。
“你自小不在讫谷长大,不知讫谷是什么地方,阿娘护的了你一时,也护不了你一世。讫谷是个会吃人的地方,你若不厉害些,便会被吃干抹净,残渣都不剩,所以你得自己变强,明白吗?”
看着她狠戾的神色,我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真是乖女儿,等你内伤好了,我再来废了你的武功。”
左嫀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力道很大,痛的我眼泪差点掉下来,“哎,痛痛痛。”
“就这么点力道你都喊痛,果然太弱了。”左嫀嫌弃的甩开手,起身离开了。
我一时语塞,这力道,是因为我们的武力值不在一个境界上吗?
我瞧着左嫀走了,留着阿奴守着我,我坐起身,想跟阿奴套套话。
“阿奴,我爹呢?”
“小谷主的父亲,走了。”
走了是个什么意思?
我试探的问,“他过世了?”
阿奴摇了摇头。
“那他去哪了?他叫什么呀?”
“阿奴不知。”
“哈?”
“阿奴不知。”
我就这样与她大眼瞪小眼的,最后我败下来。
算了,我重新躺下,想想我的未来。
来这里已经小半月了,左嫀见我挺乖巧的,不曾想着逃跑,就放我在讫谷里乱跑,只留阿奴紧紧跟着,其实跟着也好,每每遇到讫谷的其他人,我总觉得他们笑里带着阴森的气息,阿奴在我倒还放心。
其实我心里还隐隐期盼冷大叔会来接我回去,但是也清楚,如今冷大叔要以什么名义来接我呢,我是左嫀的女儿,谁都没有比她跟有资格带我走了。而微生止月,纵使他能接受我,但毕竟他康王的外甥,郡主的儿子,身份高贵,曾经我也算侠士之后,现在呢?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之女,康王再偏疼微生止月,大抵也不希望他娶个身世不好的人吧。
人生啊,真是一波三折又三折。
我叼着狗尾巴草躺在小山上,思考着人生。
诶…其实我可以练就沧溟卷,然后率讫谷众人改邪归正,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造福武林江湖,完美啊!
“小谷主在笑什么?有些诡异。”阿奴愣愣问道。
我清了清嗓子,“阿奴,以后我带你去锦州吃黄金酥、桂花酱鸡,带你去淮州吃金腿烧圆鱼、蟹肉双笋丝,反正带你吃各种好吃的好不好?”
阿奴摇了摇头,“谷主说,不能出谷。”
“以后,我说的是以后。”
阿奴想了想,才道,“谷主说可以,就可以。”
我撇了撇嘴,好吧,任重而道远。
“阿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看着阿奴,开玩笑的说。
“谷主喜欢你,阿奴也喜欢你。”
阿奴的表情万年不变,呆呆的,无悲无喜,我有时候想逗逗她,看她是否真不会笑,结果她就这样一副表情看着我,让我觉得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翻身滚了一圈,将头枕在阿奴肚子上,打滚道,“不开心,不开心。”
“小谷主,我这里有件事可以让小谷主开心,小谷主要不要听。”
我抬头,不远处,雾绛正对我笑着。
从我能自由活动起,我就经常偶遇雾绛,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对我图谋不轨,但是有阿奴在,他并不敢靠我太近。不知是对讫谷自带有色眼镜,清清秀秀的他,我也总瞧着有股阴森劲。
“说来听听。”
“今天谷外来了个小白脸,说要来找小谷主,小谷主哪是随便人可以见的,当即便把他拿下了。小谷主,您说好笑不好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闯讫谷。”
我腾地跳起来,隐约猜到是谁,“赶紧带我去瞧瞧。”
我抓着雾绛一路飞奔,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到了地牢一看,果然是他。鼻头一酸,还是忍住了,对着雾绛道,“开门。”
雾绛瞧着我有点不对劲,踌躇了下,还是给我开门了。
我又将他们支开,只留阿奴在远处等着。
微生止月瞧着我笑,一派闲适,好似不是在牢里,而是在自己家里。
“你来做什么?”我试探的问道,心情很是复杂。
“接你回家。可愿跟我走?”
17
我眼睛一亮,可转念一想,心情瞬间又低落了,“愿意是愿意,就是,我现在的身份……而且,我娘是不会放我走的。”
“你是你,你娘是你娘,况且你从未给她教养过,没有人会把你娘的罪怪到你头上。”微生止月轻轻拥住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你若愿意跟我走,便信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点头如捣蒜,带领讫谷走向正派,任务太难,我觉得还是走主线剧情吧。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拉过微生止月坐下。
“我在讫谷里没有发现我爹生活过的痕迹,可我瞧着,我娘该是喜欢我爹的啊,否则怎么会说瞧着我心生欢喜。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微生止月看着我,神色有些复杂,缓缓道,“其实,我来之前有调查过。”
“这是怎么回事?”
“那晚,你娘来的时候,我发现陆掌门看着她的神色很是奇怪,又来听到你承认是她的女儿时,他身形一晃,若不是身边的人即使扶住,就快站不住。我当时留了心眼,便找人调查了。没想到,你爹是陆掌门的小师弟,但他十六年前已经出家。”
我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催促道,“怎么就出家了?”
微生止月欲言又止,在我连番催促下,才慢慢说道,“你爹当时游历到讫谷附近,遇到了你娘,你娘不知为何就把他虏了去。听说将他关在房间里关了一个月。”
我滴个乖乖啊,我娘这么威武。
“后来他逃出来,回了青松门。一回去,就将自己关在房内,不吃不喝,听说房内不时传来压抑的哭声。当时陆掌门很疼这个小师弟,苦口婆心的劝了很久,旁敲侧击的打听,才知道事情真相。但是小师弟的清白,咳咳,事情已经发生,青松门也惹不起讫谷,再说这种事情说出来也算丢脸,陆掌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谁知过了一年,你爹就出家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我爹拿个白绫吊死自己我都不觉得奇怪。”我感叹道。
微生止月愣怔的瞧着我,我赶紧改口道,“我娘这种行为实在是过分,就该严厉谴责。”
微生止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幸好…幸好你从未被她教养过。”
“我有时候在想,八年前,为什么封…我养父不把我交给她。兴许就是瞧着她性格乖张狠戾,若把我交给她,保不齐八年后又出现一个妖女。但是,毕竟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并不是要丢掉我,只是当时没有能力留住我,我养父阻止一个母亲寻回自己的孩子,似乎也不对。你瞧,有一些事情根本没法说对错,左嫀是坏,可是对自己的女儿,也不算辜负,因为她尽力的想寻回她。”
“为何我有时候觉得你,虽身在事中,但心却在事外冷眼旁观,好似一切与你无关?”
我一时语塞,我从前才叫把自己置身事外啊,遇到他后,有些事情总是没法子再无视。
“我总觉得抓不住你,你就像在云端上。”微生止月苦笑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我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也是挺好奇的。
“大概是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吧。”
我愣了愣,“四岁?”
微生止月无奈的看着我,“我当时也才七岁,能懂什么是喜欢?”
“是在英雄镇的时候。那天你撞到我,我转过身,你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我,我便有些好奇,这姑娘瞧着精明,怎么傻乎乎的,然后你突然扑进我怀里哭,那一刻我好似心里开了一树花,被你撞的一颤,落英纷飞。”
我被说得老脸一红,但心里喜滋滋的。正想跟他好好温存一番,突然听到我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竟敢一人追来讫谷,你,很不错。”
我吓的一哆嗦,起身狗腿的跑到她身边,“阿娘怎地来了,这里环境太差,咱们出去说话。”
她纹丝不动的站着,我扯了个寂寞。
“你先出去外面等着,我有话跟他说。”左嫀就这么盯着他,眼神阴森森的,瞧得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我看了看微生止月,微生止月宽慰的对我点点头,我凑到左嫀的耳边小声说,“阿娘,他要是没了,你女儿也活不下去了哈。”
左嫀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滚。”
“好嘞。”我小跑着出去了,然后轻轻扒在拐角处听着。突然有人夹住我的腰,一下把我拎起,这力道,不用看都知道是阿奴。
“阿奴,阿奴,我自己走,自己走哈。”阿奴无视我的挣扎,直将我拎到水潭边。
我哀怨的坐着,索性把鞋袜一脱,伸脚在水里扒拉,故意往阿奴那里踢,阿奴被我带起的水花溅了一身,还是愣愣的不动。
唉,真没意思。我也不闹她了,往地上一躺,静静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左嫀走过来,对我说了句,跟我来。随后头也没回的又走了。
我穿好鞋袜,起身赶紧追过去。
“讫谷是我师父一手创建,我不想它在我手上就断了,你必须接手讫谷。你若不想练沧溟卷也无妨,以后会有人帮你。”
这些天,我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了,但我一直拖着,左嫀心里是明白的。
“阿娘这是什么意思?”
“待会儿你就会明白?”左嫀笑的有些诡异,我这下更糊涂了。
18
“我无意称霸江湖,也懒得去搅乱江湖,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不过是因为怕我,想*我,说到底是想铲除异类。”左嫀冷笑道,“若我真要搅乱这江湖,就不会是十六年前任讫谷小打小闹。”
“那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时候我怀着你,身体越来越不便,讫谷中有人生了异心,想*了我取代。为了好好生下你,我只好带着一些人先藏起来,没想到的是,蔺安那老贼竟能逼我至此,他一边策划着以我的名义搅乱江湖,一边暗地追*我。生下你时,我确实仅剩一口气在,后来是讫谷四鬼叟救的我,四鬼叟也是为此丧了命,这就是为什么讫谷四鬼叟只三人的原因。我修养一段时间后,重新回了讫谷,将讫谷一番血洗,众叛徒被我剥了皮挂在讫谷谷口,为了重振讫谷我花了六年。”
我突然觉得虽然左嫀性格乖张,但真真是个厉害的女子,兴许连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都自愧不如吧。我握着她的手,还是说不出,讫谷以后我来帮你管这句话。毕竟心疼她跟认同她又是两回事。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讫谷四鬼叟是她的救命恩人,那我们*了他们……
我小心翼翼试探道,“听说讫谷四鬼叟被人*死了?”
“嗯。”
“那阿娘想过替他们报仇吗?”
左嫀斜睨了我一眼,“被人*死,只能说明他们技不如人,死便死了。”
我看着她一时无言。
“就你这单纯的性子,在讫谷可活不下去。怎么就随你爹了,要是随我…诶,如今性子也改不了,有人能帮衬着也勉强使得。”
“阿娘经常提起我爹,可我从未瞧见,阿娘与我爹是怎么了?”
“你爹啊,身体太弱,要不是瞧他长得好,才跟他借个种。”
这这这,我再一次震惊于左嫀这三观。
但我还是觉得我娘大概喜欢我爹而不自知,若是按照她的性子,可能为了我爹也要把江湖搅个天翻地覆。
暮色四合我才回了房,刚一打开房门就瞧见我房间坐着个人,我仔细一看,是微生止月。正当我开心的朝他奔过去时,他低哑着声音道,“别过来。”
我顿时停住了,警惕的环视下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你娘,给我封了我的内力,给我下药了。”他声音很低,像在隐忍着什么。
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药吧?我磕磕绊绊的问道,“什、什么药啊?”
“合欢散。”
我滴个乖乖,我娘是想助攻还是想整死我。
我转身要去开门,门不知什么时候被锁住了,我怎么都打不开。
我拍着门喊道,“阿娘,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要我接手讫谷,咱们也不是不能商量啊,你先把解药给我好不?你不是要我练沧溟卷吗?我内伤好了,你要废我武功,现在就行,咱们明天开始练,真的,我明天绝不推脱,阿娘,你就把解药先给我好不好?”
不管我怎么喊,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瞬时死心了。
转身瞧着微生止月紧张道,“你你、你能忍住吗?”
“嗯。”微生止月低低应了一声。
我也不敢招惹他了,缩在门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哎,这是造的什么孽。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我居然睡着了?!等我醒来时,天已露白,我伸了伸腰,因为窝久了浑身有些酸痛。
我抬眼一看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赶紧小跑着过去看微生止月。
他闭着眼,脸色有些疲惫,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好吧?”
沉默了一下,他才低声吐了个字,“嗯。”
我看着他,只觉得他浑身散发着冷意,我想着,昨天左嫀确实是过分了,该是惹他生气了,于是我讨好的笑道,“我现在立刻就去跟我娘说,如果她再做这种事,我、我就与她断绝母女关系。太过分了这!”
我正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扯住,我一个没站稳,跌在他怀里,这力道,其实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他慢慢睁开眼,垂眸看着我,眼里风雨欲来。
“你就这么避之唯恐不及?”
看他这样,我突然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了。
“你宁愿留在讫谷,也不愿我碰你是吗?”
“我不是,我没有。”我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要解药。而且我们明知道这件事是不对的,为何要将错就错?你也明白不是吗?”
微生止月放开我,笑道,“你永远都是这样这么冷静清醒吗?你可会为了我冲动一回?”
他的笑带着无奈的自嘲,看得我有些心疼。
我起身,亲了亲他的嘴角,红着脸道,“你要是愿意,我跟我娘说,咱们今天就成亲。”
他愣了下,缓缓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我不愿委屈了你。”
19
我一直觉得如果我真的是穿书,那一定穿越到一本男女主相爱相*的书里,我的母亲害死了他的父亲,而他为了报*父之仇,要来*了我母亲。
“这就是你说的要带我走的办法?”我平静的看着他,周围厮*声不断,可我觉得一切声音好似理我很远,“你说的办法,就是里应外合,端了我娘的老巢?”
我突然想笑,这办法确实简单粗暴。
“我……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来了……”
“那你跟我解释下,现在是怎么回事?我是她的女儿,终究也是个祸患,你现在就应该*了我,免得日后埋下祸根。”
“你跟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自从来到这里,我小心谨慎,长成冷大叔理想的模样,如果我当时再出格一点,现在恐怕会落个「妖女之女,无怪乎此」吧?
左嫀有错,错在不断践踏他们江湖人士的底线,纵使她无意江湖之争,可她的举止,只会给她带来祸患,但她就是这般不在意,活的肆意妄为。
我环顾四周,所以人都*得红了眼,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我向左嫀走去,纵使她再不对,可终究是我名义上的母亲。
“雪儿,你……”微生止月拉住我,眼里带着心疼。
我拨开他的手,正要走过去时,左嫀似看到了什么,一声暴喝,掌风一扫,瞬间撂倒了一片人,随后一跃而起,向谷口而去。
说实话,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忌惮左嫀,这武力值分分钟撂倒一群人。大概她平时捏的我生疼的力度,确实是她最温柔的力度了。
我赶过去是,看见谷口站着个和尚,半垂着眼眸,俊美的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神色,薄唇轻启,似在念着什么,手中的念珠慢慢转着。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爹吧,生的真真好看,就像一片未曾沾染红尘的雪,难怪我娘会动心,以致将他掳了去。
“陆羽涅。”左嫀痴痴的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真的…是你?”
“贫僧,湛净。”
“什么湛净,你是我孩子她爹,陆羽涅。”左嫀笑道,笑着笑着,突然停住,身子退了两步,缓缓倒下,我本能的反应,跑过去伸手抱住了她,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已几近没入她胸口。
“陆…羽…涅…”左嫀吃力的抬起手,呢喃道,鲜血不住的从她口中涌出,“再…见到…你…我…很欢喜…”
她的手缓缓垂下,眼中的光慢慢熄灭,可嘴角自始至终带着笑意。
我抬头看向陆羽涅,或许我是他留下的意外,可他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我也是万万不想认了。
他见我抬头,手中的念珠突然转的快起来。
“都说佛家渡人渡己,可我瞧着,你身入佛门,心在地狱,可曾渡过自己?”
陆羽涅转念着念珠的手突然停住,啪的一声,念珠断掉,落在地上的啪嗒声,即使在周围的厮*声中我亦听得清清楚楚。
陆羽涅嘴唇翕动着,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落荒而逃。
我笑了起来,这个懦弱的男人,真真是可笑至极。
20
我放下左嫀,站起身对着众人道,“左嫀已死,讫谷的人都投了吧。”
厮*声像被按下暂停键,戛然而止,寂静中阿奴一声怒吼,脸上不再是我一贯看到的呆滞,带着扭曲的怒意,直直冲我奔来,我就这样站着,我想真好,原来阿奴也会生气。可还未走几步,数支剑从她背后贯穿,阿奴就这样直直倒在我身前。我心情奇怪的平静,我慢慢抽出曳影剑,一跃而起冲入人群里,我知道我该冷眼旁观,可这一刻,我还是入局了。只是我没想到,微生止月居然随我一起,护着我这一刻的任性。
最后是冷大叔打晕了我,他以我走火入魔向众人解释。纵使有人并不认同,但我毕竟是他教养出来的,也不敢过多置喙。醒来后,我诚恳的给各个掌门人道歉,为自己走火入魔深表歉意。
冷萧翊为我守着左嫀的尸体,我将阿奴与左嫀放一起,搭了个台子将她们火化了,我站得很近,漫天的火光,照得我的脸热热的生疼。
“既然左嫀已死,那这本沧溟卷也该随她一同消失。”我从怀中掏出沧溟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将沧溟卷扔进火中。
这两天讫谷中还留有不少人,说是收拾残局,在讫谷摸索了许久,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说是剿灭讫谷,其中不乏有打沧溟卷的主意。只是大家都不知道,几日前,左嫀就将它交给我了,也幸好是交给我了。如今我当着众人的面将沧溟卷烧了,倒了却大家的一桩心事。
大家明面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甩袖走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笑道。
“雪儿。”冷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娘性格乖张狠戾,讫谷也都是些阴狠小人,左嫀是咎由自取的,你也不必太悲伤。你小时候是封大侠教养,后来又是在山庄里长大的,你的为人我清楚不过,孩子,你若还回来山庄,我们依然欢迎你。”
我抬头看着他,他依旧是正气凛然的模样,我问,“冷大叔,左嫀未曾想危害江湖,你也要*她吗?”
“十六年前她搅乱江湖,八年前她*了封大侠和微生公子,月前,她又在我寿宴上利用雷克文*了人,如何不算危害江湖,她到底是个祸患。”
我叹了口气,她无心,却总是用极端的方法做错事,“我明白了,冷大叔,谢谢你们。”
冷大叔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也走了。
冷萧翊走上前抱住了我,“雪儿,对不起。”
我拍了拍他的背,“没什么对不起,你做的是你认为对的事。”
“那你还会回山庄吗?”冷萧翊看了看不远处的微生止月,又看了看我。
“如果我哪天跟人吵架了,跑回去,你们欢迎我吗?”
冷萧翊笑道,“谁敢欺负你,你回家,阿靖也会替你教训的。”
我笑了笑,何其有幸,遇到的都是爱我的人。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走了,我也转身准备离开,我想把封飞扬住的地方打扫出来,闲时住在那里看看雪,也挺好的。
“有时候觉得,你娘那样做也挺好的,至少她曾经拥有过。”微生止月看着我,眼里似有化不开的浓墨。
我瞧着他,这话,怎么有种男主要黑化前的征兆。
我赶紧一把抱住他,安抚道,“我最近情绪不好,怕一张口就说伤人的话。”
“你,你不生我气了?”微生止月愣了愣,
“哎,就这,我一直都看得很开的。人啊,总要向前看。”
微生止月抱紧了我,在我耳边喃喃说道,“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剿灭讫谷……”
我松开他,捧着他脸直视道,“如果我们之间要一直被这些事牵绊住,那还能有以后吗?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之间一直在错过,是你硬要找回来丢失的玉佩,硬是扭转了我的看法。事到如今,你想放弃,或是想我放弃吗?”
微生止月无奈的笑了笑,“我不想放弃,也不想你放弃。雪儿,从今以后,我们好好的。”
“嗯,我们好好的,替来不及幸福的人,好好幸福。”我拉过他,“走吧,我们回王府去。”
有些事没法按对错来分,有些人也没法按好坏来分,父母、养父母、教养我长大胜似亲人的人这样互相残*,如果封雪还是原来的封雪,在这局无解的死局里,想必已经万念俱灰了吧。可我终究不是封雪,为何要困在这死局里。倒不如放下这一切,好好活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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