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豪门5年没有夫妻之实,人人说她痴傻,却不知她有个疯狂计划

嫁入豪门5年没有夫妻之实,人人说她痴傻,却不知她有个疯狂计划

首页角色扮演剑斩仙魂更新时间:2024-04-30

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黄粱

“帝王之爱,要藏起来。”父皇这句话,玄祎记了许多年。

1

景和十三年,几乎是玄祎有生以来最得意的一年。这一年,他得了世间绝色云妃,又得了旷世奇才裴少卿。直到大婚时,他拿喜秤挑开盖头,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惯常的轻笑才出现瞬间的凝固。

这是全天下最尊贵的贵女,也是他的宁王妃。

两人对视时,一温笑,一冷漠,谁都不知道,在日后的漫长岁月中,他们要给彼此留下多么刻骨铭心的痕迹。

2

宁王府建在城郊,占地颇广,多假山楼台,回廊遍布,无一处不精巧,无一处不繁华。

除了病梅馆。

正如这院落的名字一般,里面住着一个病的要死的宁王妃和她荒唐到可笑的寒梅气节。

病梅馆内下人寥寥,平日里也没人想去走动,那病鬼更是从不出门。要说热闹,也就只有云妃“拜访”之时,能迎来短暂的热闹。

病梅馆内。

那绝色美人与她凑得极近,近到她看得清那美人脸上的粉粒。

立冬刚过,她已披上一件旧狐腋,越发衬得身侧美人风姿飘逸。

“王妃,你说什么样的死法才是最好?”美人托腮,侧着头看她,问道。

她不答。

“你说,太子会怎么死呢?”云妃声音颇娇柔。

“子孙满堂,寿终正寝。”她眉目间皆是冷淡,声音亦冷,寥寥数语没有丝毫温度。

云妃咯咯直笑。

“王妃真是痴了。太子最好不过是一盏鸠酒,三尺白绫,最差不过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寿终正寝,绝无可能。”

她不答。

“王妃自己会怎么死呢?”云妃又问。

这个问题,她当时没有在意,后来才用心思索良久。

当时,她只是问,“为何你们都认定太子不得善终?”

云妃颇不屑答,“你身为宁王妃竟还问出这种蠢问题,有此等处境不足为怪。”

又说,“你不如早早病死享福,为后人腾位置,也省得王爷每月心烦。”

她难得地笑了,点头道,“会有这一日的。”

太子一定能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就都由她一人受。

云妃走后,她痴痴一笑,不想摧了心肝,咳了半晌。

——

宁王来时,她还在咳,拿手帕捂嘴,弓着背,像只瘦虾。

云妃几乎每隔半月就要来一次,每一次,她都要大病上好几日。

仿佛云妃一心要把她耗死,而她一心要证明自己熬不死。

宁王每月都要来几日,以示对王妃的尊重,或者说,对温相的尊重。

慕仪看都不看他,只低头兀自咳嗽。

宁王亦不发一言,只坐在榻上安闲看书。

就寝亦是分床睡,整整一夜,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吹了灯,整个内室充盈着浓稠的黑暗,淡淡的药气总是挥之不去,固执地绕在人鼻尖。

后半夜,床上的人开始翻腾,压抑的哽咽从喉间溢出,如困兽悲鸣。

一人无声起身,跪坐在床前,用手拭去床上人脸上纵横的泪。

汗与泪混于一处,触手满是湿润的冰凉。

摸到削尖的下巴,凹陷的双颊,她突出的骨几乎硌人。

玄祎轻轻将额头贴上对方额头,轻呼口气,闭上眼。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

是他亲手毁了她。

3

宁王府最著名的人物有三,宁王妃,云侧妃,与幕僚裴少卿。

云侧妃出名在美貌,裴少卿出名在奇才。

宁王妃出名在出格。

宁王妃温慕仪在拜堂时,不拜新郎,反侧身拜向众宾客。在向淑妃奉茶时,举茶盏便摔,不奉茶,亦不磕头。与宁王也无任何夫妻之实。成婚两年,一心要自己病死在小院,外界事一概不闻不问。

向来温润翩翩的裴少卿的著名事迹“中庭之骂”由此而发。

裴少卿不屑跨入病梅馆一步,只站在中庭,大庭广众下狠狠唾弃王妃。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像汝这般不忠不孝不贞,不知礼义廉耻之人,尚有何颜面身居高位苟活于世?”

慕仪当时裹着鹤氅,轻声笑道,“只怕恶人命更长呢。”

说完,命人关门,从此门外唾骂的人渐多,但这扇门始终没有再开过。

——

偶有一日,慕仪翻一卷旧书,不期然从中落出一张小笺,右下署名是两个苍劲的金错刀,少卿。

她与裴少卿相识久矣,只是世人皆不知,也幸而世人皆不知。

少有人知,裴少卿出身相府,乃是府中一名小厮之子,无依无靠,无书可读。

慕仪发现其卓绝天资,推荐给温相,温相又送他至白鹿书院学习,这才有了今日之裴少卿。

这段关系埋得很深,知情者不过温相父子几人。

裴少卿是温慕仪手里最重要的棋子,这棋局已下至最后,棋盘上的所有人,即将散场了。

4

宁王再次踏入病梅馆时,她在喝酒。

她喝酒像喝药一般,屏息整碗灌下去,再大口喘气。

玄祎把手中纸包放至她面前,在她对面坐下。

全汴京城被巫蛊巫师搅得乌烟瘴气,唯有此处像一方净土。

难道几张符咒,几个木人真能置人于死地?信的人心怀鬼胎,怕的人心中有鬼。

全汴京城竟无一个正常人。

“王妃今日为何饮酒?”宁王问道。

她抬起朦胧醉眼,望入对方眼中。

“妾身以酒,为王爷道喜。”她举杯向宁王。

“本王何喜之有?”玄祎目光幽深,*穿那双眼,她眼中朦胧醉意背后,竟是一片冰冷。

“不日便有。”她勾唇一笑,头枕着臂伏在几上,笑着笑着,忽然带起几声呜咽,“可怜了我的殿下……”

这声殿下,不知指谁,是眼前的宁王,还是东宫的太子。

玄祎死死盯着她,目光近乎于恨毒,实则是浓得化不开的悲怆。

十年前在温府的九重回廊初遇时的小姑娘,五年前宫宴上戏谑合作的一阙八声甘州……

他见过她承欢相府时蹦蹦跳跳的欢脱模样,也见过她在宫中温贵妃处佯作端庄的假模假样,还见过她与太子耳鬓厮磨时的两片绯霞。

但从他掀开她大红盖头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只剩下这一副半人不鬼的阴阳怪气。

玄祎强自按下激荡的心神,拿起搁在榻上的永远翻不完的半卷汉书,不再看她一眼。

——

你可知,他跌倒于众人之上。

又是分寝而眠,只是今日在榻上辗转的,换了个人。

玄祎梦中始终呢喃着这一句,然后在大汗淋漓中醒来。

他跌倒于众人之上。

她从来只知太子无辜,太子贤德却不得众心,太子岌岌可危,太子此生只怕难得善终。

可太子出生便有无双家世,锦衣玉食地生,或许将悲壮地死,日后有千万人在史书中为其鸣不平。

世间有多少人,苦苦挣扎着求生,默默无声地死去。

他陈玄祎拼尽半生只是追逐太子的起点。

他敬重兄长,也嫉妒兄长,也从来没有忘怀这位兄长,是不能与他共存于世的死敌。

她说不日将有喜事,可这喜事里,藏着太多人的血泪。

一个纸包“啪”地打在床榻上。

玄祎下意识地闪躲,后来才发觉这正是自己带来的蜜饯,从前她很爱吃,尽管她来宁府后再没吃过一口,但玄祎还是常常会遣人去买。

“扰人清梦。”言语虽冷,心意却温暖。

玄祎不知自己梦中说了什么,幸好她不点破。蜜饯甘甜,可解人心头苦痛。

他拆开纸包,放一颗梅子在口中。很甜,甜了整夜。

5

天气越发寒了起来。

她望着门外出神,没有在听云妃又说了些什么。

“快要结束了。”云妃也不自觉地望向屋外无比辽阔的天地。

玄祎坐在禁卫右大将军府,此刻也望向屋檐外的天际。

一阵轻风,将他们的目光连接。过去多少个无声的日夜,仿佛都在此刻放飞于风中。

——

快要结束了,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局。

巫蛊之祸越演越烈,最后竟然祸及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京中因巫蛊被处斩之人不计其数,汴京风声鹤唳,连那两个字都成了禁忌。

搜查的禁军去了东宫,也确实搜出了不少木人和符咒,但禁宫之中竟毫无动静。

太子这几日频频被召入宫,禁军把守四座宫门,无人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天气一天天悄然转寒,汴京城在无声酝酿着一场风雪。

裴少卿领着王府众多幕僚前来请愿,禁中局势未明,甚至圣上也生死未卜,若太子此刻动什么手脚,他们动作只要略迟一刻,等太子荣登大宝,等待他们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平日里再恭谨再正直,在生死攸关之时,做出再出格的事都可理解。

他们要先发制人,以护驾之名,发禁军围皇宫,重新掌控局势。

一众幕僚跪于阶下,玄祎望着一地颜色各异的脊背,轻轻地,无声地笑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他就是今世的公子扶苏。

但玄祎沉痛发声,“身为臣子,理应护驾。清君侧,斩逆臣。”

裴少卿郑重磕头,“王爷英明。”

他离至尊,只剩一步。

——

慕仪今日拿出蒙尘已久的焦尾琴,焚香净手之后,才拿松油细细擦拭,又上了弦,恢复这名琴旧日荣光。

这琴在卓文君手里时,可也是这样的光景?

她又一次弹起凤求凰,弹至曲中凤鸟清啸时,仍然下意识地停顿,等待相和的箫声再次将玉人送至她眼前。

云妃本低头玩弄玉指,闻声抬眼笑看她,“不可能有人来的。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慕仪将手边香炉重重摔在地上,一地香灰。

云妃哈哈大笑。

——

五年前她走投无路找到裴少卿时,裴少卿堂堂七尺男儿跪倒在她面前,告诉她,此生,这条命都交由她差遣。

她红着眼告诉他,她只要他做一件事。

此事进一步就是万丈荣光,退一步就是无底深渊。

但无论荣耀还是地狱,她知道他都不在乎,他的心从不在世间。

可笑她把卿相之才当一卒子用。

这卒子奋不顾身,一头撞开这迷局,左突右闯,只是从来没有退路。

裴少卿跟在宁王身旁,如潮水般的禁卫军在他们身后随阵型不断聚散。

今夜无风无月,黑夜浓稠得如化不开的墨。

玄武门。

城楼上的门将点起火把,大声喝问:“来者何人?”

玄祎朗声回道,“宁王前来救驾!”

“救驾?宫中无需救驾,宁王想谋反不成?!”

玄祎不与他多言,指着城门命令斩关攻城。

禁卫军竟无一人上前。

“宁王已反,立斩于城下。”

禁卫大军齐齐转身,将宁王围于中央,闪着寒芒的兵刃围了一圈又一圈。

玄祎未着甲,依旧褒衣博带,轻衣风流。他微微一笑,与此情景格格不入,却绽放出异样风华。

“少卿,这么多年,难为你了。”

裴少卿收起假作的慌乱,闻言默然。

在这包围圈里,插翅难飞。这是没有生路的*局,卒子终于迈出最后一步。

将军。

城楼上静静立着一个人。即使裹在厚重的貂裘里,那人仍然冷得哆嗦。

那个形销骨立,半人不鬼的人一步步走下城来。

城门开,那人出来,步步向前,禁卫军中散出一条道路,直通向宁王。

玄祎就在马上,看她一步步,一步步走来。

许是厚重的貂裘妨碍了她的动作,她走得很慢。

站定在他面前,慕仪本想大笑的,最后却没有笑。

他们默然对视,隔着命运,隔着生死,隔着过去相伴的数千个日日夜夜。

她嫁入宁王府,用五年时间,熬干自己半条命,只为了有朝一日,*了他。

慕仪举起一只手,掌心向着玄祎,只要轻轻一摆手,千万人将上前将他的命踏得粉碎。

“慕仪,我也想活命。”

慕仪鼻尖一酸。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她忽然想起桌上常年放置的蜜饯,虽然从未吃上一口,她也知道其中的甘甜滋味。

她其实知道深夜有人为她拭泪,也知道有人疲惫靠在她床前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知道他的冷淡背后,替她扛下了多少非议。

她知道他的低贱出身,也知道他一步步爬上高位曾走过怎样一段路程。

他没有丝毫过错。

怪就怪命运把他们摆在对立面,只有一人能存活。

她一定要太子活下去,她要他子孙满堂,寿终正寝,成为太庙里一幅完完整整的明君图。

即使她受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堕入地狱永生永世。

他们都没有错,那就让她一个人错到底。

掌心向下,轻轻一压。

刀刃划过皮肉,割断筋脉只要一瞬间,连喷涌而出的血液都还是温热。

她闭上眼,重重关上泪的门。

但泪水还是决堤,蜿蜒泪痕迅速爬满了面。

落马声沉重,扬起一层薄尘。

终于尘埃落定。

她睁开朦胧泪眼,正撞入玄祎深不见底的目光中。

跌落在地的人是裴少卿。

棋局上胜负已定,但他一扬手,打翻了棋盘。

慕仪跌坐在地,手脚并用,爬到裴少卿身前。地上已积聚一潭血泊,但血还在不断地从他脖颈处潺潺流出,伤口深可见骨。

“少卿……”她声音已带哭腔,她紧紧握住他渐渐发凉的手。

即使在此刻,裴少卿一双眼依旧如春水般清亮温和。他深深望着慕仪,他的气管被划破,发不出最后的声音,他就这样一直望着慕仪。

都结束了。

她拼命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少卿……少卿,你安心吧。”

她身上沾了许多血,但她毫无所觉,伏倒在血泊中动弹不得。

裴少卿在求她放下。

与她相握的手终于无力垂下。

世上少了一个卿相,少了一个痴人,少了一个卑微卒子。

慕仪摇晃着起身,宁王一直看着他们,剑还提在手上,血一滴滴顺着剑身滴落在地。

禁卫军皆已后退列阵,收剑回鞘。

宁王与她一样一身是血。

“是你……”她猛烈地咳嗽,“你早就……早就看穿了。”

宁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面无表情,“裴卿,云妃,拿两个人翻盘,此事只有王妃做的出。”

慕仪笑得尖利。

“你亲手*了他,是吗?”

宁王不言,收剑入鞘,几滴血液挥洒在地。

慕仪还想说什么,但眼前忽然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慕仪醒在一个黄昏,在病梅馆的床上。

室内空无一人。

她有片刻的茫然。

五年时光,设了五年的局,换了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用尽了全力,她还是救不了太子。

她躺在床上,一直望着头顶碧纱橱。

直到最后一丝晚霞沉下西山,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有人推门进来,走到床前。推门声很轻,脚步声也很轻。

慕仪侧头看。

是宁王。

“醒了就起来喝药。”他点亮了烛火。

“云妃在哪?”她声音哑得厉害。

“先喝药。”盛着浓黑药汁的碗递到她眼前。

“你怎么还敢让我活着?”她眼也不眨地看着玄祎,目光近痴,“是太子死了么,不然你怎么敢?”

玄祎面上淡淡,还是那句话,“先喝药。”

慕仪端起碗一饮而尽,再度凝视他。

玄祎拿起几上搁着的蜜饯,送至慕仪嘴边,“张嘴。”这次声音是柔和的,隐约带着笑意。

她侧过头去。

那只手停留许久,等不来她回头,只好收回,将蜜饯放回。

她又一次竖起了满身的刺。

“太子什么时候会死?”她背对着他,轻声问道。

胜负已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等了许久,等不来回应,只等来门开了又关的咿呀声。

他要怎么告诉她,太子已经死了,和皇后一起,万箭穿心,声名狼藉。

宁王靠在门上,慕仪蜷在床角。

这样的拖延,能拖到几时?

6

尽管早已料到这一刻,当婢女慌乱地跑过来时,玄祎还是方寸大乱。

“求王爷赐妾身速死。”她跪地,三拜九叩。

跪伏在地上的人只着单衣,身形极瘦,脊骨一节节突出。

“不许。”他一字一顿,说得极用力。

她抬头,目中竟已波澜不惊。

玄祎忽然感到难以名状的惊恐,三两步上前紧攥住她双手。

“王爷,妾身很累了。”她黑沉沉的眸子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求王爷放过妾身,好吗?”

最后两字说得极轻,玄祎却忽然发了疯,“不行,不行……”

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知道不行,绝对不行。

但那真实的理由要如何说出口。

玄祎红了眼,望着她的眼狠狠地说,“你若敢擅自死去,温府上上下下,本王就让他们一个个通通陪葬。”

他是天命之子,是未来的皇帝。

他一言九鼎。

慕仪闭上眼,“温府……”

世人说,无声流泪时心是最痛。

那她此刻泪湿透了前襟,还兀自不停地流,是有多痛。

“今生今世,王爷都会为此后悔。”她大笑出声。

袖中寒光一闪,早已备好的匕首出鞘,划过她惨白面容,划出两道交错伤口,从额上到嘴角,半张面皮都似嘴一般翻开。

满脸的鲜血淋漓让她看上去如鬼魅般骇人,而她偏偏还疯狂大笑,用尽全身力气,声嘶力竭地尖笑。

屋外宫人皆惊恐失色,奔走告知王妃疯了。

玄祎张开双臂把她轻轻拥入怀,然后越收越紧,抱得极用力,仿佛要揉她入骨血中。

这个出格,执拗,疯狂的女人,是他结发的妻,是他一生的执念。

慕仪呜咽出声,一声声犹如困兽悲鸣。

“本王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不管怎样,只要留住她,只要她还在,不管什么模样,他都会心安。

玄祎放开慕仪,她跪坐在地,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什么。

玄祎拾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望着慕仪面目全非的半张脸,毫不犹豫拿刀划上自己的脸。

慕仪如梦中惊醒,劈手去夺匕首,却还是慢了一步。

原本色灿春山的一张脸,变成皮开肉绽的怪物,他蟒袍上浸满淌下的的鲜血。

慕仪呆愣良久,不知所措。

“你真是前无古人,举世无双的大痴人。”

慕仪第一次,为他落了泪,泪入伤口,钻心地疼。

7

玄祎登基时,有冠上旒珠遮面,众臣亦不敢抬头直视天颜,是以并不觉有异。

但待到封后大典时,半张疤脸的皇上,执起同样半张疤脸的皇后的手,这幅情景颇为滑稽。

所幸如此滑稽场面并不多见,帝后感情颇为寡淡,许多重要场合皇后并不出现,而交由贵妃处理。久而久之,天下人皆识贵妃,而不识皇后。而皇帝对此僭越行径也不闻不问。

许多年过去,贵妃换了许多位,皇后依旧是皇后。帝后感情依旧寡淡,只是多了位嫡长子。

魏家已不再统兵,温相也告了老。边境止战,与民生息。

前朝废太子的夙愿,在当今圣上的手中得以实现。

时光依旧时而温吞时而迅疾地往前走。

——

当年,在太子被诛之后,他的遗物过了许久才被整理出来。

唯一的一张小笺,他许下的唯一的来世,不是给她。

她与他断绝音讯五年,他以为她早已变心,故将来世许给了温五。

他可怜温五一片痴心,却不知她温慕仪的痴心更甚。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落下。

还是那一年,先皇缠绵病榻许久,不见好转,亦不见恶化。

时近中元,玄祎献了位术士入宫,此人将在中元当夜为先帝招魂。

先帝没有拒绝。

漆黑的大殿,只有巨大的屏风后点着烛火,那术士也在屏风后,却不见影子。

一阵吟唱之后,烛火猛地摇曳起来,众人屏息凝神,纸屏风上缓缓站起一人,依稀看得清轮廓,玉冠束发,秀颀如松。只是那人身上,密密匝匝插满了箭羽,在昏黄烛火之下,阴森可怖。

“父皇!”这呼喊凄厉绝望至极,但在座之人都辨得出,这音色是何人所有。

“父皇为何不愿相信儿子!”他抖着插满全身的箭,“吾母子两人的性命竟不如你的江山重要吗?”

先帝突然发了疯,嘶吼着赶走了所有人,只他一个人留在殿中招魂。

原定招的是两人的魂,一是太子,一为皇后。

但除了先皇与术士,无人见到先皇后的仙魂,也就不知殿中人鬼间跨界的交谈。

只那一夜之后,先皇旧疾复发,数日后驾崩。

这场戏是玄祎所设计,戏词由玄祎亲手写,皮影由玄祎亲笔画。

雄才大略,纵横捭阖一世的先皇,心疾竟是自己的皇后和太子。最后又由自己的儿子,亲手点燃了他心疾,送他命归九天。

他当年告诉玄祎,帝王之爱,要藏起来。

他藏了一世的爱,骗过了世人,也险些骗过了自己。

如今世代领兵的魏家不复存在,君王心中的隐忧终于去除。若先帝泉下有知,便可坦然与皇后相处了。

8

史记,中宗皇帝玄祎在位五十三年,期间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开创天元盛世。

崩后与发妻章慧懿皇后温氏合葬于昭陵。(作品名:《山河旧事:帝王》,作者:黄粱。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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